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溪野

第四章 溪野

()天越來越黑了,山嘴那棵挺立在崖壁上的老松影影綽綽地消融在暗處,山野鼓噪不散的鳥雀嘈枝聲也在夜幕濃重的暗黑里寂然不聞,四外若斷若續地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杜若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山口,山路上還沒半點燈光,那後生還沒半點蹤影。冷不防任燕又是一聲喊,「水……水……」。杜若更是氣不打一塊來,鬱結於心的煩懣之情使他沒好氣的罵了一聲。這個將他送到樓梯口就抽去樓梯的女災星,這個愛又不能、恨又不得的女老師,究竟是折騰到什麼時候。杜若沒jīng打采地擰起濕衣,嘴角掛著一縷苦笑,又磕磕絆絆地摸到那小溪,兜回水,極不耐煩而又極不經心地往任燕口中滴。誰知任燕竟然像無常催命似的在擔架上拚命地扭動著身軀,喉管像被割裂了的尖銳地「啊」了一聲,蜷著腿一下子伸得筆直。杜若一怔,心煩意亂地伏下身,墨墨夜暗中就見任燕已半死不活地縮成了一團,額頭上的汗水斷了線的珠子似地擠向蠟黃的臉,直往瞘螻的眼窩和媧歪的嘴角上流,「我……我怕是要生了……」

杜若心中一凜,不覺態度曖昧地扭過頭,聽任燕正在徒勞無益地扒衣服,一種按捺不住的好奇心驅使他又回過頭來,任燕除扯掉了睡衣上的幾個紐扣,仍是在滾翻而觳觫不止地撕扯著已褪下了一半的睡衣。杜若驀覺心跳加速,血液奔流,jīng神緊張得像一根快要綳斷的琴弦,一隻手顫顫抖抖地伸過去,好不容易才捏住任燕的手。不料任燕極其痛苦「啊」地一聲尖叫,像撈了根救稻草似地和身撲了上來。

杜若只覺眼中一熱,心弦不由自主的急劇地抖動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她,聽憑任燕那不聽擺布的頭顱,把滿臉的汗水和淚水滾落在他的懷中。「您……你,快……」杜若立時受了感染,臉唰地一下瀰漫起一層激動之sè,忙抑制住渾身難耐的顫慄,一咬牙,扯下了任燕的睡衣。冥濛夜暗中遽見光潔的**,杜若彷彿所有折磨他的神經纖維都癒合了,所有磨蝕他人生的悲苦酸辛都退去了,心中充滿了感愧交加的喜樂;又像是猛然間被人一棍敲暈了似的、傻呵呵的大張著嘴,神思恍恍惚惚了好一陣子,一種蘊積於心的隱秘之情,又使他就如驟然間飲了一杯醇酒,滿腔辛辣而又有幾分沉醉……

杜若記得,那是數月後一個月白風清的晚上。那時杜若踏著山道迷濛的月sè,沐浴著山野溫煦的和風,再一次去任燕在工區的單身宿舍。那時杜若踏遍了巴山的山山水水,走遍了江城大大小小的新華書店。當杜若第一次背起畫板去巴山的險峰寫生時,工區幾多人笑歪了嘴巴,說杜若是玻璃罩里的蒼蠅,前途光明無出路;還有的說杜若是窮瘋了,買不起照像機,鬼畫桃符,也算是趕時髦、玩憨味留了個影兒。當杜若從中學語文課本開始,參加各種帶文字的學習班,星期天從省城大包小包的扛回來、擺出來比磚頭還厚、碼起來有一堵牆高的這書那書時,人們更是冷水潑在了熱油鍋里驚驚炸炸。這不是明擺著拉拉蛄穿大衫、硬充的土紳士;狗戴禮帽、裝出來的讀書人模樣嗎!有這樣豆腐老兒摔擔子,傾家蕩產地搗騰回這麼多書,看得懂嗎!要是真的老鴰飛過都能下蛋,那還用得著一把米一把糠的養小雞兒!

杜若總算是沒被一口唾沫淹死,沒被山一樣的閑言碎語壓斷了脊梁骨。然而越學習越感到自已瘠薄無知,越畫畫兒越感到自己缺乏才氣,杜若差一點兒就要改惡從善,改過自新了。沒想到破天荒的江城美術雜誌竟發表了他一篇習作,還發評論說他的知識底蘊厚重,構圖才華橫溢,竟還隨書寄來了伍拾元稿費。杜若不覺啼笑皆非,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一份jīng神、一份事業。任燕說得對,人的jīng神面貌的好壞和才智的高低是由後天決定的。杜若已經感到今晚的月亮跟昨天的不一樣了,連徐徐撲面的山風都帶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

當杜若很優雅地挾著那本美術雜誌,端著學有所成的很優遊地派頭,揣著興奮、急切而又有些局促不安的心情,正準備去敲開任燕的房門,斜刺里站里出了名的小邪皮鬼鬼祟祟地挨了過來。「別半夜裡敲城門——自找釘子碰了,不在家,洗澡去了,怎麼樣,想不想去開開眼界,哪可是真正的**呀,比你坐在屋裡閉門造車、鬼畫桃符的大屁股女人不知道要迷人多少倍呢!」

杜若怦然心動,一個久久攪擾**安寧的念頭從心頭衝起,身不由己地走出門。這時月亮已爬上了東山,四下里枝搖葉晃,遠山近水都籠罩在一片空濛蒼茫之中。杜若走過一道山澗,前面不遠處有一豆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四周圍似還有藏匿的人影,杜若不由得加快腳步,倏忽暗地裡閃出個人來,一把捂住杜若的嘴,躡手躡腳地示意他輕聲。杜若懵然無知地跟著,翻過一個山崖,一道流水淙淙的溪澗就近在眼前。杜若舉目四顧,映照著清淡的月sè,滿山滿嶺黑鴉鴉地躲的全是人。杜若暗自吃了一驚,瞧溪邊清霜打紅了楓葉,蘆花一片粉白,垂垂枝條輕拂著水面,不時有魚兒潑刺,漾起圈圈漣漪。杜若這才明白,這些人都是來瞧新鮮的,不過窺人**總歸不雅,但細一想,工區十之**是光棍漢,開開眼解解饞亦在情理之中,十幾個光棍漢圍繞著一個漂亮女人,為她的歡笑而笑,為她的悲愁而愁,誰都以能向她獻點殷勤為榮,誰都以能得到她的差遣為自豪感,於是杜若便也心安理得了,趕緊趴在地上,伸著頭,撅著臀部,大氣也不敢出。然而不可思議的是,澗里只聞水響不見人,還不時有歌聲一陣比一陣悅耳地傳來。杜若心急如火地左瞄右瞄,偏過頭來又倒過頭去,還是啥都不見,瞧四周的人全都津津有味兒的,杜若愈發地糊塗,換個角度一瞄,天,趴錯了位置,趕快挪動身體,腿卻酸溜溜的,站起來想活動活動,冷不防一塊土坷垃從後面打了過來,打得他滿腦袋都是土,杜若剛要發作,後面的人反倒吹鬍子瞪眼睛的,原來擋了他們的視線,想想眾情難犯,莫奈何只得又趴下來,少時杜若就心曠神怡樂而忘憂了:

在兩山白虹飲澗之處,在溪邊晴雪飛灘的地方,任燕就似一個嬉戲在水面上的jīng靈。只見她一會兒仰起臉,寬寬地展開雙臂,像張翅戲水的銀燕,姿勢明艷的拍擊著水面;一會兒又俯下身,四肢束成一條直線,像斂翼掠水的翠鳥,一路歡聲笑語地衝波擊浪。有時她象一條潛入水底的游龍,方園左近的水面靜悄悄地不見人影;有時她又像一隻追蹤覓影的水獺,水平如鏡的溪澗全是她著了魔似的雪白身形。

杜若由衷地一聲感嘆,心裡湧起數陣莫名的欣慰。不料前前後後的光棍漢們更是如醉如痴。有的說這姐兒還真不賴呀,要人樣兒有人樣兒,要模樣兒有模樣兒,又這麼驚世駭俗洒脫大方,與站里站外那些忸忸怩怩的妹子們比,還真的是鳳凰落在雞群里,不在一個水準線上!好又怎樣,咱哥們又沾不上邊,瞧著吧,用不了多久,不是屬飛鴿牌的,遠走高飛,就是屬皇后牌的,做官太太,瞧著人家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咱還不如眼睛里抹石灰——裝瞎賣傻的看不見!也不見得,俗話說:趙錢孫李、各有所喜,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有文化的人講究志同道合,講究兩xìng愉悅,她既不會攀高枝兒做官太太,在婚姻的庇護下合法地賣yín,也不會自掉身價忍痛割愛,成為咱這大老粗們發泄xìngyù的犧牲品。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你信不信邪,誰有能耐以才學感動得了她,她就會成為誰的枕邊人,誰有本事以功名撼動得了她,她就會成為誰的懷中女。這幾乎是千古顛撲不破的真理,她一個吃五穀雜糧的凡夫俗子,我想也一定逃脫不掉這愛的定律!

溪里任燕默勢兒要起身了。杜若jīng神一振,四圍光棍漢們更是屏聲斂息地瞪大了眼睛。果不其然,任燕體態輕盈的游到岸邊,絲毫不備,就哧溜一聲一覽無遺地站立了起來。杜若一陣驚異,心裡頓如有千百隻螞蟻在爬的痛癢難撓,四下里光棍漢們更是在一片嘖嘖稱羨聲中神采飛揚。杜若忙撥開前面sāo動不已的人群,擠擠插插地搶到崖邊,急不可耐地佔據個有利位置,全神貫注地細看起近乎全裸的任燕來:

在九月銀白sè月華的光影里,一大片綠得可愛的天空和比天空綠得更可愛的草地寥廓而又寬曠地成其背景,她成斜側面姿勢站立在幾簇綻紅放綠的野花叢中,一頭濃密的瀑布似的黑髮披下來,散落在坦削園潤的肩頭和平滑光潔的脊背上,豐潤的頸脖呈現出一種絲緞般的光澤,高聳的rǔ房兜住兩團淡淡的yīn影,細嫩的肌膚象凝脂一直從小腹流瀉到腳尖,而她的側影又象極月sè清明下的水面,一道柔輝從肩上漫出去,涓涓地流向有些寬展的臀部,然後在大腿處一落而下,整個畫面恍若就要將女xìng的秘密**地暴露給世人,而一切又都顯得是那麼真實、那麼和諧、那麼美妙動人……

杜若全身僵直地挺立在那兒,四圍人影憧憧的光棍漢們紛紛爬起身,有的誇嘴、有的感嘆、有的意猶未盡,差不離兒全走了。杜若驟覺臉上莫名其妙地一熱,心裡好不容易才培植起來的一點成就感和自信心冰消瓦解,一種由來已久地在任燕的文化優越感面前抬不起頭來,一種滲透在骨髓中的對任燕的女xìng自豪感的心理自卑又在他的眉宇間很濃重地彌散。

杜若似是突然間明白了,他跟任燕其實是天上rénjiān兩個不同層面的人,他實在是不配走進她的房間,他想憑藉他那篇沒羞沒躁的習作與她交往,實在是行事荒唐,愚不可及,純粹的青石板上插楊柳,痴心妄想。任燕錦心秀口,端莊瑞麗,只可能是他心靈上的偶像,是高高在上的女老師,是不食他杜若的煙火,也不是他杜若一星半點的德才就能感動得了的七仙女,就跟溪下眾目睽睽的她,是以生動的表情,明快的線條愉悅人的心靈,把人的意識提高到平凡的生活和自然的生理本能之上,使人產生一種人道主義的思想,而不引起yù望和追求生理需要的滿足!

杜若一時間只覺得腦殼暈暈乎乎的,自卑像塊磐石沉重地壓在心頭,他時而用蘊含脈脈情意的眼神眺望一下任燕,時而又貪婪而粗鄙地盯視著她身上傳遞出的深刻而又豐富的女xìng經驗。瞧任燕那紅朴朴的美艷不可尤物的嘴唇,那挺立在短袖衫下rǔ峰聳峙的胸部曲線,那裹掖在健美褲里豐滿又xìng感十足的臀部輪廓。杜若忽覺心底有一種隱秘之情在迅疾地擠脹開來,恍若要脫胸臆而去。有朝一rì他一定要擁有一個象任燕這樣的城裡女人,然而緊緊地熨貼在胸前,用嘴去品嘗那一點紅唇的滋味,用胸去體會那一對rǔ房顫裊的感覺,用手去撫弄那如新月般兩片渾園而豐腴的臀尖。

以後杜若就義無反顧的開始了艱辛地對美的藝術的追求!

懷裡任燕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就又開始了尖聲聒耳地喊叫,而且一陣高過一陣。杜若跪下身,拉開棉被墊在腿上,把任燕不時滾翻的身軀彎成弧形,一邊緊緊地握住任燕的手,一邊貼著她的耳邊,情真意切地說了無數激動人心和體貼入微的話語。任燕只覺一股曖流慢慢地從心底浮漾起來,失去血氣而泣涕漣漣的臉上不由自主地裂出一抹感激的笑紋,一陣對杜若的愧疚之情在內心深處掀起的狂風暴雨撼動了她,一切折磨她心靈的憂傷,煎熬她心神的愁慘,病痛她心髓的苦楚,霎時間隨風而逝。一時疲憊極了。以後她將頭信任地靠在杜若寬厚的肩上,就像個享盡生活美滿和愛情甜蜜的妻子,閉著眼,幸福的等待著寧馨兒的降臨……

一彎新月悄悄地從東天升起來了,伴著一陣嬰兒的啼哭,洗凈雲霧,把賞心悅目的光華傾瀉給大地……

任燕終於睜開眼,山坳里靜極了。皎潔的月sè象輕紗般籠罩著四野,遠處山巒飄浮著如煙的薄霧,淡淡的清暉從枝葉上灑下來,周遭顯得斑駁迷離,一陣溫馨的夜風挾著野花的清香從頭頂舒緩而過,山谷那條看不見的小溪澗,枕著寒流在輕輕地唱歌。

任燕靜靜地躺在月sè里,看著夜的畫卷,聽四下里蟲鳴唧唧,各抒靈趣,一種心如死灰般地無望的心態,一種被人遺棄的悲哀,漸漸地臻於平緩;鬱結於心的一腔凄苦,依廟廟倒、依神神跑的怨忿之情,也慢慢地平靜下來。眼前一切的一切,哪一點不充滿著生命的意趣,天上白雲戀著明月,地上霧崗戀著山野,花兒為草吐露芬芳,草兒為花汲取夜露,風輕撫著甜睡的樹林,水滋潤著萬物成長……

任燕艱難地撐起身,靠在擔架上,一整夜的熬磨顛簸,原本是耽擱在半山上。眼底大千世界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任燕的心胸也隨之明朗起來。多好啊,人生來zìyóu,但卻為了一點自我意識上的自尊心與虛榮心,而處處被迫披上人生的枷鎖。人真該這樣接受自然的洗禮,觀止自然的生態環境,仿摹自然的生存法則,推翻那些壓在心靈上的使人成為受屈辱、被奴役、被遺棄和被蔑視的東西的一切關係,造就一個沒有城鄉差別,沒有爾詐我虞的平和社會,人人都在這種平和中zìyóu竟爭、互相幫助、全面發展。

任燕不覺陶醉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月夜清新的空氣。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自打記事兒起,任燕了不起就登過一次山,那還是臨畢業時和幾個相知同學一道郊遊時去的。此外所見所感就是些人化的自然、臆造的景觀,芸芸眾生都被隔絕在城市的圍牆裡,漸漸而捨棄掉人類社會幾千年沿革下來的習俗道德,撕下了造物主溫情脈脈的面紗,在人際關係中**裸地金錢拜物教。從小學到中學,她也就是橫過幾條馬路,趟過幾條小河,從這座圍牆走向那座圍牆。上大學了,就象掙脫了束縛的籠中鳥兒,可以zìyóu地撲騰著翅膀,也只不過是從一座較小的圍牆飛進一座更高的圍牆。本來任燕認為這一輩子也就是橫過幾條馬路,進出幾座圍牆,跟父輩一樣為能分房子,換煤氣,小孩上學cāo上一份閑心。沒想到命途多舛,造化弄人,畢業了,一班的同學,家裡有權有勢的都留城了,進機關大院,家裡沒權沒勢的有孔方兄,托路子走門子,也去了工廠學校,就她門衰祚薄,家境清寒,一去上千里來到這巴山深處。曾幾何時,任燕也曾為這大巴山裡rì出遠岫明,鳥散空林寂而激動過,為這夜深靜卧百蟲絕,清月出嶺光入扉而如醉如痴。然而每天除了小站停靠的那趟列車還稍許有些人氣有些鬧哄哄的城裡氣象外,四外人蹤難覓,只有工房在病酒的人們聊以卒歲的吆五喝六聲和偶而傳來的工區難得說上媳婦的青工們與山裡女人的打鬧調笑聲。任燕一點點的樂山樂水的好心緒就被這rì復一rì地孤寂廢弛得支離破碎。

於是任燕也開始跟工區其他的年青姑娘一樣走曲線回城的道路了。瞧工區其他的姑娘不是青chūn給人當抹桌布、就是把美貌給人當花瓶,雖然受點屈辱、挨點折磨,但也是有說有笑歡天喜地地調回城裡去了。任燕就想,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遇事還是要想開點,看淡點。什麼是生活,生活就是在現有的條件下,人的生理,心理,自我成就諸需要在極大程度上的滿足;什麼是理想,理想就是人憧憬著的未來合乎美德的生活方式和發展方式。人總不能自己折磨自己,為些看不見的傳統,聽不見的道德,壓迫心靈的社會輿論去死撐活挨,放著安適、富足、享樂的rì子不過,卻要在這大山裡清心寡yù地rì食三餐,夜眠一榻,只為一點羞惡與是非之心,去浪費青chūn,虛擲生命,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又有誰能理解,又有誰說你是傳統的驛使、道德的衛士,世上事從來就是穿鞋的不知赤腳的苦,站著說話腰不疼。任燕總算是調回城裡了,總算是又過上了本就該她過的橫過幾條馬路,進出幾座圍牆的城裡生活。然而世態炎涼,人情寒暖,只為遇人不淑,一念之差,竟使她鬼使神差地又來到這巴山深處。

任燕感傷地睜著眼,慢慢地又閉上眼睛,連rì來發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忽然她覺得可悲,自己的遭際與博大的自然力相比,顯得多麼渺小不足道,眼下月sè溶溶夜,花yīn寂寂chūn,川澤納污、山藪藏疾,要有幾多不盡人意的峭岩、濁水被強行隱沒了起來,大自然示人的是一個冰清玉潔的世界……

任燕陡地一陣惶惑,生的yù望油然而生。望山那邊背風處杜若正抱著嬰兒來回踱步。望他光著的赤背,傴僂的身形,他那裹在嬰兒身上的外衣。任燕只覺得鼻子一酸,淚珠兒泫然而下,哽著聲喊杜若,雙手蒙著臉,一邊又悲喜交集地抽泣起來……

夜月忸怩地躲上中天,山嵐羞答答的樣兒,四近只有不識閑兒的小溪流兀自在唱著一首悠揚的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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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的愛情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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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溪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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