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玻璃心

兩年前，艾清文在尤卡潘金字塔營造的夢境中被抓進了魔鬼城，變成魔鬼城的居民。

兩年來，艾因斯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魔鬼城。

拯救艾清文，是風泊組最大的目標，摧毀魔鬼城更是他們終極的夢想。

魔鬼城已經在面前，艾清文也在面前，著實讓夏小依小小地激動了一把。

「艾清文！」夏小依站起身來，清脆地叫著這個縈繞嘴邊的名字，聲音隔著恐龍群遠遠地傳出。

蒼穹之門再次被打開，夏小依拉著莫一方，穿過一道道蒼穹門，瞬間來到了賀青雲的身旁。

莫一方依舊還處於愣著的狀態，猛然出現在賀青雲的身旁，有些不知所措。

賀青雲，顯然也看到了莫一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驚訝到無以復加。

「莫一方???」

賀青雲哭了，美麗的大眼睛中充滿了眼淚，抬起的手指輕輕地觸摸對方的臉龐、耳朵、嘴唇。

「賀青雲，你???」

莫一方同樣驚訝，近一個月來，曾無數次夢見兩人相遇的情形。

想不到，真正的相遇，同樣是在夢中，兩人夢靈的碰撞。

擁抱、摟肩、對拳頭？

莫一方都一一否決了這些親昵的動作。

如果賀青雲還是以前的莫雲三劍客的賀青雲，如果他還是自己的好哥們，莫一方毫不猶豫地將這三個動作全部做一邊。

可是現在，莫一方望而卻步。

「哇！」賀青雲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傷痛，一把抱住莫一方，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埋頭痛哭起來。

莫一方完全懵了，環抱的雙手停留在半空，進退維谷。

夏小依有些吃醋地看著擁抱的兩人。心中充滿了酸楚。不過她再次將目光看向了艾清文，用此來擺脫自己內心的尷尬。

「清文！你還好吧？」

「你是誰？」艾清文雙目有些獃滯，就如同卡頓的電腦，反應慢了幾拍，但目光很快就轉向了擁抱在一塊的賀青雲，有些不滿地叫到，「喂，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抱著大姐頭。」

抱著大姐頭？

夏小依一陣無語，看來傳說是真的。所有來到魔鬼城的少女都被抹除記憶。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賀青云為什麼依舊保留著以前的記憶和感情，難道賀青的夢靈之內隱藏著貪婪的本體？

帶著這個疑問，夏小依從醋味中緩緩平靜了下來。

不再理會憤怒的艾清文和她身後的小夥伴，站立的姿勢、身體散發的氣息、就連憤怒的神態都如出一轍，彷彿是從一個模子力刻出來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手夢者聯盟中傳說這這樣一個故事，貪婪在全世界範圍內搜刮少女的夢靈，將其拘捕，拱起享用。

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這些青春無敵的可愛少女，不僅成為對方享樂的工具，更被控制了夢靈，變成了蒼白的傀儡。

唯一還保持清醒。保持自我的賀青雲則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賀青雲，反而更像是貪婪本身。

只是，正偎依在莫一方懷中的少女，全身散發著幸福和甜蜜。充滿了久別重逢的喜悅。

看到這一動人的場景，沒有人被感動，除了魔鬼城中的原著居民。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怪異。

比起魔鬼城中這些人類的夢靈來說，賀青雲此時更像是一個人類，充滿了感情。

魔鬼總是比人類更了解人類，更像是人類。

加藤建野悻悻地爬起身來，後退了幾步，從側面看著自己的兒子，加藤賀。

墓厄、夜淺白站在迷霧中，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對擁抱的年輕人，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夏小依更多的卻是心酸和無奈。

「放開我大姐！」

艾清文再次大喊，手中的魔法棒已經高高舉起，數個美人魚的幻影一字排開，口中唱著古老的歌謠。

聽到這美妙的旋律，所有人的心中都盪起了真真寒意，彷彿一葉扁舟迷失在大海中，隨著波浪起伏不定。

「清文，不要！」

賀青雲猛地推開莫一方，張開雙臂，攔在他的身前。

「大姐，他是誰？你知道小妹是不允許外人進來的，更不允許我們跟臭男人接觸的。」

艾清文就彷彿是尼姑庵中的小尼姑，一本正經地警告自己的大姐。

「這是莫一方，我和夜沉白的好友。」賀青雲很和氣地對艾清文解釋，接著又拉著莫一方的手，「一方，走，我們到城堡里敘舊。」

眼看著莫一方要被拉走，夏小依哪裡能放。隨手開了一道門，邁開細腿，一下子就跑到了兩人的面前。

「喂，丫頭，莫一方是我的，要帶他走，怎麼也得跟我打個招呼吧。」

賀青雲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夏小依。

「很不錯，密鑰的夢破夾雜著蒼穹之力。你有資格跟一方成為好朋友，但卻沒有資格參與我們之間的事情。」

說完，賀青雲隨手一撥，竟然將夏小依扔撥開，不由分說，要帶著莫一方進入了通天塔中。

「想走？」

墓厄急的大叫。

神祗墓地中，騰出一片黑雲，卷向賀青雲和莫一方。

賀青雲看都不看，只是吩咐了艾清文一句，「小文，讓所有人都在城外呆著。」

「在魔鬼城，你還敢放肆！」

艾清文就如同一個嚴肅的執法者，魔法棒一揮，指向那片黑雲。

數十個美人魚張開嘴巴，發出了尖銳的嘯聲。

嘯聲的聲波有如實化，一下子將黑雲衝散。聲波再次化成一併三叉戟，直刺入神祗墓地之中，直取墓厄的頭顱。

夜淺白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卻是上前一步，隨手一抓，將三叉戟抓在手中。卻又隨手將三叉戟捏成了碎片。

如月光一般，散落在墓地之中。

「你！給我毀滅這些褻瀆魔鬼城之人！」艾清文有些惱怒，再次指揮著美人魚發出尖銳的嘯聲，要將神祗墓地毀滅。

墓厄嘿嘿一笑，大有不跟小孩一般見識的意思。

只不過，艾清文這次的攻擊，他卻不得不正視起來。

無數的金黃色的三叉戟，如同萬箭齊發一般，劃破神祗墓地陰暗的天空，帶著凌厲的弧度。扎了下來。

夜淺白也變了神色，在他的記憶中，艾清文可是一個和平的小姑娘，這次卻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凌厲的攻勢，要人命。

無數的烏雲再次聚集，化作一面面盾牌，攔向那片三叉戟。

趁墓厄忙於對付艾清文。夜淺白竟然化成一片月光，消失在神祗墓地之中。

莫一方依舊沉浸在震驚之中，體會著賀青雲身體帶來的溫暖和柔軟，等他回味過來。已經進入了一個空曠的房間。

賀青雲也不急著跟莫一方說話，而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前，看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一方終於從震驚中醒來，雙腿帶著顫抖。向後退了一步，拉開與賀青雲的距離，細細地打量眼前的美女。

「嘻嘻。好看嗎？」

賀青雲對著莫一方做了一個公主禮，提著轉了一圈，體態輕盈如一片羽毛。

單調如鐵的房間，瞬間明亮起來，恍如到了鮮花吐艷的盛夏，讓人沁人心脾。

「好??好看！」莫一方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充滿了苦澀。「這四年，你過的還好嗎？」

欲言又止，但莫一方還是說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話。

「我？」賀青雲有些凝噎，神色有些暗淡。「很好！」

「可你這是何苦？」看著那美麗的裙裾，莫一方忍不住掃興。

「若我為女子必嫁君為妻，若君為伊人必娶君為妻。一方，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賀青雲雙眼含淚，就彷彿是忸怩的小媳婦，看著自己的如意郎君。

「一生兄弟，百世同袍！擊掌為盟，三結兄弟情。」

隨著莫一方的話，兩人彷彿又回到了莫雲三劍客的輝煌時代，又回到了三人歃血為盟的年少熱血時代。

「那不過是幼稚的遊戲罷了，莫一方，待卿長發及腰，我必天馬鸞轎，執手紅塵任逍遙，雪髮霜眉相依老。你曾經所給的愛情宣言是那麼的迷人，那麼的讓人嚮往。我實在不能不去想你，那時我就要下定決心，要做你的女人！」

「不是的，現在的你只是一個夢靈，這只是你的一個噩夢，你的本體在哪裡，告訴我，我會把你救出來，離開這魔鬼城，離開這個充滿噩夢和腐朽的地方。」

面對美麗的賀青雲，莫一方有些不知所措。

「本體？夢靈？有什麼區別嗎？我們的身體，不過是地球夢境中的一個生靈，就如同魔鬼城中千千萬萬的居民一樣，決定你是誰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靈魂，你的夢靈。」

賀青雲雙目含淚，雖然對莫一方的話有所準備，但依舊顯得很不自然。

「不，你的身體，你的靈魂都是莫雲三劍客的那個賀青雲，我的好兄弟。一定是，是魔鬼城的夢魔主貪婪對你做了什麼，一定是！」

莫一方顯得有些慌亂。

「別自欺欺人了，一方。從你離開濱城的時候，我也離開了，去了泰國，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就是要嫁給你，我只要你，只要你。」

賀青雲的神情有些激動，一個前撲，僅僅地抱住了莫一方。

莫一方無奈地摟住賀青雲的肩膀，一陣無語。

看著懷中小鳥依人一般的賀青雲，莫一方怎麼也沒法將他跟少女聯繫在一起。

心中有的只是無限的嘆息。

「青雲！四年了，你的夢靈一直沉睡在魔鬼城中？」

嘆息過後，莫一方只能轉移話題，他真擔心一不小心就傷到了昔日的夥伴。

此時此刻，兩人的心臟都脆弱如玻璃。

「嗯！」賀青雲擦了把眼淚，隨手一招，身後如魔法一般出現一個沙發，拉著莫一方的手坐下。「除了魔鬼城。除了夢中，我無處可去。」

「這？」莫一方知道，無處可去，這句話說起來輕巧，卻蘊含著太多的辛酸和無奈。

「從泰國回來，我去青島找你，在路上就受盡了白眼，一顆火熱的心變得冰冷。我害怕了，害怕你也不能接受我，一年多的時間。一直在超銀海學校的周邊看著你，就這樣看著你上學、放學，結交新的朋友，享受這寧靜的生活，我似乎很滿足。」

說到這裡，賀青雲雙眸再次含淚。

這句話說起來十分平靜，但在莫一方的耳朵里卻是字字辛酸。

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這樣的一個畫面。

一個花季少女，黑髮及腰。長裙及地，靜靜地站在學校的門前，看著喧鬧的學生進進出出，在無數的人群中。尋找心儀的身影。

默默地看著莫一方談笑風生，與其他的女生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每一個畫面，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可是看到那個畫面的眼睛，卻黯淡如死氣。

整整一年，日復一日。一個年輕的姑娘，怔怔地站在學校的門口，就這樣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進進出出，卻不肯上前一訴相思之苦。

「可我卻沒有發現你！」莫一方的話中有些自責。

到了青島，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吊絲，這樣的一個大美女站在路邊，沒有理由看不到啊。

即使自己看不到，小胖也一定會跟他談論啊。

「說起來，你不要生氣，我進入了你的如夢令，刪除了你關於我所有的記憶。」賀青雲有些不好意思。

「怪不得，我感覺那段時間幾乎沒有記憶，渾渾噩噩。」莫一方給賀青雲露出了一個安慰的微笑，示意她不用難過。

「我的行為被你的父親發現了，他阻止了我。」

「可你為什麼要留下天鵝湖的畫面？」莫一方突然想起，腦海中那段天鵝湖倩影，主角卻是自己和白可斐。

賀青雲似乎早有準備，語言中卻依舊充滿了無奈。「那是，我已經加入了教會，根據基督教的教義，信徒要愛人、仁愛，有了真正的信仰，我的內心才得到真正的平和。一年的守望，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幸福的生活莫過於平靜和快樂。我不想因為我的突然出現，而打破你那時的幸福。」

「為什麼???」莫一方欲言又止。

「是白可斐？」賀青雲呵呵一笑，「那時的你不是暗戀她嗎？」

這句話倒是讓莫一方尷尬無比，也讓這個話題終止。

「教會？」莫一方岔開話題，但他聽得出，賀青雲在說到教會時候，那複雜的心情。

基督教徒是不允許變性的，賀青雲的做法根本就違背了基督教的教義。

「沒錯！」賀青雲對於莫一方的驚訝有些敏感，「我的身份暴露之後，我被驅逐出了教會。牧師告訴我，基督徒的工作是愛人，改變是上帝的工作，我既然選擇了做一名女人，那是欺騙上帝的行為，是褻瀆人類靈魂的行為。」

「褻瀆！呵呵！」賀青雲帶著有些瘋狂的苦笑，「變了性難道就不再是人？我的靈魂本為女子，何來褻瀆一說。」

「青雲，可你怎麼會來魔鬼城。」莫一方明知故問。

「在我最彷徨，最無助的時候，夢中闖入了一個小女孩，她告訴我魔鬼城可以接納我，那裡是真正人類的歸宿。」

「小女孩？」莫一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恩，就是五六歲的小女孩！」賀青雲比量了一下。

「貪婪是五六歲的小女孩？」

「恩，我叫她貪貪。」賀青雲這才顯出少女應有的調皮，「她很貪玩，也很貪吃！」

世人談之色變的貪婪，在賀青雲的口中似乎只是一個調皮的小孩子，這讓莫一方感到一陣陣的頭疼。

在黑玫瑰迷宮中，他明顯感受到了魔鬼一般的氣息，操控著自己的身體，要將夏小依吞噬。

「你可知道，她就是魔鬼城的夢魔主？」莫一方好奇地詢問，事情與真相更加接近了。

「是啊，她就是這座城堡的主人。你們叫這座城堡是魔鬼城嗎？」賀青雲有些不敢相信地打量著這座住了三年的城堡。「世人一定叫貪貪是魔鬼了？呵呵，有些可笑，豈不知，真正的魔鬼是人類內心的貪慾，跟貪貪、跟這座夢城有什麼關係。」

莫一方一陣無語，對於夢靈，對於夢城他本來就是一知半解，藍泉的教員們對伊甸園、魔鬼城等的講解更是諱莫如深，厄娃只是給他做了簡單的引導，給了他更大的探究空間。

「那你平時都在這座城堡里做什麼？」莫一方有些擔心。

「就是在城堡中四處遊盪啊，走我帶你去城堡中逛逛，這裡可好玩了。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城堡中抓壞人，然後把他們帶到通天塔下，接受應有的懲罰。」

賀青雲的話，讓莫一方想起了通天塔下那些毫無尊嚴的夢靈。

那股腐朽的味道，讓人作嘔，受到這種懲罰的夢靈，那麼他們的本人將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狀態。

「貪婪呢，就是你口中的貪貪。」莫一方心有餘悸，不由自主地向四周看看。

「貪貪啊，她說這幾天要長大了，自己的城市內人口太少了，出去尋找玩具去了。」賀青雲似乎看出了莫一方的擔心，反而來安慰他，「你放心，貪貪最聽我的話了，我喜歡的人，她一定會喜歡的。」

莫一方卻是一陣心悸，感情貪貪要將整個拉斯維加斯的人拉來做玩具。

莫一方剛要說話，突然賀青雲臉色凝重，對著莫一方的身後怒吼一聲，「誰藏在那裡，給我出來。」

說完，似乎就要動手。

莫一方向四周看了看，卻是空空如也，那裡還有別的夢靈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