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路銘心靠住了身後的牆壁,才勉強接住了倒在她身上的這個人。
她腦中大概出現了一兩秒鐘的空白,接著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下意識地將顧清嵐的身體緊緊抱住,她想了一下,明白過來應該叫人,可她張開了嘴,卻覺得嗓子嘶啞,根本發不出響亮的聲音。
情急之下,她掃到身旁有個花木架,上面擺了一隻插著青竹的素瓷花瓶,她根本想不了那麼多,抬手就將那隻花瓶用力拍了出去。
她這一下幾乎用上了全身的所有力氣,花瓶被她拍飛,撞上另一側的牆壁,這才「嘭」得一聲碎裂開。
這一聲足夠大,只要是在別墅里的人,應該都能聽到。
路銘心稍稍鬆了口氣,這才有空去摸索著捧起懷裡人的臉,去看他的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她覺得就在剛才這短短的幾十秒內,他的臉色彷彿迅速灰敗了下去。
現在她看過去,覺得他的純色都透著青白。
雖然在劇中遇到過各種昏倒甚至死亡的表演,可那都是假的,她心裡清楚。
當現實中真的遇到,她還是不知所措,她覺得害怕,也不敢隨便挪動他,就讓他這麼靠在自己的肩上,試探性地叫他:「清嵐?清嵐?」
他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她就忍不住把臉頰貼到他的側臉上,然後她側頭吻了吻他的面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昏迷的原因,他的臉頰變得有些冰涼,路銘心一面抱著他,一面開始胡思亂想:他這個樣子好像睡美人,她如果去吻他的雙唇,可不可以把他吻醒。
這個念頭才剛升上來不久,她就猛然意識到了另一件事,而這件事,讓她全身都包裹在一種冰冷至極的寒意中。
從他倒下來開始,她就再沒有感受到過他的呼吸和心跳……即使他們現在貼得這麼近。
她好像是呆坐了很久,又好像只過了一瞬。
恍惚間她聽到周管家的聲音,他似乎叫她的名字,她抬起頭,看到上面晃動著幾張臉。
有周管家,也有葉遷和李昂越,還有其他的傭人,看來她摔碎花瓶的聲音真的很大,把整棟房子的人都吸引過來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們,只吐出了兩個字:「清嵐……」
周管家俯身按住她的肩膀,他側了下身體,有意擋住了其他人的目光,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很鎮定:「路小姐,沒事的,先生只是昏過去了,我們把他扶到房間里就好。」
路銘心張了張嘴想跟他爭辯:不僅是昏過去了,還沒有了呼吸。
如同看出了她的意圖,周管家搶在她發出聲音前,又重複了一遍:「不要太擔心,先生只是暫時昏過去了。」
路銘心茫然地看著他,她很想要相信他的話,她懷裡的人只是暫時昏過去了,馬上就會醒來。
可她還是用力抱緊他,彷彿想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帶去一點溫度。
終於連周管家也對她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了一樣,他側過臉去嘆了口氣,對身旁的傭人說:「快把先生扶到房裡躺好,地板這麼涼是要先生著涼嗎?」
那兩個傭人也已經訓練有素,連忙客氣地請葉遷和李昂越讓開一點,接著就過來扶起路銘心。
她一直緊抱著懷裡的人不肯鬆手,那兩個傭人乾脆就這麼半推半抱著,先把他們的人移到了路銘心的房間里。
直到懷裡的人被安放在她的睡床上,路銘心還是緊拽著他的手臂不放,把他的手臂抱在自己懷裡,跪坐在床邊。
房門很快被關上,把葉遷和李昂越關在了門外,周管家又讓兩位傭人也出去,他壓低了聲音,又嘆了口氣:「路小姐,不管你信還是不信,先生真的只是暫時昏過去了,他很快會醒來的。」
路銘心抬起頭看他,她覺得臉上痒痒的,抬手隨便一抹,抹到了滿手的水。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哭了,抽噎著把頭埋到床上那人的身側:「都沒有呼吸了,都變涼了……清嵐……」
她一邊說,一邊更加覺得絕望透頂,按道理來說,她不應該這麼絕望的,誇張點說,她現在什麼都不願想,哪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她只是想,為什麼他會就這樣閉上眼睛,斷去呼吸,為什麼別人還要告訴她,他只是昏過去了?
她這麼一想,在這個剎那,對整個世界都失望透頂,她乾脆抓起床頭的瓷花瓶,用力向周管家身旁的地面摔了過去。
花瓶碎裂成很多塊,有幾塊還打到了周管家的褲腳,幸虧他長衣長褲,碎片才沒有划傷這個老人家。
周管家臉上的表情更加無奈同情,路銘心滿心絕望,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乾脆轉身撲到床上那個人的身上,抽噎著說:「我也不要活了,清嵐都……」
她後面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感覺到身體下有點顫動,被她呈大字型壓著的那個人輕咳了幾聲。
接著她聽到一個低弱卻熟悉的清冷聲音:「我若是死了,也是被你壓死的。」
這下路銘心手忙腳亂地撐起身體,抬頭去看被她壓著的人。
顧清嵐臉色還是慘白著,唇色卻已經恢復了一些,不再那樣死氣沉沉,他的雙目也睜開了,目光正落在她臉上。
路銘心又忙伸手去摸他的臉,這樣一來,她的身體又壓在了他身上,壓得他咳嗽連連。
一片混亂中,她雙手捧著他的臉,湊過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才破涕為笑:「真的會醒。」
顧清嵐一生中肯定沒有在經歷過比此刻還混亂的時刻,他的衣服和頭髮都被她揉亂了,臉上也凈是她的眼淚,也許還有鼻涕……
頭疼了好一陣,也總算恢復了些氣力,他忍不住皺了眉,抬手去擦她臉上被弄花的妝:「在家裡還化妝……洗了去……哭都這麼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