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發現樹根
彷彿一瞬萬年,赫蒂只覺自己如同一顆小幼苗一般,埋在深深的土裡沉睡,等待著某日驚雷聲起,這才破土生牙,迎風淋雨地藍茁壯成長,由圓滑的一顆種子到參天大樹,足足花費了數百年的功夫,再歷經世間滄桑,風雲變幻,滄海桑田,千年,萬年對於它而言,也不過是生命中的一個過程而已。
樹不移根,卻並不代表著它們只能永遠仰望同一片天空,當飛鳥歇過,魚兒游過,走獸經過,總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將它的種子帶往世界各處播灑而下——這些數不清的種子中大多數都失敗了,但卻總有那麼一些頑強地生根發芽,開啟自己的嶄新人生,這便給無法移根的植物們以極好的擴展見識的機會。
植物之間總有著其它生命無法理解的交流方式,便縱使遠在千里萬里之遙,卻總能彼此互通,因而,距離對它們沒有問題,時間對它們更無意義。
相較之而言,人類的壽命卻是如此之短暫,短暫得近乎可悲。
赫蒂深深嘆息一聲,收回手,但卻依舊蹲在地上,一手卷過一片草葉,輕輕拉拽,雖用了些力道,卻並不拉傷草葉,更沒有拉斷它。
塞繆爾見她睜眼清醒,本待問她究竟有什麼發現,卻沒料想,赫蒂竟自故自地發起愣來,面露幾分特屬於青春期少年的淡淡哀愁與憂鬱——看慣了赫蒂一向成|人化的表現,再見如此神態,當真令人感到頗為不習慣呀……
為此,塞繆爾稍稍一愣,卻還是在赫蒂身邊同樣蹲膝而下,問道:「怎麼樣。有什麼特殊發現?」
赫蒂這才從自己那有幾分莫名的感傷中回過神來,回應道:「啊,沒什麼——呃。好吧,就是這裡曾經生長過一棵世界樹。它存在的時間應該比現在所有的世界樹都早,嗯,甚至應該說,它生長的時候,這個世界還沒有智慧生命存在,與此同時,它的年齡也長得過分,是我們現在所無法想象地久遠。」
塞繆爾聽完這段話后。木著臉,沒有再問,但是,從他的神情中,赫蒂卻彷彿聽到了一句無聲的疑問——這樣很好,可是,它有什麼意義呢?
赫蒂舔舔唇,對於自己能夠如此準確把握塞繆爾的細微情緒感到有幾分彆扭,所以,她低下頭。隨意撥了撥身前的草叢,按手上去,貼著地皮四下滑動地尋找著。不多時,她指著一處地點對塞繆爾道:「挖開這裡。」
塞繆爾起身——同時,他也示意赫蒂起身,並退讓出一定的距離。
大約保持了有兩米左右距離的時候,塞繆爾開始施展土系魔法,大地在神奇力量的作用下,由內而外翻起,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鑽出來似地,泥土向四周波浪式地翻騰開去。不多時,便在赫蒂之前指定的地點翻出一個直徑1米。深約五六公分的淺坑。
赫蒂向前幾步,探頭看了看淺坑。再伸手感受了一下,搖頭道:「繼續向下。」
塞繆爾依言而行,不過十數秒,又往下去了五六公分。
如是三番,直到挖掘到大約1米左右,不需赫蒂感應,塞繆爾便也已經生出一分淺淺的感應——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顆毛團在自己的心上輕輕刷過,細細地,淺淺地,卻又令人無法忽視。
這下,不用赫蒂提示,塞繆爾憑著自己的感覺就已經足以挖到恰到好處的距離。
當塞繆爾停工之後,赫蒂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
塞繆爾回望,雖不知她的用意為何,卻是冷靜以對。
赫蒂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道:「你和世界樹之間也有感應——我是說,我種下去的那顆。」
這句話似是陳述句,又似是疑問句,因為,赫蒂自己也在糾結應該怎樣定位這句話。
在此之前的許多經歷都在細微處證明自己與塞繆爾之間有種特殊的聯繫,但是,總有許多其它事情干擾她的思緒,令她無法專心正視這個問題。
然而,此時此刻,這種聯繫的彼此呼應是如此之清晰,令赫蒂根本無法裝傻。
塞繆爾倒是極坦然地點頭,言說道:「你種下的那株世界樹畢竟是由我參與解封,作為回報,我也繼承了它的部分能量,只不過,你放心,我並沒有得到世界樹的傳承——它依舊是獨屬於你的。」
「不,我不是擔心你在和我搶什麼,」赫蒂本能地回了一句,而後微微蹙眉,雙手緊絞,卻沒能再多說什麼,然而,她的心底卻有一句話,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說出口的——她在擔心自己對塞繆爾的感覺,她無法相信,自己的那份好感究竟是源於真正的感情使然,還是由於這種特殊的聯繫產生的誤導?
糾結之際,塞繆爾似乎感覺到她的複雜心思,向前一步,開口道:「赫蒂,如果你擔心……」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看看這裡究竟是什麼東西吸引我們比較重要,」赫蒂搶過話頭,而後當先走到坑前,探身望入其中,明顯地是在遮掩自己的情緒。
塞繆爾目色一暗,沒有跟進,而是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著赫蒂的背——如果眼光有溫度的話,赫蒂的背上一定會被燒出兩個坑來……
赫蒂頂著身後的視線,專註於身前,認真分析著坑內的情況:「底下好像有個泛白的東西,不過,實在太底了,而且,坑洞還拐了個彎,我看不太清底下有什麼——塞繆爾,你那裡有沒有什麼可以照明的東西,或者,你能施一個比較穩定的照明術嗎?」
塞繆爾見她已然決定再次裝傻,只得暗嘆一聲,走到她身邊,從懷中一掏,便丟了一樣東西下去——那是一顆圓球形,頗具彈性,碰到坑壁上還能輕輕一跳,彈到對面去,更有趣的是,每彈一次,圓球的亮度便強一分,當它落到坑底的時候,已然能夠讓人們完全看清整個坑洞的模樣。
只見坑壁平滑,除了被圓球形砸出來的一個個小坑外,其它地方光滑得彷彿刀切一般。
而在坑底的一處角落覆著一方白色事物,在光照之下,它的紋理細膩,幾乎比人類的肌膚還要細緻,有如凝脂。
塞繆爾見狀,又丟下去一個東西——這一回則是一柄細長的小鏟,他用小鏟小心清理著白色事物周圍的泥土,須臾便使其顯出大半面貌。
赫蒂驚訝地看了塞繆爾一眼——沒想到,他的空間儲物袋中倒是有幾分百寶箱的意味,總藏著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事物。
不過,這樣的驚訝忽閃而過——尤其是當白色事物周圍的土層被逐步清理開后,赫蒂的注意力便被它完全吸引過去。
「這是……一節樹根?」赫蒂有些不敢確定地猜測。
塞繆爾也被清理出來的大致形狀驚到了,略略頓了頓,便再次行動,很快便將它整個清理出來。
緊接著,塞繆爾沿著坑壁小心滑下去,踩在白色事物的邊源,將它抬了起來——當手觸及此物的剎那,塞繆爾的腦中似乎也閃過無數畫面,不過,須臾間,這些畫面便即閃而逝,令他不及追憶。
而坑外的赫蒂卻不知塞繆爾的異狀,見他抬手伸在半空便頓住,就自己伸手接過——觸手瞬間,赫蒂便無比肯定地知道,眼前這東西當真是一節樹根,不過,它只是樹根末端極有限的一小部分。
「嘖嘖嘖,這手感實在是好得不得了,」赫蒂摸著手上的樹根,不舍鬆手,樹根細膩瑩潤,比世間所有的珍寶都要美好,「它摸起來一點也不像樹的一部分——它原本就是這樣,還是經過無盡歲月的打磨之後變成這樣的?」
「它原本就是這樣,如同它初生的模樣,」塞繆爾說話之時已經從坑中躍出,並且填好了那處坑洞——只是,地上的草卻不能還原,在一片青綠草叢中露出了一個規則圓形的裸地。
不過,這裡的寶貝已經被起出來了,就算有人順滕摸瓜摸到這裡了,也絕對搞不清楚赫蒂他們做了些什麼……
赫蒂聞聽得塞繆爾的回答,好奇地側過臉去,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曾經見過這種樹,或是聽說過?」
塞繆爾搖頭:「感應——當我摸到它的時候,它『告訴』我的。」
「嘿,真的!?」赫蒂瞪圓眼,興緻勃勃問道,「它都『告訴』你些什麼,快說說!」
塞繆爾按了按額角,似地整理思緒,一時間無法說出什麼具有邏輯性的內容,而只是零零碎碎地提供了一些簡簡訊息。
赫蒂見他為難,連忙阻止他道:「別說了,你還是先好好整理整理這些消息,把它們都消化吸引了再說吧——我知道這種感覺……說來,這些歷史傳承什麼的怎麼老喜歡弄這一套,一股腦子地將信息塞進人的腦子裡,也不管人家能不能消化吸引……如果精神力差一點的人,被這樣硬塞進這麼多內容,早就變成傻子了吧!」
塞繆爾忍著幾分頭疼,聞言微露笑意,卻也應下赫蒂的這分體貼,暫時不再強行回憶之前接收的訊息。
赫蒂見狀,把樹根往他懷中一塞,讓他收好,而後抬頭看了看太陽,計算了一下時間,說道:「奧諾雷那邊的麻煩應該也處理清楚了,我們回酒店會合吧。」
說著,兩人抬步,便往回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