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歐陽發燒
下飛機的時候,已是半夜,一個男人在出口處的賓利旁站著,棕色西服,黑色皮鞋。
「徐晨,你先回去吧,明早直接去公司。」歐陽勛接過車鑰匙,沖他略微一點頭。
歐陽勛打開副駕駛門,等章熙兒坐進去,俯身進車裡,給她系好安全帶,自己繞到副駕駛一側。
章熙兒心裡一動,上次坐在龍麟的布加迪威龍里,他給她系安全帶時候的那種熟悉感,是不是就是此刻的熟悉感呢?
歐陽勛打開門,自己穿上拖鞋走進去,回頭看見章熙兒站在門外沒有進來。
「還是上次你走的時候買的。。。。。。」章熙兒對著那雙誇張的史迪奇卡通拖鞋發愣,「明天再給你買新的。」
「樓上右手第二間,是你的房間。」歐陽勛把上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自顧自的上樓去洗漱。
章熙兒穿了一雙灰色的男式拖鞋,很大很肥,走在實木地板上發出「啪啪」的聲音,上樓梯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
簡單的洗臉刷牙,打開柜子。還真是沒想到柜子里會有這麼多衣服,看衣服的型號,還真都是自己的號碼,只是上面幾乎都有標籤,都只是安靜的躺在這無人的角落。
挑了一件睡衣,往下拽標籤的時候,細細的塑料繩把章熙兒的手勒出了血,口子不大,還還是有殷紅的血流出來。
坐在床邊從床頭櫃的紙抽盒裡抽了張紙擦手指,屋門被從外面推開。
歐陽勛一進來就看見她手裡那張小熊面巾紙上的血跡,坐到她旁邊,一把拽過她的手指,看見上面的口子,翻眼睛看了一眼她失憶后就經常出現的呆傻樣子,嘴湊過去,吸了吸血,「這樣消毒。」
大步走到洗手間里,翻出醫藥箱,拿出創口貼,細心地貼在他的手指頭上。「好了,睡覺吧,我已經吸過血,今晚不會吃人了。」
這話說出來,歐陽勛自己都覺得奇怪,什麼時候,他竟然學會這樣說話了!
章熙兒愣愣的看看他,躺下,拽過被,只把頭露在外面,全身都蓋的嚴實,打算等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讓他幫忙關門。
歐陽勛不僅沒走,反而動作熟練地上床,躺到了另外一側,伸過左胳膊,用右手抬起章熙兒的頭,放在自己的左胳膊上,然後側過身,右胳膊搭在章熙兒的腰上。
章熙兒腦袋呈短路狀態,這是怎麼個情況!
「你為什麼在這,你沒有房間嗎!」
歐陽勛扭了兩下脖子,讓頭在枕頭上壓出一個窩,「沒床單。睡覺。」
第二天早上,章熙兒是被歐陽勛吵醒的。
他已經穿戴整齊,黑色西服,黑色襯衫,銀色條紋領帶。本來看起來是那樣有殺氣的打扮,都被他清嗓子的聲音破壞了。
不是早上起床隨便清兩下嗓子那種,而是嗓子里有東西而努力地想要咳嗽出來那種。
歐陽勛感覺到目光,側頭看了她一眼,「我先走了。」下樓拿起包,開門出去,臨關上門,又進來,「鑰匙在床頭柜上,手機在客廳桌子上。有事給我打電話。」這才關上門。
嗓子非常不舒服,大概不僅僅是咽炎,歐陽勛想起小時候為了耍帥,不帶帽子不帶圍巾,就那樣在瑞士零下三十幾度的冰天雪地里滑雪,到底把鼻炎咽炎都給凍出來了。
可現在的感覺不僅僅是嗓子緊,頭也有些暈,大概是要感冒,可這麼多年,身體一直很好,怎麼就忽然感冒了呢,況且剛把章熙兒給「綁架」回來,這應該開心才對啊。
可歐陽勛忘了想這幾個月以來,他整個人一直呈緊繃狀態,白天故作鎮靜,在公司各種層面的會議上冷靜沉著,在電腦上分析各種數據,簽署了一份份決定公司前途命運的文件。
而所有的休息時間,午休,晚上,周末,他的心,他的整個人,都在擔心她,都在尋找她。在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不理他,甚至,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的情況下。
現在這跟緊繃的弦一下斷了,支撐他這麼久的力量驟然消失,身體再也吃不消了。
章熙兒沒起床,平躺著面對天花板,把被蓋在肚子上。躺到肚子餓了才起床。
飯廳的桌子上擺了兩片麵包,還有一杯牛奶,打開冰箱冷藏層,裡面是滿滿的水果、果汁、酸奶、牛奶、雞蛋,蜂蜜。果汁都是用玻璃密封盒裝好的,沒有包裝,應該是鮮榨的,而不是買的勾兌果汁,水果都是洗過的。
沒什麼胃口,就著牛奶把麵包吃了,把洗好的盤子放在消毒櫃里,章熙兒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
有一個小盒子,打開來看,是個手機,恍惚覺得好像見過誰用過這個手機,整體呈黑色,按鍵和機身旁邊都有些閃閃的發光。開機,已經按好sim卡,裡面只有一個號碼,sharon。好像那次和龍麟他們一起飆車的時候,聽誰提過一個叫sharon的開車很快。
旁邊還有張黑色的卡片,應該是銀行卡,可還有些其他的字,章熙兒不太敢確定,還是不要動得好,只是把手機拿來,看了看電話簡訊功能都是怎麼用的,調成響鈴模式。
以前在龍麟那,因為有著康復訓練,有鄭姨陪著聊天,倒不覺得時間這麼難熬,現在什麼事情都沒有,都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仔細看了一下這套房子,樓下是一個大的客廳,廚房和洗手間。樓上總共有四個屋子,左右邊各兩個,右手第一間是書房,第二間是章熙兒的屋子,左手的兩間都是卧室,走廊盡頭是個洗手間,大概有十五六平大小,一個磨砂玻璃隔開的花灑淋浴,一個差不多兩米乘兩米的浴缸,兩個並排的洗漱台,白金兩色。
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進到書房。窗口是一個大大的寫字檯,還擺了台小印表機。左右牆各是一個四開門的書櫃,高一米九左右,全玻璃門,裡面井井有條的分門別類擺滿了書。
章熙兒抽出一本講澳大利亞的書,外面陽光很好,從窗口鋪滿寫字檯,章熙兒坐在歐陽勛桌前的轉椅上,盤腿看書。書里的內容和回憶疊加在一起,產生做夢般的感覺,一切都在眼前,又不真實了。
下午兩點多,感覺有點餓,下樓拿了杯酸奶,又拿了香蕉、蘋果、梨,堆在一個盤子里,端到書房繼續看。一直看到外面的光線暗了,章熙兒這才發現已經六點多了。
伸手要開燈,正聽見樓下開門的聲音,把書放在桌子上,趴在樓梯扶手上往下看。
歐陽勛腦袋一天都是混沌的狀態,思路非常慢,有些反應不過來別人說話的內容,分析數據時,甚至有時候看著數據不知道那是什麼。擔心做出錯誤的判斷,白天只好處理了一些堆積的不是很緊急或者不重要的事情。
本來想自己開車回來,順道叫上章熙兒去吃飯,最後還是讓徐晨開車送自己回來的,眼前的影子都有些模糊了。他可不想也出車禍,不過,昨天的時候倒真想過讓章熙兒再出一次車禍好了,這次把他想起來,把龍麟忘了。
但又怎麼捨得呢,只要她健健康康的,就比什麼都好了。
章熙兒看見歐陽勛進屋並沒有馬上換鞋,而是在門口站定了一下,才換鞋。臉也有點不自然的潮紅。
章熙兒穿著史迪奇的拖鞋跑下樓,接過他的外衣掛在衣架上。
「給你拖鞋。」歐陽勛坐在沙發上,指了指門口的那個袋子。章熙兒心裡一暖,難得他還想著,自己都給忘了。
是雙黃色長頸鹿造型的拖鞋,章熙兒哭笑不得看看拖鞋,又看看歐陽勛,「你也就適合這個年齡段的東西了,等你記起來就感謝我了。」歐陽勛說的一本正經。
章熙兒拎過拖鞋旁邊的袋子,外賣,紙盒包裝,只看包裝都能猜到一定價值不菲。
拿到飯廳,把飯菜碗筷都擺好,過來叫歐陽勛吃飯時,發現他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章熙兒想了想,拿過他的西服上衣輕輕蓋在他身上,他一下伸過右手,一用力,就把她整個人拽在他的懷裡,坐在他的腿上。
章熙兒忙伸手推他,「沒睡著就趕緊吃飯。」說著就要站起來,歐陽勛卻不撒手,仍舊是右手從背後摟著她的腰,左手搭在她的膝蓋上。
章熙兒覺得彆扭,雖然不知道失憶以前和這人是如何相處的,但現在這樣從不認識忽然就到這樣親密,還是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你再這麼扭來扭去的,我可不保證我接下來會做什麼了。」歐陽勛這一說話,熱氣都噴在了章熙兒的脖頸間,說不出的麻癢,她全身都是一個機靈,但也發現這人呼吸似乎真不是一般的熱。抬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果然很燙。
「呀,你發燒了,你怎麼不說呢。」章熙兒想去找體溫計,可又不知道體溫計在哪。咬著嘴唇想該怎麼辦,現在還是去醫院吧。
「我去換衣服,然後我們去醫院。」
「不去。」歐陽勛動作都沒變。章熙兒卻忽的感覺這樣的場景似乎有些相識,好像以前自己也在家裡生病過,然後,然後歐陽勛是不是找了一位醫生來。
「你,你是不是有私人醫生?」章熙兒到底有些不確認,探尋著問。
「他去美國參加研討會了。」歐陽勛現在倒是動了,而且雙眼放光的看章熙兒,「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只是一點,剛才突然想起來的。」章熙兒小聲囁嚅,不知道他是希望自己想起來,還是希望自己不想起來。
歐陽勛自己心裡都是複雜的,擔心她想起來那些不好的,又擔心她心裡只記著龍麟。這種矛盾讓他自己也說不好到底在期望什麼,或者在躲避什麼,其實不管他如何掙扎,這件事完全在他的控制之外,只能任其發展。
「我沒事,去睡一覺就好。」歐陽勛看到章熙兒因為著急,額頭鼻尖微微有些出汗,不想讓她擔心,況且自己身體一向很好,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事實證明,他的估計錯了,他不僅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這一夜,兩人幾乎都等於沒有睡,歐陽勛鼻子堵得難受,嗓子還咳嗽。
章熙兒本想跑出去給他買葯,可是才出去沒多遠,意識到這片是商業區,連個正經藥店都沒有,想要打車去給他買葯,才發現身上沒有錢。
之前以為樓下或者小區里就會有賣葯的,所以只是穿著拖鞋睡衣就出來的,現在只好走了兩個街區,去旁邊的住宅區買葯。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小時,章熙兒剛把鑰匙插到鑰匙孔里,門就被從裡面大力的拉開,一抬頭就看見一張臭臉,兇巴巴的看她。
「你這人可是真沒良心啊,我生病,你就自己跑了!」歐陽勛倚著牆,兩頰有些潮紅,章熙兒不知怎的,忽的就靠上前,舉起兩手,拍了他的兩邊臉。
就是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很可愛。
「乖乖上床哈,姐姐我給你買葯去了。」章熙兒拽著歐陽勛的袖子往他的卧室走。
歐陽勛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看著章熙兒拿葯,倒熱水,吹涼,配合的吃了葯,在章熙兒給他掖好被角,關床頭燈的時候還是很配合的。
就在章熙兒轉身要走的時候,他長臂一伸,章熙兒失了平衡,摔在他的身前。
「我感冒,你就得在這好好伺候我,就得在這屋。」歐陽勛像抱個泰迪熊般抱著章熙兒,滾燙的鼻息燙著章熙兒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