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3)
時間流逝,阮鈴蘭始終守在唐亦琛身旁,為他擦拭額頭的汗珠,為他蓋好不小心被踢開的被子,仔細觀察著他的動靜。阮鈴蘭沒想到會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遇見唐亦琛,想來他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不知過了多久,唐亦琛終於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望了望天花板,轉眼又看到了守在病榻前的阮鈴蘭。
「我不是在做夢吧。」唐亦琛想要伸手揉揉眼睛,以確定眼前景象是否為真,但又牽扯到傷口,手臂實在動彈不得。
「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醫生已經給你處理了傷口,你現在不能亂動。餓不餓?你要不要喝點東西?」見唐亦琛終於醒來,阮鈴蘭忍不住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鈴蘭,真的是你。」唐亦琛嘴角上揚,露出了整齊潔白的牙齒。
「沒錯,是我。我在這裡住了大半年了。」阮鈴蘭說道。
唐亦琛感慨道:「半年前我被匆匆叫回部隊,沒來得及和你告別,之後你就音信皆無,找不到你了。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你了。看來我受這傷,值了。」
阮鈴蘭瞪著大大的眼睛,白希的臉龐愈顯得楚楚動人,嗔怪著說道道:「你不要胡說八道!難道受傷是好玩的事不成?」
唐亦琛笑了笑:「怪不得人們常說,否極泰來。看來我這一年的霉運差不多快到頭了。打仗總是吃力,受傷也是家常便飯,終歸沒有消停日子過。」
「你整日在戰場上,每天都很危險吧。」阮鈴蘭一臉擔憂地問道。
「我已經習慣了。自小就喜歡玩衝鋒陷陣的遊戲,長大以後,我想當一個警察,偵案破案,既有挑戰又有驚險。當了警察多年,後來發現,身不由己的事情實在太多,還不如直接在戰場上拼殺來得痛快呢。」唐亦琛一邊陷入沉思一邊說道。
這時,小振祺走了過來,躲在阮鈴蘭身後,時不時地偷偷看著唐亦琛。
唐亦琛見到小振祺,轉頭對阮鈴蘭說道:「他終於肯讓你和孩子團聚了。」
阮鈴蘭低下頭去,隨後點點頭,「一切都結束了。」當初和江遠庭分開之際,自己已經寫就了離婚協議交給他,自己和他徹底沒有關係了。
這時,唐亦琛輕咳了幾聲,牽扯到了傷口,頓時眉頭緊鎖起來,神情十分痛苦。
「我剛剛按照醫生的叮囑,給你換了葯,很快就會好了,你再堅持一會兒。」阮鈴蘭勸慰道。
唐亦琛的眉頭略微舒展開來,勉強點點頭。
入夜,阮鈴蘭一邊哄著小振祺入睡,一邊留意著唐亦琛的情況。有時唐亦琛會發出痛苦的聲音,阮鈴蘭便起身去給他擦汗,查看傷情。
在唐亦琛再次夢中囈語並推翻被子時,阮鈴蘭連忙幫他把被子蓋好。待阮鈴蘭轉身時,唐亦琛在睡夢中抓住了阮鈴蘭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心裡。
阮鈴蘭試著去抽離自己的手,但無奈被唐亦琛攥得緊緊的。為了不使他牽動傷口,阮鈴蘭無奈之下,只好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就這樣一直撐著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唐亦琛早早醒來,看見了伏在一旁的阮鈴蘭,她的手被自己握在了手心裡。此時此刻,阮鈴蘭睏倦不支,早已熟睡過去。
唐亦琛看著阮鈴蘭白凈的臉龐,不禁伸出另一隻手,輕撫她如墨般的長發。這一時刻,唐亦琛希望時間就此停留,沒有外在的任何干擾,只有自己和她兩個人單獨在一起……
寧靜的氣氛很快被打破了。有人進來報告道:「由於前線吃緊,上頭命令我們即刻出發。」
這時,阮鈴蘭驚醒了過來,聽后連忙緊張地說道:「你傷勢還沒好,怎麼能匆匆趕路呢?而且又是奔赴前線?」
那人接著說道:「頭兒,這次是急行軍,你又受了槍傷,如果強行跟著出發的話,一來恐怕於養傷不利,二來……」
「二來什麼?」唐亦琛轉頭反問道。
「二來」,那人看了看阮鈴蘭,隨後又低聲偷偷地在唐亦琛耳邊說道,「您還是醉卧美人膝吧,免得耽誤我們兄弟幾個行軍,要不然我們還得伺候您……」
「你們這幫兔崽子……」唐亦琛笑罵道,「越來越無法無天!」
「頭兒,您知道,我們都是為了您好!不如我們就彼此成全吧。」那人說完還滑稽地敬了一個軍禮。
唐亦琛隨後叮囑了幾句,那隊人馬便列隊下了山。
隊伍離開后不久,阮鈴蘭已經將粥熬好,遞到了唐亦琛面前。
由於唐亦琛身上有傷,不方便直接喝粥,阮鈴蘭便拿著勺子,一邊吹涼一邊餵給唐亦琛。
唐亦琛一邊喝著粥,一邊看著阮鈴蘭,美麗的眼睛,認真的表情,關切的笑容,無一不美。
待喝完粥后,唐亦琛說道:「謝謝你!」
阮鈴蘭說道:「你不用跟我客氣,權當我報答你以前的恩情好了。」
唐亦琛笑了笑:「我對你有大恩情,你一時半會兒可報答不完。」
「那我只好熬更多的粥了。」阮鈴蘭眨著大眼睛說道。
「我想喝雞湯……」唐亦琛提出了要求。
阮鈴蘭犯了難,蹙了蹙眉說道:「這裡沒有雞,不過我前些日子下山買了些雞蛋,可以給你**蛋湯。」
唐亦琛撇撇嘴,故作大度地說道:「好吧,那我就受點委屈,勉強喝點雞蛋湯算了。」
過了一會兒,阮鈴蘭很快熬好了雞蛋湯,一碗給了剛剛睡醒的小振祺,一碗給了躺在病榻上的唐亦琛。
小振祺一邊喝著雞蛋湯,一邊說道:「媽媽,你也喝……」
「媽媽一會兒再喝,振祺和叔叔喝吧。」阮鈴蘭說道。
小振祺搖搖頭:「我剛才看過了,只有兩個雞蛋,我和叔叔喝了,媽媽就沒得喝了。」
這時,唐亦琛轉頭看向阮鈴蘭,又看了看房間四周,屋內極其簡樸,只有簡單的幾樣傢具,也已是破舊不堪。唐亦琛這次意識到,阮鈴蘭在山裡的生活非常艱難和窘迫,於是說道:「等我養好傷以後,你帶著孩子和我一起下山吧。」
軟鈴蘭搖搖頭:「這裡挺好的,既清凈,又舒適。我和孩子都喜歡這裡。」阮鈴蘭不想再去紛擾的城市了,那裡的繁華不屬於自己,自己寧願和小振祺獨守這一方小天地,不被打擾,安然自得,哪怕條件艱苦一些。
「你終日在山裡,也不是長久之計。這段時間以來,你清瘦了許多。而且。你還要考慮振祺才是,他現在還小,在山裡留幾年當然沒問題,可他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裡,他會慢慢長大,他需要看到外面的世界……」唐亦琛苦勸道。
阮鈴蘭聽后低下了頭去,唐亦琛說的也是自己一直考慮的,過幾年,等振祺長大了,自己不可能一直把他留在山裡。
唐亦琛繼續說道:「鈴蘭,我懂你的心思。無論是在山裡還是在城市,最重要的,就是心裡清凈。山裡有山裡的清凈,外面有外面的紛擾,可是,逃避不是辦法。即便你甘願如此,可小振祺不行,他總有一天要長大,他要有自己的生活和未來的道路……」唐亦琛猜得出,阮鈴蘭心傷之際,來到了鄉下躲清凈,寧願生活辛苦,也不願在重新融入以前的生活。
阮鈴蘭沉默半晌后說道:「如今世道艱難,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小振祺。」
「鈴蘭,你還有我,我會照顧你們母子的……」唐亦琛眼睛盯著阮鈴蘭說道。
阮鈴蘭抬起頭,迎著唐亦琛深情的目光,自己似乎在他的眼神里讀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於是低下頭去,躲著他熱切的目光,搖搖頭說道:「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而且,你有你的事情要忙,你也有你的路要走……」
唐亦琛搖搖頭,情急之下,握住了阮鈴蘭的手,說道:「我以前一個人晃悠慣了,四處漂泊,尋求挑戰和刺激。可我這次受傷后才想明白,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比如健康,比如生命,比如……」比如一個人,走進自己生命的一個人,她的驚鴻一瞥,能讓自己內心深處生起漣漪。她的倔強,她的堅持,她的隱忍,她的美麗,都讓自己驚異且欣賞。
阮鈴蘭慌亂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說道:「你先好好養傷,把身體養好才是要緊。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唐亦琛點點頭,看著阮鈴蘭低頭垂目的樣子。
數日後的早上,唐亦琛自覺傷勢恢復了許多,又見阮鈴蘭不在房間里,於是勉強起身走到屋外,見阮鈴蘭正在門前給自己洗衣服,盆里是自己換下來的軍裝。
阮鈴蘭一邊洗衣服,一邊時而用手背擦拭額頭的細汗。朝霞映天,在晨曦的映襯下,阮鈴蘭美目盛輝,臉龐白希,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讓一旁的唐亦琛一時間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