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回 龍與爬蟲
呂白預感他將有機會幫人逆轉時光,而他要幫的那個人,就在他身後!
那人已經跟著他一路,一同穿過火行靈氣盛行的礦洞,游入閃鱗魚王母的極寒湖底,再尾隨到木氣極盛的古木深森中……
呂白終於捕捉到了,捕捉到了不安的源頭。
西陸惡龍正被呂白一層層揭露,卻始終悄無聲息,這讓呂白覺得不安,彷彿一切都太順利了,難道西陸惡龍,以及他們與人雜交的龍人後代,真的不存在?只是捕風捉影?
可這個風,這個影,總算是被呂白捉到了,在經過火的激活,水的凝聚,木的生髮之後,那冰火極限的轉換中,露出的一點點馬腳,被木給生髮了出來。
呂白突然閃到身後三里之處,布下結界,將目標封住,而宇翔竟然也跟了過來,呂白對他強大宇術也稍微詫異,但很快被那個目標給震驚了。
「哇,十三!你怎麼來了?這裡可是豫莽山,你一個人也敢來啊?怎麼正巧跟在我們身後?十三……這是怎麼回事……」宇翔看著十三那個中年木修,曾經給自己悉心療傷的五常居道友,一陣驚喜后,變成了失落的質問。
呂白默而不語,定定看著十三,看著這位曾經被張慶豐和自己一起找上的捕頭,思索著他到底什麼來路,為何跟蹤自己,跟蹤了多久?如今和族已在掌控,那這十三隻能是龍族的人,如果是龍族的,那他是什麼時候變成了龍族的人,還是他始終都是……
「別想了,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吧,我的上層早就算出了你會和張慶豐來五常居,故而我就提前奪了十三捕頭的軀體和真氣,也就是說,你們從來就沒認識過什麼十三捕頭,你們認識的一直就是我。」
說完,十三的軀殼已經被收去,露出一個從頭到腳長滿蜥蜴鱗片、眼中亮起蛇蟒瞳孔、身後翹著根肥大鱷魚尾的……怪物。
「我叫烏庫路?哈拉路?奴普普?一贊絲?哈勒拉托哈……」這個怪物說起自己的名字沒玩,最後終於說出了一個呂白和宇翔能聽懂的名字,「?龍律,你們叫我龍律就好,龍律是我在地星的名字。」
呂白點著頭聽他說完,道:「這也將是你最後一個名字。」
「這可未必。」自稱龍律的怪物笑了笑,「但你也知道,我不是來打架的,如果我想殺你,早就有機會殺掉你,不是嗎?」
「你既然確定早就可以殺了我,為何要反問我?這世間本不存在『如果』如何如何,『早就』如何如何,這些不過是智慧生靈面對現實時,需要宣洩而發明的,偶爾用用可以,但用在談正事的時候,簡直就像懦弱的廢渣!」
呂白到最後語氣很重,一個定身陣放出,將那龍人鎖住。
龍律作為龍人,有著繼承自龍族的時空穿梭能力,卻依然掙脫不了呂白的定身陣,僅是能說出話來:「呂白,你要搞清楚,其實我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加入我們吧,你有資格獲得一個神位。」
「『神位』?被億萬愚人膜拜的『神』?用花言巧語讓他們扼殺自己的人格和靈性,徹底毀掉他們的小我,讓他們找不到大我,修不成真我……那樣一個『神』?那樣的敗類,怎麼你還有臉拿出來引誘我?!!」
呂白質問時,就連宇翔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突然,結界一陣震顫,呂白穩住的同時,扳指伸向宇翔。
宇翔果斷地完成了呂白的指示,進了扳指,來到妙門中。
見到虎吾迎接,宇翔趕緊道:「聽說影族都被抓來了?帶我去看看唄。」
「好吧。」虎吾略微考慮了下,便帶著宇翔閃去。
……
呂白擁有真身和聯境元神,自然不怕有人攻擊他的結界,但他對攻擊者很感興趣,於是收了結界,定身宇陣不松,將龍律一起帶出來。
看著一個俏麗的黑衣女子,呂白猜出大概,神識中宇陣念動,鐵雲嬋已經出現在身旁。
「是她嗎?」呂白目光始終不離那女子。
鐵雲嬋一看,翹起嘴角,向女子一抱拳,道:「師父,別來無恙啊。」
常青靈仍是面無表情,道:「『師父』?我可不敢當,再說,你何時把我當做師父了?」
鐵雲嬋也收起笑容,道:「藏得再好,終要露出馬腳,你以為大覺是可以被你這等妖孽戲耍的?你派潛伏五常居的人去監視呂白時,就已經讓大覺徹底確定你有問題!所以大覺才派我一直跟在呂白身邊,就是看你的動向。我當時還不信,藉助應龍受傷之機,用金術封住真元,試探這個假『十三』,終於被我看出破綻,他當時根本就沒強力施救,反倒用木消耗我的殘存金行真氣,以至於郝彩妹妹都無能為力!說你是妖孽,難道有錯嗎?!」
「呵,『妖孽』……你們人類就是如此自大,說這個妖孽,那個邪魔,其實啊,你們才是萬惡之源,否則我們龍族也不會看上你們,誰會養不上膘的牲口啊?你們的恐懼、貪婪、憤怒、憎恨、自大、嫉妒……等一切負面情緒,都是我們最好的食糧!看我們龍族有多強大,你們的罪孽就多深厚!」常青靈說著也將人族身軀收起,露出了和龍律一樣龍人身軀,略微肥柔,似乎是個母的。
「很好!」呂白也不等這個母龍人自我介紹,已經施展宇陣將之擒住,探出黃龍真氣,解讀他們大腦。
一番反覆解讀,呂白詫異,他們的大腦竟然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信息。
收回真氣,稍松宇陣,母龍人得意道:「如何?你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掌控一切了?告訴你吧,我們在上百個維度,都有著身軀,我們的思想是跨緯度的!若不如此,如何統治你們這些在宇宙中,隨處可見的低能生物?又怎麼會將記憶留在這裡?就好像你控制著手指頭去碾死螞蟻,你的手指頭上能有記憶嗎?」
「你在九州的『手指頭』,就要被『螞蟻』咬斷,讓你再也不敢來……」
呂白正要動手,就聽龍律道:「我們不過是小卒子,殺死我們一點用處都沒。」
呂白抬了抬眉毛,道:「怎麼?你害怕了?你們不是以吸食其他生靈的恐懼為食,怎麼自己還會害怕?」
母龍人道:「別把自己說得很高尚,難道你沒有恐懼嗎?從來都不會恐懼?」
呂白搖了搖頭,道:「你們還真是爬行類的思維,我們人族是有恐懼不假,但我們人族跟你們有天壤之別,第一,我們不吸食恐懼,第二,我們有能力控制恐懼,將之轉化為正面能量,而你們,不過是墮落在負面能量,哦,不對……」
呂白想了下,問道:「你們是不是從祖先起,就產生於負面能量之中呢?」
兩隻龍人微微一愣,但母龍人很快恢復鎮定,道:「哈,呂白,你的分別心很重啊,總是這個族那個族的,這就是你們人類的自我和排他!」
「少來了,你這拿我們人族的智慧來亂繞,豈不是東施效顰?」呂白已經面無表情,連厭惡都懶得厭惡,不留情面道:「大道造化萬物,若不分別,把和自己同頻的生靈像對待石頭、河水一樣,任意碾碎,任意喝血,這不就成了你們這些爬蟲嗎?什麼是分別心?分別心就如食物,就如空氣,是萬物之一而已。沒有分別心要餓死,憋死,極限化分別心要撐死,要脹死!正因為我有分別心,我才能看穿你們的爬蟲本質,你們不過都是偏激的、沒有靈性的……可悲生物。」
「哈哈哈,」母龍人突然大笑,「你們人類就會持強凌弱,說大話!不是你們搖尾乞憐的時候了,只要餓上三天,聖人也會變瘋狗!」
「飢餓,不過是提醒人要補充體能,人沒有食物,處在極端的死亡邊緣,自然會做出極端的事,如果此時還能保持靈性,那便是至賢至聖。為何你們這些爬蟲和人族的雜交,就喜歡找極端呢?偏激是刻在你們骨子裡的嗎?」
呂白說完,似乎認識到了這倆爬蟲的冥頑不靈,對鐵雲嬋道:「他們倆交給你了。」
「嗯,」鐵雲嬋應下,又對呂白關切道:「你要小心。」
「放心。」呂白說完,將鐵雲嬋和那兩個爬蟲,一起收入了妙門。
他沒空理會這兩個自持宇術和技術的異種,如今搞清楚獸神與七處地點的關係才是正事。
向著西北又行了一陣,呂白到了鐵象的領地,這是父親反覆告誡過的,千萬不要深入,就連九州的真人都不是那鐵象的敵手。
呂白當時以為真人那是最厲害的吧,現在才知道,修真之途真是境界無止,而對於父親的修為,呂白只能猜測:至少劍仙級,並精通宇術和易術,故而在這豫莽山也能進退自如。
但呂白從小有父親告誡,不會再像父親那樣使用易術來預測未來,所以他不知道走哪條路會遇上鐵象,走哪條路遇不上,更不會看到遇上鐵象時,鐵象什麼樣子,有何神通。僅僅是覺得神人真身境,應該不懼那數萬年的鐵象了。
當呂白真正見到鐵象,才終於明白它為什麼叫鐵象了,也總算明白為什麼越是深入,四周的環境越是其貌不揚。這隻鐵象根本就是一個土屬性的巨象,身軀已經質化成金屬,光鼻子就有百丈長,閃著金屬光澤,卻活動自如!
足足百丈有餘的象鼻!遠遠就嗅到了呂白的氣息,鼻子一直,噴出兩管鐵白真氣,呂白不敢硬接,用宇術閃開,留下了一個殘餘的天罡罩,看看效果。
天罡罩倒是頂了兩下,很快便成了一個空心大鐵球,居然被鐵象的土行真氣質化了。將萬物質化成單純一致的微粒,這種微粒還如金屬微粒一樣,緊密結合,這就是鐵化效果!
呂白不想破了這方水土的五行環境,這裡不同於通天塔,這裡是九州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不能破壞。
呂白幾個瞬移,甩掉了那頭身軀三百丈的巨象,向著標記地點前進。
不知不覺,在五行一直均衡的氛圍中,呂白竟行到了一處空無樹木的所在,也只有行到了這裡,才覺得木氣衝天。可這裡分明就是鐵象的領地啊,卻未見任何足跡,而且木克土,鐵象怎會允許這股木氣的存在?
那片空地上都是綠草,呂白正疑惑間,就覺下方的木氣瞬間由生髮變成升騰,一下就完成了木生火!
青草變成火海,但不久,火也平息下去,空地又透出了與四周一樣,甚至更為平衡的土行靈氣!
這裡有問題!呂白當即想要往下一探,卻覺一個氣息逼來,一瞬就欺到身後,轉身看去,竟是一隻灰喜鵲……
黑頭、藍翅、灰背,沒錯,就是一隻灰喜鵲,再平凡不過,怎就就透出一股和氣?還不是一般的和氣,是祥和之氣,相較之下,讓呂白也察覺出自己有一絲燥氣,不由得內心調和起來。
「多謝獸神指點。」呂白沖灰喜鵲行禮。
灰喜鵲形態和羽色漸變,竟慢慢變成了一隻烏黑的八哥,透著幾分神奇,口吐人言道:「你就是呂白吧,看來柏雨成已經不在了。」
呂白躬身答道:「在下正是呂白,還請獸神指點,柏將軍標記的這七處,到底代表著什麼,晚輩已經觸動了兩處,是否有了影響?」
「無妨無妨,」八哥聲音尖銳,「這七處正是本尊所為,為得是爭取時間,等待一個合適人選,奪回天乾所在,再放七處運轉。」
呂白微一遲疑,沒想到獸神如此好說話,道:「那為何……柏將軍認為您與和族有所往來?並且晚生也在麒麟神處,發現了和族的腦波控制器。」
「那是我放的,麒麟厭倦了數萬年的無私奉獻,想要離去,當時我還不夠強大,便從和族那裡偷了來用,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陸續洗去了麒麟、應龍,和其他兄弟的記憶,並對他們有所鉗制,比如麒麟的腦波控制器,應龍的地魂結界,還有下面這位鯤鵬兄弟,我讓他沉睡了,如果你叫醒他,很可能人族就此滅亡。」
這獸神跟麒麟、應龍稱兄道弟,還說下面的是鯤鵬?呂白從獸神的話中一下獲得了巨大的信息,一時間思緒百轉,乾脆將想法輸了出來:「也就是說,這鯤鵬有金與水行,可以金生水,水生木,故而放出木氣,再轉化為火氣,土氣,然後被自身收去生金、生水,然後與此地下方的天地大運形成平衡,如此正體現出了坤卦之象!」
黑八哥竟像人一樣點了點頭,道:「嗯,你輕易就認出卦來,呂白,我沒有白等你啊。」
呂白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苦苦思索,終於笑道:「可惜柏將軍不太理解您說的那些話,所以跟您做了些對,還因為您的告誡,反其道而行之,向五常居、決勝鬥技團和許多地方,甚至西陸,散播這些地點的所在。」
「這正是我有意所為,越是告訴他不能讓五常居知道,他越是會散播;越是告訴他決勝團那個瘋子,會與張三之後有交集,他卻越是要搗亂,這就是我看到的未來,我只有這樣做,才能讓他向我希望的未來所走。」
呂白心中凜然,他沒想到獸神也深墜易術占卜之中。
「是的,你想得不錯,」黑八哥似乎有讀心術,「我和續帝,和你父親,都是一樣的……別看我此刻如此祥和,可當我面前出現無數個悲慘的未來,其中只有一個是美好的時候,我必須將自己封禁起來,否則那個美好的也不會到來,會被瘋狂的我毀滅,可是在我快要崩潰時,你的父親出現了,還讓我看到了你,讓我每次從自我封禁中醒來,就能看到這個世界,將通往那個美好的未來……所以,我要感謝你們。」
呂白想要說些什麼,黑八哥卻一刻不停地繼續說道:「請聽我說完,時間緊迫,不管通往任何未來,眼下的事情都會自然而然,就好像我明明在這裡等著你,卻不直接相見,而是要等你產生向鯤鵬一探究竟打算……總之,我相信你能用靈性讀懂。現在,純火靈娃已經投入了輪迴,新的紀元就要開始,請你收下我的冤孽,並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純火靈娃?是五行娃中的火娃嗎?」
「是的,靈根是我種的,其實那是這片天地最純粹的五個靈根,我故意放出消息,將這段命運交給柏雨成完成,因為他的行為才能自然而然把時間做到正好,先是金、土、木娃先入輪迴,保持著緩和的平衡,然後是水娃,以水生木,剋制土生金導致向金的傾斜,不久前剛剛達到平衡后,鐵雲嬋正好將火娃的軀體打入輪迴,如此完成五行之種歸入混沌的過程。」
「您居然能算出如此深遠的混沌與秩序?」
「好了,時機已到,給你見識下我的真面目吧。」
說完,八哥變成了一顆小黑點,那顆小黑點又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
直到一條由無數黑點組成的九州龍呈現在呂白面前,很快,那些小黑點彷彿脫殼,露出內部的淡金光芒,整條數里長的黃龍現身了。
黃龍已經活靈活現,柔和的淡金中,龍鬚在風中輕擺,龍口未開,便說出話語:「也許你已經猜到,這黃龍真氣就是續帝的真身,續帝飛升時,受到我這個執念的拉扯,元神魂飛,而魄,也就是真身,並沒有散去,被我這一條執念小魂佔據,成了黃龍真氣的狀態。」
說著,黃龍光華凝聚,成為了一個烏髮黑髯、面貌脫塵的男子,但他緊閉著雙眼,埋起無限哀傷。
「對不起,不能給你看到續帝真正的風采,現在,請奪取這幅身軀吧,讓我即刻揮散,否則我真不知道何時又要失控,這次我可未必能封禁住自己!快!」
言語間,所謂的「獸神」情緒急促起來,彷彿此刻就要失控,就要開始封禁。
呂白還在猶豫,就聽他更加急切道:「不要猶豫了!拿去這副真身,你用得上的!也只有如此,能讓這副軀體重入輪迴!只有你可以走完續帝應有的道,讓他的軀體進入應有的宇宙啊!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這獸神是不是又再「欲擒故縱」,讓事情向著他想要的那個并行宇宙前進?
也許吧,但此時寧可信其有了。呂白憑藉真身修為,使出黃龍化天,采煉起續帝所留。
一經采煉,呂白才驚嘆,雖然不能確定這是續帝所留,但確實是一副真身,不容辯駁!這真身的質量甚至比呂白剛成的真身還要大,如果真的失控……地星將直接偏離軌道,甚至從內部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