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堅實的根基（下）
光陰荏苒，三年的時間匆匆而過。這三年，是高飛擺脫「助行器」的三年，是高飛建立堅實根基的三年，也是高飛真正成為狂暴戰士的三年。
這三年裡，高飛的爆發點仍然只有一個，但和所有狂暴戰士都不同，他的爆發點不再是液態，而是漸漸凝固成了晶體，其中蘊藏的能量遠非他人所及。最大的變化就是他的體形，身高已超過了埃德加，與古斯塔夫相差無幾，肩闊臂長，虎背蜂腰，一改三年前那孱弱不堪的形象，倘若他不是經常回寨，恐怕寨里的人都認不出來了。
這三年來，他已有足夠的實力晉級到二階以上，但他懂得厚積薄發的道理，只是不斷地做著基礎練習，對已經快到三階的古斯塔夫和已經二階的埃德加並不眼饞。
這天是聯盟武賽的前一天，高飛在聖山背後的山谷例行鍛煉完畢，回到總寨充作古斯塔夫的陪練。聯盟武賽十年一屆，所有狂暴人都珍惜這個露臉的機會，唯獨高飛是個例外，古斯塔夫和埃德加都報名參賽了，高飛卻是無動於衷，無論他們怎麼勸都白搭。
高飛當然有自己的打算，他身上有著一大堆秘密，在沒有充足的實力之前，韜光養晦才是正道。他不是不好名利，可獲得眼前這名頭反而違背了他攝取「最大利益」的前提。
一回到總寨，古斯塔夫就晃著他那柄新打制的大斧，向高飛邀戰。
高飛洗了把臉，抽出腰間纏繞的長鞭，漫不經心地說道：「來吧。」
古斯塔夫下意識摸了摸背上的鞭痕，為難地說道：「老規矩，都不運行功法，但你不能用鞭子。」
「為什麼？」高飛一雙星目看了過來，古斯塔夫這位準三階出雲士在他面前竟有些發怵。
「因為……呃……我打聽過了，這次武賽沒人用鞭。」古斯塔夫舔舔嘴，他並沒有說謊，但最大的原因卻不是這個，而是高飛的鞭術出神入化、可近可遠、防不勝防，雖然高飛只是一階，但古斯塔夫早就把他當三階來看待了。
「那好，」高飛扔下鞭子，又拿了一柄軟劍，「來吧。」
古斯塔夫又下意識摸了摸腰間，那裡曾被高飛用軟劍劃出好幾道口子，雖然早已癒合，但高飛的軟劍同樣讓他頭痛無比，於是他又結結巴巴地說道：「嗯……這個……你也不能用軟劍。」
「還是那個原因？」高飛盯著古斯塔夫，似乎已將他看穿，但賽事已近，高飛不想再打擊他的自信，於是又換了一條布，蘸了水擰成了棍子，「用這個總可以了吧？」
古斯塔夫登時就有點上火，「我說你能不能不用這些軟趴趴的怪兵器？你是狂暴戰士，就不能硬碰硬一回？」
高飛心想：「這是布棍啊，如此有名的東西，卻被稱為『軟趴趴的怪兵器』，真是少見識！」當下又丟開布棍，向一旁掠陣的埃德加說道：「埃德加，把雷諾那柄大鎚拿來，我今天就試著正面硬撼這位——准三階出雲士！」
一小會兒之後，高飛已大鎚在手。這柄大鎚有兩個鎚頭，前端大、後端小，小的那端如西瓜，大的那端則仿似重型機械上的沖錘，換作三年前的高飛，只怕要被活活壓死，而現在的高飛拿著它，就像是拿著一件木製的玩具。
巨錘的主人雷諾不放心，也跟隨埃德加過來觀戰，見高飛如此舉重若輕，不由得暗自乍舌。
古斯塔夫的戰意像噴發的火山，他褪去上衣，渾身強勁的肌肉虯盤怒張。只見他一提氣，全身肌肉猛地一跳，大斧登時揮出，白光閃耀，帶著猛烈的勁風向高飛直劈過來。
高飛凝立不動，巨錘封住大斧的去勢，錘斧相碰，並非預料中洪亮的撞響，而是一聲悶音，好像那大斧擊中的是一捆皮革。古斯塔夫身形突地頓住，而高飛卻向後飛退，腳尖后蹬牆面，又躍回了場中。
高飛嘿嘿一笑，「好大的力氣！」俯身一縱，巨錘劃出半個扇面，向古斯塔夫橫掃。
古斯塔夫剛才卻是吃了個暗虧，高飛的錘面有一股綿勁，擊中后並未完全吸收大斧的動能，而是讓大斧滑向了一側。古斯塔夫一驚之下連忙頓住身形，斧上的餘力帶著錘上的綿力向前拉扯，讓他幾乎拿捏不住。但他不愧是新晉狂暴戰士的佼佼者，立時明白了原因，一是高飛的力道太過古怪，二是自己未留餘力，並不利於防守。
見高飛巨錘掃來，古斯塔夫也不閃避，倒轉大斧，用斧背砸到了巨錘前端，只用上了七分力。錘斧又猛撞了一下，聲音比剛才還要沉悶，高飛的巨錘似有彈性一般，順著扇面又倒轉回去。此時高飛腰上加勁，那巨錘便劃出了一個完整的圓，以更快的速度、更猛烈的去勢掃向古斯塔夫的另一側。
古斯塔夫深知此刻不能後退，倘若後退，那高飛連綿不絕的攻勢必當如潮湧來，當下運足九分力，又是狠狠砸在了巨錘前端。
「砰！」又是一聲沉悶的撞響，卻比剛才要大了許多，震得地上灰塵四起。巨錘似流星般盪了回去，高飛腰臂齊用力，又反向劃了個圓，依舊橫掃。只是這次威力不知大了多少，速度也快了很多，巨錘劃過空氣，嗚嗚風聲竟變成了尖銳的呼嘯。
巨錘來勢如此猛惡，即算古斯塔夫力量再大，也絕擋不了這一擊。無奈之下古斯塔夫只好向後退卻，高飛得勢不饒人，帶動巨錘一圈圈攻向古斯塔夫，遠遠看去，好似一個轉動的陀螺。
能把如此沉重的巨錘使成一根輕巧的棍子，就算是雷諾自己也辦不到，甚至想不到。雷諾在場邊看得如痴如醉，「竟然還能這樣！竟然還能這樣……回頭一定要好好試試！」
古斯塔夫被逼到場邊，已退無可退了，窘境激發了他好戰的本性，當下跳起老高，巨錘自他腳下掠過，驚險萬分。「嗨！」古斯塔夫舌綻驚雷，一弓腰，長柄大斧當空劈下，直取高飛頭頂，真有開山斷岳之威。
場外響起一陣吸氣聲，掠陣的兩人預感高飛要糟。高飛也沒料到古斯塔夫竟會使出跳砍的絕殺，當下卻是臨危不亂，雙臂高舉，竟用錘柄架向了劈到的斧刃。
那錘柄與古斯塔夫的大斧相比，看上去如此細小，只聽「鏘」的一聲，錘柄斷作了兩截。場外兩人一聲驚呼，下意識閉上了眼。
然而高飛卻沒傷到一根頭髮，就在錘柄斷開的一剎那，他已縱身後躍，大斧擦著他的鼻尖砍到了場中，「嘭」的一聲巨響，石屑亂飛，花崗岩製成的石板被生生劈斷。
雷諾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驚心動魄的比武，這哪是比試啊，完全是在搏命！末了他見到高飛一手拿一隻斷錘，頓時反應過來，張口大喊：「我的大鎚啊！明天我還要參賽，你趕緊賠給我！」喊叫聲中竟然帶了點哭音。
「還有石板，也得賠！」賈斯丁不知何時已來到了場外，見到一地狼籍不由得直搖頭，「古斯塔夫明天要參賽，這石板的賠償也得算在高飛頭上。」
高飛咧嘴一笑，「行，我都賠。雷諾你別慌，一會兒我換個錘柄給你。」
這精鋼打制的錘柄豈是說換就能換的？相同的重量、相同的長度、相同的粗細都得滿足，一時半會兒怎麼拿得出來？可高飛這些年答應過的事從來沒有辦不到的，雷諾這就不多想了，立時放下心來。
「剛才的比試誰贏了？」賈斯丁故意問道，其實剛才的情形他已從頭看到尾，心中早就一片雪亮。
「當然是古斯塔夫贏了。」高飛把斷柄從錘中抽了出來，「這件兵器已經損壞，這就是明證。」
「古斯塔夫，你認為呢？」賈斯丁又笑眯眯地望向另一邊。
古斯塔夫哼了一聲，把脫下的衣服穿上，「就從最後那一下看出來，高飛是在讓我。」
「為什麼？」賈斯丁笑意更濃了。
「能在那樣的關頭躲過去，說明他速度比我快；在斧錘相撞時，我感覺到一股綿勁，說明他用力技巧比我高明；我看不出他力量的深淺，說明他力量也比我大。」古斯塔夫瞪著高飛說道：「我知道你的用意，其實你根本不用讓我，輸給你這樣的怪物，我還不至於就此丟掉了自信。」
被人看穿總不是件愉快的事，高飛訕訕地笑笑，「好吧，我承認，但你運用功法我就不是對手啦！武賽對功法可沒有限制。」
幾人心中都大喊「未必」，高飛雖只是紅雲士，但他那個爆發點足可當別人好幾個爆發點來使用，並且還是全路徑，也就是說，他那個爆發點可以作用到身上的每一處！只是煉體術士的分級早已深入人心，就算喊出去也沒人相信罷了。
「今天就別再訓練，也別再比試了，好好養精蓄銳，為明天做準備！不過高飛除外，我知道你是個閑不下來的人。」賈斯丁昂著頭、背著手離開了場地。
他對這一屆狂暴戰士都很滿意，自己在這三年內也順利進了一級，成了綠雲士，並且他幼年時的偶像文森特也快進級了。由此看來，狂暴人的前途似乎已一片光明，至於衝擊流火士的陰霾，因高飛的非凡表現也隨之減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