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姨娘,五姨娘

7三姨娘,五姨娘

陳家正房內,陳可兒跪伏在地,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姐姐,你瞧這孩子生得嬌嬌弱弱的,果然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怨不得我們老爺被她母親迷了魂去。還差點送了性命。」

一個身材豐腴,白白胖胖的三十幾歲的婦人笑眯眯地用手抬了抬可兒的下巴。可兒慌亂的掃了一眼,忙又低下頭去。卻已在心裡揣度出她定是陳三錦的母親。果然那婦人又接著說道:「幸好我們三錦機靈,前幾日去老養齋給死去的喬老娘上供。卻發現春芽和宋媽媽在偷懶瞌睡。這小賤人卻不知去向,她便沒有聲張,叫了四綉,兩人蹲在後角門守了她幾個晌午,終於逮到這小賤人出去私會外男。」

柳氏的手氣得直抖,帶著金戒子的手狠命地推了下可兒,可兒沒防備,身子向前傾,差點沒有跌倒。她不再瑟縮,抬起一雙澄澈的大眼勇敢地去瞧著柳氏。

「陳可兒,我好心好意救你一命,將你從白雲庵帶回來。誰想你竟然小小年紀,乳臭未乾,竟然做出這等不知羞恥之事,我如何能饒你?來呀,李媽媽,去把恥辱棒拿來。給我狠狠地打。」

「夫人!可兒不服。」陳可兒一雙水盈盈的大眼雖然蓄滿了晶瑩的淚珠,卻字字鏗鏘有力,毫無懼色。

「莫不是三錦四綉冤屈了你不成?」四繡的母親,五姨娘冷笑道。

「五姨娘說得是,難道你真被冤屈了?」柳氏的臉上掛住一絲嘲笑,不知是在笑可兒還是在笑自己。

「可兒的命雖賤,卻是夫人從鬼門關里拉出來的。如果可兒犯錯,夫人即使打死可兒也無怨言。只是今日這事,可兒不服。給老爺服毒,原是我娘親的不是。夫人不念舊惡,將可兒接回陳園,細心調養。可兒感激不盡。可是,說句違逆的話,夫人不要責難可兒。夫人雖待可兒不薄,可可兒初來乍到,母親又猝死。可兒定然思念母親。時常騙過了春芽姐姐和宋媽媽去角門外張望。可兒與母親在滄州之時,養了一條狗兒喚做阿黃,那狗兒,比一些富貴人家的奴僕還要忠誠。不知怎麼就丟了,可兒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可是,前幾天,可兒在西角門外看見有一隻狗兒和阿黃生得一般模樣。我以為是阿黃來尋我,就偷偷的溜出門去。果然就是我家從前的那隻阿黃,可是它有了新主人,是個叫陳無垢的兄長……」

柳氏的目光閃了閃,陳可兒知道她是聽了進去,便說得越發流暢。

「他好像也是孤親之人,我們不免說些相同的心事。無垢兄長聽說阿黃原是我家的狗兒流浪到此地。就把呼喚阿黃的哨子送給我。以便在我想家的時候吹奏它,讓阿黃來替我解悶。」

「那陳無垢是不是也常來與你相見。」柳氏雖然臉色稍濟,但仍有怒氣。

「是,可兒常常與無垢哥哥玩些兒童樂事。」

「夫人,瞧瞧,這小賤人親口招認了吧,還玩些什麼兒童樂事,若不是三錦四綉撞見,她又說不上如何狡辯呢。我看分明是不知羞恥,私會情郎。」五姨娘扇風點火,三姨娘只是悠悠地揮著蒲扇,眯了眼笑。

「娘親雖有罪,自小卻口授可兒三字經,千字文。可兒自幼只識得這兩本字。才疏學淺,卻不知情郎是何物。亦不知私會情郎是何意思。三小姐與四小姐讀的書多,一定懂得這情郎二字是何意,三姨娘,五姨娘更知道其中含義,還請各位姨娘小姐教導可兒,這私會情郎怎會如此十惡不赦。」

三錦四綉立馬楞成了獃頭鵝,三夫人,五夫人也當場石化。惟有柳氏與李媽媽面面相覷后,面露微笑。看來形式發生了不可挽回的逆轉。

「夫人,這丫頭說得卻也有道理,八歲的孩子,起碼的禮儀沒有學全,懂得什麼是情郎?」李媽媽似是在求證。

三姨娘和五姨娘互相對視一眼。卻向三錦和四綉望去。

「明明就是你私會情郎,你每天只要一吹那個哨子,那隻黃狗和那個騎馬的男子就會來找你。你們在田梗上親親密密的樣子,不是私會是什麼?」陳四綉氣極敗壞,盛滿怒氣的杏眼狠狠瞪視陳可兒。可兒都接現還地瞪回去。四綉氣惱得衝過去要奪可兒頸上的呼哨。

柳氏不覺面色一沉,「四綉,跪下!」

「我又沒犯錯,為什麼要被責罰,被責罰的應該是這個小賤人……」

柳氏怒目注視著三姨娘,五姨娘:「你們這些做姨娘的,每日的只知道爭風吃醋,勾心半形。卻不知道教小姐們一些最起碼的禮儀學問。好好的女孩子讓你們教成什麼樣子。張口狐狸精,閉口小賤人。都不及那有禮有節的鄉間村婦。我們柳家雖然不是詩書世家,我們家大小姐長歌卻是顧老相國的長孫媳,你們這樣的粗俗也不怕給陳門蒙羞。陳家的家譜上,子女這一塊,似乎只有長歌的名字。」

三姨娘,五姨娘分外惶恐地給柳氏陪起了笑臉。這個時候,她們才意識到,自己只是妾。柳氏,才是陳園的正經夫人。

柳氏長嘆一聲,「你們為了博得老爺的歡喜,日日只知耍心眼,斗心機。卻不想三錦四綉也都大了,也不想給女兒掙個好前程。前幾日長歌還來信,讓我入京探親來著,還說她想念家裡的姐妹們了,讓我挑兩個知書守禮的帶上。可如今老爺病成這樣,我少不得要延遲個一年半載再去,但願這段時間裡,三錦和四綉能像二梅一樣,成為乖巧聽話的女子。才好進京。罷了,罷了,你們也是教不好的,明日我便舍了臉,去菊隱齋請了二姨娘出來,教導她們姐妹。」

柳氏煩躁地接過李媽媽遞過來的茶水,飲了兩口瞧著陳可兒又說道:「按說,你也是老爺的骨血,也該有個正經名字才是。你本該排行第五,此後就叫五可罷。雖我憐你小小年紀便失去母親,但老爺終歸是你的親父。養不教,父之過。你私自出門亂撞終是不懂規矩。在再養老齋呆下去,豈不害了你。那春芽呆傻,宋媽媽卻是老糊塗了,只顧自己貪睡,哪能放任你四處遊逛。還是不要她們服侍了吧。李媽媽,挑一個辦事利落的媽媽,兩個明白事理的丫頭給五姑娘。將她遷入二姨娘東院的怡情居。也讓她和三錦四綉去學了規矩,再囑咐二姨娘多提點一下這孩子,以免像她娘一樣,入了魔障。」

「是」。李媽媽含笑去給陳五可張羅住處。三錦四綉卻在那裡跺腳,一萬個不甘心。一個外鄉下的賤人的野丫頭,竟然可以和她們平起平坐,可是這是大夫人柳氏的意思,誰敢反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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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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