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草原之行（二）

第五天的清晨，林子軒所率領的隊伍開始看到草原上有零星的帳篷，這一帶原先是鐵勒人的聚集區，只不過現在大部分的鐵勒人已經西遷，在夷播海（巴爾喀什湖）以東建立了一個所謂的可薩汗國，現在留在這裡的只不過是一小部分的鐵勒人而已。

又向北走了幾十里，他們走上一座低緩的草坡，終於看到遠處十餘裡外的一片穹帳，密密麻麻分佈在清澈寧靜的哈利湖畔，這裡屬於始畢可汗的管轄範圍，要知道在**始畢可汗的領地與部眾是僅次於都藍可汗的。

雖然林子軒等人這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麼人，但是他們的行蹤還是被突厥游哨注意到了，面對這麼一大夥人，不管是是不是商人游哨都要向上彙報的。他們剛剛走下草坡就看見幾名年輕的騎士飛馳而來，他們見到他們頗為客氣，顯然他們只是將這些人當做了做買賣的商人，在草原上商人是最受歡迎的人。

這時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輕男子將手按在胸前笑道：「遠方的客人，請問你們是路過，還是來我們這裡做買賣？」

「雅格，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不認識我了嗎？」嚮導老袁走出隊伍，微微笑道。

被稱為雅格的年輕男子頓時眼睛一亮，「原來是袁先生，這次又來做什麼買賣，看你這次帶來這麼大的一個駝隊，想必東西不少吧！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我們要的東西。」

老袁笑嘻嘻的說道：「當然，我老袁做生意什麼時候少了你們的好處。」

「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去通知部落里的人，讓他們將東西都拿出來。」雅格高興的說道。

「別急。」老袁抓住想要離去雅格的胳膊，將他帶到一邊道，「這次來我不光是要做買賣，還是為那幾個人帶路，他們想見見始畢可汗。」

老袁說著指著林子軒等人道：「他們是你們可汗的朋友，你們可汗肯定會見他們的。」

雅格順著老袁的手指看去，只見林子軒等人正在看著自己，見自己向他們看去，他們向雅格點點頭以示打招呼。

「他們是什麼人？」雅格回過頭來對著老袁問道。

「我不能說，不過你們可汗肯定會見他的。」老袁說道，「因為他是你們可汗親自請來的人貴客。」

「貴客，莫非是中原那邊的人。」雅格問道。

「你知道？」老袁好奇的問道。

「我前幾天接到了可汗的命令，讓我們這幾天主意一下中原來的人，如果見到了一定要親自帶他們去見可汗。」雅格說道。

從這句上可以看出這個雅格是始畢可汗的心腹，否則不會交給他這樣的任務。

「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去告訴他們。」老袁高興的說道。

他能不高興嗎？再他看來遇到這樣的事情一般情況下要費很大的唇舌才能做到的，但是沒想到這次自己稍微一提，他們就同意了。

「那好，我回去告訴可汗去。」

雅格說完，立即縱身上馬，調轉馬頭，便一陣風似的向營帳群疾奔而去，老袁看著他的背影搖搖頭笑道：「還是那麼性急，一點都沒變。」

他走到林子軒面前笑道：「將軍，他是始畢可汗手下的一名勇士，叫做雅格，是個很不錯的小夥子，以前對我們的商隊很是照顧，這次他就是奉了始畢可汗的命令在這裡等著你呢？」

「嗯。」林子點點頭。

時間不長，只見數百騎士向這邊飛馳而來，而為首之人則是一個漢人模樣大扮的中年人，林子軒目力極好，他老遠便看清了，這個中年人大約三十歲出頭，而且從他騎馬的動作上來看，顯然是剛剛學會騎馬沒有多久。

這個人是誰呀！他怎麼能夠代替始畢可汗呢？難道他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不成嗎？或者心腹嗎？否則他又怎麼可能會代表始畢可汗呢？可是漢人為什麼會成為始畢可汗的心腹呢？最近聽說始畢可汗手下有一個智囊是漢人，難道是他嗎？

就在他胡思亂想時，崔文成帶隊已經奔至隋軍隊伍前，他沒有看見林子軒，翻身下馬，走到老袁的面前，施禮道，「崔文成代大汗歡迎來自中原的尊貴客人。」

「不敢，崔先生是始畢可汗的智囊，我一個小人物怎麼能夠承受的起呀！」老袁急忙回禮道。他經常跑草原這條線的，對於崔文成在始畢可汗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是不敢接受崔文成這個大禮的。

「袁老闆說笑了，你的為人我還是很了解的。」崔文成話語中露出了一絲的親和，但是林子軒卻能感覺到這個人骨子裡對商人的看不起。

林子軒在這個人說話的時候，就一直在觀察著他，憑藉他剛剛對老袁的態度，他就能夠知道這個人不是出自名門世家，就是接受過很好的教育，否則不能有這樣的氣度。姓崔，能夠培養出這樣人物的顯然是關東五姓七家崔家的人，只不過不知道是清河崔家還是博陵崔家。

既然是崔家的人，可是為什麼會幫著突厥呢？不是說五姓七家的人是最看不起突厥人的嗎？現在怎麼有崔家的人出現在突厥呢？難道說崔家與突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就在林子軒想著的時候，老袁將崔文成帶了過來，指著林子軒道：「崔先生，這位就是林子軒林將軍。」

「林將軍，這位是崔先生，草原最著名的智者。」老袁為雙方互相介紹道。

「早就聽聞林子軒將軍，年少有為，尤其是赤風谷一戰更是名揚天下，現在一見果真是一表人才呀！」崔文成雖然早就知道林子軒的年齡很小，可是見到本人之後仍然會覺得很吃驚。

「崔先生過獎了，僥倖而已。」林子軒說道。他這倒不是謙虛，這次大戰結束以後他回想著各個環節，自己只能得出一個僥倖的結論。如果不是因為大雨，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恰好發生了營嘯，如果不是將達頭可汗射傷，他恐怕還取不了這麼大的戰績呢？

「能夠在萬軍之中射傷達頭可汗，以及奪得金**旗，這可不是僥倖就能做到的。」崔文成笑道。

「哼！就憑他，能射傷達頭？奪得金**旗？」

崔文成身後傳來一聲嫉妒的冷笑，林子軒這才發現是一名十六七歲的突厥少年，衣著華麗，手執一把金背射鵰弓，長得濃眉碧眼，相貌粗獷，身材魁梧，尤其雙肩極為寬闊。

崔文成回頭一聲怒斥，「咄吉，這是你父親的貴客，不得無禮！」

他歉然對林子軒道：「這是始畢可汗之子咄吉，草原粗人，不懂禮節，還望林將軍見諒！」

林子軒笑了笑，雖然時間很短，但是他射傷達頭並且奪取金狼頭大旗的事迹早已傳遍草原，有人崇拜他，也有人嫉妒他，咄吉明顯就屬於嫉妒一派，林子軒早已習慣，他不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不敢，不過我還是要澄清一下，我是射傷了達頭可汗，至於奪得金**旗的不是我，是我麾下的宇文成都將軍。」林子軒笑著說道。

「哼，果真是沒膽的人。」咄吉冷哼一聲道。

林子軒身後的人，如章魚聽完之後，恨不得上前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敗家子，可是他剛要有所行動，趙勇就緊緊的拉住了他的手，並且輕輕的搖了搖頭，而且還向林子軒的方向努了努嘴。

章魚知道趙勇的意思，所以只能悻悻的放鬆了自己緊握的拳頭。

對於咄吉的諷刺，林子軒並沒有放在心上，如果是在大戰之前，或者穿越之前林子軒或許會為了這幾句話和他大打出手，但是現在他當再看猴戲了。

林子軒笑著對崔文成道：「崔先生，我們大老遠的來了，一杯馬奶酒都捨不得給嗎？這可不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啊。」

崔文成恍然，他連聲道：「快請！快請！可汗已準備了豐盛的酒宴，歡迎遠到的貴客。」

『嗚~嗚~』

號角聲傳遍了突厥各大營帳，這是始畢可汗召集部落首領的號角聲，突厥人以部落而居，大部落里有小部落，小部落中又有細分，以血緣為紐帶，大小部落林立，始畢可汗出身突厥王室，血統高貴，是僅次於都藍可汗的人物呀！而且他現在正在積極的謀求可汗之位。

這次始畢名義上春獵的，實際上是特意來這裡迎接林子軒的，所以他帶的人並不多，只帶了一千侍衛，另外還有各個部落的酋長和他們的妻女，所有衛士加起來，只有三千餘人。

始畢在最大的一頂穹帳內舉行了盛大的宴會，穹帳內裝飾華麗，地上鋪著厚厚的羊毛毯，帳壁上掛滿了各種鮮艷織錦，招待客人所用盤碗都是上好瓷器，甚至帳角還有兩個一人高的越州青瓷花瓶，這些是隋帝楊堅送給他的禮物。

此時大帳內已擺滿了一圈低矮的胡榻，榻上鋪有細軟的羔羊皮，並配有小桌，一般突厥人都是席地而坐，最多鋪一張羊皮，但今天有貴客，始畢可汗特地命人搬出胡榻，以示尊重。

胡榻上各坐一名突厥酋長，有鬚髮皆白的長者，也有孔武有力的青壯，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大都留著突厥人的翹鬍子，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熱情和真誠的笑容。

大帳里只能坐最尊貴的客人，只有崔文成和林子軒兩人就坐主帳，並不是因為林子軒和始畢可汗有si交，而是因為他是隋軍的將軍，更是因為他擊敗了達頭可汗，由此可見突厥人是崇拜強者的。至於崔文成為什麼會坐在主位上，那就更好解釋了，誰讓人家是始畢的軍師呢？

趙勇和其他隋軍士兵則去別帳喝酒接風，突厥主人自有安排。

「林兄弟，一轉眼咱們有一年多沒見了，沒想到現在取得了這麼大的成績，而且你突厥語好像不錯嘛！」始畢笑道。

林子軒微微一笑，用熟練的突厥語道：「既然要到突厥來，不會說兩句突厥語可不行。我不僅能說突厥語，我還能書寫突厥文字。」

他來自未來，自然知道草原人的習性，和他們說話用不著謙虛客氣那一套，那樣會讓他們覺得你很虛偽，如果什麼就說什麼，坦坦蕩蕩，反而會讓他們覺得你對他們的尊重，他們也會看得起你。

眾人對他會說突厥語並不在意，但他居然會書寫突厥文字，大帳中絕大多數酋長卻不會，引起酋長們一片驚嘆，始畢的兒子咄吉撇了撇嘴，對雅格低聲道：「中原人也就能讀讀書，論騎射，差遠了，我就不信他能射傷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