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蘇拉 石化
一隻色彩斑斕的爬蟲緩緩從沙地里鑽出,它大概有人指甲那麼大,長著六支黑色的足,一雙翅膀。此時暗日尚未升起,氣溫還很低,許多小生物都會抓緊這段時間,啜飲露水,維持生命。
阿塔斯的雙月在空中重疊,黃月在後,暗紅色的月亮在前。看起來好像一隻昏黃充血的巨大眼球,無情的俯視著大地。
如果緊緊盯著天空,那麼視力好的人可以看到此時有一顆彗星劃過漆黑如天鵝絨一樣的夜色。美麗的彗尾和它前進的方向形成一個鈍角,指向還沒升起的太陽。
那隻甲蟲並不關心整個世界,它爬到沙丘迎風面的一塊小石頭上,張開翅膀,停留不動。無數年的進化,讓它的翅膀上生長出了一種特殊的親水紋理。當霧氣在翅膀上凝結成水珠,就會順著它背上的溝槽流進嘴裡。
這隻爬蟲從不在同一地方停留太長時間,待了一會兒它就小心翼翼的轉移陣地,每走一步,都要停一會觀察四周。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安全了的時候,一隻通體覆蓋著偽裝色的蜥蜴從一旁鑽出,伸出長長的舌頭把爬蟲變成了它的早餐。
這就是自然之道,目睹了這一切的卡米拉想。自然造出弱者,以供強者享用,造出愚人,以供能人擺布。弱肉強食,優勝劣汰。
夜色中的女德魯伊一襲白袍,靜靜地坐在冰冷的沙地上。風吹亂了她的鬢角,所有生物,不約而同的和她保持著距離不敢接近,好像她是什麼不可褻瀆的女神。
有些人會對弱者表現出同情,甚至憐憫,比如那個珊瑚女巫就是如此,在卡米拉眼中,這隻證明傳奇女法師本質上不是一個強者。
按照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中流行的觀點來看,同情心,或者說移情作用是素食動物或者雜食動物身上才會出現的瑕疵。捕食者們是不會有這樣的情緒的,因為這種情感會降低其捕殺獵物的效率。從本質上說,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是獨居的獵人,而非獵物。
女德魯伊沒有和其他人一起進入那座神秘古老暗藏殺機的半身人遺迹冒險,她主動選擇留在宿營地看守載人氣球,這給了她獨處的機會。
卡米拉喜歡獨處,這讓她有機會思考。思考之於智慧,猶如磨刀石之於利劍,女德魯伊希望自己永遠鋒利無匹,閃亮如新。
她是太初術士的異性克隆體,是除了大長老本人以外,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中的最強者。但即使強大如她,改造的過程也遠談不上輕鬆。幾個月前利用提爾城地下那個造物者巨蛋對自己改造的過程,她想都不願意想,可是副作用卻依然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令人膽顫的噩夢像無法驅散的陰魂,每一晚都會困擾大德魯伊。夢的內容萬難形容,莫可名狀,充滿了無形體而巨大無朋的恐怖之物,晦澀難明。
但和改造帶來的力量相比,這點缺陷微不足道。更何況,卡米拉用了一個簡單的法子,輕鬆治癒了這個問題。
她不再睡覺了。
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獨有的神奇能力,讓她可以輪流運作自己的大腦區域,無需休息,也能重新記憶法術。現在,她有大把時間,可以研究自己感興趣的問題。
珊瑚女巫他們會在半身人遺迹里發現什麼,卡米拉一點也不感興趣,在提爾城地下,她已經見識過了一個創造者巨蛋能幹什麼了。但是另一條來自提爾的消息,卻讓她非常在意。
提爾城發生了一場暴動,規模不大,但卻耐人尋味。
有兩伙人在提爾發生了械鬥,三人死亡,受傷的人是這個數字的好幾倍。這本身沒什麼特別的,提爾城裡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小衝突,真正讓人感興趣的是衝突者的身份。
死者里,一個人是偽先知穆哈迪的追隨者,是他最初也最堅定的信徒之一。另外兩個是前角鬥士出身,屬於里卡斯和莎蒂麗的擁護者。
這可有趣了,自從選王回憶以來,泰西安一直苦於受到各種政治勢力的警惕和圍攻。雖然憑藉卡米拉的幫忙,他有驚無險的挺過了珊瑚女巫發起的彈劾,但他的王位依然搖搖欲墜。如果敵人從內部自己分裂了,那對國王來說意味著什麼,自不待言。
泰西安不是沒試著分化過自己的政敵,但是收效不大。他也曾經考慮過拉攏那個叫做穆哈迪的心靈術士,卻感到無從下手。各方面的情報都顯示他是個堅定的革命分子,而且幾乎可以說的上無欲無求,似乎根本無法被收買。
如果這個穆哈迪同莎蒂麗一夥翻臉,那事情就有趣了。
根據泰西安的手下傳來的消息,似乎是一群第一因的信徒試圖強迫提爾城裡的異教徒皈依。正好一幫有不同信仰的市民拒絕了,雙方就發生暴力衝突。不但雙方都有人死傷,那些心靈術士的追隨者們居然還試圖襲擊革命新軍,因為後者秉公執法,試圖維持秩序。
現在,泰西安正考慮想個辦法,挑撥穆哈迪的人和其他革命勢力內鬥,這樣一來就可以大大減輕他所受到的壓力。
卡米拉對這個想法表示贊同,但是她也幫不上更多的忙了,隨著冒險的進行,很快她就無法聯繫上泰西安了。
但女德魯伊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遺憾,她現在對這個心靈術士非常感興趣。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以前沒有,現在卻在漸漸加強,她很想要把他剖開了好好看看,這力量的源頭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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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他醒了嗎?」一個聲音說,帶著一股油腔滑調。
「我以為心靈術士是不睡覺的,有什麼醒不醒的?」另一個聲音反駁。
「那他怎麼半天了還沒有動靜?」第一個聲音又說,「我看咱們還是把他背出去吧,繼續待在這裡太危險了。」
「跟我的手說去吧。」第二聲音回復。「然後我就把你打成尿血。」
「我看,他是吸了太多紅霧,所以昏迷過去了,我建議給他來點新鮮空氣。」第二個聲音接著說。「讓開,我給他做做人工呼吸。」
「你可別這麼干,」第一個聲音又說。「不然他就算本來還活著,這麼一來也活不了了。」
「放屁。他就算本來就死了,也能被老爹救活過來。」肌肉老爹說道。「不過等他活轉過來了,你可別告訴我給他做過人工呼吸。」
「你要撒謊,自己去撒,我概不奉陪。」
「呸,那我可得謹慎一點了。」肌肉老爹猶豫了一下。「要不讓珊瑚女孩來給他做人工呼吸?穆哈迪這小子賊頭鼠腦的,我看他肯定喜歡有美女來救他。」
「什麼?」第一個聲音一聽,立刻大叫不好。「這萬萬不可。」
「為什麼萬萬不可?」肌肉老爹不耐煩了。
「總之就是萬萬不可。」
「我不介意幫助他,」珊瑚女巫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果那能救活他的話,我是一定會做的。但他不需要我的幫助,看,他自己醒過來了。」
穆哈迪覺得自己的眼皮足有千鈞之重,自己的身體則根本感覺不到,好像麻木了一樣。他費盡全身的力氣努力睜開眼睛,一片混亂的光,許多吵雜的聲響,各種詭異的氣味同時刺激著他的神經。腦子裡好像有人在敲鼓一樣,一陣陣嗡嗡的響。
通感,他想,我的通感紊亂了。
「他倒是睜開眼睛了,可是怎麼一副白痴樣子。」肌肉老爹的聲音傳來。「是不是珊瑚女孩的魔法沒有全部生效?他現在好像還是石頭腦袋。」
「我可在聽著呢。」穆哈迪說,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好虛弱,自己的舌頭怎麼變得這麼笨拙?
「恭喜你重返世間。」盜賊阿瑪爾·伊本·哈蘭說,「我們差點就失去你了。」
腦子裡的雜音此時減弱了一些,心靈術士還是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但已經能夠勉強分辨出眼前的景象了。肌肉老爹在左,阿瑪爾在右,兩人中間,正對著自己的是半蹲著珊瑚女巫莎蒂麗,三者臉上都掛著關懷的神色。
「我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穆哈迪試圖做起來,不過未能如願。「稍等。」
「嗯,」肌肉老爹說。「你傷的太重,所以我們把你的兩條腿給截了。」他從地上撿起兩條腿來。「不好意思。」
「什麼?!」穆哈迪吃了一驚,一下子就做起來了。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雙腿俱在。「這不好笑。那兩條腿是誰的?」
「誰兩隻胳膊支著地走就是誰的唄。」肌肉老爹把兩條腿扔到一邊。「再世為人的感覺如何啊?」
「到底發生什麼了?」心靈術士不太清楚眼前這是怎麼了,上一刻他還在和提爾的卡拉克對峙,他記得對方釋放了某道法術,威力驚人……下一刻,他就突然出現在這裡了。
「我們還想問你這個問題呢。」阿瑪爾·伊本·哈蘭說。「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就變成一具雕像了。你難道自己不記得之前發生什麼了?」
「雕像?我?」
「沒錯,你剛才真的變成雕像了,要我說,那樣子可真是傻的可愛。你大張著嘴,好像在唆什麼人下邊一樣。」肌肉老爹說。「你當時就在那邊,」他隨手指了一指。「那怪老頭現在還在那邊轉悠呢,他對半身人古代製品著迷了。」
穆哈迪一看,老頭花剌子密的背影確實在那邊,可他還是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自己變成雕像是怎麼回事?石化魔法?
珊瑚女巫關心的看著心靈術士,無論從什麼角度看,她的面容都始終不變的完美。「我們一起爬繩索下到這處遺迹裡面,你還記得嗎?」
「這我記得。」穆哈迪點點頭,他感到自己疲乏無力,但是已經沒什麼大礙了。「然後我就找不到你們了。」
莎蒂麗微微皺了皺眉,肌肉老爹說。「這話可不正確,你明明吸多了紅霧,突然發起瘋來,我試圖抓住你,可是你一邊大吼大叫,四處亂跑。」
「你說什麼?」穆哈迪感到難以置信。「這不可能,我記得很清楚,我沒有大吼大叫,也沒四處亂跑,你們卻消失了。」
「恐怕這一回我得支持咱們這位大塊頭朋友的說法,雖然他沒有腦子。」阿瑪爾用一種看熱鬧的口氣說。「我也看見你失控了。」
「我是心靈術士,我不可能失控,我也不可能發瘋。」穆哈迪堅定的說。「至少不是這種瘋法。」
「沒必要感到羞愧,這紅霧有很強的致幻效果,能使人徹底脫離現實而不自知。」盜賊一邊說,一邊指指遺迹里無處不在,若隱若現的紅色霧氣。「很多赫赫有名的大冒險者都栽在這上面了,你只不過吃了個小虧而已。」
這不可能,穆哈迪想,我先前不可能是出現幻覺了,我穿越了時間。「繼續說,我到底怎麼了?」他問。
「我看到你往遺迹深處跑去,我們試圖追趕。」珊瑚女巫取來一袋水,小心的餵了心靈術士喝了一口,然後講述她看到的經過。「這處遺迹地形複雜,所以我們一度跟丟了你,幸虧阿瑪爾對半身人古代遺迹了如指掌,他解除了好幾個古代機關,我們才得以抄小路找到你。」
穆哈迪對阿瑪爾點頭示意,「所以你們找到了我,然後呢?」
「你被石化了。」莎蒂麗看著他的眼睛說。
「我被巫王石化了。」穆哈迪說。
珊瑚女巫優雅的挑起一邊眉毛,露出一副可愛的疑惑神情。「什麼巫王?」肌肉老爹和阿瑪爾異口同聲的說。
「巫王卡拉克,提爾之主。」心靈術士說。
「哎,看來他還是沒好透,珊瑚女孩,你的法術該不會把他的腦子燒壞了吧。」肌肉老爹一拍大腿。
「容我提醒,穆哈迪大人。」阿瑪爾·伊本·哈蘭說道。「巫王卡拉克已經死了很久了,而那位美麗的弒君者就在你面前。」他說完賣弄的對莎蒂麗彎腰鞠了一躬。
他們以為我在說瘋話,穆哈迪想,但我沒有瘋。
「這聽上去也許難以置信,但是我沒有騙你們。」心靈術士說,「我……告訴我,你們以為我是怎麼被石化的?」說到一半,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把自己穿越的經歷說出來,至少不該這麼早就說出來。
「你踩中了遺迹里的陷阱,所以被石化的。」阿瑪爾告訴心靈術士。「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就站在陷阱上面呢。莎蒂麗接觸了石化,所以你才活了過來。」
「這不合邏輯,半身人的年代哪來的魔法?我怎麼可能被他們的陷阱石化。」穆哈迪從對方的話中找到了一處漏洞。
「我可沒說魔法是半身人們留下來的,從我的觀察來看,它比半身人的年代要近的多,最多不過三五年歷史。」阿瑪爾聳聳肩,說道。「這應該是古物獵人留下來的,你要是干過我這一行,就該知道我們同行間的競爭有多激烈。」
穆哈迪看看四周,這不是自己和巫王卡拉克最後對峙的地方。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就站在巨蛋形建築門口,而現在他在遺迹外圍。「我被石化了多久?」他問珊瑚女巫。
「大概半個沙漏時,」莎蒂麗的話里飽含歉意,她握住穆哈迪的手說。「我已經儘可能的快點趕過來了,但是這遺迹里有不少怪物,我耽誤了點時間才找到你,你不會怪我吧。」
「她一隻手幹掉了一整隻軍團的感染半身人。」肌肉老爹得意洋洋的說,好像幹掉強敵的人是他自己一樣。「然後又宰了一隻雙頭蛇龍,你該看看她當時的樣子……要我說,娶老婆就該找這樣的女孩。」
「你殺了那隻雙頭蛇龍?」穆哈迪驚訝的問。
「怎麼,莫非你和那隻蛇龍是親戚?我看你長得也不像蛇啊,倒是有點像匹馬。」肌肉老爹說。
「你也遇到蛇龍了?」莎蒂麗反問。「你是因為躲避它才不小心誤中陷阱的嗎?」
「不。」心靈術士低頭沉思,自己的記憶和別人的說法出現了偏差,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我得仔細想想我進入遺迹后發生的一切,穆哈迪思索,找出到底自己忽視了什麼?
看到心靈術士陷入沉思,莎蒂麗善解人意的沒有打擾。
仔細想想,穆哈迪在心底里對自己說,自己確實有可能受到紅霧的影響,自己進入遺迹后和穿越后與巫王卡拉克的接觸,的確有些不合邏輯的地方。比如說自己最後的脫身,為什麼卡拉克沒有刨根問底,把珊瑚女巫和她的革命也問出來。他得知太初術士會復活就心滿意足了?這不像一位巫王應有的智力。
但若說這一切都是幻覺,卻也說不過去。自己的遭遇太過細緻具體,不可能是憑空想象產生的。
那為什麼自己的記憶和別人的敘述出入這麼大,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有這麼一種可能。」穆哈迪說。「我沒有出現幻覺,紅霧影響不了我。你們才是受到影響的人。我的記憶是正確的,而你們的不是。」
盜賊阿瑪爾哈哈大笑,肌肉老爹則說:「你確定不需要老爹給你袋烈酒喝么,你喝完,吐完,再好好睡上一覺,一切就會好起來了。」
「確實在理論上有這種可能。」珊瑚女巫對心靈術士說,一隻手抓著自己金髮的末端纏著手指打結。「我願意聽聽你的解釋,你有證據嗎?」
「我們可是有不少證據哦。」肌肉老爹興奮的介面。「你知不知道在你變成雕像的時候,我們都找到了什麼?」
「我們在遺迹中心區的巨蛋形建築里,發現了好些半身人遺留下來的金幣。」他說道,「而且我們還發現了一張蔚藍年代的完整地圖,有了它,我們可以輕鬆找到純凈要塞,或者任何古代半身人遺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們不但發了大財,而且會有無窮無盡的冒險等著我們!」
「我可以看看你的魔法書么?」穆哈迪對莎蒂麗說。
這個要求非常粗魯,因為法師的魔法書是他們最珍貴的私人物品,即使至親之人,往往也不會公開自己法術書里的內容。所以話一脫口,心靈術士就後悔了。
莎蒂麗聽了這個要求明顯一愣,露出非常為難的神色來。即使穆哈迪幾乎沒有感情波動,看到自己讓這麼一個絕色美人左右為難,也有些於心不忍。
「算了,」穆哈迪說,反正魔法書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而且自己那本魔法書每翻一頁,前一頁的內容似乎都會變,認也未必認得出來。「我開玩笑的。」
莎蒂麗長吁一口氣,「謝謝你。」她誠懇的說。「也許以後吧,我是信任你的,你給我這種感覺。」
心靈術士伸手一摸自己胸口,在袍子下面,一塊小小的硬物咯著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塊珊瑚,是小莎蒂麗送給自己的。他好奇自己如果拿出它來,珊瑚女巫會怎麼反應。但是轉念想想,還是算了吧,古代遺迹可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地點,更不用說肌肉老爹和阿瑪爾還在旁邊。
「我錯了,也許我確實是出現幻覺了。」穆哈迪最後說。
肌肉老爹粗聲粗氣的說,「我就說嘛,不過你該謝謝我,還是珊瑚女孩,我倆救了你一命。這個小賊就不用謝他了,你昏迷的時候,都怪他多嘴,不然你就能親上珊瑚女孩一口了!」
「謝謝你們。」穆哈迪說。
「你在造謠!」阿瑪爾·伊本·哈蘭激烈的反駁。
莎蒂麗則俯身探低,嘴唇在心靈術士的面頰上親親一碰,留下了一個朋友的吻。「我很高興,我們沒有失去你。」她的髮絲垂落在穆哈迪的臉龐和肩頭,痒痒的。
穆哈迪從未見過如此美麗奪目的蔚藍色雙眼,如此完美無缺潔白如玉的精緻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