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月神的加冕？」

艾琳西亞女王眼神凝重地望著懸挂在高天之上的兩輪月亮。原本分別佔據了兩邊天空的聖月與影月此時已經漸漸升起，在高天的中央重合。聖月的光輝並未將影月遮蓋，影月的光輝也未將聖月吞沒。

「是這樣的。」大祭司霍克伍德道,「如果光之守護者接受了月神的加冕，那麼我們恐怕就要親眼見證月迪亞的易主了。」

艾琳西亞一時失語。想起當年那個蛇族……不,人類醫生——托希爾芬陛下復活的福，現在整個月迪亞的人都知道幽暗叢林的三王子從異世界拐帶來了一個人類這件事——假扮光之守護者的事，艾琳西亞還是有些無語。當時她居然選擇相信了，真是失策失策……

……不過，那個光之守護者雖然有些狡猾,但是好歹他認同了她。

他告訴她,只要她足夠強大，她的子民會接受一個女人成為他們的統治者。

↑女王陛下，你其實記錯了。真實情況是,你的少帥閣下鼓勵齊爾弗里格，只要他夠牛逼，他的子民會接受一個男人成為他們的統治者。

「齊爾弗里格和蛇影……」艾琳西亞嘆了口氣，「我總覺得,成為月神其實並不是什麼美差。希望他們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不然一輩子都不夠他們後悔的。」

對於自家女王陛下這種褻瀆神靈的言論，霍克伍德感到深深的無奈。但是與此同時，他又覺得自家女王是對的——只是一種感覺而已，大祭司自己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麼。

……………………

「您要加冕齊爾弗里格為……月神？」

其實在埃斯爾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在場所有人都一瞬間懵了。蛇影和齊爾弗里格還好，而那些剛剛從真·人類社會穿越過來的小夥伴們可是真的驚呆了——在大唐的世界觀里，神祗是類似於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太上老君那樣的存在……豈是一個「加冕」的人類可以代替的了的？

「不止是他哦。」埃斯爾笑道，「還有你。」

「我？！」蛇影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聖月和影月自古以來都是一對戀人。」埃斯爾用著理所當然的話語說著毫無因果關係的話，「所以齊爾弗里格成為了聖月，你必定會成為下一代的影月之神。」

「……」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蛇影的心情。他並不覺得開心，而是覺得很無厘頭——在看完了克萊因茲和蒂萊薩的悲劇后，他實在打心眼裡覺得成為月神不是什麼好事，相反還會給人帶來無限的痛苦。

「行了，弗洛恩，你別再開玩笑了。」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奧戴特開口，「聖月和影月的力量是截然相反，卻在程度上相同的。為了維持力量的平衡，兩位月神之間的關係必然不能只是朋友。」

齊爾弗里格的神色喜怒莫辨：「兩位月神殿下這是……已經規定好我們的命運了？」

「哦？」埃斯爾好整以暇地托起手臂，「你要拒絕么？光之守護者。」

「我自然要拒絕！」齊爾弗里格沒好氣地說，「當月神太痛苦，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我本來就不是那麼聰明的人，管我這攤子事就已經焦頭爛額了。你現在還讓我當聖月，掌管整個月迪亞的事情？！開什麼玩笑。」

「你的思想很危險啊，光之守護者。」埃斯爾意味深長地笑道，「光之守護者就是要做好為光明、為整個大陸所現身的覺悟。你難道連這點基本的覺悟都沒有嗎？」

齊爾弗里格還想反駁什麼。但是克萊因茲的話語依舊回蕩在他的耳畔——她在質問他有沒有繼承光明的決心，而他……並沒有回答。

幻劍使的沉默已經讓埃斯爾明白了他的回答。他似是有些無奈地攤手：「好吧，既然這樣，月神這個苦差事還是由我和提亞拉繼續干好了。」

聽他這麼說，齊爾弗里格和蛇影都鬆了一口氣，表情也不再是那麼緊張了。埃斯爾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落在了十位叛門弟子身上：

「謝謝你們願意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幫助我們解決了一場危機。」他的話語充滿了感激，「如果有我能為你們做的事情，我會儘力補償你們的。」

「當真？！」

夏棲風激動地將還愣在原地的玄清霄推到了他面前，緊張道：「您能讓他復活么？」

埃斯爾微笑著點了點頭。他伸出手在玄清霄的眉心點了點。白髮的道子神色有點恍惚，他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從自己身體里抽走了。另一種充滿了強大生機的力量注入了乾涸的經脈。

「……」他活動了活動手臂，喃喃道，「好像……真的變回來了……」

夏棲風握住了他的手。感受到了熟悉的體溫后，他才真誠地向埃斯爾道謝。然而金髮的月神卻微笑道：「他體內的那個小東西我沒有拔去。」他指的是雙生雙死血蠱，「不過現在已經不會對你們兩個人的身體產生任何負擔了。」

話音落下，埃斯爾又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心愿嗎？」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葉依山鼓起勇氣，問道：「您能讓那些在安史之亂中死去的人復活嗎？」

郭邀此刻也收起了弔兒郎當的表情，神色恭敬道：「或者讓這場戰亂立刻結束。」

李驚弦道：「實在不行，讓安祿山和石明思斃命。」

……

「不行。」埃斯爾回絕了。

眾人嘆氣。

「我只有在這個時空才是神祗。到了其他的世界，根本沒有我存在的痕迹，也就不會有我的力量存在的痕迹。而你們破開了虛空，來到了這個世界，因此你們所許的願望只能是關於個人的。」埃斯爾嘆了口氣，「不過，你們倒是真的心懷天下。如果你們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擁有著和你們相同的心愿，那麼你們的戰亂很快就會平息的。」

他一席話說的合情合理，眾人也只得做了一番感謝，同時更加堅信了回到大唐要立功贖罪的決心。而靈蛇使則問出了剛才他一直在思索的疑惑：「不是說月神的傳承只有在先代月神力量衰落的時候才可以進行嗎？」

「有一種例外，亘古至今也只有今天這一次。在蒂萊薩殿下和克萊因茲殿下所留下的力量還未完全被我和弗洛恩所繼承，在這種情況下，你們若願意，依舊可以來繼承月神的神位。」奧戴特看著他，表情不像是開玩笑，「你們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蛇影和齊爾弗里格一齊搖頭。

埃斯爾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遺憾：「光之守護者，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這是你們最終的選擇？」

兩人又一齊點頭。

「既然這樣……那麼，和彼此告別吧。」

「？！！」

【嘀——經系統確認，宿主劇情完成度已達100%。穿越願望即將達成。】

蛇影的瞳孔陡然因為恐懼而縮緊了——他許下的穿越的願望是回去，他怎麼可以一直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不過……還好，只要他的身上還有系統，還有幫會領地，齊爾弗里格就可以進入幫會領地，然後再和自己相見……

只是，殘忍的現實卻在下一秒打碎了他的幻想——

【穿越願望將在十秒鐘后達成，系統將在十秒鐘後進行自我銷毀。屆時，所有與系統有關的功能將全部關閉。請宿主做好準備。】

「不……！！」

蛇影驚恐的眼神立刻讓齊爾弗里格明白了什麼。他伸出手狠狠地將蛇影摟在懷裡，在他的耳邊說著什麼。只是蛇影已經完全聽不見了。在他的耳邊充斥著的，只有系統殘忍的提示音——

【倒計時已經開始。10、9、8……】

「不，不可以！！！！」

蛇影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著。他看到齊爾弗里格淚流滿面，他的嘴唇不斷張合著，但是靈蛇使卻聽不到他說了什麼，也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麼。關於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漸漸變得模糊，就像做了一場傾國大夢，在夢醒的時分，夢裡一切都變得模糊。

【7、6、5……】

埃斯爾和奧戴特以一種悲傷而凝重的表情看著他們，使得諸人頓時明白了埃斯爾之前話語。讓蛇影留下的唯一方法便是讓他和齊爾弗里格一道成為這個世界的月神，然而兩人卻一直拒絕了——也是，成為月神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可是在短暫的相遇后回歸兩個平行時空，難道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

【4、3、2……】

一雙手輕輕地覆蓋住了他的肩膀。藍藺面露悲哀之色地對著齊爾弗里格說了什麼。幻劍使低下頭去，狠狠地咬著牙，用力地攥緊他的手指，似乎他下一秒就要消失。然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蛇影驚駭地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變成了不真實的光芒，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光幕降下，將來自大唐的十一個人全部包裹在了柔和的光暈里。

蛇影流著淚伸出手，似乎想要再次撫摸齊爾弗里格的臉龐。只是，他的手還沒有觸及到他的皮膚，便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消散了。齊爾弗里格驚慌地伸出手，手指卻被那道光幕隔開。

兩人被分割在了兩個平行的世界里，從此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1、0。】

眼前的一切忽然暗了下去。

他閉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一個無邊的夢魘之中。

只是，在最後一刻，一個聲音越來越遠，卻是如此的聲嘶力竭。彷彿他即使是身死，也會記得那肝膽俱裂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影——！！！等我——！！！！！！」

「我會找到你的——！！！！！」

「……」

齊爾……

即使在一片黑暗的夢境中，他依舊落下淚來。

我會一直……

等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