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歲月如梭，又是一年草長鶯飛。慕雪歌靠著已經遠遠超過他體重的小白，銜著根草梗望天。

在空躍塵近兩年的悉心教導下，慕雪歌已經從鍊氣期一層，提升到了鍊氣期四層。雖然他靈根駁雜限制頗多，不過有強大靈魂力的輔助，進展到也不慢。特別是空躍塵在傳授了他一套，專門錘鍊靈魂力的法決后，他的靈魂力更是有了驚人的變化。雖然這套法決沒有任何的攻擊效果，卻可錘鍊控制靈魂力。可以說它是下一步，修習靈魂攻擊類法術的基礎。

想到自己的師傅，慕雪歌輕嘆了一聲。三個月前，那隻被困在『青鱗遮』里的饕餮突然頻繁異動，不得已他師傅只能長期留在識海內，確保饕餮不會自『青鱗遮』中掙脫出來。夢境空間也漸漸變成了他一個人的修鍊場所，只有偶爾空躍塵才會前來指點一二。

慕雪歌雙眼一瞟，不遠處的一根長草折斷，向著他的方向徐徐飄來，最後停在了他面前一尺處。

小白眯著虎眼，尾巴一掃就將長草拍落。在他尾巴附近，已經有著不少橫七豎八的長草。

慕雪歌眉毛一挑，又是一根長草被折斷再次慢慢浮過來，還挑釁的在小白面前晃來晃去。小白尾巴再次襲來，長草搖搖擺擺的躲避。不過幾下之後，仍舊被小白的尾巴砸在了地上。小白得意的發出一聲低沉的呼嘯，聲音不大卻已有了王者氣勢。

慕雪歌一巴掌拍在小白頭上「少囂張，我用控物術操縱火符、木劍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般厲害。」

小白不服氣晃晃腦袋，低低的咆哮了一聲，尾巴稍啪嗒啪嗒的敲著慕雪歌的小胖腿。

長草再次浮起，這次不是一根兩根，而是斷在小白尾巴附近的上百根長草。對於慕雪歌的這種挑釁，小白當即炸了毛，尾巴掄起來噼噼啪啪將長草掃落。啥時草屑飛揚，坐在他旁邊的慕雪歌立刻就變的灰頭土臉。

小白收住尾巴，似乎知道自己闖了禍，討好了用尾巴稍，去蹭慕雪歌灰撲撲的小臉兒。結果尾巴上沾著的泥巴，又蹭在了慕雪歌臉上。

「你是故意的吧……」慕雪歌咬牙。

小白哼唧了兩聲，頗有些得意，當即大腦門上就挨一巴掌。

慕雪歌抬手一撫，地上一根長草再次飄起，他指尖隨意一掃，那根長草立刻豎的筆直，漸漸發出一股銳氣。

小白暗紫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長草，這根草給它的感覺與那些很不同。不再軟趴趴的，而且小白甚至感覺到了隱約的殺氣。它下意識的向後慢慢的挪了下身體，那根草則懸浮著緩緩指向它。就在草葉飛快刺向小白的剎那，小白居然一個翻身躺在地上肚皮朝上——耍賴裝死。一雙大眼睛不住的掃向慕雪歌，可憐兮兮的求饒。

慕雪歌啐了一口「你個欺軟怕硬的傢伙……」

小白委屈的哼哼了兩聲，又湊過來拿尾巴稍拍打他的腿。

慕雪歌之前折斷草葉又使它們漂浮，是用靈魂力操縱的。這種用靈魂力來操縱物體的方法，是他根據所掌握的控物術法門，慢慢自己摸索出來的。雖然一次性可以控制很多物體，但都是些輕如羽毛、草葉的東西，速度上也很緩慢。而最後一次他操縱草葉則用了控物術，其中還夾雜了一道可將東西銳化的咒法。便是真真正正的拈花、飛葉亦如刀劍。雖然慕雪歌還沒將這銳化的咒法掌握熟練，不過也隱約有了殺氣。

指尖一點，在慕雪歌卸去銳化咒法的瞬間，脆弱的草葉化為綠色粉塵消散。

小白鼻子拱了拱，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慕雪歌抓了抓它毛絨絨的腦袋，眼睛卻看向了草原的北方。那裡是星藍草原的深處，傳說有著一個可怕的地下火海，不斷噴吐大量灼熱的火焰，妄圖燒毀整個星藍草原。不過火海里住了一頭厲害的神獸，它不斷的吞噬著冒出的火焰，才保佑了草原的萬千生靈。而且這神獸還很厲害，在它吞噬火焰后，會產下如同星藍草一般顏色的淺藍晶石。正是有了這些晶石，星藍草原上的人們才富足安康。

小時候慕雪歌也聽村裡的大人講過這樣的傳說，還跟著寨子里的大人們在每年春季來臨的時候，去火神爺噬火神廟拜祭。小孩子就圖個樂呵，而且每次去拜噬火神都有好吃的，他也樂得跟著去湊熱鬧。大些恢復了記憶，他對什麼傳說只是嗤之以鼻。那不過是地下可燃物的燃燒而已，這種事情並不算罕見。不過在他開始修仙悟道后，他的世界觀又產生的動搖。

「你說……阿爹為什麼去哪裡呢？」慕雪歌喃喃自語。

每年的這個時候，慕九才都會離開一段時間，有時是一兩天，有時則是三五天，最長的一次半月左右。每次離開，他都會把兒子寄放在『表舅』駱正剛家裡。駱正剛一大家子心下不是沒有疑問，但是對這個表外甥，駱正剛一家的態度是親近有之、敬畏有之，種種參雜之下，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慕雪歌恢復記憶后，雖然知道他老爹什麼『以武會友』純屬扯淡，但是每次問及也沒有結果。在他拜空躍塵為師開始錘鍊魂魄之力后，感知能力大幅度提升。去年慕雪歌就隱約覺察，慕九才要去的地方可能跟草原深處的地火有關。因為他爹有個不自覺的習慣，在發獃的時候會望向星藍草原深處。而慕雪歌在打坐吸納天地能量之於，感知力全開的情況下，自然能夠輕易察覺。

今天一早，慕九才再次將慕雪歌託付給了駱正剛一家，就又獨自離開。慕雪歌原本想偷偷尾隨，不過他還是太天真了。以他老爹堪比金丹修士的修為，怎麼可能被他個還沒築基的小菜鳥盯上。而草原深處很可能潛伏著一些妖獸，他也不敢貿然進入查探。因此只能鬱悶的坐在這裡嘆息。

忽然小白的耳朵動了動，然後呲著牙看向不遠處。慕雪歌向那個方向看去，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捏著根小木棍兒向他們走來。看了看那小木棍，慕雪歌翻了個白眼，別說用那東西攻擊野獸，就是用力點兒打在地上都會折斷。

來人是駱正剛的長孫，名叫駱青鸞。據說這孩子小時候在娘胎里受了病，好不容才活到了周歲。他爹娘去噬火神廟給孩子求福壽，一位得道高人說孩子活不過十歲。若想此子長命百歲，便要取個好名字。駱青鸞的父母便哀求高人，於是就有了『駱青鸞』這個名字。說也奇怪，自那以後，病弱的駱青鸞奇迹般的壯實了。可惜的是小命保住了，孩子卻有些呆傻。

村寨里的人雖然淳樸，可小孩子哪有不皮的。特別是些淘小子，經常會欺負呆傻的駱青鸞。左一句傻小子，又一句大笨蛋，偶爾還會拿石頭丟他。大人們看到總會呵斥，小孩子們就背地裡欺負。

慕雪歌幾次住在駱正剛家裡，跟他的這個長孫也算熟悉。駱青鸞雖然呆傻，但是憨憨厚厚對誰都好。每次慕雪歌去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獻寶一樣拿出來給他。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一來二去也算建立了幾分情誼。雖然慕雪歌恢復記憶后，對駱青鸞這樣的小屁孩很不屑，卻不會坐視他被人欺負。於是在他很『兇殘』的揍了比他大四歲的孩子頭之後，就再也沒人敢欺負駱青鸞了。而駱青鸞從此更加依賴慕雪歌，連慕雪歌會跑到附近的哪幾個地方，都了如指掌。

遠遠看駱青鸞過來，慕雪歌從草地上站起來「你怎麼又自己出來了，不是說會很危險嗎？」

駱青鸞也不回話，慢慢走到慕雪歌身邊，抬起自己乾淨的衣服袖子，就要給他擦臉。被慕雪歌一把抓住，他卻有些執拗。

慕雪歌板著臉道「青鸞你下次要是再自己出來，我就不理你了。」

駱青鸞聽他這麼說有些焦急，嘴巴蠕動了好一會兒，才蹦出幾個字「想、你……」

慕雪歌翻了個白眼「我們每天都能看見，再說我今天會住在你家裡啊。」

駱青鸞很著急，又努力了好一會兒才道「想、跟、跟……你玩兒。」

說著駱青鸞拉住了慕雪歌的手，小白則因為他這個動作哼哧了兩聲，被慕雪歌一個瞪眼止住了下一步甩尾巴抽打駱青鸞的動作。

慕雪歌嘆了口氣，這孩子的固執難以理解。他將衣袖翻卷了下，用沒有弄髒的內里，擦著駱青鸞額上滲出的汗水。他跑出的距離不算遠，但是對於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絕對不近。看駱青鸞的樣子，似乎還找過其他地方，不然也不會累的滿頭大汗。

駱青鸞有語言障礙，除了跟他略有語言上的溝通，就是跟他父母家人，也極少說話。若是其他孩子在草原上迷了路，哭喊一下會傳出很遠，也方便大人們尋找。若是這個悶葫蘆走失了，那就徹底沒辦法了。索性駱青鸞因為慕雪歌，對著一帶頗為熟悉，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也小很多。

駱青鸞乖乖的任由慕雪歌擦汗，末了還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如果說駱青鸞這孩子還有什麼稱得上優點，那便是這張漂亮的小臉蛋。從他現在的臉型輪廓，慕雪歌非常肯定，這小子將來必定會有張萬人迷的臉。

慕雪歌聽他師傅一次無意間提起，整個寨子里除了他，還有一個人擁有靈根。那人便是駱青鸞，而且駱青鸞還是難得一見的單一水靈根。只可惜這孩子天生痴傻，三魂七魄不完整，註定他與仙路無緣。

看著駱青鸞對他展開的笑顏，慕雪歌下意識的嘆了口氣。駱青鸞當即皺了眉頭，滿臉疑惑似是在詢問他為何不快。

在慕雪歌看來，駱青鸞即不笨拙也不呆傻，只是他關注的與別的孩子不同而已。每次自己不開心，或者思想有什麼波動，他都會敏銳的察覺。教他如何給受傷的小動物包紮傷口，駱青鸞也是輕輕鬆鬆一次學會。所以駱青鸞在慕雪歌眼中不是笨，他只是與別的孩子有些不同而已。

拉著駱青鸞的手，慕雪歌剛要帶他騎上小白回去。小白卻發出一聲抗拒的咆哮，眼神破帶幾分不屑的看向駱青鸞。駱青鸞有些害怕，但是卻固執的握著慕雪歌的手。

慕雪歌哼了一聲「老爹不在家，可沒人管咱倆的伙食。他現在就是咱倆的衣食父母，你要是不想馱他回去，那晚飯有什麼好吃好喝的，絕對沒你的份兒。」

小白掙扎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的將駱青鸞也馱在了背上。

駱青鸞雖然不太明白慕雪歌說了什麼，不過小白最終俯下身，他還是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慕雪歌頑皮的沖他眨了眨眼，拉著他騎在了小白身上。之後一聲吆喝，小白虎軀一縱，帶著兩個小傢伙急速掠出。草原上灑下一陣陣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