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看慕雪歌悶不吭聲，老者似乎有些不忍，輕嘆了口氣道「妖族也罷，人類也罷，你那阿爹對你的好卻是不摻半點虛假，這便足夠了。」

半晌慕雪歌才點了點頭，的確他阿爹對他好的不得了，從他有記憶以來，他就是他阿爹的心頭肉。想到這裡慕雪歌不由暗罵自己，是不是親爹有什麼關係，阿爹對他好就成了。而他將來也要做個孝順兒子，跟老爹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這邊正在此冒出對美好生活憧憬的小泡泡，那邊就有個蒼老的聲音戳破美夢。

「老夫跟你說這些，並非要挑撥你們父子關係，而是要告訴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不僅僅關乎你的生死，還關乎這界億萬生靈。」

慕雪歌脖子一縮，忽然不想聽下文了。因為一般某個被誆騙成為英雄的主角，都會被說成什麼肩負天下興亡。於是懵懂的主角被表面光燦實則苦逼的光環套牢，然後穿越重重險境，九死一生的去當了英雄。如果各路神佛嫌他還不夠苦逼，那就是十死無生的結局，要不也得鬧個唯一所愛天人永隔。所以慕雪歌不要當主角，更不想當英雄。他只要躲在他老爹背後，當個調皮搗蛋偶爾闖闖禍，讓他老爹收拾爛攤子的寶貝兒子就好。他爹享受了做爹的樂趣，他呢找回了缺失的童年，至於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影的怪傢伙，當然是該哪裡歇菜就哪裡歇菜去。

蒼老的聲音再次洞悉了他的想法，哼了一聲「這彌天大禍是你闖下的，自然要由你來了結。不然就憑你這種資質，哪有可能拜入老夫門下。」

慕雪歌小眉頭皺了起來，對於拜師他完全沒興趣，可這前幾個字似乎不太美好「彌、彌天大禍……」

聽這個名頭就亂嚇人的，好有壓力啊……可他一個五歲半的小娃娃，除了『好吃懶做』就是在村寨周圍撒歡兒的玩耍。即便他想做什麼禍國殃民的大事，也得有那個機會不是。

老者輕哼了一聲「若不是你用童子血，破了老夫所設下的禁制，又怎會讓那一絲饕餮（tāotiè）精魂逃出來，還躲到了你的身體里。」

慕雪歌頓時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渾身就好像有小蟲子在爬一般的不舒服。他搓了搓手臂緩緩道「饕餮，就是龍九子排行第五的饕餮？」

老者顯然沒想到他會知道這麼多，略有些詫異道「你這小娃娃竟然知道饕餮？莫不是你阿爹跟你提的……」他聲音頓時有些尖銳，聽上去失了幾分蒼老的感覺。隨即又喃喃自語道「不對，若是那隻九彩靈鳳說的，便不會錯的這麼離譜……差點讓這小娃娃誆了……」

后一句慕雪歌沒聽清，不過他到是對這蒼老聲音的身份起了幾分懷疑，剛剛那一嗓子，就失了得道高人的味道。

「小傢伙，如何得知這饕餮傳聞的？據我所知，下三界應該沒有關於饕餮的傳聞；即便有，那也的是修仙門派的古籍中才能有所涉獵……」

慕雪歌雖然看不見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卻能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在被人查看。好像自己的皮肉骨血乃至靈魂，都逃不脫這種探察。足足持續了幾分鐘，那種感覺才慢慢淡去。

「咳咳……你不說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慕雪歌很想賞那傢伙雙白眼，如果真不想知道，他何必這麼仔仔細細的看自己。不過知道饕餮對他來說很平常，上輩子他好歹也是個遊戲軟體開發商，很多武俠遊戲里都有著各種神獸、坐騎。知道饕餮並不稀奇，只是這傢伙所說的錯誤認知不知道又指什麼。

那聲音見他仍舊不說，暗自罵了聲『狡猾的小鬼頭』，用蒼老的聲音接著道「世間謠傳的龍生九子，純屬以訛傳訛。這九種上古異獸，都是因為機緣巧合之下，吞噬了神龍所留的精血，才有了巨大的變化，並非真正的龍種血脈。真正的神龍異種據老夫所知僅有一個，那便是空玄妖域之王——鸞傾。」

「妖王鸞傾……那、不是故事……」這不是他老爹睡前故事的主角嗎，慕雪歌此時到是吃驚不小。

蒼老的聲音笑了笑「怎麼，你那隻九彩靈鳳的老爹，把他家妖王當睡前故事講給你。」見慕雪歌不答，他接著道「妖王鸞傾的本體老夫未曾見過，聽說有幾分與火鳳相似，卻生有九條瑰麗尾羽，亦有逆鱗、龍爪。傳聞他小的時候，便因這九尾羽被妖族之中的長著喚做龍九。那龍生九子，其實指的只是鸞傾一個，並非那九頭得了龍血蛻變的異獸。只是久而久之傳言走了樣子，又偏巧世間有著九頭異獸的傳聞，便將二者穿到了一起。」

慕雪歌對於鸞傾多少有點好奇，如果這傢伙是真實存在的，那他老爹故事裡的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就有八\九成都是真的了。若是那樣，這世界跟他所知的相差就太遠了。他可不想生活在妖獸魔獸遍地跑，神仙鬼怪滿天飄的地方。原因無他，實在是小命兒堪憂啊！

眼看著慕雪歌的小臉兒皺成了包子，那蒼老的聲音似乎嫌他打擊不夠，接著道「這九種蛻變的異獸中，因為蛻變前獸源不同，能力、性情也有很大區別。比如排在首位的麒麟，其前身便是一頭『紫瞳紫瞳吞雲獅』。紫瞳吞雲獅本就是祥瑞之獸，而那隻得了龍血的，更是已經到了化形後期，化為麒麟瑞獸，即便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心存神念福澤蒼生。而入你體內的饕餮，則是由上古凶獸『雙尾混天鱷』變化而來。雖然戰力在其中僅僅排行第五，卻也不容小覷。你別看它只剩下那一絲的微弱精魂，若不是老夫用這『青鱗遮』上的陣法暫時將他鎖住，你小子早就被饕餮吞了神魂，這幅皮囊也早歸了它所有。」

慕雪歌暗道一聲『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呢』。咂吧了兩下小嘴，滿臉哀怨「前輩啊，您就不能一步到位……」『暫時』這個詞讓他很有危機意感啊。

蒼老聲音冷哼道「以我現在的虛弱程度，能使用『青鱗遮』暫時困住它已經很難了，若是你不跟著老夫修習仙法，用不了多久它就能再次掙脫束縛。到時那饕餮殘魂不但會將你的魂魄吞食，還會借你的皮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罪孽到頭也要算到你的賬上。就算你那九彩靈鳳的老爹，恐怕也會成為他口中之食。」

慕雪歌一陣的惡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tmd不是小r本和八國聯軍的專利嗎！他就算是個小人物，但是也不想因為自己惹的天下不安生，最最重要的是這威脅到了他和他老爹的小命。

修仙什麼的慕雪歌半點兒興趣都沒有，那種餐風飲露、苦修靜坐他想到都頭皮發麻。但是他更不想自己被吞魂奪魄強搶了皮囊，事關身家性命可不能兒戲。

眼看他臉現掙扎之色，那蒼老聲音接著遊說道「小傢伙你放心，只要你跟隨老夫勤修苦練，一定會最終將那絲饕餮之魂化去。到時你不但得成大道，也能跟你那妖族阿爹擁有同樣的壽元。」

問題是慕雪歌最不想的就是『勤學苦練』，他恨死了這幾個字。但是……與妖族阿爹擁有同樣壽元，好像很不錯的樣子。他轉了轉水汪汪的大眼睛「依前輩看，我阿爹他有多少壽元。」

那蒼老的聲音咳嗽了兩聲「你那阿爹雖然是只九彩靈鳳，不過僅是剛剛成年，恐怕不超過兩千歲。依老朽看，他的壽元怎麼也在萬餘年以上。」

慕雪歌的下巴差點掉在腳面上「萬餘年……」神啊，他一定是沒睡醒。

「想不想跟你阿爹一樣……」

慕雪歌直覺搖頭，那蒼老的聲音當時就尖銳了幾分「你這小屁孩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那可是萬餘年啊……」似乎又想到了自己前輩的身份，連忙又壓低了幾分聲音，苦口婆心的勸道「這世間多少凡人渴望成仙，你這小傢伙怎麼就如此不上進呢……」

慕雪歌伸出五個短粗胖的白嫩手指，用孩童那特有的奶聲奶氣回道「前輩，我現在才五歲半……」

隱約間他好像聽到了自己腦海中，有一聲挫敗的哀嚎。

活上萬年表面看著倒是挺好，可自己的親朋好友都沒有了，上萬年不會寂寞嗎？但是如果跟阿爹一起生活，好像又有點讓人嚮往。不過這傢伙明顯是在誘騙他，這種伎倆怎麼看都是怪蜀黍誘拐小蘿莉。所以就算他想要擺脫那饕餮精魂，想要活的更長久，他也不打算現在就表現出來。

「你……」蒼老的聲音只說了一個字，便頓住了半天也沒再說話。

慕雪歌一臉狐疑對著空氣喚了數聲，也不見有人答話。剛一偏頭，就見他家老爹正站在那裡目光凝重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