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活下去

蘇紫看著漫山遍野的荒草及低矮的灌木叢，很是無力。

她現在站的地方，是一處半山腰。想來這座山頭應該是特意劈出來的墳地，墳頭稀稀啦啦的隨處可見，然，除了墳頭便是荒草，兩樣都是不能吃的。

站在半山腰，可以入目的是一級一級的梯田，還有莽莽起伏的深山。不過那深山在很遠的另一端，似乎在山腳邊還能看到幾處螞蟻似的民居。

蘇紫深吸了口氣，眼睛不放過的挨處搜尋著，便是連墳溝溝里都不放過。

眼見得走得腳板起泡，喉嚨生煙，肚子餓得就差翻了個個，卻還是一無所獲。蘇紫頹廢的「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她不想哭，可是眼睛卻是酸澀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樣。

呼哧呼哧的喘了回粗氣，蘇紫再次爬了起來，這回，她不再去看那些半人高的荒草，她將注意力全放在那些縱橫交錯的灌木上，小時候她也是在農村呆過的，就不信連點野果子也找不到！

這個時代總有些不曾被人發現卻是可吃的野果吧！

半柱香后，當蘇紫看著那隱在灌木叢下，一粒粒已經成熟色澤鮮紅欲滴的被俗稱為「牛奶劑」的野果子時，蘇紫有仰天大笑，想豪氣千雲的說一句，天不絕我時，臉上卻是一涼，她哭了。

顧不得那些野刺划著她的手，先飛快的摘了一把也不管它干不幹凈有沒有蟲，塞了個滿嘴飽胡亂嚼了兩把便咽了下去。

在先給自己墊了個六分飽后，蘇紫便將摘下來的「牛奶劑」堆放在小褂里，想著她走得時間長了，怕是陶大娘她們應該著急了，這才將小褂扎了個緊，提在手裡大步的沿著來時路往回走。

許是吃飽了的源故，蘇紫走的比較快。

走了約有半個時辰，耳邊隱隱約約響起陶三弟稚嫩的聲音，「二姐，二姐……」

蘇紫不由便腳步一頓，隨著那聲音越來越近，蘇紫的步子走得更快了。

繞過一個轉彎，便看到陶大娘牽了陶四妹，陶三弟正蹣跚著朝她走來。

陶三弟先看到她，雙眼一亮指了她便對陶大娘急聲道：「娘，你看，是二姐，是二姐。」

陶大娘看著蘇紫蠟黃乾瘦的臉擠出一抹笑，那笑說不出是如釋重負還是別有深意，蘇紫來不急辯別，下一刻陶大娘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娘，娘，」陶四妹急急的伸著小手想要去幫陶大娘捶背，卻因著人矮夠不著，急得只喊，「娘，娘……」

蘇紫看著豁然出現在眼前的三人，心裡泛起異樣的滋味。

便在剛才，她還想著，她是一個從出生便被遺棄的人，若是將她再帶回去，無疑又是一個累贅，陶大娘會不會帶著兩個孩子走了，再次遺棄她！

可當陶家三人再度出現在眼前時，蘇紫心裡卻是說不上是歡喜還是難過。

「我來吧，三弟，四妹，我尋了些野果子，你們吃了吧。」將手裡小褂紮成的小包裹遞到陶三弟手裡，蘇紫扶了陶大娘坐下，輕聲道：「那些果子我在養父那邊曾經吃過，不會有事的。」

陶大娘點了點頭，渾濁的眼裡看著眼前同樣瘦小但卻健康的蘇紫盪過一抹異樣的神色，快得蘇紫想抓都抓不住。

「娘，真好吃，你也吃點吧。」陶三弟抓了一把，塞到陶大娘手裡。

看著手裡那手指大小紅紅的果子，又看了眼正吃得狼吞虎咽的陶三弟和陶四妹，陶大娘笑了笑，輕聲道：「娘不餓，你們吃。」

蘇紫看了眼陶大娘，明明餓得手都發抖了，還說不餓！嘆了口氣輕聲道：「你也吃點吧，吃飽了，我們再找找看，帶些回去，回家吃。」

陶大娘還要拒絕，可陶四妹已經將那野果子塞到了她嘴邊，輕聲道：「娘，你吃，好吃。」

酸酸甜甜的味道一入嘴，陶大娘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了。

要知道，她們已經斷糧快半個月了，這段時間她娘仨都是靠著村裡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接濟過來。

可是陶家村也不是個富裕的村，家家娃多田少，陶家村又是荒山惡水，靠不了山也靠不了水。一時的同情心會有，可是一世的同情心就算是想有也沒那個資本啊！

村人接濟的飯，陶大娘都是盡量省下來給兩個娃吃，自己幾乎就是喝冷水挨過來的！

蘇紫看著明明餓得發狠卻吃得極小心，不時還將眼睛看向陶三弟陶四妹，生怕她吃了他們就沒得吃的表情，心下一陣酸痛，吸了口氣，輕聲道：「你放心，我們會活下去的。」

陶大娘便怔了怔，但在看到陶三弟和陶四妹慌亂看向她的眼神時，點頭道：「是的，我們會活下去的，大弟他會回來找我們的。」

大弟？

蘇紫疑惑的看了陶大娘，「大弟是誰？」

「大弟是你哥哥，」陶大娘看了蘇紫，輕聲道：「大弟十歲的那年跟了一個被村裡獵人救起的將爺走了，他說了等他出息了，他就會回來找我們的。」

十歲！蘇紫默了默，她不想打擊陶大娘，她知道也許便是這個希望才使得陶大娘堅持了下來。於是笑了對三弟和四妹道：「是啊，他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到時我們就可以吃好吃的，穿好看的。」

對孩子來說，沒有什麼比吃和穿更重要！

看著陶三弟和陶四妹眼裡亮起的光，蘇紫微微的撇開了頭。

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生命是張單程票，她不相信別人穿越風生水起，她卻連基本的生存都不能做到！

待陶三弟陶四妹吃飽后，蘇紫扶了陶大娘，一家人走在回陶家村的路上。

有賴於陶紫蘇是從小便被送走的，所以不論蘇紫問什麼，陶大娘都是好脾氣的一一解答。但也僅限於一些膚淺的東西，比如村裡有多少人，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村裡誰心善，誰不好說話。

其它的，朝代啊，皇帝啊什麼的，蘇紫不敢問。便怕是問了，陶大娘也不知道。

說話的功夫便回到了陶家村。

遠遠的便有村裡的孩童圍了上來，指著蘇紫問陶大娘，「大娘，她不是死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我二姐沒死，只是閉氣了。」陶三弟與圍上來的孩童解釋道。

不多時，便有村人圍上來，看了蘇紫對陶大娘道：「這又添一張嘴，大郎媳婦你這日子……」話沒說完搖頭嘆氣起來。

陶大娘垂了眉眼，愁苦的說不出話。

陶三弟，陶四妹卻搶了說道：「我二姐會找野果子。」

蘇紫垂了頭，一左一右牽了陶三弟，陶四妹，「娘，我們先回去了。」

陶大娘點了點頭，蘇紫便帶了兩個弟妹往家走。

身後響起，陶大娘壓抑哽咽的聲音，「我這身子左右也是挨不了多少日子……」

蘇紫步子頓了頓，但在看到陶三弟，陶四妹不解的目光時，咬了咬牙，牽了二人繼續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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