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番外 (一)

第1042章 番外 (一)

?正逢『亂』世,『亂』世行醫,頗為艱難。[書*哈.哈^小^說.網]

楚燕飛年已十七,十四歲時因知道自己將要嫁一個素未謀面之人,一向乖巧的楚燕飛頭一次違逆了父母的話,偷偷離開絕人谷,背了個『葯』箱便開始闖天下。

十六歲時,大晉皇帝暴斃,理當順理成章繼承皇位的太子卻在扶靈時,跌落山崖,生死不知。監國親王派人仔細搜尋了三天三夜,雖未能找到太子遺體,卻也悲痛地認為,太子多半已亡。

國不可一日無君,尤其在西嶺蠢蠢『欲』動之時。

群臣雖心下有疑,但在這樣緊迫的時期,也不得不決定另擇皇子即位。

皇室之中,太子無妻無子,沒有能順理成章承位之人。繼承者,只能從太子的兄弟中擢選。

先帝與皇后之子,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民間有各種各樣的傳聞,有說太子之死是他某位兄弟一手策劃的,也有說太子未死,是知道先帝亡故后自己難逃此劫,所以先設了計策,讓自己遠離宮廷之爭。甚至有說,先帝暴斃,許也是某位皇子的手筆。畢竟兩國正有些意圖不明地試探爭端,先帝的身體每況愈下,趁此機會渾水『摸』魚正當合適。

但不管傳聞如何,真實的情況如何,對楚燕飛來說,都不過是些可聽可不聽的小故事而已。

她唯一覺得傷感的是,既然已經定了自己那素未謀面的未婚夫的生死,那自己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他既已有了死訊,那她自然不用嫁給他。

楚燕飛背著『葯』箱,從十四歲到十七歲,三年的時間,已足以讓這個剛出絕人谷時,尚還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學了幾分人情世故,懂得了行走這世間的規則。

半路上,她救了個孤『女』,十二歲的『女』孩兒執意跟著她。

燕飛想著,反正自己也是孤身一人,有一個『女』孩兒作伴也好。

小孤『女』只有個父母取的賤名,燕飛幫她取了一個名字,叫做蓮子。

蓮子雖苦,卻養心安神。

『亂』世之中,人人自危,誰能靜心修身?

燕飛搖了搖頭,每每看到受戰『亂』之苦的黎明百姓,她便不由怨恨起那高高坐在皇位之上的長兄來。

當年父母是因為長兄征伐天下的心意已決,心中難以接受,卻又自知道無法阻攔他的決定,是以帶著她離開了權力的中心。

這些年來每年父母都會離開絕人谷去探望三位兄長,卻絕口不提長兄的「大志」。

也不知道當聽到兩國果真開始『交』戰的消息時,爹娘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姑娘,我們下一個地方去哪兒?」蓮子幫著燕飛整理『葯』箱,輕輕問道。

燕飛輕聲道:「回西嶺。」

蓮子訝異地抬頭,有些好奇地問:「姑娘原來是西嶺人……可是為什麼在大晉行醫?」

燕飛不語。

她心裡的想法,其實連她自己也很難理解。

剛離開絕人谷時,她人在西嶺,茫然地行醫半年多后,她無意中發現有些人在隱姓埋名地尋找她,料想應該是爹娘發現她不見了之後,寫信給了長兄,讓長兄找她回去。

燕飛不願回去,便偷偷到了大晉。

在大晉,長兄即便有暗線和樁子,想必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能找得到她。

再者,到底是在鄰國的地盤上,長兄的人也不敢過於放肆。

到了西嶺后,燕飛再次感到了茫然,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直到聽到有人談論太子如何禮賢下士,如何寬以待人,燕飛方才又找到了一個目標。

她可以一路去大晉京城,若是有可能,興許還能見一見與自己自小訂婚的大晉太子的廬山真面目。

所以,她就這樣慢慢地,搖著鈴鐺,步行往北,去往京城。

走著去,踩著地,方才踏實。

一路上也是積德行善,沒想到卻讓她闖出了些許名號來。

人人都稱呼她為「『玉』面『女』神醫」。

燕飛覺得好笑。

名聲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種累贅。

她喜歡在絕人谷中閑雲野鶴的生活。

爹爹和二舅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娘和二舅母每日照顧他們的飲食三餐,洗衣疊被,而作為唯一的晚輩,她則每日跟著師父認草『葯』,辨『葯』『性』。

師父最喜歡做的,便是隨便給出一個人的表面癥狀,讓她開『葯』方。

每到這個時候,她就必須要開口問很多話,追根究底地要將這個虛無病人的具體病狀全部問了個清楚明白,才敢下手開『葯』方。

這些年來,她所開的『葯』方壘起來擺了滿滿一個書架。

師父說她早就出師了,看病時甚至比二舅舅這個師兄還要靈活機變。

可她到底缺乏實際的經驗,用娘的話來說,叫做「臨窗經驗」。

如今出谷來,也算是鍛煉自己吧。

只是沒想到,走到京城附近的時候,正當她懷著既期待羞澀,又忐忑不安的心情,準備去會一會這個傳聞中「禮賢下士」的未婚夫時,卻傳來了大晉皇帝暴斃,太子跌落山崖生死未明。

還未見過那人,便被告知,那人無生還的可能。

燕飛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受,離開絕人谷后,她第三次感到了茫然。

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她還未拿定主意,下一步要怎麼做的時候,她卻在采『葯』材的山林間,發現了一個重傷的男子。

眉如遠山,雙眼緊閉,狹長的眼線上睫『毛』靜靜貼服著,像是一個安靜睡著的孩子。

可是他蒼白無血『色』的『唇』、蹙起的額間,還有身上這處一點那處一點的血跡,讓燕飛幾乎可以斷定,他受了很重的傷。

燕飛是個善良的『女』子,爹娘告訴過她世間的險惡,卻也並不希望她用一雙灰濁的眼睛看待這個世界。

他們都希望,在她眼中,這個世界固然殘酷,卻也有其美好而令人嚮往的地方。

燕飛時刻謹記著自己是個醫者,她將這個受傷的男人撿了回去,一點一點地醫治他。

除了周身的外傷、隱患極深的內傷,燕飛驚訝地發現,這個男子竟然還被人下了毒,甚至身體里還隱約感受得到蠱的氣息。

可是儘管身上有這麼多的不幸,這個男子竟然還能撐著一口氣,不至於殞命。

在確定他身上的毒和傷后,見多了病症甚至是死亡的燕飛也不由對他肅然起敬。

為了醫治這個男人,燕飛在大晉距離京城不遠的地方,逗留了近一年。

男子在被救回來一個月後方才睜開了眼睛,古井無『波』像是一汪寒潭,從他眼中辨別不出任何的情緒。

燕飛柔聲問他姓甚名誰,家中有什麼人,是否要通知他的親人接他回家。男子俱是一言不發,甚至連望向燕飛的意思都沒有。

蓮子小聲同燕飛說,這男人許是醒來后便變成了一個啞巴。

燕飛笑笑不語。

若只是啞巴,他不會連一點兒對外界的感知都沒有,不動的時候連眼睛都不動一下。

這隻能說,她還沒有治好他的傷,沒有解了他的毒。

這樣奇特的綜合『性』病症,燕飛很少遇到。對這個男人,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起了一些好奇心。

燕飛就此在京城外圍的一座山林之中住了下來。

又兩個月後,男子的眼睛總算有了動靜,會表現他的情緒,驚訝的,感『激』的,羞赧的,哀傷的……

燕飛卻有些奇怪。

她將男子的身體狀況如實地全部都告訴了他,按理說來,身上會有這樣的傷、蠱、毒,定然是被人下了毒手。換了任何人,都應當對那施以毒手之人飽含恨意。

可他眼中的種種情緒里,卻唯獨沒有恨意。

燕飛對他很好奇,但她卻也謹遵一個醫者的本份。治病救人才是她該做的,至於病人的隱『私』,她沒有權利去打聽。

救下男子半年後,他終於能夠簡單地開口說話了。

再兩月後,他總算能夠下『床』活動自己的身體了。

在『床』上癱了半年多,連走路對他來說都成了一件需要練習的事情。

但他眼中溫和,即便是走路的時候連摔了好幾跤,也從未出現過暴躁的情緒。

蓮子『私』下里捧著下巴對燕飛說:「姑娘,公子他好俊啊,我看京城裡的第一『花』魁都比不上公子的容貌,而且他還那麼溫和……不知道他有沒有家室,誰要是成為了他的妻子,肯定很幸福吧……」

蓮子從小便看透了世態炎涼,也並非是憑外貌來判斷人的人。就連她都心生欣賞和嚮往的男子,可見是一個多麼風姿卓然之人——儘管他仍舊纏綿病榻。

近一年之後,男子方才能夠自己正常生活。

山林中的茅草房裡,只有他們三人。

男子從沒有透『露』他的姓名身份,燕飛問過一次他沒有回答,只道了一句「抱歉」之後,她便再也沒問。

如今他身上的傷已漸好,蠱也已解,餘毒雖然未清乾淨,但燕飛寫了『葯』方,照著『葯』方抓『葯』熬了喝,漸漸的也能將餘毒清除乾淨。

朝夕相伴一年的時間,燕飛的心裡已然將男子當成了朋友。

可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大戰一觸即發,她必須要回西嶺去。

一別三載,她不能再讓父母擔心了。

蓮子蓋上了『葯』箱的蓋子,將『葯』方取出來。在燕飛的教育下,蓮子也學會了認一些字。

「我拿去給公子。」蓮子臉頰微紅,燕飛輕輕一笑。

還不待她轉身,身後便響起一聲清朗溫和的詢問。

「姑娘是要離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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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山有水有點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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