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遠慮!
尾張國,那古野城。
林佐渡守通勝的那古野城,大雪壓松枝!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明年的稻穀又是一個豐收年。眼看著這一年很快就要過去了,城主林佐渡守通勝身為織田氏家老筆頭的心裡欣悅非常。年終盤點一二,自己不僅獲得了大多數織田家老臣的支持,經過不懈努力溝通,還得取得了織田家內新晉家臣眾的某種善意回應。就像是博得家督大人歡心的木下藤吉郎和那個生駒夫人的弟弟,但凡是家督喜歡之人,林通勝使盡心力也會將之拉攏過來。就連寵臣藤吉郎的弟弟以及那個收服的黑幫小弟秦什麼,林佐渡守都處理的妥妥噹噹,不會讓人感覺被冷落,也不會令人感覺自己刻意籠絡心生反感。經過這一番苦心運作,林氏身為織田第一重臣的位置愈發顯得穩如泰山!即便是當年曾於自己同患難共富貴過的莫逆之交――柴田權六勝家,也無法與現今炙手可熱的自己相比!
腦海里想著最近議事間里與不甘寂寞的一介武夫柴田權六與自己爭戰朝堂,被靠攏林氏的文臣派眾位奉行和負責起草文書的會議眾口誅筆伐、理屈辭窮以致惱羞成怒的有趣情景,林佐渡守嘴角掛著戲謔的冷冷笑意。
螳臂擋車,烏合之眾!他心裡對柴田權六勝家作了如是評斷!
愜意的林通勝乾枯的雙手緊緊捂著手爐,打著哈欠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睡眼惺忪的欣賞著室外院子里白雪皚皚覆蓋的一排高達八丈的巨大松柏。
明年,林家的權勢應該更上一層樓了吧?
只要想及自己的太郎及次郎也都即將元服,林佐渡守的心就熱得不行!妻家的幾位義兄義弟畢竟還都是外姓人!相較而言,林佐渡守更願意將自己掙下的這份家業交與林氏的血脈傳承下去。
癸亥年的冬天冷徹心扉,大雪飄飄洒洒而下,天地一片蒼茫。
尾張、美濃、能登、越后、甲信及東北地方都遭逢罕見的暴風雪,許多民居房屋被積雪壓塌,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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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橋,秦元浩攬著夜綾姬的小蠻腰,幫她撐著油紙傘,二人於風雪中緩緩漫步。
橋下冰封的河面,岸邊雪地上梅花狀的小動物腳印,無不令夜綾驚喜不已。行走在凄厲的北風中,雪粉迎頭撲面而來。秦元浩用心體味著這飽含生命氣息的天地,心曠神怡。秦元浩徹底放鬆下來,敞開胸懷,仔細聆聽著天地的脈搏……
被低溫凍住的土地下小草籽以獨有的方式呼吸,冰封的河川下魚兒愜意的波動水波,就連樹葉凋零了的楓樹也在綿綿不斷的用根莖從地下汲取著大量水分補充生機,聽到這些生命悸動的聲音,秦元浩心神俱醉。每當他沉浸在這種與周遭生命的脈動契合的狀態里,他的感官總是超乎尋常的靈敏。
河川之內的冰層下,有一個與自然環境格格不入的撥水聲潺潺作響!
「夫君!」夜綾清脆如黃鶯鳴叫般喚他,她疑惑的盯著河裡的冰面。訝異的抓住丈夫的袖子,小聲問他道:「那是什麼?」
秦元浩順著夜綾的視線看去,他微微愣了一下,不願多事的敷衍回答道:「啊?哦!或許是河童之類的怪物吧!」
夜綾見不受重視,氣惱的回頭指著冰面:「就在那裡啊……咦?怎麼不見了呢?剛剛還在那裡的!真的,不騙你!」
秦元浩和夜綾回到家時,積雪已經半尺厚了。
大雪依然沒有絲毫要停歇的跡象。
「小夜。」秦元浩站在廊前用布巾擦抹拍打著身上的雪花。
「幹嘛?」夜綾姬頭也沒回的問道。她正跪坐在銅鏡之前,解開發髻,擦拭頭髮。
「近期有三件事需要去辦。首先,我們年前得去拜訪下木下大人。另外,負責町內治安的主管官吏的新年禮金也要備好送過去。其次,今年我準備把尾張所有的大商家,例如湯屋、酒屋、米倉、牧場以及鍛冶屋的掌柜的都請過來,大家坐在一起談談關於雪災地震等大災害發生后大家如何守望相助的問題。最後,我們得找機會結識深得織田信長殿下器重之得力侍從佐協藤八良之,此人既是信長殿下的密友,又是執掌織田家黑暗勢力的權勢者。無論是哪個身份,都不是我們能忽視的!最低限度,明年也要讓明王組之重要幹部加入到城下町的奉行所兼領職事!這個事情必須要重視起來!」
夜綾不解,但還是聰明的點點頭,溫婉地應承道:「是!記住了。我明天起就立刻派人去著手準備。」
「松作最近就跟著獨眼庄內學習鍛煉一段時間,我準備讓他儘快成長起來。」秦元浩話說半句,夜綾姬已經喜出望外的看過來,秦元浩含笑點點頭:「松作是信得過之人。我之後準備安排嫻熟政務的他進入奉行所見習,以便更好的為我明王組奉獻心力。我準備委派你作為明王組以後的組長代行之職!所以你要更加嚴格約束手下,小心辦差!」
「夫君大人金玉良言,夜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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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山城的三層白天守閣內,一片歌舞昇平景象。
織田信長前幾日突然下令遷移至北邊抵近美濃的小牧山城居住的。
在天守閣最頂層搭建的嶄新能舞台上,身著艷麗華貴的能裝束,
「松山遠方隱~
不知~置身處~」
觀世流宗家一門的能樂師帶著雪白的能面,翩翩起舞,雍容飄逸。
織田上總介的近隨小姓森家兄弟、前田犬千代、木下藤吉郎等人一道靜靜地鑒賞能樂表演。看到精彩處,興緻頗高的織田上總介信長不時拿著黑綢摺扇在腿上打著拍子,搖頭晃腦的沉醉在能樂的世界里。
前田犬千代遭逢斬殺十阿彌,被信長殿下追放又就仕舊主這一番波折,明顯比以前成熟了許多。在能樂表演結束,全體演藝人員鞠躬后收下賞金,有條不紊地收拾完那些樂器及服裝道具,在首領的帶領下立即驅車前往東國繼續吸金之旅程!
「阿犬,你可知道我來此的用意否?」織田信長咂了一口美酒,而後有節制地停下來,再也不看白陶酒瓶一眼!
前田犬千代傻笑著搖搖頭:「請恕在下斗膽直言,我不知道!嘎嘎。」
「不學無術的傢伙!」信長不再理他。
「藤吉郎呢,你來說說?」信長隨意的點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