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蘇拉 攤牌

載人氣球用了幾天穿越的距離，穆哈迪走了一個多月。

算起來，他應該到了過生日的時候了。按地球上的曆法計算，此時應該是一四三五年穆哈蘭穆月，意思是聖月，也是禁止爭鬥的一個月。傳說中，唯一真神在這個月的第十天創造了火獄和天國，人類和精靈。

也是在這一天，第一因尊貴的先知穆薩，也即摩西，帶領以色列人穿過紅海離開埃及。法老們的嚴酷統治看似牢不可破，他的大軍彷彿無人能敵。但亞伯拉罕之裔，以撒的子孫們卻從此奇迹般的擺脫了埃及法老們數百年的奴役，前往應許之地，流淌著蜜與奶。

和西奈山一樣，穆哈迪爬上一座熱氣騰騰，沙塵滾滾的阿塔斯荒山。眼前，遼闊空曠的沙地大平原頓時映入眼帘。

從空中掃視時忽略的一切細節，在地面上觀察時都一覽無餘。心靈術士可以看到地面上有獸群跑過留下足印，一些乾癟的糞便，很多破碎的白骨。

這裡有巨大的猴麵包樹，足足三十來尺高，主幹又粗又長，頂上的樹枝卻顯得十分短小。心靈術士用靈能搖晃這棵巨樹，掉下了幾顆果實，有足球那麼大，恰好給他解了渴。

提爾的巫王，阿塔斯最強大的預言系法術卡拉克居然沒有出現，這點讓心靈術士覺得非常幸運。巫王無疑能預言到他的出逃，這點穆哈迪毫無疑慮，但是巫王肯定也預言到了他自己沒有阻止心靈術士的出逃。若不然，穆哈迪現在不會出現在這裡。

但巫王卡拉克同時也明確無疑的告訴穆哈迪，「最後，你會屈服，而我會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巫王的預言從不出錯，所以這是必然實現的。可如果必然實現，那我逃跑出來還有什麼意義？穆哈迪想，是不是就因為毫無意義，巫王才肯讓我逃亡一段時間？貓在吃掉老鼠之前，不是都喜歡玩耍一遍么？

我不會是老鼠，心靈術士想，阿塔斯沒有老鼠。

穆哈迪躲在一塊巨岩的背陰面，遠離暗日的暴虐。等到陽光變得不那麼炙熱了，他從藏身之處出來，向遺迹出發。

這一次，心靈術士駕輕就熟，摸到了半身人遺迹的入口。這裡人跡罕至，陰森恐怖，黑洞洞的入口好像擇人慾噬的血盆巨口，等待著吞噬穆哈迪。

他邁步走入空蕩蕩的遺迹，四周非常黑暗，但心靈術士不需要光明就能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他對這處遺迹遺迹很熟悉了，所以這一次，心靈術士沒有觸發遺迹的自我防衛機制，順利的進入那片沉睡的古代城市廢墟。

古代半身人的城市，此時彷彿陷入了無夢的沉睡中。但穆哈迪明白，一片平靜的表現下，其實危機四伏。

那隻雙頭蛇龍應該還在這片廢墟里，穆哈迪想，對付它可不容易，而且他還不能把那頭怪物給殺了，因為那樣會產生時間悖論。

這麼一來，心靈術士就必須小心行事。

穆哈迪沒有貿然前進，他隱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仔細的觀察。

幾個沙漏時過去了，心靈術士才離開他的藏身之處。那條雙頭蛇龍居然無巧不巧的盤踞在前往城市廢墟核心的必經之路上，不過幸運的是，蛇龍似乎睡著了，也許可以偷偷繞過去。

廢墟里到處瀰漫著有毒的紅色霧氣，常人吸入一點就能感覺到神經反常興奮，出現幻覺，甚至有可能死亡。穆哈迪自己不至於這麼脆弱，但他也不敢在霧氣中停留太久，誰也不知道那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他使用異能，讓自己的步伐變得迅捷無聲，而且可以行走在任何平面上。

他手腳並用，爬到一座半身人樓房的頂上，小心翼翼的曲折前進。遺迹里四處散布著兇殘嗜殺的鬼人，心靈術士不願冒險與他們纏鬥，因為打鬥的動靜可能會驚醒沉睡的雙頭蛇龍。

半身人建築，多是用珊瑚生長出來的。經過漫長的歲月之後，廢墟有些部分的建築以及變得脆弱不堪，穆哈迪一腳踏上去，腳下的屋頂立刻碎裂。心靈術士反應的快，才沒有摔下去。

幾塊碎珊瑚眼看就要落到地上，穆哈迪集中精神，展現了一個操物異能，凌空把它們拖住了，才沒有發出聲響。

心靈術士接著前進，前方是一道溝壑，溝底是數不清的鬼人。他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繞道而行，不遠處有一條滑道，正好連接了溝壑兩邊的城區。

進入這座建築以後，穆哈迪發現這裡有五名鬼人，無目的在滑道這一頭附近的房間里漫遊。

心靈術士無聲無息的摸到一個牆角，一隻鬼人正在另一側的走道上。穆哈迪等到對方轉身背對他的一瞬間，從牆角閃出，拗斷了對方的脖子，然後輕輕的把屍體放到地面上。

鬼人們其實就是吸入紅霧以後被感染的半身人，只有少數是後來到此冒險的冒險者變成的，單體實力並不多強。穆哈迪的打算就是把他們一一結果，但是不發出任何響動。

其他四個鬼人一點沒有察覺到心靈術士的接近，穆哈迪巧妙的利用建築內部複雜的地形，從陰影中到來，遞出死亡。

一個鬼人經過一處門口，就被無聲襲來的彎刀砍到。屍體沒有倒地，而是被異能托起，然後輕輕放下。

最後一個鬼人比較高大，看起來不像是被感染的半身人，倒像是個被感染的矮人。它的身材非常壯碩，肌肉盤結，鼓脹的好像要爆炸一樣。鬼人的腦袋上有很多蘑菇一樣的真菌組織，幾乎覆蓋住了整個五官，讓它的頭看起來好像大了一圈。

鬼人視力極差，它們的視覺器官和高級神經中樞都被寄生的真菌搞壞了，只能勉強感應到光度的變化。不過它們聽力極強，穆哈迪顯現了操控聲音異能，製造出幾乎微不可聞的足音。那個鬼人果然上當，離開了原地，向聲音的源頭查探。

心靈術士抓住這個機會，一刀刺出，捅穿鬼人的腦袋。一道紅霧噴出，早已腐爛朽壞的身體分崩離析，無聲的倒地。

前面就是雙頭蛇龍盤踞的地方了，死城中心的巨蛋形建築已經不遠了。

蛇龍巨大的身軀，橫亘在前進的道路上。一隻腦袋搭在道路一側的建築殘骸上，另一隻腦袋枕在地上。只要有打鬥的響動，它無疑第一時間就能發現。

大量鬼人在這一區域漫無目的的遊盪，乍看上去，幾乎沒有可能從它們中間找到一條安全的道路，可以供人順利通過。

穆哈迪略微觀察了一下，發現有一個方法，可以在不驚動這些敵人的情況下安全進入巨蛋形建築。不過這個方法的難度很高，需要對自己的心靈異能十分自信才能做到。

心靈術士集中精神，展現岩壁行走異能，貓著腰沿著道路兩側建築廢墟的牆壁向前行。鬼人們在他身下走來走去，卻全無察覺。

這只是第一步，因為接下來，廢墟變成了殘垣斷壁，沒法接著向前。而且那隻蛇龍的一個腦袋就枕在斷壁的缺口處，一旦接近，很可能就會被發現。

穆哈迪展現另一個異能，暫時停止世界上時間的流逝，在一片靜止之中，他翻上廢墟的房頂，又前進了一段。然後，他反轉重力，讓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幾乎逼近到了雙頭蛇龍身邊。

和法師們一樣，心靈術士們也有傳送門異能，但穆哈迪對此並不擅長，有些許誤差。而且傳送門最多能把他傳送出六十尺遠，如果不能接近到離蛇龍足夠近然後再傳送，就可能驚動這隻怪物。

穆哈迪漂浮到足夠近的距離，然後在時間恢復正常流通之前的一剎那集中精神，展現傳送門異能。周遭的世界一陣扭曲，好像被拉伸變形，然後心靈術士就發現自己出現在幾十尺外。

他確定自己沒有弄出什麼紕漏，但是突如其來的一個意外，幾乎毀了他的精心策劃。

地上有一塊不起眼的黑影，幾乎沒有發出任何思想波動。心靈術士習慣於靠靈能識別目標，所以居然看走了眼。那團黑影發現有活物接近，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發出一聲尖叫，向穆哈迪撲來。

這好像是一隻蜥蜴，不知道什麼時候誤入這座死城，被紅霧感染，變異成了類似鬼人的怪物。和鬼人一樣，它似乎陷入了某種瘋狂狀態，一見到活物，就發動了攻擊。

穆哈迪一揮彎刀，把這隻蜥蜴攔腰砍成兩段。這時他身後傳來一聲怒吼，那隻雙頭蛇龍察覺到這邊有奇怪的動靜，蘇醒過來了。

心靈術士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再次集中精神，在製造其它方向製造出響動。蛇龍顯得十分疑惑，兩隻大腦袋分別伸向兩個方向查探。穆哈迪影藏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

蛇龍沒有發現異象，似乎有些不滿，一揮粗壯的尾巴打塌了一堵牆。在這般發泄過後，怪物再次躺倒在地，陷入昏昏沉睡。

穆哈迪鬆了一口氣，繼續前進。前面就是巨蛋建築的入口了，沒有任何鬼人阻擋。

「終於。」心靈術士想。

「終於，」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我們又見面了，我的小友。」

巫王卡拉克的身影從虛無中出現，他孤身一人，王家馬隊不見蹤影。這位阿塔斯世界最強大的預言系法師衣著樸素，沒有穿戴任何飾品，下顎上的小鬍子修建的很整齊。巫王舉起一隻手向穆哈迪示意，另一隻手握著他的捲軸。

天琴教導心靈術士的自控技巧被運用到了極致，才沒讓穆哈迪在這一刻驚駭失聲。在一瞬間之內，他就恢復鎮定，警惕的注意著巫王的言行舉動。

「無需拘謹。」看到穆哈迪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巫王嘿然一笑。他揮揮捲軸，幽幽的說：「我在寫下這上面的內容的時候，就知道你會做出些什麼來了。你會逃跑，這我早都知道，但是你最後還是會屈服，這也已經註定。」

「我看不出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屈服。」穆哈迪站直身體，好像這樣能讓自己顯得更高大一些。「你無法改變你自己預言到的未來，這就是你的弱點。這也就是我能夠逃到這裡的原因。」

剛開始開口時，心靈術士還有些拿不定。但他越說越是堅定，信心越來越足。「你阻止不了我的。你的魔法……令人映像深刻，但那不是預言。那最多不過是對必然發生之事的追認而已。」

「不是預言么？」巫王卡拉克爽朗的哈哈大笑，幾乎讓穆哈迪有點擔心他的笑聲會把雙頭蛇龍吸引過來。「那麼你該如何解釋接下來的事實呢？」

「你接下來想說些什麼，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巫王話鋒一邊，開始模仿起心靈術士的語氣來。「你的魔法與其說是預言未來，不如說是自己給自己設下的枷鎖。你只能眼睜睜看著註定發生的事發生，連一點辦法都沒有。別人也許覺得你很強大，我覺得你不過是自己力量的傀儡而已。」

「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巫王卡拉克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心靈術士說。

「沒有，現在你該明白我為什麼不會屈服了。」穆哈迪說。

「我只知道就在此地，就在此時，你會告訴我我一直想聽到的答案。」巫王再次比了比自己手裡的捲軸。「你自以為自己抓住了主動，其實你的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先知不過是反向的歷史學家？」巫王說，「我在你腦海中看到了這句話，有意思，它說的很好。而且也正好解答了你自己的疑問。」

穆哈迪幾乎有些動容了，前進了半步，「你能讀到我的思想？」他一邊說，一邊顯能為自己的思維加上多道屏障。

「魔法無所不能。」巫王淡淡的說，語氣中不無自負。「還是繼續我先前的話題吧，你說先知就像歷史學家，這話沒錯。歷史事實可以被發掘，也可以改變，但這種改變會影響到觀察者自身，所以根本察覺不到改變的發生，你只會以為，事實本來就是如此。」

「你本人的存在，就是改變歷史的明證。」卡拉克接著說，句句帶有強大的說服力，顯得思維縝密，邏輯性十足。「雖然你自己可能不清楚，但是歷史已經改變了。」

「你在騙我。」穆哈迪的靈能如此告訴自己。「你根本不知道，我什麼也沒改變，我只是確保了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

「歷史已經改變，只是你無法察覺。因為你身處其中，看不見全局。」巫王上前一步，「未來也能改變，而我就是改變未來的人！」

穆哈迪沒有作答，出手攻擊。

這是他第一次以自身實力與巫王正面交戰，在動手之前，他就知道這麼做無非是孤注一擲的絕望之舉，在動手之後，他才了解到絕望一詞遠遠不足以描述兩人之間天淵一般的實力差距。

煊赫無比，看上去無堅不摧的操能系異能被巫王輕描淡寫的反制，沒有發揮任何威力就化歸無形。卡拉克神情輕鬆，略帶一絲不耐煩，好像只是在驅趕幾隻討厭的蒼蠅一樣。

直指靈魂深處，足以混淆記憶，扭曲意志的攻擊甚至連阻擋巫王片刻的效果都沒有。穆哈迪明知不敵，試圖逃跑，他剛要傳送，就感覺到自己異能的運轉受到了阻礙，無法正常顯現。

卡拉克每前進一步，穆哈迪·都感覺到自己周遭的壓力驟然上升，空氣好像凝固成了某種粘稠的膠狀物體，讓他不能脫身。地面上，細小的物體反重力的向上飄起。

十多年後，珊瑚女巫會將卡拉克殺死在他自己的宮殿里，但現在，巫王不可一世，勢不可擋。

未來那場從提爾爆發，最終席捲整個阿塔斯，甚至整個多元宇宙的變革風暴中。卡拉克是第一個死去的巫王，自他開始，巫王們紛紛隕落。但這不代表卡拉克的實力在巫王中最弱，太初術士的每一個徒弟，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穆哈迪絕難望其項背。

「你該放棄掙扎，這樣對你我都好，小友。」巫王的臉上，還是掛著一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穆哈迪拒絕回答，他勉強回身，發現卡拉克卻又從他背後出現。心靈術士集中精神，展現時間加速異能，世界隨著他的意志陷入停滯狀態。

「這沒有用，我免疫時間停止法術。」卡拉克搖搖頭。「你是個聰明人，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行為吧，就知道自己是多麼可笑。你和我，我們本質上是一種人，我能在你身上感覺到某種熟悉的特質。」

「你感覺錯了。」

「有沒有想過，其實一直錯的都是你自己。」卡拉克一邊說話，一邊施法，毫無滯澀。穆哈迪只覺得渾身僵硬，動都動不了了。「你剛才說，你沒有改變歷史，你只是在確保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

「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話有多麼諷刺吧，」巫王在心靈術士身前站定。「你還指責我是被自己預言所束縛住的囚徒？你自己分明才是那個被自以為『註定』的未來所囚禁的人！」

「現在，你還自信自己不會屈服嗎？」

「我……」穆哈迪試圖張口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這捲軸上的記載，只剩下最後一條。」巫王準備遞出他精心準備已久的最後一擊了。「我現在就把它讀給你聽。」

提爾之主展開那張捲軸，心靈術士一動不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在拉姆城附近的半身人遺迹中，心靈術士再次落入巫王的的掌心。」卡拉克念到。「如之所載。」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巫王接著念到。「巫王用一句話，就讓心靈術士放棄了抵抗，乖乖說出卡拉克所尋找的答案……」

這不可能，穆哈迪仍在抵抗，哪怕這毫無結果。他絕不可能用一句話，就讓我說出未來。他想預知未來的危險，避免革命的發生，這絕不可能實現！

巫王沒有理會心靈術士的心理活動，他開口說道：「堅持信仰，信仰會助你成功。」

然後卡拉克的神情似乎顯得錯愕，「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沒頭沒腦的。」然後他聳聳肩。「無所謂，預言告訴我，只要我在這裡對你說了這句話，你就會立刻屈服。」

「現在告訴我，」巫王神色儼然的逼問。「到底未來影藏了什麼危險，甚至會危急到我——幾千年來屹立不倒的阿塔斯最強預言師的生命，究竟是什麼在屏蔽我的感知？！」

在卡拉克對面，心靈術士穆哈迪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堅持信仰，信仰會助你成功。這不是未來的我，轉告給我自己的話嗎？穆哈迪的心裡飛快的想到，怎麼卡拉克卻將其宣之於口？我還以為這話是未來的自己在鼓勵現在的我不要喪失信心，難道它還有什麼含義？

心靈術士百思不得其解，然後，心中靈光一閃，一切突然霍然開朗。

原來如此！穆哈迪在心裡激動的大叫，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想到這一點！也許是未來的自己通過大商人福瓦德給自己下了某種深度暗示，阻止自己提前想到這一點，不然可能打草驚蛇，讓巫王提前有所察覺。

剛才由卡拉克重複的那句話，像一把鑰匙，解開了心靈術士腦里被困住的思路。

「我會告訴你，你在未來面臨的風險。」一想通之後，穆哈迪立刻明白接下來怎麼做了。這麼做能行，他又想了一邊，這樣做必須行！

「說吧，」巫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一副就知道我的預言不會出錯的傲慢樣子。

「太初術士將會謀划復活。」心靈術士如實奉告，如果說謊，巫王的魔法必定能夠察覺。「整個阿塔斯將陷入混亂，而提爾就是混亂的起點。」

「拉賈特！」卡拉克神色大變。「這不可能！他已經被我們聯手封印了，埃布的波利斯……」

「這就是你會在未來面臨的最大威脅，」穆哈迪說。「這就是你所一直尋找的答案。」

「你在騙我！」

「你知道我不可能騙你。你自己的預言中寫著呢。難道你的魔法，連我是不是說謊都鑒別不出來？」

巫王緊蹙眉頭，兩條眉毛好像兩隻正在決鬥的蚯蚓。穆哈迪知道，自己成功了。

卡拉克是阿塔斯最強的預言系法師，他的預言不會出錯，所以，自己必須告訴他未來的危險。穆哈迪想，只不過，自己先前會錯了意，以為自己會告訴巫王革命的事情。和太初術士的威脅相比，革命的陰影在巫王眼中無足輕重。提爾歷史上發生過多次暴亂，無不被卡拉克血腥鎮壓。

事實上，正是因為自己告訴了巫王未來太初術士在謀划復活，所以反而才保證了提爾革命的發生。如果傳言沒錯，從此以後，卡拉克會開始嘗試完成魔龍變身，加倍的壓榨提爾的人民，點燃了革命的火苗。如果不是卡拉克在那場革命中喪命，埃布的波利斯就不會沒有及時收到血稅，讓太初術士的封印出現漏洞。也就沒有穆哈迪，和他回到現在的大冒險了。

保持信仰，信仰會助你成功。穆哈迪現在重溫這句話，理解又加深了一層。在提爾城的時候，巫王諷刺穆哈迪信仰的第一因，稱其自相矛盾，毫無邏輯。「難道你的神能造出一塊自己舉不起來的石頭嗎？不然叫什麼無所不能？」

現在，既能被舉起來又不能被舉起來的石頭出現了。

心靈術士告訴了巫王卡拉克他在未來會面對的最大危險，而這反而導致他的滅亡。本該是救贖之果的信息，卻同時隱藏了毀滅之種。正如同時具有能被舉起和不能被舉起兩種屬性的石頭，自我矛盾，卻確實的存在。

「不！」巫王說道。「不！不！不！不！不！我必須阻止，拉賈特，世人根本不知道它的真面目，他是絕世騙徒……」

心靈術士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減輕了，卡拉克似乎放鬆了對他的控制。

看到巫王似乎陷入了某種瘋狂狀態，不再留心自己，穆哈迪試圖脫身。

心靈術士小心翼翼的邁步，儘可能的不引起任何注意。有那麼一刻，他似乎成功了，卡拉克似乎已經被他拋在身後。

「很遺憾，」巫王似乎突然被驚醒了，轉向穆哈迪。「捲軸已經完結，你的命也必須隨之終結，如之所載。」

一道強力到難以想象的法術從卡拉克掌心發出，疾射向穆哈迪。心靈術士好像瞬間被定身了一樣，完全沒法躲開。

巫王的法術正中目標，穆哈迪只感到胸口好像被沉重的一擊，然後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心靈術士的心跳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