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因何而為
可還沒等他走兩步,便聽到一句怒喝,便見她拿著棍子出來,趕跑了那些偷蓮蓬的孩子。
待那些孩子跑遠了,他本想上前去打聲招呼,卻見她丟下棍子,亦挽起褲管下了台階,伸手去勾蓮蓬!
他駐足看了一會兒,瞧著她心還不小,摘了兩三個蓮蓬還不算,還想去夠最中央最大的那盞,腳下卻突然一滑,差點掉進了池子里,幸好他及時出手拉住了她。
做賊被人抓個當場,她當場臉就紅了,幸好是在夜裡,他看不大清楚。
她紅著臉推開他,提著裙擺便跑了,竟連摘好的蓮蓬也不要了。
最後還是他給她送過去的,他還記得那時候她的表情很是奇妙,像是羞惱又像是迷糊。
那時候他就在想,怎麼會有人能把好人和壞人詮釋的那麼好呢。
理直氣壯地把人趕跑了,自己卻也干這相同的事,如此地率真妄為,渾身都透著山間的靈動之氣。
現在想來,原來是她是因為喜歡,才這麼做的。
「興許還有,不過東跨院的荷花池較深,只怕你摘不到。」,然後又吩咐跟在清淺身後的如錦,「如錦,去讓青松拿竹竿勾些蓮蓬上來。」
如錦忙恭敬地應是,然後竟真的轉身走了。
清淺失去了支撐,站了好幾下才穩住步伐,卻無心去看什麼荷花了,便對小茉兒招手道:「我有些乏了,我們回去吧。」
茉兒哦了一聲,又瞧了慕遲一眼,這才朝她跑了過來。
慕遲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輕輕地笑了一下,亦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晚膳時。桌上果然多了一盅蓮子粥,帶著淡淡地蓮香,一聞就知道是新鮮蓮子做的。清淺看著看著眼睛就有點酸澀,僅吃了一碗。便說飽了。
林嘉茉心有疑惑,卻也沒多問,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嘗了個新,卻覺得不太愛吃,便也沒多吃。
飯後,如錦收拾了碗箸,兩姐妹便坐在屋裡喝著茶,又說了會兒話。小茉兒窩在軟榻上拿著本書看,也不知她看得懂多少,樣子倒是裝得有模有樣的,清淺笑了一下,起身去了小廚房。
她住的這院子雖算不得大,帶五臟俱全,廚房便在東南角,自房裡出來走過一條抄手游廊便到了。
黃昏時,她曾跟如錦提過要做桂花糕,小廚房裡都將食材備全了。
平素也極少用到這小廚房。裡頭倒也沒人守著,本以為會染上塵,摸上去卻一塵不染。果然是大戶,想必平日都有安排人打掃的吧。
如錦念她腿腳不太方便,便要上前幫忙,清淺卻笑著說不用,她也不敢不聽,便站在一旁看著她,偶爾給她遞水什麼的。
其實清淺並不擅長做這個,只是前世沒機會接觸這些,到了古代后。覺得做這些東西很新奇,便央著娘親教了她幾樣小食。其中便包括桂花糕。
娘和林嘉奇都不愛吃甜食,小茉兒便成了她的試驗品。每次做了都是小茉兒先嘗,雖然她次次都說好,可清淺卻很清楚,她那手藝不過就是能咽下口罷了。
清淺忙碌了許久才將桂花糕做好,用青瓷碗碟裝了兩碟,由如錦端著。
回到房裡,卻瞧見小茉兒已經靠著榻幾睡著了。
她只穿了件單薄的粉色中衣,枕著手臂,靠在煙青色綉著竹葉紋的引枕上,尚有濕意的頭髮鬆散地披在肩上,長長的睫毛在燈影下打出優美的陰影落在那挺巧的鼻子上,嘴角彎彎的,唇邊還掛著滿足的笑,沉靜而安詳地睡著。
清淺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拿了架子床上放著的錦帕,輕輕地繞到她身後,替她絞著齊肩的頭髮。
與清淺那頭栗色的青絲相比,她頭髮顯得十分濃密光滑,就像是墨色的瀑布從高山上流淌而下,光滑而細膩。
頭髮絞得差不多了,清淺便將錦帕放在盆架上,伸手就想抱她去床上睡。
如錦放了桂花糕連忙走過來,輕聲說:「姑娘腿腳不便,讓我來吧。」
小茉兒雖說沒滿九歲,但個頭已經不小了,平時抱著她都顯得有些吃力,這會兒腳上又有傷,只怕是抱不動了,便也沒反對,點了點頭,「小心點。」
如錦笑著點頭,走過去,一手繞到茉兒脖頸后,一手繞到膝蓋下,毫不費力地將她抱起來輕輕地放到了床上,竟連氣息都沒亂半分的輕鬆,倒是把清淺驚奇了一把。
等她把小茉兒放到床上,回過頭便瞧著清淺看她,心知她有疑惑,便笑著道:「家中有像茉兒姑娘這般大的妹妹,她天生腿腳不便。」
清淺聽了不免有些抱歉,如錦卻如沒事人一般,替小茉兒把錦被掖好,又問她:「姑娘可要沐浴安寢了?」
清淺應好,如錦便轉身出去吩咐人抬了熱水進凈房裡,她則在門外守著,待清淺沐浴好,她又吩咐人清理了凈房,清淺便靠在軟榻上,拿了本書看。
看了大半個時辰卻看不進一個字,轉頭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茉兒,又看了眼榻几上的桂花糕,微微嘆了口氣。
如錦恰好忙完回來了,見她還在看書,便問她:「茉兒姑娘的房間收拾好了,姑娘可要過去休息?」
如錦怕是以為小茉兒霸佔了她的床榻,她沒處休息,便去收拾了隔壁的房間給她。
其實在家她和小茉兒也不是沒有一塊睡過,倒也沒什麼不便的。
只是此刻她還不困,便抬頭問如錦:「他睡下沒?」
如錦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忙答道:「爺一般亥末才睡,這時恐怕還在書房看書。」
如今估摸著是戌正,也就是晚上八點左右,他應該還沒睡。
清淺便將榻几上的桂花糕往如錦面前推了推,「送去給他吧,冷了不好吃。」
如錦暗暗嘀咕,這桂花糕冷了會比較好吃吧?卻還是依言便將桂花糕端了起來,「如錦這就給爺送去。」,說完便要轉身出去。
清淺想了想,卻又放下書,突然喚住她,如錦轉過頭,疑惑地看著她,清淺自榻上站起來,說道:「我去吧。」
如錦眸子微眯,笑著將碟子遞給她,然後在前面引路。
清淺頓了一下,卻又轉身取了書案上幾張紙,塞進袖裡,這才跟著如錦出了房門。
出了院子,繞過抄手游廊,又過了一扇屏門,這才到他住的院子。
如錦把她送到門口便躬身離開了,門沒關,青松也不在,自然沒人向他稟告。
清淺透過隔窗看他,房裡點著幾盞琉璃燈,橙色的光芒照在他側臉上,更顯得他鼻樑挺直,俯身在書案前奮筆疾書的樣子十分認真,她看得有些入神。
他清俊的模樣初看時,不會給人驚艷的感覺,但時間久了就會發現,他越看越覺得深邃溫和,令人心神平和和心安。
慕遲停下筆,抬起頭看向隔窗,突然對上了她的視線。
清淺忙低下了頭,轉身若無其事地進了他屋裡。
慕遲見她這麼晚還過來,便問她:「這麼晚怎還沒休息?」
注意到她手裡的青瓷碟,上頭放著桂花糕,頓時明白了她的來意,便笑道:「特地送來給我的?」
清淺臉微微紅了一下,幸好是在夜間,看不太真切,將桂花糕放在他書案一側,並不答話,俯身去看他畫的東西。
慕遲低低地笑了一聲,也沒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放下筆,去一旁凈了手,撿了塊桂花糕放進嘴裡,嚼了幾口后吞下,他笑著說:「不錯,比往日做得好些。」
往日?她好像不記得她曾經做過桂花糕給他吃吧?莫非是小茉兒拿她做的桂花糕借花獻佛了?清淺愈發的覺得有這個可能,畢竟家裡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也就是些糕點了。
「你畫得是……」,清淺眼裡閃過震驚,這地勢和那會仙樓專有的標誌,分明是那五間商鋪的位置,而如今都規整成了一間大樓,樓的構造很是細緻,連每一處用幾根木材,鑲幾顆琉璃,裝飾什麼飾物都畫上了。
清淺手指滑過畫布,鼻尖飄來幾縷墨香,指腹沾了幾滴墨汁,她卻全然不知,只覺眼裡酸酸漲漲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慕遲見她盯著那畫瞧,便繞到她身側,跟她說:「那商鋪地勢雖好,但久未經修,裡頭的橫樑柱子都有些舊了,稍有不慎便有掉落的危險,倒不如重新規整修葺一番,免得日後留下隱患。」
這哪是重新修葺,分明是重建了好吧?除了那地皮沒變外,其他的半點原來的影子都看不到。
「你倒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著手去做了,這幾間商鋪原來掌柜都還在,你改日去見見,若覺得合適便留下,不合適辭了便是。」
這就是說,這幾個掌柜現在在負責這「修葺」事物?這麼快!
「多則一個月,少則十天,這商鋪便能弄好,那時你身子也該恢復了,餘下的事,便留給你操辦。」
清淺轉過頭看著他,聲音有些顫抖,「你為何…要為我做這麼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