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草原之行（一）

「始畢要見我。」林子軒看著唐元恩道。

「是的，始畢說他和你好久不見了，甚是想念，希望你到草原一行。」唐元恩答道。

「和我說說現在**的情況。」林子軒問道。

唐元恩受命出使突厥，但是沒想到他到了草原以後，完全成了一個不受各方待見的人，雖然所有人都對他禮敬有加，可是唐元恩知道這是明面上，骨子裡卻對他深深地提防，而且從來不讓他單獨行動，到哪裡都有人跟著，美其名曰保護。

雖然他在草原上的行動受到了一定限制，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能夠知道應該知道的信息。就像這次隋軍大勝西突厥一樣，雖然他沒有參與其中，但是當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中還是非常高興的。而且自己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因為這場大勝突厥人對自己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對自己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突厥貴族，現在卻是爭相邀請自己參加他們的宴會。就是**的可汗都藍都三天兩頭的邀請自己參加宴會，這讓他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早先在突厥受到的那些閑氣也隨著這場大勝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唐元恩雖然很高興，但是他並沒有在突厥人的糖衣炮彈面前迷失了自我，因為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任務還沒有結束。雖然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務隨著隋軍的大勝也即將結束，可是只要自己還在突厥呆一天，自己就要維持隋軍的氣節，不能讓突厥人將自己看扁了。

當始畢可汗通過自己向林子軒傳話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在草原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而且他從始畢可汗所傳的話語中聽的出來，始畢現在急需林子軒的支持，當然更需要林子軒背後隋朝的支持。

雖然他在草原的這一段時間處於隔離的狀態，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知道突厥內部的一些事情，因為有些事情就是他挑起來的。只不過是他並沒有直接出手而已，當他聽說為了出不出兵幫助隋軍的問題，突厥的有些貴族和都藍可汗鬧得很不愉快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拖住**的計劃成功了。現在隨著隋軍的勝利，都藍可汗的地位遭受到了來自始畢的嚴重威脅，而都藍可汗又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主，所以他勢必會反擊。一旦都藍反擊，那麼始畢等人哪怕掌握的權勢再大，也不可能成功的。始畢或許正是看到了這個危險，所以他才需要隋軍的支持。

當唐元恩將自己的分析以及從草原聽來的消息告訴林子軒之後，林子軒陷入到了沉思：沒想到始畢可汗這麼快就要冒頭了。可是按著歷史時間算此時的這個始畢可不是逼著李世民簽訂白馬之盟的那個始畢！可是誰知道由於自己的到來歷史有沒有改變呢？萬一改變了呢？要知道那個始畢可是很厲害的，雖然那個始畢再厲害最終被李世民消滅並且做了他的俘虜，但是不可否認草原上向來是不缺少梟雄似的人物呢？所以這個始畢就算不是那個歷史上的那個人物，也應該差不了多少的。

現在這樣的一個梟雄似的人物向自己求援，自己該怎麼辦呢？是幫著都藍可汗消滅始畢可汗，還是幫著始畢可汗對抗都藍呢？如果都藍在位的話，那麼對於中原來說是個大好事，他畢竟不是什麼雄才偉略的梟雄。而始畢則不然，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大的事情來呢？雖然說他再厲害自己也能夠對付，可是少一個厲害的敵人對自己以後的發展會有很大的幫助。

自己如果幫著都藍對抗始畢的話，始畢肯定活不了，可是歷史有他的必然性，現在消滅了這個始畢，以後或許會出現另一個始畢呢？

算了不想了，看來自己必須得去一趟草原了，後世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自己必須親身感受一下才能確定自己該支持誰。

決定后林子軒對著唐元恩道：「老唐，看來還得辛苦你一趟，還得陪著我到草原去一趟。」

「是。」

豐州也就是河套地區，後來又改名為五原郡，黃河進入河套地區后，一分為二，一條北黃河，一條南黃河，在奔流數百里后再合二為一，繼續向東奔流而去，在南北黃河之間，便形成了富饒的河套平原。

河套平原上河網密布，森林茂盛，土地極為肥沃，自古就有邊塞江南的美稱，有近萬戶漢民在河套平原上開墾土地，繁衍生息，隋王朝在這裡設立豐州，駐兵五千，第一任的豐州總管便是興隋九將之一的大將魚俱羅。

豐州州治是九原縣，位於河套平原南部，這幾年為了防禦西突厥，隋王朝又在北黃河一帶修建了三座堅固的城堡，每座城堡駐兵一千，林子軒現在所駐紮的位置就是三座城堡之一的大利城。

大利城緊靠一座突兀的花崗岩山修建，這座山高約百米，外形頗像突厥的穹帳，所以當地人叫它穹隆山，這座石山四周陡光滑，難以攀爬，彷彿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

大利城均用方石修建，堅固異常，城牆高三丈，呈半月形，周長約十里，可容納上萬人，目前除了一千駐軍外，還有從靈州遷移而來的七百餘戶漢民，他們和士兵們一起，幾年來在城外平原上開墾了數百頃土地，這裡距離黃河有一百多里遠。

在這裡修建城堡是當年突厥使長孫晟的建議，在河套地區北部修建三座城堡，既可以屯田，也可以招募中原農民來這裡耕種，解決軍糧問題，突厥人來侵襲時，則可以躲進城堡進行防禦。

另外，隋軍又在黃河邊的山崖上修建了二十座烽火台，這樣突厥大軍到來，大利城在百裡外便可得到消息。

林子軒此時正率著一隻五百人的隊伍，出了大利城，前往草原。當然這隻隊伍除了林子軒率五百騎兵外，還有一支百人駱駝隊，這是林子軒在靈州租了一支駱駝隊，幾百匹駱駝滿載著各式各樣的貨物，而林子軒等人的身份則是深入草原進行貿易的商人。

草原此時已進入最具活力的季節，茫茫草原上，到處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一望無際的新綠將草原覆蓋，從草丘向遠處望去，一群群黃羊在草原上悠閑地吃草，碧水如帶，蜿蜒流淌在草原上，一面面湖泊如寶石般地鑲嵌在草原上，更遠處是黑黝黝的於都斤山脈，延綿千里。

他們行走在漠北草原的大湖盆地區，大湖盆地區位於於都斤山和金山之間，由烏布蘇、科布多和扎布汗三個盆地組成，其間大大小小分佈著數十個湖泊，於都斤山和金山就像巨人的兩條臂膀將數十個湖泊攬在懷中。

「老袁，突厥牙帳應該在額根河畔，在於都斤山以東，我們為何向西走？」林子軒看著地形向此次的嚮導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經常往來草原的老頭問道。

「回將軍的話，我們這是要避開西突厥的地盤。西突厥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敗仗，他們肯定不會屈服的，所以他們肯定要展開報復。」這個叫老袁的人顯然懂得比林子軒還多。

「看來你很是了解突厥人嗎？」林子軒笑道。

「不了解不行呀！常年往來這一片草原，不對他們進行了解，怎麼和他們溝通呀！」老袁笑著說道，「不過，將軍你可真給咱們漢人爭了一口氣，以前咱們到草原做生意，不但要受到馬匪的襲擊，還要受到突厥兵的侮辱。自從你們贏了西突厥之後，咱們漢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升高了不少呀！」

「你太過獎了，我們是軍人，做的就是保家衛國的事，我們只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的事情，不值得你這麼稱讚的。」林子軒笑道。他現在由衷的感到自豪，畢竟沒有什麼比得到別人的稱讚更值得高興的了。

在老袁的眼裡，林子軒這個小將軍是那麼的平易近人，不像有些人立了些功勞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了，顯得那麼高傲。像他們這樣的人物更是不屑與之交談。

這是林子軒等人第一次大搖大擺的前往草原，所以每個人的心情也放得很輕鬆。林子軒雖然也算的上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了，但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他骨子裡還是有少年人特有的新銳之氣和獵奇之心，看見一群黃羊在河邊飲水，他便忍不住起了狩獵的意願。

林子軒帶著人騎馬在黃羊群邊上賓士，手中拿著弓箭，箭如連珠，僅僅片刻，便有三隻肥壯的黃羊被他射倒，這時他看見數十步外，一隻最肥大的黃羊奔跑極快，像是羊群之頭，他張弓便是一箭射去，箭速極快，眼看要射中黃羊的脖子，就在這時，一支黑箭閃電般射到，『當！』的一聲，射在他的箭上，將他的箭撞出數丈之外，黃羊死裡逃生，奔過小河，向草原深處逃去。

林子軒怔怔地盯著插在地上的黑箭，他認出那竟是一支鐵箭，令他心中駭然，他一回頭，見百步外，正有一個青年手執一把大弓，正冷冷地望著他。

林子軒也算的是久經戰場考驗的，他的箭術雖然不敢說天下無敵，但是也難有敵手，不料今天卻在邊塞遇到了比他更高明之人，且不說百步外能射中高速飛行的箭，這需要何等眼力和技巧，更讓他不可思議是，對方竟然是用鐵箭，百步外用鐵箭，那他的弓至少是三石強弓，據他所知宇文成都那樣的猛人用的才不過是三石強弓，今天他又見到一人。

但對方撞開了他的箭，這種無禮的舉動還是讓他頗為不滿，讓他有了和對方一較高下的心思，道：「你是誰？為何射開我的箭？」

來人緩緩上前，彎腰拾起自己的鐵箭，插回箭壺，林子軒這時注意到這個人的馬背上有一支馬槊，不過與平常的馬槊不同，他的這隻馬槊又長又粗，尤其槊頭，隱隱泛起一種青紅之色，他曾經聽宇文成都說過，這樣的顏色只能是從天而降的玄鐵，也就是隕石做成的，份量極重，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這桿槊至少重百斤，令他暗暗震驚。

來人沒有搭理他，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看你們隊伍這麼龐大應該是不缺糧食的，既然不缺糧食那就無需再獵黃羊，如果你只是興起而獵，三隻足矣，草原萬物皆有靈性，不可隨意糟蹋。」

說完，不再搭理他調轉馬頭，向遠方奔去，林子軒獃獃地望著他走遠，他又看了看三隻倒在血泊中的黃羊，不由苦笑了一聲。

「這是誰呀！這麼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