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靈之依

黑夜路漫漫，只有夢想在陪伴。

陪伴莫一方的，還有夜沉白右眼化成的小星星。

進入了魔鬼城，小星星有些調皮，彷彿回到家裡的小娃娃，在莫一方的周圍亂竄。

懷中夏小依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重。

莫一方感到死亡正在一點點降臨，他很累。

經過了幾場大戰，被魔鬼城、黑玫瑰迷宮的侵染，他已經疲憊至極。

雙腿的肌肉在顫抖，在燃燒，皮膚已經有些麻木，骨頭酸軟，關節如針刺。每挪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腳下，似乎不是道路，而是煉獄的火山紉。

「小依，你千萬別死。」

即使如此地累，莫一方依舊緊緊地抱著夏小依，緩慢地調解身體的姿勢，生怕她受到半點顛簸。

「你真傻，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我莫一方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地犧牲。???」

摸著眼淚，莫一方自言自語。

愛情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有準備好。幸福又去的太快，沒有好好感受，身邊的愛人就一個個離自己而去。

「夏小依的夢靈快死了，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腦海中閃現出一個帶著磁性的聲音。

「厄娃，你沒死？」這是從黑玫瑰迷宮出來以後，莫一方聽到最好的消息。「聽到你的聲音真好。」

「準確點說，我已經死了。我只是一個投影，受到魔鬼城庇護的投影。就如同電腦的緩存，原文件被刪除了，緩存中還留著一點點的片段。只是受到黑玫瑰迷宮的壓制，我一直在沉睡。」

厄娃的聲音有些興奮。

「我能恢復你嗎？」莫一方趕緊擦乾眼淚，跟腦海中的厄娃對話。「你能救夏小依嗎？」

「你很想救她嗎？你愛她嗎？」厄娃有些遲疑地詢問。

「以前我不知道是不是愛她，只是把她當成很好的朋友。但是現在。我很確定，我愛上了她。我要救她，只要有希望，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莫一方的話語有些焦急。

沉默，腦海中是長久的沉默。

沉默就如同一團濃重的烏雲，壓在莫一方的心頭。

良久，腦海中才出現一聲長嘆。

「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包括生命嗎？」

「是！」莫一方回答地很堅定。

「那我呢，在你心中是什麼位置，我也為你犧牲了很多？你的父母呢。他們為你犧牲了青春，你不要去救他們了？還有你的朋友，你的夥伴???想想，你的生命還很長，還有更多有意義的事情要去做，為了一個夏小依，這樣值得嗎？」厄娃的話有些沉重，甚至有些哽噎。

作為第一個擁有人性的人工智慧，厄娃依舊再用電腦的演算法來權衡利弊。

「你???。算是非常好的朋友吧，能夠兩肋插刀的那種。至於我的父母，我的夥伴，他們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我有我的人生。人總有一死，就如同花朵，如果不能綻放，也失去了花朵的意義。年輕的生命應該為愛情去綻放。去燃燒，這才是生命的意義。失去了生命，世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是失去了愛，生命又有什麼意義。父母愛我，他們會尊重我的選擇；朋友愛我，他們會維護我的決定；世界愛我，他們同樣會記住我的命運。」

這番話，莫一方說的有些悲壯。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厄娃念出了元好問的詞句，「難道這就是人類的愛，只為付出，不求佔有。看來，我還是理解錯了。夏小依為你而死，你尊重她的選擇嗎？」

「說的好，隻影向誰去。生命雖然很長，但老翅能有幾回寒暑，她死我自然不獨活，有一分希望，也要嘗試。」

莫一方揚起了頭，凝重地看向前方隱隱約約的魔鬼城。

「罷了！我來救夏小依吧。」厄娃的話有些無奈，彷彿對生存依舊存在著些許的眷戀。

「你能救小依？用什麼辦法？」摸著夏小依冰冷的手掌，莫一方再次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

「莫一方記住，好好地愛夏小依，讓我也感受到這份愛。」

說完，厄娃便失去了蹤影。

莫一方感覺心頭空蕩蕩的，腦子也被掏空了一般，空白一片。

那枚小小的星光也顯得黯淡了很多，在空中緩緩沉落。

「喂，厄娃，厄娃???」不論莫一方如何嘶吼，厄娃就是沒有半點迴音。「可你還沒告訴我，怎樣才能救夏小依。」

沒有半點矯情，厄娃就這樣乾脆地離開了，融入了夏小依的夢靈之中。

懷中的夏小依竟然有了點氣息，體溫也在一點點回升。

莫一方心中大喜，卻又帶著一點點的哀傷。

他有種預感，厄娃放棄了最後生存的機會，救了夏小依。眼淚，竟然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愛是毫無保留的付出，厄娃對自己這也算是愛吧。

淚水緩緩滴落，滴到了夏小依的臉上。

「喂，你哭啥！」夏小依緩緩張開眼睛，用細嫩的舌頭舔了舔滴落的眼淚，笑意盈盈。

「我不叫喂，我叫莫一方。你是夏小依？」

人生之若如初見。彷彿回到了兩人再次見面的場景。

「死樣！我知道！」夏小依打了個哈欠，慵懶地閉上了眼睛，大有要賴在莫一方的懷中不想起來的架勢。

莫一方死死地抱著夏小依，如同抱著一枚珍寶，要將她融入自己的懷中。

「喂，你勒得我喘不過氣來。」夏小依有些氣喘吁吁。

「我不叫喂，我叫莫一方。」莫一方只是歡喜地重複著這句話。

「梆！」莫一方的腦袋一聲巨響，挨了夏小依一個腦瓜蹦。「我知道你叫莫一方，還知道你是個大色?狼。你魔障了吧你！難道只會說『我不叫喂，我叫莫一方』不成？」

莫一方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傻笑。

生死離別，一朝相逢，裡邊蘊含了太過複雜的情感。

正如元好問所說，「歡樂趣，離別苦」，厄娃是不是「君應有語」，可是她現在又在哪裡訴說自己的情懷。

「一方？問你個事！」

「嗯！」

「厄娃30號跟你什麼關係？」

「嗯？」莫一方眼睛一亮，但又很快黯淡了下來，「她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你。」

「我知道，反正關係不一般唄。」

「她給你留了話？」

「不。是給你留的，說要你好好愛我，不要辜負她。真不知道，一個電子生命是如何能夠跟人類的夢靈融合的。」

夏小依掙扎地跳到地上，拉著莫一方坐在地上。

「她說，那只是一點投影殘片，裡邊似乎有蒼穹之書的影子。」莫一方老實回答，「厄娃說，我父母曾經在她的體內留下一個代碼。給了她真正的人性。」

「蒼穹之書？人性？」夏小依念叨著這兩個詞語，「我的夢破似乎更強大了。」

突然，整個魔鬼城一陣晃動。

似乎有強大的力量降臨。

緊接著，是強大的夢靈間的碰撞。

莫一方和夏小依相互攙扶著站起身來。有些驚訝地看著魔鬼城的方向。

魔鬼城中發生了戰爭。

「走，過去看看。」

不由分說，夏小依拉著莫一方的手，走進了眼前的空靈門。

臨行前。莫一方不忘隨手抓住夜沉白留下的那枚小小的星光。

莫一方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個美妙的空間，空間中充滿了璀璨的星光。

「這就是空靈門？跟以前的水晶一樣的門，大不相同啊。」莫一方看出點了門道來。

「當然。這是厄娃30號留給我的，蒼穹之門，怎樣，厲害吧。」夏小依笑嘻嘻地回答，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縫。

「蒼穹之門，又一個空間夢破？」

「沒錯，密鑰之上，加了一個隨意的維度。我可以在更深一個維度開啟一個做蒼穹門。也就是說，在三維的空間中，我可以打開第四維的空間，在第四維的空間中，打開第五維的大門。如果早點得到這個技能，我隨意一個意念，就可以走出黑玫瑰迷宮。」

說話間，夏小依已經在魔鬼城的城牆上打開一閃門，兩人步入了魔鬼城中。

撲面而來的是遠古清新的氣息。

只是氣息中，夾雜著無邊的混亂。

野獸的嘶吼聲，翻飛的泥土，這段的樹榦，似乎都在預示著魔鬼城中正在發生著一場戰爭。

一群肉食的牛龍從魔鬼城的邊緣奔來，向著魔鬼城的中心奔去，塵土飛揚，落草紛飛，堅硬的泥土地上，留下了無數巨大的腳印。

本能的，莫一方抱著夏小依俯下身子躲避。

夏小依卻微微一笑，竟然在恐龍群中再次開了一道蒼穹之門，兩人毫髮無傷地避開了恐龍群，走在了恐龍群的旁邊。

閑庭信步，一步千里，也不過是這種感覺吧。

回望那些離開的恐龍群，莫一方有些驚訝，它們依舊在飛奔，並沒有受到蒼穹之門的影響。

「它們只是電子脈衝投影，並非真正的遠古恐龍。」夏小依沖莫一方做了個鬼臉。

兩人不停地開門，關門。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虛影。

夏小依不自覺地要實驗自己的新技能，在三維的空間中不停地開著門，自由穿梭。

莫一方感覺自己在星空中漫步，在星空中俯視整個大地。

魔鬼城的景象有些奇怪，就像是凸面鏡反射的景觀。

扭曲，卻又無比地真實。

狂奔的野獸，如同洪流一般，湧向魔鬼城的中心。

真正的戰場，就在那裡。

黑暗降臨，墓厄在魔鬼城中開闢了一塊巨大的目的。

黑色的十字架，如野草般叢生。

墓地中腐朽的味道。比魔鬼城更盛。

烏雲壓境，夜鬼惡嚎，彷彿到了世界末日。

「墓厄，在魔鬼城，你敢亮出自己的夢靈城堡，你這是要與魔鬼城為敵。」

通天塔上，再次跳下兩個少女。

一色的校服、短裙打扮，站在了賀青雲的身後。

「艾清文！」夜淺白對著賀青雲身後第一個小女孩失聲叫到。

只是，艾清文如同機器一般，不曾看夜淺白一眼。

「哼。魔鬼城不過是一個圈套，加藤建野的圈套，我要讓他也嘗嘗這圈套的味道。」

墓厄隨手一指，電子生命的加藤建野身上竟然發出了驚天的爆炸聲。

爆炸的位置騰起一朵巨大的蘑菇雲，震撼著整個魔鬼城。

原本黑色的電子生命，變成了紫色，無數的代碼飄飛天地間，又在烏雲的驅趕下，重組成一個紫色的電子生命。

地下金庫第一密室中。加藤建野頭部彷彿遭受到了重鎚錘擊一般，猛地向下甩去。

肥碩的大手扔掉了匕首，蹲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平靜地躺在椅子上的墓厄，身上鬆鬆垮垮地捆著一圈白色的繩子。神情自然，甚至帶著一絲得意的微笑。

「轟！」

神祗墓地的夢靈城堡邊緣，再次發生了爆炸，一朵蘑菇雲再次騰起。將整個魔鬼城震得一顫。

紫色的電子生命再次分解成最原始的代碼，變成了紅色的加藤建野。

神祗墓地邊緣，一枚十字架墓碑被爆炸吹翻。露出了黑洞洞的墓穴。

巨大的吸力，似乎將空間撕裂，直通地下金庫的頂棚。

地下金庫的加藤建野的本體，再次如遭錘擊，腦袋向下猛地甩去，都能夠聽到頸骨「咔咔」的摩擦聲。

這次，加藤建野昏迷了過去，夢靈似乎穿越了時空，直接被吸進了神祗墓地之中，與那個紅色的電子生命並肩而立，如同一對雙生子。

只是黑色和鮮紅色，有著最鮮明的對比。

到了神祗墓地，聞著腐朽的味道，加藤建野有些迷茫地看著四周，看著魔鬼城，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又猛地看到怒目相向的墓厄，還有清純美女形象的賀青雲。

「墓厄???」加藤建野發出了野獸一般的怒吼聲。「我剛才就該殺了你的本體。」

「加藤，玩火者必**。你想不到吧，我的夢破能主動將你拉進我的夢靈城堡，神祗墓地吧，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那就作我城堡中的一個迷途夜鬼吧。」

說完，那紅色的加藤發出一聲怒吼，沖向了真正的加藤夢靈。

「魔鬼城中，不得放肆！」

艾清文喊了出來，想要帶領那些小姑娘們衝進墓地，將墓厄等人一同毀滅，卻被賀青雲攔住了。

迷霧籠罩著神祗目的，即使在魔鬼城中，也無法窺視裡邊的情況。

無數的遠古生物聚集在神祗墓地的周圍，只需賀青雲一聲令下，就要將神祗墓地踏平。

那些腐朽的人類夢靈，卻遠遠地在外圍觀戰，互相推搡著，不敢向前一步。

夜淺白坐在一塊墓碑上，正樂滋滋地看著場前的戰鬥。

兩個加藤建野正在上演著全日本相撲明星賽。

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表情，甚至就連肌肉的抖動都是一樣的，毫無花哨地撞在了一塊。

夢破天罡，夢破紉，兩個分別帶著不同攻擊能力的加藤建野撞到了一塊。

真正的加藤建野周身的罡氣，吹散了頭頂的烏雲，也將那紅色的贗品身上的紉吹散。

但兩人的碰撞卻是毫無花哨，地動山搖。

莫一方擦了擦眼睛，看向同樣動作的夏小依。

雲霧被吹散，兩個抱在一起的胖子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我靠，這胖子是誰啊？」

「加藤建野！」

夏小依的回答倒是讓莫一方吃了一驚，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見到這個跟自己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傳奇人物。

賀青雲、阮夢嬌的父親，自己父母的監視者，伊甸園的走狗兼叛徒。

莫一方卻分不清，那個是真的，那個是假的。

兩個加藤建野的戰爭已經白熱化。

真的加藤建野，夢靈周身罡氣繚繞，似乎能夠將周身的一切切碎，每一步都會在神祗墓地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假的加藤建野，紅色的身體有如流動的紉，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冒著黑煙的腳印。

兩個夢靈再次碰撞到一塊，紅色的夢靈身體上的紉四濺，沾染到黑色的夢靈之上，竟然燃燒了起來。

加藤建野死死地抱著紅色的夢靈，雙臂緊緊一箍，全身的罡風鼓動，竟然將那個紅色的贗品一點點吹散。

紅色的加藤建野發出了沉悶的哀號聲，遠遠地傳遍了整個魔鬼城，但無法改變它被毀滅的命運。

紅色的代碼如被吹散的落葉，一點點落入神祗墓地中，如同下了一場紅色的雪。

加藤建野依舊保持著雙臂環抱的姿勢，對著神祗墓地的結界猛地撞去。

彷彿玻璃破碎一般，神祗墓地的結界竟然被撞出一個人形的大洞，加藤建野有些狼狽的從裡邊滾落，一直滾到了賀青雲的身邊。

夏小依依舊注視著神祗墓地，似乎要將整個墓地看穿。只是迷霧蒸騰，再次將整個墓地覆蓋，讓她失去了所有的視角。

莫一方這才注意到那張熟悉的臉蛋，不由得有些驚呆了。

賀青雲，清麗的臉蛋帶著一點嗔怒，帶著一點哀傷，帶著一點厭惡，向後退了一步。

罡風不止，賀青雲及肩長發飄飛，裙裾揚起，勾勒出高挑纖麗的身材。讓人感覺置身大草原，藍天白雲、清風盤旋、野草花香，看起來神清氣爽。

夏小依的小手在莫一方的臉前晃了晃，但這傢伙沒有反應。無奈之下，只能沿著他的目光，看向賀青雲。

「清文！」夏小依驚訝地叫出聲來。

賀青雲的身後，站著身穿公主裙、手持魔棒的青春少女，艾清文。

在艾清文的身後，站著同樣裝扮的五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