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肅宗至德一載春,長安內城防線、由江湖十大門派叛門弟子駐守的浮屠地宮被攻破。夏棲風與玄清霄平冤昭雪。唐劍翎與藍藺分別被捉拿回唐門、五毒,其他六位叛門弟子不知所蹤。
三月,蒼雲軍重出江湖,統帥長孫忘情帶領蒼雲助戰。史明思節節敗退,最終欲以奇兵突襲長安。密保為蒼雲軍探子所截,連夜傳到了聚於一處的十一門派掌門手中。
十大門派掌門特許其叛門弟子戴罪立功,命之再次鎮守浮屠地宮。五仙教靈蛇使及其他十位叛門弟子藉助地形之事將石明思打了個措手不及,最終將之圍困於無極廣場,史明思自戮。
夏,五仙教靈蛇使攜其餘叛門弟子回歸各自門派,領受責罰。因為戰事吃緊,援軍人手急缺,各門各派掌門並未當場格殺其叛門弟子。
七月,東方宇軒特許萬花叛門弟子夏棲風出谷助戰。其與純陽叛門弟子玄清霄斬殺安祿山心腹蔡希德,安慶緒自洛陽敗逃。
八月,七秀叛門弟子沈秋凝與少林叛門弟子截獲叛軍送往范陽的物資,幫助范陽守將、長歌門張巡成功抵禦了叛軍的進攻。
十月,唐門叛門弟子唐劍翎與五毒叛門弟子藍藺帶領唐門、五毒兩派僅二十餘名弟子成功劫殺李歸仁,並以聲東擊西之計使其軍隊潰散,最終以少勝多,令千名大軍喪生在天險峽谷中。
十一月,丐幫叛門弟子郭邀帶領丐幫從北包抄,明教叛門弟子陸焚影帶領明教從南包抄,成功圍困安祿山之子安慶緒。即使安慶緒最終僥倖逃脫,郭邀與陸焚影卻擊殺了其麾下諸多將領。
十二月,藏劍叛門弟子葉依山與天策叛門弟子李驚弦單刀直入,以重劍之利與長槍之威,浴血奮戰,連取安祿山、安慶緒首級。
來年春,肅宗病逝,傳位於其第三子,「九天」之一的鈞天君李倓。李倓改年號為肅武,一改肅宗、玄宗軟弱疲態,重整三軍,鼓勵征軍。
五月,唐軍已收復鄴、義等大片失地。
十月,安史之亂結束。新皇回歸長安,百姓夾道相迎。
……………………
戰爭結束了。在當今聖上的英明治理下,百廢俱興,城鎮一片欣欣向榮,一切的一切都在往盛唐之時的繁華景象迴轉。
在安史之亂中,十一門派傾盡全力,才保全了這大唐的千秋基業。數年戰亂中,十一門派無數的弟子前仆後繼,拋頭顱灑熱血,以一己之軀奠定了大唐江山的安穩。無數的故事在民間被一一傳唱的。但是最讓人們津津樂道的,還是那曾經鎮守浮屠地宮的十一位叛門弟子——
「葉少爺是鑄造天才,但是他一直不被藏劍山莊所器重,卻為安老賊賞識。」放下鋤頭,在田間休憩的老漢悠悠吐出一個煙圈,嘆息道,「好在葉少爺最終迷途知返,和李將軍一起親手了結了那對狗賊父子。」
「李將軍也算是被逼造反的。」他的兒子是一個黝黑的漢子,他一邊揮舞著鋤頭,一邊回答著父親的話,「不過在我看來,還是玄道長與夏神醫最冤。可嘆玄道長一片碧血丹心,卻落得之前的下場……」
「明教的陸公子和丐幫的郭公子也沒好到哪去啊。」老漢搖了搖頭,「陸公子的兄長欠了安祿山一條命,他只是為了完成亡兄的遺願。然而他欠這一命卻是為了救下郭公子。郭公子的內心大概也十分痛苦。」
「據說唐姑娘也是。她的心臟里種了藍姑娘的生死蠱,如果她的生命受到威脅,藍姑娘便是要替她受命。安祿山那老賊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要挾她鎮守浮屠地宮。不然……以唐門殺手的性子,恐怕在任務失敗的那一刻便要當成自戮了吧。」
「說到底那安老賊也不過是利用他們的軟肋。想那慧痴大師成佛心切,修鍊走火入魔。安老賊將他擄走,並要挾沈姑娘為他效命……」
正在父子倆一言一語第說著的時候,遠處走來一個纖細的藍色影子,在日光的蒸騰下顯得有些不真實。老漢抬頭望了那身影一眼,笑道:「兒媳婦來了。」
那提著食盒的女子慢慢地走近了。很平凡的容顏,抹著些樸素的淡妝,卻比那濃妝艷抹、有著絕世容顏的女子要賞心悅目無數倍。她笑著替丈夫擦乾了臉上的汗水,為公公盛了一杯茶。老漢對兒媳婦的孝順非常滿意,他問道:「媳婦,你說,這十位叛門弟子中,哪個人的故事最值得被這江湖記下?」
「鎮守浮屠地宮的叛門弟子們都有自己不得已的願意。」女子恬靜地笑了,「不過在我看來,還是五仙教靈蛇使的故事最值得扼腕嘆息呢。」
「哦?」老漢又吐出一口煙圈,「怎麼說?」
「靈蛇使自幼喪父,八歲喪母,母親又是邪教的使者,他能在天一教的燭龍殿里保持一顆正直的本心已是不易。即使後來他背叛五仙教,替安祿山鎮守浮屠地宮,也不過是為了換取靈藥救下他的母親。」
女子頓了頓,繼續道,「而且,其他十位叛門弟子……他們的經歷雖值得人同情,但是他們的的確確是幫助了安祿山,殺害了無數同門手足、江湖俠士。唯有靈蛇使……即使在浮屠地宮……也依舊初心不泯,並未手刃任何無辜之人……」
……………………
此時此刻,南疆,五仙教。
一深一淺兩個紫色的身影正在打鬥著。淺紫色衣衫的那個身穿著五毒教的朔雪套,正為對手攻擊得手忙腳亂,忙於應付他的攻擊。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一桿白色的蟲笛猛地撞擊在他的手上,將他的蟲笛擊飛。那個五毒弟子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便感到胸口被一股力道猛地打中;他感到真氣一陣翻騰,頃刻間被擊飛了出去。
須臾之間,勝負已決!
穿著深紫色衣衫的人停下了手,靜靜地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人。
狹長的眼線斜斜地勾起,眼角翹起的弧度像是紫蝶張開的翅膀;細長的眉如同柳葉一般,一雙墨色中泛著暗紫的眸子在日光下顏色燦然,像是有一隻紫色的精靈被禁錮在他的瞳孔里。他的唇同樣泛著些暗紫,即使眉間的神色清清淡淡的,也無端因這妖魅的顏色而多了些許誘惑。
此時此刻,五仙教深紫色的長衣順著他身體的弧度流瀉而下,將線條完美的手臂包裹得嚴嚴實實,即使是十隻手指也被銀質的甲片所包裹。他胸膛以上的部位掛著紫色的銀飾,腰腹部的線條卻被毫不吝嗇第展示了出來。他的腰線完美而有力,身材高挑勻稱。只是那略有些暴露的衣著卻讓整個人充滿了迷人的誘惑力;當他用那雙紫色的瞳孔注視著別人的時候,對方十有□□便會溺斃在那深沉的眸子里。
一青一白兩條蛇在他腳邊纏繞著,噝噝地吐著信子。而他的對面的另一個五仙教的弟子,正緊張地看著他。
「在我手下連五招都撐不到。」形狀姣好的唇線勾起,吐露的話語卻如同寒風一般冷冽,「現在的弟子都是怎麼通過入門考核的?」
「靈蛇使大人!」對面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我五仙教向來以毒蠱取勝,您剛才卻是用內力把我震飛!」
「你既然知道我五仙教不長於用內力擊傷敵手,便更要明白我們之間實力的差距。」對方反駁的話語讓蛇影的臉上掛了一絲冷嘲:「還是說,你想嘗嘗我的蠱?」
對面那個五仙教弟子漲紅了臉,沒再說話,大概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蔑視。他穿著朔雪套,是五仙教首階弟子的服飾,也是大唐武林的一流高手,大概還從來沒有被這麼打擊過。只是,大概他也聽說過靈蛇使的性子,只好一面在心裡暗罵自己居然自討苦吃,去找五聖使中這個大冰山指導武功,一面拾起地上的蟲笛,低著頭往外走,結果撞上了一個人。
他不禁抬頭沒好氣地看了對方一眼——高鼻樑,藍眼睛,明教來的?
然而對方卻對他抱以友好的微笑。那弟子嘀咕了一聲,揉了揉被撞的部位。他剛想數落對方兩句,卻聽見身後一向以「冰山」著稱的靈蛇使大人破天荒地爆發出一聲驚呼——
「你是——?!!」
……………………
數月前,月之列島。
賽普那大森林,月之塔頂端。
聖潔的月光自高天之上投射而以下,將整片森林籠罩在靜謐的銀白之中。佇立在月之塔頂端的賢者之石為光之守護者的力量所喚醒。她慢慢第醒來,卻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青碧色的聖劍寒芒閃爍,金屬的綬帶冷光流轉。黑髮及腰的男子身披白色的披風,他的發在夜風裡肆意地飛舞著。白色的戰靴邊,散落著兩個鑲滿寶石的腕輪。相傳只有集齊了這兩個散落在月之列島上的腕輪,才可以登上月之塔的塔頂。而面前這位光明之子,顯然做到了。
「拒絕了月神加冕的年輕的光之守護者,克雷西亞大陸的風之幻劍使,幽暗叢林的王儲。」無所不知的賢者之石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如今的您,是為了追尋那來自異界的戀人,才來到了我的面前嗎?」
「是的。」齊爾弗里格仰面望著通體通紅的月晶石,「墨勒斯的思念已經消散;而拒絕了月神加冕的我並沒有回溯時間、穿越空間的力量。因此,我唯一的希望便是您——」
這般說著,他後退兩步,右手搭上左肩,深深地彎下腰去,「請您指點我通往那個世界的路。我要帶著他回來,不惜任何代價。」
「光之守護者啊。回到那個人類世界的手段,一直都為您所掌控著。」
「什麼?!!」
「您的母親、幽暗叢林的先代統治者,蛇后希爾芬·斯諾克陛下將您父親的戒指贈予了您,而為您的戀人所持有的那枚權戒,則擁有回溯時空的力量。兩枚戒指皆為一紅一藍兩種不同的月晶石所鑄。只要您和他虔誠地向這兩枚戒指許願,便可以無視時間與空間的法則,最終走到一起。」
……………………
此時此刻,齊爾弗里格望著眼前驚愕又欣喜的靈蛇使,內心百感交集。他的身上早已不再是五仙教弟子的服飾了——他早已正式接替了瑪索,成為了五聖使之一。分別的這兩年來,他和他的身邊都發生了太多的事。此時此刻,他想要開口,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了一句話——
「靈蛇使大人,我回來了。」
-theend-
2014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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