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幾息之間，圍繞慕雪歌的凝實白霧，已經將小傢伙的身影完全隱藏。從外面只能隱約看見內里有著一點暗影輪廓，看上去與一塊價值連城的上好羊脂玉一般無二。

空躍塵無意間觸發慕雪歌的靈魂力，促使靈魂力本能的將小傢伙保護起來。雖然這大大出乎慕九才的預料，不過也打斷了小傢伙對火屬性能量的瘋狂吸入，讓慕九才懸著的心暫時落下。可眼見靈光越發濃郁，慕九才又緊張起來。他對人類修士的功法了解不多，更是從未聽說過代表靈魂力的靈光可以凝實如玉。

「空前輩，這、這與晚輩所知的『靈光』，似乎有所出入。」慕九才皺眉看向空躍塵，希望這位『老前輩』能不吝賜教。

空躍塵臉色已經從驚奇到了驚駭的程度，隔了片刻才緩緩道「你不知道這些靈光的區別也正常，即便是大部分人類修士對此也不清楚。天生靈魂力強大的人並不常見，往往埋沒於凡人之中。除非擁有靈根進入修仙一途，才會被師長、或自身慢慢察覺。而靈魂力在不觸發的狀況下，往往都是隱藏狀態。除非自身擁有如此強大的靈魂力，或是遇到了這樣的對手，對手又恰好沒有掌控自身的靈魂力，才會在不經意間現出代表靈魂力強弱的靈氣來。」

空躍塵輕嘆「小傢伙之所以會把靈魂力外放到這種程度，一是他此時已經處於本能的防禦狀態，二則是因為他尚未修習任何錘鍊靈魂力的功法，只會本能的防禦。所以我們才能如此直觀的看到他強大的靈魂力。」

聽了空躍塵的解釋，慕九才點了點頭。這到與他所知差不多，只是慕雪歌的靈魂力，竟然能將靈光凝實到這種程度，已經超出了他對靈魂力以及靈光的理解太多。

空躍塵看出他的疑惑，緩緩道「靈光越偏向白色、越凝實，天生靈魂力就越強大。天生就擁有白色靈光的人，雖然也很稀少卻並不算罕見。他們被稱為『地童』，即便是在靈氣稀薄的下三界，每千萬人中也會生出一個『地童』來。地童即便沒有靈根，也可修習鍛造靈魂之力的功法，不過壽命仍如凡人一般，期修為能達到的最高境界，也不過相當於築基中期。若是『地童』有靈根，那區別就大了，靈根與靈魂力兩廂輔助就會事半功倍。不但築基速度遠超同階修仙者，更因為靈魂力強大，迎敵時往往有出奇制勝的效果，便是躍階而戰也未嘗不可。」

慕九才聽聞此言，當即驚呼道「竟可越階而戰！」

須知修仙者之間的一級，其實力差距幾乎是天壤之別。即便是鍊氣十四層大圓滿，與真正的築基初期修士也無法相提並論。甚至呼吸間一個築基期修士，就能斬殺數個鍊氣期大圓滿的修士。這便是無法跨越的級別差距，而金丹期與築基期的差別亦是如此，所以越階而戰幾乎是不可能的。

空躍塵輕笑著點了點頭「我在元嬰初成時，曾受過一名金丹後期修士的挑戰，未料到對方便有著天生強大的靈魂力，又在後天修專門修鍊過鍛造靈魂力的功法。那一戰當真慘烈，我被他萬里追殺七天七夜。」

慕九才震驚之餘，又有些好笑，這空躍塵的脾氣他可聽族內長老們說過。他因為修習功法詭秘，常常能悄無聲息的盜取別人寶物。雖然本人不是嗜殺之輩，還頗有些義氣，與那些冷漠的修仙者大有不同。可單就這一點，就讓不少修仙者、妖族等眾族對他敬而遠之。生怕自家寶貝又被他給惦記上，然後莫名其妙的被拿了去。想必那位金丹修士能恨到追殺他七天七夜，必定是他又手癢，拿了人家什麼東西。不過區區一個金丹後期，就能殺的元嬰修士狼狽慘逃七天七夜，也當真是可怕至極。看來人類修仙者的靈魂力，當真是不能小覷。

空躍塵想起當年的事情，也是一陣唏噓，不過看見慕九才眼中色彩，也知他心中所想。自覺說走了嘴，尷尬的咳了兩聲。接著道「這『地童』雖不常見也不算太過稀罕，畢竟修仙者中也多少能見到。而靈魂力強大到可以將靈光實質化的，就已經不再是『地童』級別了。有這樣強大靈魂力的人被稱作『天童』，每千萬『地童』里才有一個『天童』。就算是勉強能將靈光實質化的『天童』都十分罕見，更別說能將靈光實質到羊脂白玉程度。就我所知，能達到這種程度的『天童』，別說下三界這種靈氣稀薄的地方，就是中三界數萬年來都是鳳毛麟角。」

兩人正說著話，以慕雪歌靈魂之力凝出的羊脂玉，又出現了些細微的變化。原本白如凝脂的表面，竟然漸漸有了幾道微弱的血色絲線。那絲線儘管極為纖細，但在白皙玉脂的掩映下，仍舊十分顯眼。

慕九才的瞳孔驟然一縮，似乎有什麼東西，竟然讓他體內的血脈產生了共鳴。他整個身體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而且隨著血線一點點濃郁，那種共鳴越發的強烈。

血線越來越明顯，竟然漸漸形成兩大滴血珠。一路沿著凝脂般的表面，緩緩逆行滾動，最終懸浮在了慕雪歌頭頂。

「這是，這是鳳凰血……」空躍塵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這兩滴可不是一般的鳳凰血，他身邊就有隻來自妖域火鳳一族的九彩靈鳳。雖然這隻小鳳凰『年幼』，目前在整個妖族中地位不算太高，不過以其九彩靈鳳的身份，絕對是下一任鳳族的首領。若說鳳凰血，他身體可是不少，而且絕對精純。可慕雪歌頭上漂浮的這兩滴鳳凰血，卻大有不同。空躍塵甚至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因為他怎麼也無法相信，一個人類小娃娃的魂魄里，竟然會藏著這種堪比神龍血的東西。

這可是真真正正可浴火重生的神鳥，堪比神龍一樣的存在。傳說這隻神火鳳凰與神龍相戀，最終逆天誕下一枚青色巨卵。最終惹怒了上界神明，降下九九雷劫，欲毀去青色巨卵。第一道便是九道天雷，直到最後八十一道天雷同下。

神龍與神火鳳凰為了保護那枚巨卵，雙雙在雷劫中隕落。不過因為他們的守護，那枚巨卵被保留了下來。這枚巨卵最終孵化出了個以鳳凰體為主，兼有逆鱗、龍爪的綺麗鳥兒，它便是妖皇鸞傾。不過這些都是傳聞，無法考證期真偽，神龍與沈火鳳凰已經消失太久，留下的都是關於他們的傳說。包括妖王鸞傾的出身，也都是傳聞。但是他具有神龍古血卻是事實。

慕九才緩緩退了一步，目光凝重的看向空躍塵。當年空躍塵境界掉落，之所以要尋找神龍之血，便是為了恢復自身境界。但是他所需的並非一定是神龍之，而是神獸之血。只不過能逗留在這一空間中的神獸太少了，唯一能有跡象可尋的便是神龍。出去當時的妖王鸞傾，只有因神龍之血進化的九大異獸。如今雖然空躍塵已經境界大跌，但是慕九才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這兩滴鳳凰神血，再生出什麼心思來。

空躍塵自然知道慕九才的顧慮，若是當年說不准他還真會搶上一搶。雖然不至於傷這小娃娃性命，但是也絕對不會放任這兩滴鳳凰血重回他魂魄之內。不過他與饕餮在青鱗遮里一耗就是萬年之久，不但境界大跌，心態也發生了巨大轉變。

空躍塵苦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我現在境界已大跌，魂魄也受損嚴重。不說你在這裡守著，就是沒有你守護，我也不會打這兩滴鳳凰血的主意。」

說著空躍塵指了指那兩滴鳳凰血「你若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兩滴鳳凰神血上有著某些傳承烙印，非傳承者不能動用他們。別說我現在的能力大不如前，就是當年我恐怕也無法對抗這神血烙印。」

慕九才聽他如此說，也定睛細看那兩滴鳳凰血。果然在血滴之上，隱隱纏繞著金色的光點。再細細的觀瞧，那光點逐漸在他眼中放大，竟是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符文相連呈鎖鏈狀束縛著血滴，所以強大的神血才沒有爆發出威能。這應該就是他與小傢伙生活幾年，卻從未感知他體內有神血的原因；而這鳳凰血，也是他與小傢伙天生親近的因由。

慕九才自覺有些小心過頭，連忙沖著空躍塵躬身施禮道「晚輩護子心切，還望前輩莫要怪罪。」

空躍塵擺了擺手「這也不怪你……不過我聽聞鳳凰一族雖宅心仁厚，卻很少干預凡塵俗事。」

聽聞此言慕九才頓了頓，緩緩道「我當年路經此地，剛好有對小夫妻被人追殺。那婦人眼見便要臨盆，我雖不忍卻也要守這天地法則，不能任意干擾凡人生死。」說著他輕嘆了一聲接著道「這星藍草原的雪季是很冷的，即便是雪季之初，也鮮少有大批飛鳥滯留。可那即將臨盆的婦人，卻能引飛鳥聚集。更有數只鷹梟隼[sun]鷲，守護著婦人襲擊那些追殺他們的兵馬。」

空躍塵接道「應該是鳳凰血引發的異動，『百鳥朝鳳』自然也會拚死守護王者。」

慕九才點頭「當時我不明其里，不過她既然被百鳥守護，我便不能置之不理。可惜婦人早已氣血虧虛，只是為了腹中胎兒掙扎堅持。還沒等將孩子誕下，便撒手人寰。不過她腹中胎兒到是精力旺盛，似是知道母親身死，無法再守護他。努力的在腹中掙扎，想衝破母親的身體獲得生機。於是我刨開了婦人的肚子，將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當時……清雪飛揚，百鳥鳴唱……」

空躍塵喃喃「難怪會起雪歌這個名字。」

慕九才緩緩搖頭「男子傷重臨死，我本以為他是小婦人的丈夫，卻未曾想他們是主僕。這誕下嬰孩兒的婦人，便是西林國國王鳳沉戈的寵妃雪姬。西林被饒然滅國，這孩子可能是唯一後人。男生姓慕，是皇城護衛，深得皇恩。他母親是星藍草原駱家寨人士，後來遠嫁西林京城。他便與雪姬扮作假夫妻護送千里，妄圖躲進這星藍草原。可惜臨到這裡，卻還是被饒然士兵追上。他臨終囑託，想讓我將孩子送到駱家寨撫養。」

空躍塵扶額想了想道「我被困青鱗遮中萬載，西林國我到沒聽說過。不過曾有傳聞，中三界『北光域』有一鳳姓家族，與神火鳳凰似乎有著什麼關係。後來衰敗舉族遷移下三界……」

兩人說著話，慕雪歌那邊再次起了變化。兩滴鳳凰精血緩緩回落，一點點化作紅色絲線滲入如玉凝脂中。凝脂也在慢慢變淡，重回氤氳霧氣，最後被小傢伙收入體內。

空躍塵身影一晃，再次回歸灰色光球狀態。

慕雪歌幽幽轉醒，對外界變化毫無察覺。眼看阿爹和光球師傅都在自己看，暗自吐了吐舌頭。剛剛他明明在按照師傅所教的方法，吸納天地間的火屬性能量，誰知吸著吸著好像就睡著了。

小傢伙正不知道如何答覆，卻聽空躍塵道「不錯，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達到鍊氣期一層……咳咳……也快趕上為師當年了……不過還需繼續努力。從明天開始，為師會正式教授你功法口訣。」

說罷灰色光球一閃，再次回歸了慕雪歌識海。

慕雪歌眨巴著大眼睛看向慕九才「阿爹，師傅說明天才教我口訣功法，那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就能好好睡一覺了……不過，師傅的聲音聽上去怎麼有點怪怪的……」

慕九才笑著摸了摸慕雪歌的頭髮，彎身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家雪歌太聰明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到鍊氣一層的，只有雪歌……空前輩……他可能有些羨慕吧。」

識海之內空躍塵咬牙嘟囔道「走運的小屁孩，真教人羨慕嫉妒恨啊……」

其實還有一種極其罕有，已經是傳說中的靈魂力境界空躍塵沒有說。那便是極品天童得神血相助，最終轉化為『聖童』。

聖童——堪比神的存在，卻可以跳脫各界束縛，自由穿梭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