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前世是一面湖(三)

第十二章 我的前世是一面湖(三)

那晚的明星演唱會很精彩,但我沒有去看,一個人回到莫愁居綣在沙發里發獃,一直坐到很晚,小四扛不住先去睡了,我也上了樓,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繼續發獃。從嶽麓山上下來后,我的神經一直處於癱瘓狀態,我極力回想當時的情景,好象很模糊,當真的從生死邊緣下來后,人的思維確實變得很疲憊,是劫後餘生嗎?好象不是。我並沒有太多去考慮當時如果跌下去的後果,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起耿墨池跟我說過的那些話,特別是下山時他跟我說:「我不是預謀的,只是臨時決定想要結束這一切,可是當聽到你說你愛我時,我突然又下不了手,所以,今天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我……所以你不必感激我對你的仁慈,我不接受你的感激。」

他就是這麼個人,從來不肯承認自己的脆弱,特別是清醒的時候。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趟雜誌社跟老崔交代去新疆採訪的諸多事宜,中午吃過午飯後就開始收拾行李,因為那邊的天氣比這邊冷,我準備的大多是保暖用品,什麼大衣、羽絨衣、保暖內衣、毛衣毛褲、防凍霜等等,塞了滿滿兩大箱子。交代小四一些事情,又給湘北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后我就拖著兩個箱子趕赴機場了。

黃花國際機場內人來人往,我坐在候機廳邊等邊給櫻之打電話,告訴她我要去新疆了,她說我腦子有毛病,天氣這麼冷,居然往那種荒涼的地方跑。

「工作嘛,哪能想去哪就去哪,如果是這樣,我說我想去夏威夷啊,去得了嗎?」

「說得也是……」

我是對著門口坐著的,突然門口晃進一個酷斃了的男人,大搖大擺,拖著兩個行李箱,穿了件亮晃晃的皮大衣,戴著墨鏡,活象個黑社會老大,我正納悶哪來這麼養眼的男人時,他竟徑直向我走來,一屁股坐到了我旁邊的空位。我別過臉瞅著他兩眼發直,櫻之在電話里說些什麼我全沒聽清——「嗨!」他瀟洒地跟我打招呼。

「你……幹嘛?去哪?」

「跟你同路。」

「你瘋了!那邊是你去的嗎?你的身體吃不消的。」我叫了起來。

「我不去行嗎?你要凍死了,誰給你收屍?」耿墨池摘下墨鏡瞪著我,「如果我在這邊突然發病死了,誰給我收屍?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跟你一道吧,這樣互相有個照應。」

我深吸一口氣,慪得沒話說。我估計他是想逃開米蘭,聽說他們現在在捉迷藏,米蘭在長沙他就去上海,米蘭趕去上海他就跑回長沙,可是他怎麼就忘了,人家可是混了多年的老記,你能逃得了她的法眼?

見我不說話,耿墨池以為我真生氣了,馬上換了種語氣,握住我的手,深深看住我正色道:「其實……我是想跟你最後有個美好的收場,留段美好的記憶,帶著這種記憶死去我會很幸福,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特別怕你離開我的視線,怕你一離開就再也見不到你,只要能見到你我就覺得很欣慰很踏實,這比吃什麼葯都管用,你理解嗎?」

飛機起飛的一剎那,我忽然想起四年前跟他一起坐飛機去上海時的情景,分分合合一下就晃過了四年,而這次跟他的遠行也許是最後一次了,人為什麼總要到走到絕境的時候才悵然若失呢?

「我帶了足夠的葯,你放心好了,」他以為我在擔心他的身體安慰我說,「短時間內是不會有問題的,醫生說我起碼還可以活到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

又是一刀扎在我心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了。飛機在雲彩中穿梭,至始至終,他都握著我的手,生怕一鬆開我就會消失似的。其實真正害怕的是我,我才真的怕一鬆開他就會消失,而且是永遠的消失。

我們下塌在烏魯木齊市最豪華的銀都酒店,在登記房間的時候,耿墨池要訂兩個房間,我卻跟總台小姐說訂一個房間,他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說不出話。一進房間我們就緊緊擁抱在了一起,沒有親吻沒有言語,就那麼深情地擁在一起,我們都沒有向對方表達什麼,卻又作了最好的表達。

第二天,按照事先聯繫好的目標,我找到了新疆建設兵團設在烏市的總部,相關部門的同志很熱情地接待了我這個遠方來客,因為不放心把耿墨池一人留在酒店,我就拉上他一起去採訪,跟別人介紹時就說他是我的助手,耿墨池一臉愕然,私下抱怨道:「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要我做你的助手,從來都是別人做我的助手。」

「對不起,這是在新疆,你要不樂意,就一個人回酒店歇著吧。」我揚眉吐氣地說。

耿墨池看著我笑:「得勢了啊,這麼猖狂!」

中午新疆方面專門設宴款待我們,還叫了好幾個湖南人作陪。其中一個叫鄧建寧的是負責接待我們的主要負責人,四十多歲,老家在湖南懷化,也是當年隨大部隊來到新疆參加建設的,二十多年前他回過一次家鄉后就再也沒回去過,已經在新疆紮根落戶了。

他不住地跟我打聽家鄉的情況,感嘆當年事,說到動情之處,堂堂七尺男兒竟潸然淚下,他說新疆能有今天全是一代又一代建設者的血汗築就,特別是第一代的拓荒者,他們更是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和熱血,特別是說起當年從全國各地過來的新疆建設兵團的女兵,老鄧更是豎起了大拇指,說她們個個是女中豪傑,她們在新疆建設中起著非同尋常的作用,不僅付出青春,還跟這裡的建設者結婚生子,延續了後代,養育了后一輩的建設者。

吃過午飯,老鄧一行三個人帶領我們上路了。五個人坐著一輛越野吉普車直奔位於北疆東北方向的巴里坤盆地,兵團十三師的紅光牧場就位於那裡,之所以帶我們去這個牧場,老鄧解釋說是因為這個牧場有為數不少的湖南人,尤其是當年的女兵,雖然她們中大多已經退休,但她們一直都還生活在牧場,每一個人都是故事,很值得採訪。

終於看見草原了,我欣喜若狂。

因為已入冬,無邊的原野一片蒼黃,老鄧說這是個山地草原,遠處靠北連綿的青山就是阿爾泰山,靠東是天山,巴里坤盆地就位於這兩坐大山之間,山地、丘陵、草原是這裡的基本地貌。雖然沒有看到綠色的草原,但我的興奮還是溢於言表,你看那些零星閃布在草原上的白色氈房,悠閑的牛羊,賓士的駿馬,還有天邊的流雲,這裡的一切都可以入畫,一切是那麼美,不知該怎樣去描繪。

耿墨池也很陶醉,一聲不吭地拿著數碼攝像機對著車窗外拍。

「夠你們拍的,新疆美著哪,等你們忙完了採訪,我會安排你們去天山、塞里木、喀納斯去遊覽,到時候只怕你們的眼睛都不夠使呢。」老鄧笑著說。

老鄧一行人要帶我們遊覽新疆的名勝,我們婉言謝絕,提出自己去。老鄧沒說什麼,只是笑,想必他也知道我們的關係不同尋常。他很周到地借了一輛吉普車給我們,本來還給我們派司機,但耿墨池會開車就沒有麻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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