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跟我玩手段,他還嫩了點
其實,白屹東原本想問如許犯噁心的事。剛才,他在飯桌上一直暗中觀察,雖然如許吃得一如既往地緩慢、嫻靜,他卻多少看出點不一樣的。
比如,如許以前不碰的東西,現在卻突然有了興趣。她的下巴微微圓了起來,腰臀部似乎也比過去豐滿了許多。白屹東對自己的能力還是有信心的——以他的勤奮度,沒有理由不中標啊。
其實過去,他也有很多機會,讓如許懷孕。可那時,他總介意著白宇南的感受,怕孩子覺得自個兒又被冷落。但實際上,兒子並沒有他想得那麼脆弱。
不過,橫豎接下來,兩人都在一起。他也不急。只是,剛才電視上那倆孩子太可愛了,如果如許一下子生兩個……
白四少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忍不住輕笑出聲。完全沒注意到懷裡的如許後背輕輕一顫,差點落下淚來。
兩人走到天井裡,白宇南正趴在大瓦缸邊,用小網兜在水裡划來划去。金魚在底下搖頭擺尾,不時擦著網兜游過,吐出泡泡。
「啊!又差一點!」白宇南沮喪地跺腳。
「幹嘛呢,兒子?我幫你撈吧。」白屹東笑道。
白宇南默不作聲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呦,還挺有骨氣,就是手笨了點。行,爸爸跟你比賽。十分鐘內,你撈一條,我撈五條。誰輸了,誰往臉上貼條,說自己是大笨蛋。哦,你的條要用英文寫,就寫:四丟皮德。對吧?」
「你……你別吹牛!要說話算話!」白宇南頓時怒了,伸出手指,用力地和他勾了勾:「媽媽,你當裁判!」
於是,接下來,父子倆展開了一場撈魚大戰。江卓抱著白宇南的腿,他一手撐著缸沿,幾乎半個身子都撲了進去。反觀另一個缸邊的白屹東,悠閑自得地用左手抄著小網兜,停滯片刻后,就一下撈起。一條小魚應聲而起,「啪」地落進小水桶里。
眼看著,白屹東這邊已經撈了四條,自己卻一無所獲。白宇南急了,一下子丟下網兜,跑到白屹東身邊去攪水。
一條剛要入網的小魚,被他一嚇,又游過去了。白屹東好笑地擰了下他的鼻子:「白宇南,你耍賴啊。」
「幹嘛?規則上又沒說不可以干擾對手。」白宇南不服氣地瞪著他。
嘿,臭小子,還知道鑽空子。白屹東心中暗笑,眼神和他對望著,手下卻是一動。只聽「噗噗」幾下,父子倆齊齊地望過去。
「耶!網破了!你來不及啦!」白宇南高興得蹦起來,扭著身體挑釁。白屹東扯唇一笑,突然伸臂,一下探進缸里。隨著如許的宣布,在最後一秒,白屹東鬆開手。一條小金魚「咚」地一聲,落進了桶里。
「規則上也沒說,一定要用網撈啊。」白屹東笑嘻嘻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兒子。
白宇南愣了下,突然跳起來,飛一般得躲到如許身後:「媽媽,媽媽救我。我不要被貼條!」
「不行!我已經叫外公去寫了!今天必須貼你臉上!!」白屹東張牙舞爪地叫道。
「啊,不要!不要,媽媽!」白宇南悲壯地護住自己的臉。
如許好笑地看著父子倆鬧成一團。她剛想勸勸,胃裡卻一陣噁心。她忍不住捂著嘴,乾嘔了兩聲。
「如許,怎麼了?」
「媽媽?」父子倆同時停手,整齊地看著她。片刻后,白宇南一聲歡呼:「媽媽,你一定是有小弟弟了!快去醫院看看!」然後,他看了白屹東一眼:「嗯……看好后,直接住院吧。那邊人多,可以照顧你。」
「小南,你別這樣。」如許笑了笑,蹲下身體。與他平視。有些話,她原本想晚上和孩子獨處時再說,可剛才和母親談過話后,她忽然覺得,這件事必須儘快解開才行。
不能讓白屹東有任何後顧之憂。
「小南,你聽我說。在這個世上,對同一個人,很多人會有不同的看法。不能說,他們一定在撒謊,但他們有時,只是看到了很小的一部分。比如對爸爸,你不僅要用眼看,還要用耳朵聽,用心去思考。小南,你今年七歲半,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媽媽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所以才給你兩周的時間,去和爸爸慢慢相處。但你現在的態度,讓媽媽有點擔心——如果你一直堅持別人的看法,那你就永遠看不到全部的事情。現在,你用你的心告訴媽媽——爸爸愛不愛你?」
白宇南低下頭,用手攪著自己的衣角,輕聲道:「愛。」
「那你愛爸爸嗎?」
「愛。」白宇南輕不可聞地回答。
「那你是不是該給爸爸一個機會?就像你當初給了媽媽機會,現在我們才能在一起。」如許抱著他,輕柔地拍了拍:「小南,媽媽知道你很勇敢。那就再勇敢一點。去抱抱爸爸,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媽媽……」白宇南為難地看著她。但如許的臉上沒有一絲通融的樣子,他只能咬著嘴唇,一點點地挪過去。
白屹東默默地站著。等白宇南移近了,他忽然轉過身,指了指自己的後背。白宇南慢慢地用手抱住他脖子,白屹東一下子站起來,用一隻手托著他,在天井裡高高低低地跑。
他們繞過了兩個大水缸,鑽過了一排葡萄架,還有幾隻花盆和樹木。白宇南跟著爸爸一會兒貓腰,一會兒搖擺,開心地大笑起來。
「兒子,叫爸爸一聲。」
「爸爸!」
「再叫幾聲!」
「爸爸,爸爸,爸爸!!」
「哎,乖。」
如許安靜地看著父子倆玩鬧。在他倆和自己擦身的一瞬間,她對上了一雙柔情而歉疚的眼睛。
她想,他應該是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兩人鬧成那樣,她還是跟著他回了白家。她只是想,最後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
她愛他。這就是答案。
如許知道,白宇南的心結,今天只能算是解開了大半。所以,她也不強迫孩子馬上離開自己的房間,而是搬開了屋裡的書桌,讓白屹東窩在臨時小床上。
屋子原本就小,再加上一米八四的白屹東,簡直轉不開身。白屹東把手提放在腿上,專註地和公司的財務總監交流情況。背後的牆上貼著白宇南的繪畫和獎狀,他坐在一片五彩斑斕里,表情鎮定、內心平和。
那副畫面,也深深地刻進了如許的腦海里。她給白宇南講完了故事,在小傢伙洗漱的空隙,幫白屹東換了右手的紗布。
他的手背依然有明顯的青腫,如許輕輕地摸上去,聽到白屹東抽了口涼氣。
「屹東,這回我不會再攔你。」她定定地看著他的手:「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支持你。」
「哪怕……我犯法?」白屹東戲謔地看著她。
沒想到,如許居然點點頭:「如果你被通緝,我和你一起逃。如果抓住了,我就和你一塊兒蹲監獄。有我爸媽在,不會虧待了小南。屹東,是他們做得太過分的,這回,決不能放過他們。」
「不是他們,是他。」白屹東淡淡一笑,做了個口型:「一直……就是他。」
「真是司馬尋!」如許吃驚地捂住自己的嘴:「為什麼?」
「我也想知道。安自衡雖然跑了,但他留下了不少線索。等趙五把它們都串起來,就明白了。不過,如許你放心,你老公不會這麼笨的。我如果想做什麼事,一定不會把自個兒繞進去。」白屹東瞥了眼屏幕上觸目驚心的綠色,冷笑道:「跟我玩手段,他還嫩了點。」
第二天一早,白屹東就回公司了。他連續召開了三個會議,分別邀請公司高管、部門代表和外聘的公關團隊。然後,他親自聯繫各大股東,或電聯或面談,忙得連午餐都只匆匆扒了兩口。
如許則到母親房裡,拿回了存放了近三年的東西。她獃獃地翻看著那本厚厚的紀念冊。泛黃的紙張上,一字一畫,都是林叢的印記。
八年的感情,情到濃時,恨不得把對方的呼吸都妥善保存。冊子的每一頁上,貼的都是兩人的回憶:第一次過情人節時,林叢親手做的蛋糕。第一次攜手共游泰山,拍下的初升紅日。還有第一次,兩人親吻后,她害羞而含糊的日記。林叢雖是個工科男,卻不刻板、無聊,反而十分浪漫、體貼。他甚至還為如許寫了首歌,每句詞都如詩歌般華美動人。
後來,林叢經常被派去外地監管工程。每一晚,都會定時打來電話。兩人說到最後,往往會同時一笑,然後互相等著對方先掛電話。
那份情,從一開始就濃到熾熱,所以在剎那間抽去,才讓如許痛不欲生。
這些年,她不敢看,不敢想。因為知道自己有多荒唐,像個溺水的人,非得死死地抓住浮木不放。
她早知道,他是哄她的。
如許合上紀念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然後,深吸一口氣,用袋子裝好,提著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