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關注
葉慕賢走後沒多久,薰然聽見屋子裡葉勉學正與許紅梅嘀嘀咕咕商議著什麼。
由於聲音太輕,薰然即便將耳朵貼在窗戶紙上,也聽不清楚。
不過,偶有聽見「我有辦法」、「放心」、「抬進府」之類的詞,讓人能夠猜測到,葉勉學是在和許紅梅商議如何讓葉慕賢答應他們的無恥要求。
已經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薰然和春芹悄然離去,大樟樹下葉慕賢的馬車已經駛離,停在那的是薰然來時乘坐的那一輛。
「地瓜頭?」春芹先沖了上去,一把揪住地瓜頭,大聲問道:「你去哪了?說,是不是駕著馬車出去玩了?」
地瓜頭被春芹揪著耳朵,疼得嗷嗷嗷叫:「你幹什麼,放開!」
「要不是你貪玩,趕了馬車走,娘子也不會……」春芹責怪的話說到一半,忽覺不對,若不是地瓜頭將車子趕車,她和薰然走不了,也許就不會發現這件事的真相。
這麼說來,地瓜頭倒是歪打正著,幫了薰然的忙。
「哼!」春芹嬌哼一聲,鬆開了手。
薰然上前問道:「地瓜頭,你剛剛去哪了?」
地瓜頭揉了揉耳朵,低著頭說道:「我去王大夫那給你抓藥。」
「抓藥?」薰然不解。
地瓜頭撓了撓頭,說道:「是啊,從華嬸家出來的時候,我聽你對那個大點的丫鬟說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到近處找大夫醫頭痛。剛才等你們的時候,我想你們既然這樣去騙人,要是沒有葯抓回去。她們怎麼會信呢?所以,我就趕車去最近的地方抓了葯。」
咽了咽口水,地瓜頭接著說道:「可是那個王大夫好啰嗦,我都說是醫治頭痛的葯,他非得問來問去。結果回來晚了。」
說著說著,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一笑,伸手從車凳下拿出三貼葯,說道:「就是這些。」
「你哪來的錢?」薰然想起地瓜頭的家境,他們連飯都吃不上了,怎麼還會有錢抓藥?
地瓜頭笑容一僵。隨即摸著腦袋笑道:「那個……我們快回去吧。等會打糕節散了,大伙兒都回來不是更不好嗎?」
薰然瞧著地瓜頭有些不對勁,猛地她發現了什麼,低聲問道:「地瓜頭,你是不是把外衣給當了?」
春芹聽薰然這麼說。這才發現來的時候地瓜頭的褂子外頭還有一件黃褐色五成新的外衫,現在沒有了。
「呵呵,你還真厲害。沒事,等我砍柴賣了錢,再去贖回。」地瓜頭說著,爬上車,對薰然道:「快上車,我們回去。」
薰然瞅了瞅地瓜頭。想了想,上了車。
地瓜頭正要揮鞭趕車,就聽車內的薰然對他說道:「去那個王大夫家。」
「為啥?」地瓜頭想到了什麼。「不用你給我贖,我自己能贖回來。」
薰然說道:「讓你去你就去。」口氣堅決,不容商量。
地瓜頭對薰然有所畏懼,聽著薰然口氣頗為嚴厲,擔心她仍對自己未經允許,趕著車亂跑的事生氣。終順從地趕車去了王大夫那。
好在這個王大夫家並不遠,薰然進去讓他給瞧了瞧。付了葯錢,將地瓜頭的外衫給贖了回來。三人這才趕車回了興福庄。
打糕節還未結束。
春柳聽見外頭的響動,已奔出屋子相迎,見春芹扶著薰然,便順手接過地瓜頭手上的三帖葯。「娘子當心西府三娘子。」春柳見福慧從房間走出,迎面走來,趕緊在薰然耳邊作出提醒。
薰然心中有數,臉上浮現出了乏力而又疲憊的神態。
「妹妹可好些了?」福慧的目光從薰然身上飄過,落在春柳手上的那三貼葯上,隨後又移了回來,定格在薰然臉上。
「多謝姐姐關心,大夫說只是受了寒,吃些葯就好了。」薰然有氣無力地回道。
福慧含笑伸出手,扶住薰然另一邊胳膊,柔聲說道:「風寒可大可小,妹妹還是趕緊回屋裡,別再吹了風。」
薰然輕輕嗯了一聲,由著她將自己扶進了屋子。
進屋之後,福慧瞧著春柳、春芹服侍薰然躺到榻上,然後自己坐在了榻邊,並未立刻離去。
春柳瞧著她這般模樣,暗想她仍是心中有疑,便將手中的葯交給春芹道:「春芹,快去熬藥,待娘子服下,也好安心睡會。」
春芹會意,趕緊去煎藥。
福慧眼眸微斜,餘光掃過春柳,臉上笑容可掬。
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著閑話,直到聞見藥味飄進屋裡,福慧才拍了拍薰然的手背,溫柔說道:「妹妹好好歇著,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薰然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輕聲說道:「好,多謝姐姐挂念。這鄉下天更涼些,姐姐也得注意著身子。」說著,目光微移,落在立於一旁的春柳身上。
「春柳,送送三娘子。」薰然的聲音越發虛弱了,顯得那麼疲憊無力。
春柳應諾。
福慧這才起身,款款離去。
送走了福慧,春柳快步走到薰然榻前,壓低聲音稟報:「娘子,三娘子似乎對您就醫之事非常懷疑,她……似乎對您的事特別上心。」
薰然目光一沉,低聲問道:「我走後,她可問了你什麼?」
春柳便將薰然走後的情景詳細說了,對福慧所提問題更是一字不落。
「她還真是心思細膩,連這些細節都能注意到。」薰然冷笑一聲,對福慧的「在心」感到莫名其妙。
「她問你我為何帶春芹去,你是怎麼回答她的?」薰然問道。
「婢子回三娘子『帶誰去由主子決定,婢子不敢揣測』。」春柳回道。
「嗯,春柳,你做得好。」薰然贊道。
春柳微微笑了笑,隨即又問道:「娘子,春芹在那煎藥,婢子要去盯著嗎?」
薰然想了想,搖搖頭道:「算了,這葯本就是煎給別人看的,又不喝,春芹不會笨到在這裡頭添東西。」
說著,想起剛剛在七里庄,春柳的盡心儘力,薰然對春芹越發有種摸不透的感覺。
一炷香后,打糕節結束,眾人回到夏邱氏家中,聞得薰然病了,芷然、茹然、芊然急急忙忙就進屋探望。
汀然瞧著幾人一窩蜂地擠進屋,帶著一臉幸災樂禍的冷笑,轉身回自己屋了。
「阿姐,你覺得如何?葯可吃了?」芷然拉著薰然的手,關切問道。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你看你,手冷冰冰的,可別著了涼。」薰然寵愛地握住了芷然的手,放入被窩中。
芷然笑道:「我身子好著呢,阿姐還是照顧好自己,不必擔心我。」
坐於一旁的茹然也說道:「入秋後,天氣漸涼,阿姐可要注意著。」
薰然笑著點點頭。
移動目光,薰然看著微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芊然,含笑道:「阿綿,打糕節好玩嗎?」
芊然怯怯抬起頭,聲細如蚊:「好玩。」
「可有吃到米糕?」
「嗯,吃了。」
芊然說著說著,又把頭低了下去。
年僅八歲的她似乎很害怕與人說話,交往。
薰然記得前世芊然便顯得有些木訥膽小,眾姐妹中也就與茹然要好些。而她也極少與她說上幾句話。
「阿綿,四叔可說何時回來?」薰然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看著芊然的目光沖阿瑪尼了親近之意。
芊然輕輕搖搖頭,「我不知道。」
「今日我去求醫,路上瞧見一男子極像四叔,我還以為四叔已經回來了。」薰然說著,掩唇而笑,目光卻不曾離開芊然。
芊然再次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解。
茹然笑道:「人有相似,二姐是看錯了吧。」
薰然道:「應該是,四叔要是回來,自然會先回家,怎會在這鄉間出現呢?」
茹然道:「就是呢。」
四人又說了一會子話,茹然和芊然便先告辭離去。待她們走後,芷然才說道:「阿姐,我給你帶回來一塊最大的米糕,特地用花生粉滾了,可香了,你現在要吃嗎?」
薰然笑道:「你一說,我還真覺得餓了,拿來我嘗嘗。」
芷然吩咐春蕪去取了來。
一塊巴掌大的米糕,渾身沾滿了細膩的花生粉,上頭撒著芝麻、核桃、紅棗,咬上一口,香糯甘甜。
「果然很香。」薰然不由地吃了一大半。
芷然見薰然能吃下東西,心下稍安,聞著外頭傳來的藥味,不禁皺眉道:「這葯要熬多久?都好些時候了,都還沒熬好嗎?是不是春芹這丫頭耍什麼花樣?」
薰然道:「這熬藥總有時辰,必須按大夫說得熬,藥效才好。」
這葯熬好了便會被倒掉,春芹自然不會端進屋來。
芷然性子急,薰然可不敢跟她說四叔養了外室還想讓父親背黑鍋的事。
所以,隨意尋了個理由就給搪塞了。
午飯,因大伙兒上午吃了米糕,覺著不餓,便沒有大肆操辦,只是煮了一些湯,就著素餅吃了些。
薰然自然拿著生病當幌子,待在屋子裡沒出來。
午後,薰然正在小憩,忽然聽見春柳進來小聲喚她。
「出了何事?」薰然睜開眼,問道。
春柳低聲細說一番,薰然不禁越發疑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