第二十一章 原身的記憶
是夜,一輪圓月從這片大地上升起,稍有風起,樹葉微微搖晃發出嘩嘩的聲音。
紫色的人影一晃,從窗外翻進來一個人。
那張臉線條柔和,雌雄難辯,一輪鳳眸眼神流轉,美得讓人嫉妒。
"拂影那二貨今天竟然送了一張百字千孫圖,也不怕留下麻煩。"
"你覺得她會怕麻煩么?"塵詔放下手中的醫書,施施然輕睨了他一眼。
「這倒是,她肯定不怕,不過今晚是月圓,她會不會出事?」
「你難道不想看她會出什麼事?」塵詔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淺淡笑意。
「你沒病吧?」紫衣少年像聽見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話,上前立在榻前,伸了手去摸塵詔的額頭。
「所以今日你要守好,她若出事了,我們都倒霉」塵詔偏頭避開紫衣少年伸到額邊的手,神色從容,看不出他到底想些什麼。
按照月份質,四大公子每個月都要有一人當值在月圓之夜守著姜黎離,以免她出事。
紫衣少年鼻子朝天地『哧』了一聲,轉身要走。
他倒要看看這個拂影這個二貨會出什麼事,自從她叫他美人,他就記恨著了。
但是拂影要出事了,他們都得倒霉。
肩膀一緊,被塵詔按住,後傳來塵詔輕飄飄的聲音,「璉清。」
紫衣少年回頭向塵詔瞪去,「還有事?」
「今晚,你安份些。」
「你認為我能對她做什麼?」穿著紫衣的璉清回頭看他,滿眼地謔戲。
塵詔也沒更多的表情,只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放開手。
璉清腳尖一點,仍從窗口躍了出去,眨眼間已經失去人影。
塵詔望著窗外黑得不見一絲光亮的夜空,唇邊的笑,漸漸斂去,眼神看向不遠處的鳳閣,燈光還在亮著,一高一矮的身影映在窗戶上。
時而站起走動,又會平淡交談,微微磕上了眸子,有容景在,就算沒有璉清,她也會沒事的吧。
微微笑了笑,轉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鳳閣窗外的房樑上,站著一個詭異的身影,抱著手臂,斜倚在身後的漆紅石柱上。
他個子很高,身形筆挺,如同夜色里的松柏,面龐隱在陰影中,看不見容貌。
璉清象葉子一樣飄落下來,站在他身邊,往屋裡看去。
鳳閣亮著的燈光已經滅了,漆黑一片,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華韻,容景在裡面?」聲音小得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得見。
「容景剛才回去了,拂影在脫衣服準備睡覺」被叫作華韻的黑影,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看得見?」璉清整張臉都貼上了窗格,仍看不見裡面情景。
「看不見。」
「那……」
「看不見,難道不能聽?」華韻鄙視地瞥了他一眼。
璉清果然聽見屋裡傳來極輕的唏唏嗦嗦的聲音,臉瞬間漲紅。
哼了一聲,「你當人人象你么,沒事就泡在清樓,當然熟悉這種聲音。」
「話這麼多,是想讓她發現外頭有兩個人在窺視?」華韻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爭辯。
璉清忙捂住嘴,再不發出一點聲音。
送走了容景那個賴人大神,姜黎離躺在床上,看著窗前樹枝搖晃,發出輕微的嘩嘩聲,又想起原身的事情來。
無論怎麼搜索記憶,都找不到與原身有關的東西,偶爾有點模糊的印象,卻好像被封閉起來完全觸摸不到。
想著嘆了嘆氣,無奈的翻了個身,一個東西從懷裡掉了下來,是五火七禽扇,伸手拿起來左右的看著,火紅色的羽扇散發出妖燁的光芒。
好比燈泡一樣閃亮的眼睛轉了轉,腦袋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能不能藉助五火七禽扇強行打開憶海?
心動不如行動,姜黎離在床上盤坐起來,雙手結出一個奇怪的法印動作,微微點向浮在空中的五火七禽扇,閉上雙眸,一道光芒自五火七禽扇中沖入姜黎離的額頭。
受到光芒的衝擊,腦袋裡好像有兩道力量在衝擊,片刻,五火七禽扇的靈力佔了上風,一幕幕模糊的畫面逐漸浮現在姜黎離的腦海中,像是一塊塊拼圖,在極力的拼湊起來。
那是一個美麗的山谷,微風吹動彷彿一曲清雅的音符。
微聲中,她看見了六歲的自己,準確的說是原身,抱著一把琴,躲在梨樹林里,低聲哭泣。
梨樹林的路口,慢慢走過來一個白衣的少年,少年劍眉星目,幽藍的眼睛深邃而純凈,散著寧靜祥和的光芒,少年走到女孩兒面前,指尖流轉,幻化出一朵美麗的花朵,微微一笑,遞過去:「來,黎離不哭。」
「哼!」姜黎離別過臉,語氣悶悶:「母親說我練不好琴法不許吃飯」
「黎離,你娘是青丘國最好的琴師,以琴禦敵,其玄法操縱已如化境。」少年語氣溫和:「只要黎離用心練的話,很快就會學會的。」
「真的嗎?」姜黎離小臉一亮,「赫郎哥哥,只要我認真練,真的可以練成無上琴法嗎?」說著說著,明亮的小臉又暗淡下去,「可是娘說我的天資不適合學琴法,但她又不教我別的。」姜黎離嘟起嘴,「我自己也覺得學不好琴法,而且又沒有五彩斑斕的妖法好看。」
赫郎聽她這樣孩子氣的賭氣,嘴角浮起笑意,耐心道:「扶搖大人是因為你的體質偏弱,而一般妖法極其費人心智,對於你的身體無益,所以想要你學好琴法」
姜黎離眼珠轉了轉,眉頭還是緊鎖。
赫郎眉尖一動,瞭然道:「你想學妖法是因為妖法用起來很好看?」
姜黎離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
赫郎溫和一笑,掰開姜黎離的手,拿出她懷裡的長琴。
橫坐在琴前,修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之上,原本黯淡的長琴此刻爆發出白色的耀眼光芒,他一襲白衣,和著滿樹雪白的梨花,目之所及之處,俱是雪白的光芒。
姜黎離只看到一片雪光琴影,依稀中,少年的笑容溫潤如玉,黑隨風舞動,幽藍的眸色散著寧靜和祥和的光芒,人琴仿若合一,如同一幅絕美的畫卷。
姜黎離漸漸看得呆了,吶吶道:「赫郎哥哥,你這是什麼法術?」
赫郎收了琴,意味深長道:"這就是琴法,若是你娘扶搖大人彈起來,比這更好看。」
「琴法也可以這麼好看?」
「恩,赫郎哥哥教你好不好?」
「好,但是。。」
「還是想學高強的妖術是嗎?」赫郎指尖凝力,幻化出一枝梨花,花心尤帶著清露,含笑遞過去,「黎離放心吧,即使黎離不會妖法,也沒人敢欺負你,因為我會保護你」
姜黎離開心接過來,唇角忍不住綻放:「可是你只能在落花谷待一個月,過幾天就要回帝都了。"說著笑容又暗淡下去。
赫郎微微一笑,摸著姜黎離的髮絲,溫柔的聲音響起
"這次族內大戰,我來落花谷,也是來請扶搖大人和你父親出山的,他們隱居了這麼久,也該出山了。"
姜黎離支起腦袋看著眼前的少年"可是母親說外面都歧視我們扇族血統,所以才隱居起來得。"
赫郎抬起的手微微頓了頓,看著瘦弱的少女
"不會,有赫郎哥哥在。"
"恩"姜黎離甜美的笑著。
慌若翻書一樣,畫面突轉,滿眼的兵書和奇異的陣法,與狼為伍的少女。
這次畫面里的姜黎離年齡已經轉到了十四歲左右的樣子,在蕭瑟的血色空地中悠然獨立在一頭狼身之上,嗜血的眸子看著周圍的屍體,閃過一絲笑意。
一個絕美的女子從天空飛來,腳尖輕點落在姜黎離面前,帶著責怪的聲音響起
"姜黎離,你怎麼又跑到戰場這種危險的地方,還有,不是給你說不要在馴養低等的狼群了嗎?!"
來人正是扶搖,姜黎離看著眼前絕美的人,微微低下了頭,有些委屈的看著地面
"母親,我只是想幫赫郎哥哥和您,此次與不死族開戰,雖然狼群幫不了什麼忙,但是不死族的士兵修為都不足,抵擋不了這麼多的狼群,你看,我把他們都消滅了。"說著,興奮的指了指身後堆成山的屍體。
絕美的女子眼神凌厲的瞪了她一眼,打斷她的話,冷冷道"以後不許在看兵書!也不準在與狼群為伍!回去!"
女子說完便率先轉身離去。
零零碎碎的畫面逐漸消失,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番記憶,十五歲時原主生了一場大病,睡了足足三個月,醒來之後卻性情大變,姜黎離凝眸往憶海深處探去,發現有些記憶不是屬於原身的,是屬於另一個魂魄的。
迫切的想要衝擊憶海,卻沒有成功,她修為不足,不能在深入進行搜索。
收了五火七禽扇,姜黎離躺在床上,看著窗前樹枝搖晃,發出輕微的嘩嘩聲,想起原身的記憶。
可以確定得是原身與赫郎從小就認識,且精通兵法,而且精通獸語,懂得馴養狼群。還有。心狠手辣。
但是還可以確定的是早在妖齡十四歲時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就已經在那場大病中死去,而後來活過來的是和現在的她一樣的遊魂,代替原主活了二十年,眾人看著原主的變化,只以為是病後導致性情大變。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在青丘天災時候,她藉機擠走了原來的遊魂,穿到了這具身體裡面。
現在她總算知道容景口中的不幹凈的東西是什麼了,估計就是被她擠走的遊魂,也明白為什麼要純元之身了,純元之氣可以壓住遊魂了氣息,讓她不能靠近,不然她隨時也會被擠走,不得不說這具身子,真是太搶手了。
順手拿起五火七禽扇扇了扇,這個原主真是命運多舛,人都死了,身體還被人霸佔,這個遊魂真是的,佔用別人的身體還想著擠走她,什麼道德,什麼品質,真是個極品女。
心裡巴巴的數落著,絲毫沒有想到她自個也是個遊魂!還是個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