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野貓兒,孤王歡喜你
瞳歌掃了眼他手裡的酒罈,沉默的搖了搖頭。
見她拒絕,夜景琰也不勉強。利索的拍開酒罈口子,自顧的喝了起來。
沒想石淮鎮一別,兩人再度見面,竟會是這般安靜光景。
瞳歌抱著膝蓋,望著潺潺流動的河水,低聲道:「我不會道歉的。秈」
即便她誤會了他,對他起了殺心也下了殺手。罪魁禍首是他,她不會道歉的!
夜景琰抓著酒罈的手一緊,眼眸微動了動。半晌才是應道,「……嗯。」
「青陽玖貞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加倍的討回來。」瞳歌聲音淡漠,手指掐著的胳膊肘,隱隱生痛。
想起先前青陽滕方向他坦白說出的真相,夜景琰心口恍似鈍刀劃過,「嗯。」青陽玖貞,他不會放過她的!
意外的沒聽得他對青陽玖貞的袒護,瞳歌眼角餘光古怪的斜了他一眼。一時間竟不曉得該同他說些什麼,收了視線,兀自沉默。
夜景琰轉過頭來凝著她,淡淡道:「孤王這兩日就回北燕。」
滕方他們早便催著他回去了的,只是在此之前,他還想見她一面。所以等著七夕這天,守株待兔。
好在精誠所至,天不負他,讓他等到了她。
瞳歌心頭微動,學著他語氣,「嗯。」
「孤王……從沒想過傷你。」手裡的空酒罈子砸入河裡,水花飛濺。
瞳歌垂下眼瞼。莫名的苦澀,在心底蔓延,「嗯……」
「孤王歡喜你。」紅霞飛上了耳廓,心如鼓擂。
「嗯。」瞳歌陷在自己思緒,心不在焉,壓根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夜景琰平生第一次表白,得到這麼個冷淡回應,好似冰水澆頭,撥涼撥涼地。
「野貓兒,好好照顧自己。」低不可聞的嘆了一聲氣,拿起旁邊的長劍站起。直面她的淡漠,此地此時,終究沒了再度表白的勇氣。
瞳歌亦站了起來,與他並肩而立,望著河水。有好多話想問他,有好多話想同他說。
萬千情緒,許久之後,終於只得一句,「一路順風,保重。」
夜景琰眼神一抹惱恨,猛地拉過她,摟住纖腰。薄唇對著她的,兇狠的覆了下去!
不算陌生的溫熱貼上唇瓣,瞳歌短暫的錯愕過後,望著他咫尺間情緒複雜的眼瞳,恍惚的明白了什麼。
心口一絲淡淡的疼。
如果他不是一國皇帝,如果他不是青陽玖貞的未婚夫,她或許還會去爭取些什麼。
然而,他們之間,一開始就沒有如果。以後會不會有,她膽小自私,不願去賭。
所以,她堅持,他們之間,沒有以後!
夜景琰好似讀懂了她此時眼裡,最真實的意思。失落過後,沒打算就此放棄。
輕輕的咬了她櫻唇一記,放開了她,背過身有些賭氣的啐了句:「冷血的女人!」就知道折磨他!
瞳歌一愣,望著他太過高大的背影,情緒驟然緩了下來,有些哭笑不得。
「孤王不會放棄的!」夜景琰背對著她離開。
在她淡淡的視線里,走出一段距離后,頓住,「野貓兒,孤王歡喜你。……下次再見,孤王必定搶你回去暖被窩!」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
他夜景琰看上的,定不放手,至死方休!
……
漏永更長。
瞳歌原想折回攬芳樓,過去瞧一瞧雲棠小公子狀況。又擔心正正撞上御曦皞,壞了事情,便攔了輛馬車,徑直回了墨王府。
緋櫻閣里,羽卿華還沒回來。
瞳歌泡了個澡,剛熄了燈火在榻上躺下,便聽得木門打開時的「嘎吱」聲響。
「瞳瞳,睡了沒?」羽卿華搖搖晃晃的過來,立在榻前。望著攏上的紗帳,紅著眼睛,壓抑著怒意問道。
微醺的酒氣拂過鼻息,瞳歌蹙眉,闔了的眼瞳緩緩睜開,「沒——」
話沒說完,身子驀地一沉,已經給人壓在了身/下!「你去了
哪裡?!」
瞳歌推了推她身子,怒意當頭的貓眼狐狸,氣力也比尋常要大了許多,紋絲未動。
訕訕的收手,望著她噴火的眼睛,淡淡道:「河邊放燈。」
「只是放燈?!」羽卿華半撐在她上方的身子,因著怒火往下沉了一分。
很不高興她此時問罪的語氣,瞳歌眼神一凜,霜聲道:「下去!」
羽卿華身子一頓,眼神掠過一絲沉痛。
沉默了許久,窸窸窣窣的離開瞳歌,翻身進了里榻。背對著她,久久無眠。
弄丟瞳瞳的人是他,他沒資格質問的……
瞳歌眼瞳墨染,置身在淡淡的酒氣。想起今晚發生的事情,心起波瀾。
屋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夜雨。
瞳歌側身,聽著上邊雨打瓦片的聲響,全無睡意。
正想嘗試著入眠,無意聽得瓦上一聲異樣響動。緊接著窗紙,飛快的掠過一道黑影!
瞳歌眼神一沉!
擔心三個丫頭的安危,正想不動聲色的起身。
卻見得下方窗紙戳破伸進一管竹筒,白色煙霧飄進屋子。
迷煙?
瞳歌心頭一緊,忙屏住呼吸,轉身準備去捂羽卿華鼻子。卻發現那貨早已蒙住口鼻轉過身來,波瀾不驚。
瞧見瞳歌顧及自己,原先憤懣的貓眼,瞬時凝了點點笑意。
瞳歌一愣,有些懊惱。
這貨賊精得跟什麼似的,哪裡輪得到她來操心?
……
漏盡鐘鳴,撬窗進屋的黑衣人離去了許久之後,羽卿華忽然出聲,「瞳瞳,你猜那人在你樑上藏了什麼寶貝?」
瞳歌搖頭,「你去瞧瞧不久知道了么?」
羽卿華勾唇,「既然瞳瞳這麼說——」翻身/下榻,飛身上了橫樑,轉眼間又躺了回來。
晃了晃手裡的信封,嗤笑道:「這人好生沒趣,歡喜瞳瞳,送個情書,非得用這般隱晦的方式。」
瞳歌翻了個白眼,斜眼過去,「你確定這是情書?」
「這個嘛……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知道打哪裡翻出顆夜明珠,背對著瞳歌看完,忽然驚詫道:「御凌墨那混賬通敵叛國,證據確鑿,怕是要倒大霉了。」
怎麼聽怎麼幸災樂禍的說話,教瞳歌起了好奇心思。
「貓眼狐狸,上邊寫了些甚?」御凌墨通敵叛國?這笑話不錯!
羽卿華轉過身來,將夜明珠跟信一道給了她,笑道:「御凌墨那混賬好大的本事,居然跟北燕少帝勾搭上了。」
瞳歌飛快的閱完信上內容,面色平靜,問道:「貓眼狐狸,你說這封信,夠不夠分量換元姒的一條命?」
「換她滿門的命都足夠了。」羽卿華枕著手臂,笑問道:「瞳瞳預備怎麼使用這情書?」
「你寫封貨真價實的情書罷。」瞳歌收好信,認真道。
「寫給瞳瞳?」
瞳歌搖頭,「不,寫給御凌墨。」
「……」
……
用早飯的時候,瞳歌跟羽卿華說起了雲棠的事情。
羽卿華對雲棠的事不大上心,反倒是另一樁,讓他生了危機意識,「瞳瞳,你跟北燕少帝夜景琰很要好?」
「還好。」瞳歌淡聲應道,刻意忽略了心底,聽到他名字時起的異樣。
「之前在石淮鎮,你是不是也同他一道?」羽卿華扔下碗筷,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
瞳歌心下鬱郁,不想談炸毛鳳凰的事情,擱下碗筷,一語不發的出了屋子。
——孤王不會放棄的……
——野貓兒,孤王歡喜你……
——下次再見,孤王必定搶你回去暖被窩……
那樣霸道信誓旦旦的說話,若說她九瓔瞳歌心底
,沒有一絲的觸動,即便是她自個,怕也是不信的。
然而,那樣毫不掩飾的感情,對於已經死了心的她,說出來,又有甚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