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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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揚不悅地瞪了墨北一眼,「沒意思啊,你這樣可太沒意思了,還能不能讓人玩會兒啦?」

這熟稔又撒嬌的口吻讓孫麗華又心生希望,說不定這只是個惡作劇,只是一個沒拿捏好分寸的惡作劇。

蚱蜢沖著孫麗華咧嘴一笑,伸出長著白色潰瘍的舌頭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孫麗華的心又沉了下去,她感覺胸口撞擊過的地方越來越痛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不論心裡有多麼擔心母親,表面上墨北還是一副冷靜淡定的樣子,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語氣上也發生微妙的變化,既不讓劉正揚感到被挑釁,又在氣場上不落於下風。「劉公子這麼做,不太理智啊。有什麼非做不可的理由么?」

「第一次見面那會兒,你才這麼高,仰著小腦袋看著我,那表情跟現在一模一樣,這小臉呀就跟用模具澆灌出來似的,除非砸碎,不然不帶有一絲變化。」劉正揚眯起眼睛,走到墨北身後,一手撫摸他的脖子,一手從衣服下擺探進去撫弄。

墨北神色不變,孫麗華卻緊張得跳了起來:「你幹什麼!」蚱蜢一手按住孫麗華的肩膀,把她壓製得又坐了下去。孫麗華想要掙扎,蚱蜢從腰間掏出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她不敢動了。

劉正揚摸了幾把就縮回手,聞了聞手上的氣味,一邊掏出手帕擦手,一邊厭惡地說:「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同性戀,男人有什麼好乾的,再軟再滑也不是女人,還得走後門,惡不噁心!」說著還乾嘔了幾下。

墨北看著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流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

孫麗華滿臉通紅,敢怒不敢言地瞪著劉正揚。

劉正揚不知道墨北眼中那縷笑意是什麼意思,只當他是不服氣,把手絹隨手往地上一扔,在墨北肩上拍了拍,很是語重心長:「從你小姨父那邊論呢,我是你叔叔輩的,從夏灣那邊論呢,好歹我也算是你哥哥……今天叔叔就跟你說說心裡話。你大小也是個知名作家,從古至今,文人無行,眾所周知,但不管私底下有多男盜女娼,至少表面上得蒙個遮羞布吧。也別說文人,哪行哪業不這樣?就連你小姨父,自打上了岸,不還是得掛個青年企業家的招牌遮遮臉么?你多哪兒啊?你憑什麼就不按規矩來啊?就差上街吼一嗓子你是個讓人走後門的小**了吧?你不要臉也就算了,有沒有為你家人想過?你媽,從小縣城的護士混成現在大私企的高管,不容易。高管吶!走出去是要臉面的!你就差親手把你把這張麵皮給扯下來了……」

劉正揚啰哩叭嗦地教育了墨北十多分鐘,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孫麗華都要相信劉正揚此番話是真心實意在替墨北著想了。即使被情勢所迫不得不接受兒子搞同性戀這件事,但在內心深處,孫麗華其實還是很盼望著兒子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劉正揚說的那些話,有很多都是她想說的,但儘管如此,聽著外人不留情面地訓斥自己兒子,這還是讓孫麗華火冒三丈。

「劉公子,你也是年輕人,思想不能這麼守舊啊。」孫麗華哆嗦著嘴唇說,一半是氣的,一半是讓抵脖子上的匕首給嚇的。

人往往都是這樣,給一個論點就能划拉出一堆有利的證據來,換一個論點照樣如此,正反話誰都會說。有時候為了說服對方,哪怕是自己不支持的論點,辯駁到最後都變成了腦中的鐵律。

墨北驚訝地看著母親,他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有一天聽到母親為自己的性向而與人辯駁,更何況是在利刃加身的情況之下。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個荒誕離奇的夢。

孫麗華一邊辯駁,一邊還想把話題引回「交錢放人」上。劉正揚卻突然停下來,古里古怪地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母子情深哪。」

墨北正低頭品味著心中涌動的那股令他詫異的情緒,聞言慢慢抬起頭來,看了劉正揚一眼。

劉正揚噗哧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墨北眼角抹了一下,伸出舌頭舔了舔,「嘖,這就哭啦,你還真是跟我哥說的一樣,嚴重缺愛。」扭頭又對神情愕然的孫麗華說,「不明白你兒子為什麼哭吧?呵呵,你這輩子都想不明白的。你就跟我們家那老頭子一樣,永遠都不會明白!」

劉正揚突然一腳踹在孫麗華坐著的扶手椅上,孫麗華摔倒在地,蚱蜢雖然收手及時,但匕首還是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墨北一震,本能地想站起來,卻被手銬又扽回去:「喂!」

劉正揚瘋了似的亂砸東西,一邊砸一邊含混不清地罵,突然抓起一隻飛鷹造型的純銅擺件指著孫麗華大聲說:「要是我爸能在別人面前替我說一句話,不,哪怕他是私底下跟我一個人說,就說一句,正揚,你做得好。叫我死我都樂意!」

咣一下,純銅擺件砸在了墨北身上。

劉正揚呼呼喘著大氣,看著連人帶椅子都倒在地上的墨北,忽然又呵呵地笑了起來。墨北倒下的角度很巧妙,既替孫麗華擋了那一記,又讓自己和椅子的份量不至於壓傷她,真難為他能在一瞬間計算到這些。

孫麗華手忙腳亂地將墨北連人帶椅子扶起來,擔心地摸摸墨北胸口,問:「痛不痛?砸壞了沒有?讓媽看看。」說著就捲起墨北的衣服查看,又用手輕按著被砸過地方,害怕骨頭被砸壞了。

墨北咳嗽了幾聲,好容易才緩過一口氣,硬是把那口帶著腥甜的唾沫給咽了下去,說:「媽,我沒事兒。咳,衣服放下來吧,晾著肚子容易著涼。媽,你給我揉揉。」

哄著孫麗華把捲起的衣服拉下來,這會兒還看不出來什麼,但再過一會兒,被砸過的地方會皮下毛細血管滲血,到時烏青一片的再讓老媽心疼。

孫麗華一邊給兒子揉著胸口,一邊對劉正揚怒目而視,看樣子要不是有蚱蜢這個殺人犯在旁邊立著,她都能上去把劉正揚給撕了。

老實說,胸口被老媽揉著比干晾著不管還疼,不過墨北心裡挺享受這種感覺。他兩輩子加起來算,被老媽摟懷裡呵護的次數兩隻手絕對數得過來。他把頭靠在孫麗華的肩窩上,聞著母親頭髮上洗髮水的香氣,眼睛有點潮濕。

有時候小孩子淘氣挨打是故意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家長的關注和「愛撫」。在有些孩子身上,從不再吃奶的時候開始算起,和父母最親密的接觸就只有在挨打的時候,這種情況說來可笑,但確實在很多家庭中存在。究其根源,往往是做父母的不會表達對子女的感情,甚至他們的童年也是這樣度過的。

墨北有強烈的皮膚饑渴症,同時又因前世被羅驛禁錮的經歷而極為抵觸與人有肢體上的接觸,時至今日,因為有夏多的愛護,在與外人來往時已經不像過去那樣炸起一身的刺,他覺得至少在這方面,自己是已經病癒了。

可是現在被老媽摟著、揉著、小心地呵護著,墨北卻覺得像是有兩股電流在體內衝突著,一股電流刺激得他渾身無力,只想變成個小小的嬰兒享受母親的呵護,另一股電流則刺痛他的五臟六腑,讓他哆嗦、噁心、想推又推不開……

「劉正揚,你有錢有權,論理我們娘倆兒在你眼裡就跟小蝦米一樣,你把我們綁來是想幹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看得出來,今兒這事兒沒個善了,恐怕我們娘倆兒是都回不去了。」孫麗華咬著牙說,「你乾脆就來個痛快的吧,別跟個太監似的磨磨嘰嘰沒完沒了!」

劉正揚有些驚訝地看著孫麗華,伸手虛指地點了點她,又扭頭看看蚱蜢:「太監?她說我是太監?」

蚱蜢淫-笑:「那就叫她見識見識劉總你到底是不是。」

孫麗華和墨北臉色都是一變。劉正揚瞄了孫麗華幾眼,把嘴一撇:「太老,我還怕崩了牙呢。」

蚱蜢說:「我不嫌棄老邦子,這年紀的女人,更有嚼頭。」說著伸手向孫麗華抓過來。孫麗華尖叫著掙扎,又抓又踹,倉促之間倒讓蚱蜢吃了幾下狠的。蚱蜢咒罵著扇了孫麗華兩巴掌,把人給按在地上,兩臂反剪,又用膝蓋壓住她后腰,不讓她動彈。孫麗華全無形象地破口大罵,扭著脖子用口水啐他。

劉正揚樂得前仰後合,連站都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跺著腳大笑不止。蚱蜢很狼狽,看向孫麗華的眼神充滿了惡意,單手抓住孫麗華的兩個手腕,另一隻手刷地一下扯下了拉鏈。孫麗華掙扎得更加劇烈了。

突然,墨北站了起來,抄起身下的扶手椅狠狠掄在了蚱蜢的腦袋上。

劉正揚的笑聲、孫麗華的尖叫聲都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著墨北一腳把被砸懵了的蚱蜢踹翻,又用扶手椅在暈頭轉向地想爬起來的蚱蜢腦袋上砸了一記,隨後扔掉扶手椅,彎腰撿起蚱蜢掉在地上的匕首,毫不遲疑地一刀割喉!

整個過程只有十幾秒,當被噴了滿臉血的墨北轉向自己的時候,劉正揚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驚叫一聲想要後退,卻忘了自己還坐在椅子上,頓時整個人都從椅子上后翻過去,沉重的扶手椅倒下來恰恰壓住了他的腿。而墨北就像一隻覷准獵物的小豹子,提著匕首撲了過來。

椅子再沉也不至於讓劉正揚起不來,可墨北的眼神卻讓他像是被毒蛇盯上的青蛙,連動都動不了了,緊張得渾身痙攣,眼睛都凸了出來。

咄的一聲,匕首貼著劉正揚的臉扎在地板上,直到被墨北給拎著脖子提溜起來了,劉正揚噎在喉嚨的那口氣才咯的一聲吐出來——他沒死!

孫麗華還坐在地上,駭然看著墨北將劉正揚按到了他原來坐的那把椅子上——椅子腿上還沾著蚱蜢的血,接著把手銬咔咔一扣,劉正揚就像墨北之前一樣被拴在椅子上了。

「媽,能站起來嗎?」墨北問。

孫麗華茫然點頭,想用手撐地站起來,可手一放下去就覺得地上又濕又滑,低頭一看沾了滿手的血。她拚命克制住想要尖叫的衝動,用手在衣服上蹭了幾十下,哆嗦著爬了起來。

劉正揚想叫人,但喉嚨上抵著匕首,他連扭下頭都不敢。

他知道墨北這小子不正常,可是再不正常也就是個嬌生慣養的主兒,聽說連吃水果都等著人給削皮切塊擺出個造型出來才開恩動動嘴,不然寧可不吃。出門能坐飛機就絕不坐火車,能乘軟卧就絕不乘硬卧,行李箱里自帶床單毛毯和枕頭,連拖鞋都不落下。

缺愛?狗屁!哪個缺愛的小孩能慣成這德性。

這麼個嬌慣出來的孩子,能吃什麼苦?當年他把柴狗子忽悠得殺了老山羊,那靠的也是一張嘴。到最後要不是警察及時趕到,他不照樣得被柴狗子給弄死。

墨北再能忽悠,再會玩心理戰,難道自己就比他差嗎?劉正揚不信!就憑自己這些年風裡來雨里去的歷練,還玩不過一個小孩崽子?就剛才,他不過是浪費了些口水,就說得墨北掉眼淚。再花點心思,他能把墨北忽悠得自殺!

可是……

刀尖刺破皮膚的疼痛讓劉正揚渾身一激靈,喉嚨發乾,可他連咽唾沫都不敢,生怕喉結一動會讓刀尖更深入幾分。

蚱蜢的屍體躺在地上,血還在漫延著,劉正揚是真怕墨北手一哆嗦把自己送去給蚱蜢作伴兒。

孫麗華在身上摸索了幾下,又東張西望地尋摸了一下,眼睛突然盯上了之前被劉正揚扔在地上的手帕,一把撿起來就開始東擦擦西蹭蹭。

劉正揚以為這女人是被嚇神經了。

墨北說:「媽,別擦了,留指紋就留指紋吧,我是正當防衛。」

孫麗華停下來,不太相信地看他,「死了人了,得是防衛過當吧?也得判刑吧?」

墨北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說:「他們這是綁架,還想、想傷害你,所以我這就是正當防衛。」

孫麗華這才鬆了口氣,但馬上心又提了起來:「還等什麼,咱趕緊走啊!」

墨北說:「外頭肯定還有人,這樣不一定走得出去。」

孫麗華恍然大悟:「哦,對,剛才我在外頭的時候,看著好幾個男的……拿他當人質!他準是領頭的!」她指著劉正揚說。

墨北咳嗽了幾聲,在劉正揚身上搜出一部諾基亞,可惜沒信號。

劉正揚小心翼翼地盡量不運動喉結地發聲:「你——怎——么——」用眼神示意一下手銬。

墨北笑了,「劉公子,你好奇心還挺強的。我就不告訴你,你能憋死嗎?」

劉正揚也咧嘴笑笑,感覺刀尖移開了一點兒,「你要是殺了我,你也出不去。外面都是我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殺過人的。」

墨北點頭,「你說得對,不過——」他一手捂住劉正揚的嘴,一手將刀尖扎在劉正揚右手上,刀尖穿透了手背扎在扶手上。

劉正揚鼓著眼睛發出一聲悶喊,等他稍稍適應了疼痛,墨北將匕首向上一提,提起時角度略傾斜,讓劉正揚再次痛得發出悶叫聲。

「我現在不敢殺你,可不代表我不敢折磨你。」

刀尖慢慢拖過劉正揚的手背,在剛才的瘡口旁邊再割出一道傷口。劉正揚忍痛忍得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布滿額頭。

「劉公子,你也玩過私刑吧。看著別人受刑,疼得哭爹叫娘,是不是挺過癮的?不如咱倆交流一下,你都喜歡什麼花樣,只要不是需要太多工具的,我都可以給你試一下。」

墨北嘴上說著話,手上慢騰騰地下著刀,刀口割得不算深,可這緩慢切割的手法不僅讓劉正揚疼痛,在心理上也給了他極大的威懾和壓力。

「還有啊,你現在就算把人都叫進來,我手起刀落的速度也比他們救你要快。大不了,咱們黃泉路上作個伴,反正從一睜眼看到你的時候起,我就做好從容就義的思想準備了。」

墨北鬆開捂著劉正揚嘴的那隻手,劉正揚粗喘了幾口氣,怪笑起來:「想嚇唬我啊?呵呵,你看看你媽瞅你的眼神。你先把她嚇死了。」

孫麗華用兩手捂著嘴,和墨北目光接觸的一瞬間,明顯地顫抖了一下。她的確要嚇死了,從出車禍到醒來發現被綁架,到被蚱蜢威脅要□,到目睹兒子殺人,再到此刻看著兒子從容不迫地虐待劉正揚……她簡直都要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好好的孩子,養了十八年,就算不太循規蹈矩,可也不能一轉身就變成殺人不眨眼吧?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認知,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烏白蘋果lf靜默遺忘落寞數字君的地雷

說起來,這章小北很讓我意外啊,完全脫離我的設計,居然暴起殺人了……寫到這裡的時候真的是小北自己的選擇,把我後面的安排都給打亂了,完全沒想到蚱蜢死得這麼快啊,本來後面的劇情里還有用到他呢。現在我得重新想想了。

當劉正揚提到同性戀噁心的時候,小北眼中的那縷笑意是因為——劉正揚根本想不到他最尊敬最崇拜的羅驛也是個同性戀,小北是笑話他對真實的羅驛根本不了解。

這一點不知道後文還有沒有機會解釋,所以在這裡先說一下。

另外,小北能掙脫手銬這事,後文會有解釋。其實前文也是有鋪墊的,記得小北一直都有練習前世當扒手時學會的本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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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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