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三十八章 家族
南宮是一個大族。
據族上相傳,乃是胡姓,可進入中原大地千年以來,除了家譜上記錄還那久遠的史書,根本就沒有人記得這一點。
何況,家族並不是什麼封閉之姓,歷年來和周圍人氏的通婚,還有數次子孫稀少,不得不抱養子以繼承姓氏的經歷,他們這一支,已經徹底的溶入這片大地。
近百年來家族興盛,有了幾位朝廷大員的祖先,雖然後來因為朝廷的忌諱不再起用,可畢竟打下了大族的基礎。
祠堂,古樸,嚴肅。
可現在聚集在裡面的人卻沒什麼好心情。
他們現在的感覺十分的尷尬,當初當官的祖上歸隱之後,勒令子孫以經商為主,不得在輕易涉足官場。
子孫也都算爭氣,在經商上面稍有天賦,打下不大不小的家業,儘管這年頭商人的地位並不高,可並不能擋住他們追逐財富之心。
問題是出在現在上代的族長身上。
他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風流倜儻,沒少招惹美麗的女子,直接後果是兒子女兒特別的多。
女人一多,那就不好照料了,中間就沒了公平,身位商業世家的繼承人,當然要考慮多方面。女人的家世是一方面,生的兒子的天分也佔了不少分。
其中就有了一個特例,好象是在哪個農家小院一不小心留的情,孩子也是瘋瘋癲癲的,老是舞槍弄棒,半點也不正經,一點也不為他所喜。
索性就疏遠了,將他們娘兒倆全當圈養在家中,時間一長,家中眾人彷彿都知道有個欺負的活。里裡外外的尋釁,只盼是遵從著老爺子的心思,反正他不喜么。
那孩兒卻是個堅忍的主,對這些欺負是明裡受著,暗地裡想著法子報復,什麼陰招詭計比比皆是,家裡面的人單獨一個人行走地時候都備要小心。不然不知道哪裡會有一個陷阱圈套什麼的,沒段時間家裡就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這些人一氣,就去找他的麻煩,幾個人輪流上將他打個遍體鱗傷。好好的出了一次氣,那小子這時候就就一份膽小鬼模樣,光是抱頭慘叫並不還手,只能挨過去了事,待養好傷后仍我行我素。給他們埋絆子下狠手,程度較以往更甚。
那些人現在是徹底的沒脾氣了,還不能真的下狠手要了他的命。畢竟是老爺子親生地血脈,只能拚命進讒言,讓老爺子對那個失寵的小子更是厭惡,不多時就將他們母子一起趕出了家門。
還好,老頭子畢竟還有點的良心,送了他們不少的財務,說話中含義就是接了這些東西,從此就不能承認是南宮家的人了。
那小子硬氣地很。接了轉頭就走,沒一點的留戀。
從此帶著母親辛苦度日,可幾年後那女子病逝,那小子也就沒了留戀,將財寶留給一個新近認識比較忠心的人打理。從此上京踏上仕途之路。
現在祠堂裡面的族人全都焦慮不安,怎麼也不會想到那個臭小子能混到如此發跡的一天。
尷尬。用來說明他們地一直以來的想法最是明確不過。
不可諱言,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也獲得了巨大的利益,攜帶禮品前來拜訪地人絡繹不絕,在商場上給甜頭的不計其數,只不過同時用隱約的語言恭維南宮家族出的某個人……
當年的事情發生的時候知道內情的人實在不多,大部分的人都認為是家醜不可外揚,不肯對外人吐出半句,自然這樣做是博取南宮大人歡心地最好手段。16K小說網
這樣一來,族中人的處境就不上不下的,拒絕吧,身為商賈之家,自然要將利益最大化,何況,真的要將事實說了出去,不定那些南宮孤那小子的追隨者想辦法為他們理想中地主子出氣。
那麼,自己家族的未來堪憂。
委委屈屈地收下,只等得南宮孤回來的那一天,最不濟也能做個富家鬼。
很平靜,平靜的讓人感覺發寒,南宮孤他們竟然沒有任何的上門報仇的消息,就算是最近搞的風聲水起的他的兒子,前段時間好象來到附近的金陵繞了一圈,全然沒有想上門拜訪的意思。
也許對其他人來說是好消息,可是這一家的人可不會這樣想,原因全在南宮孤的身上,那小子從小就是報復心極強,吃過的虧全都牢牢的記於心中,對付他的人總逃不過他的瘋狂報復。
照這麼說來,他現在不登門,就說明他心中仍有怨念,比起動手,沉默更另人可怕。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會採取什麼措施,但他們認定的是,那計劃一定十分的狠毒。
等待,特別是等待痛苦未知的未來,是對這些享盡富貴的人非常悲慘的事情。
當年的老頭子早已入黃土,新一代的族長是他的長子,也就是當年欺負小南宮孤最凶的一個,當然,也是受的「意外」最多的一個,時常身上帶傷,頭髮禿了一塊,自然對那個小弟恨的牙痒痒,可也心懷恐懼。
現在最焦慮的也就是他了,撇開未知的報復不談,就是祖訓中的家主之位能者居之這一條就讓他如坐針氈。
就算是他放棄了仇怨,回來,當然不可能和自己把臂言歡,自己的地位也會不保。
急火心頭,背著手在祖宗牌位的前面轉來轉去,看的端坐於位置上的各房心神不寧。
「家主,你倒是給句話啊。」終於坐在左側的一個老者終於忍不住了,儘管平時對這個家主不是怎麼的看上眼,可這事已經壓在眾人的心中很多年了,大家都戰戰兢兢,何況,眼看中原戰雲將起,總要尋個安身之處。外家的那小子總是你家主惹上的,怎麼擦屁股可就是你的事,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恕自己不奉陪了。
瞧他平時風光得意,想過地好就得出這個頭,給大家頂災才行。
他話一出口便引來了眾人的紛紛回應,嚷著讓家主快點想出一個辦法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是再也過不下去了。想想小時候不時吃過無數的巴豆和陷阱,無一人能保持原來的穩重。
「吵什麼吵!」家主現在倒還是有幾分的威勢,這些人想把責任都推在自己的身上,休想!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們還是少費點地口水,想出個法子才好,真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說三弟四弟還有你們,那時侯可不缺了份。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眾人啞然,被點到的人更是臉色慘白,當年向老頭子告狀的事情他們也沒少參與。
真的要是被那個當年沒出息地小弟找上門。那可是一個都跑不了。
見眾人一起啞了火,心中快意的同時更是煩躁,怒聲道:「要是再想不出來辦法的話,那我說個好了,下去各家減了八成的家產,送去給他那小子當軍費,呸,我就不信。這麼大的數量,那個臭小子能不動心。」
「啊?」下面地張大了嘴巴,開始迅速的掰起手指細算起來,送了八成,照著家主的慣例還得從中抽取一成。這一成當然不可能是那八成之內,只能從他們剩下地家產裡面掏。
畢竟。這麼遠的路途,中間還得打點什麼的,不能不拿。
眾人的臉色鐵青,真的這樣做的話,大家都要上街討飯了,暗罵你賠罪也不能拉上我們全家啊,反對聲喧囂而起。
拿一個小木錘在牌位前面放香爐的桌子上狠狠的敲了一下,「住口,這是關係到我們身家性命地大事,再有人羅羅嗦嗦的別怪我主持家法,既然你們拿不出主意,難道想讓我們束手待斃不成,按我說的做,不然,」冷冷的目光在諸人的面孔上一個個地掃射,心虛的幾個不敢和他對視,迅速地底下頭去,「你們拿出個更好的方案來!我們是商業之家,還能用什麼他看的上眼的?」
眾人寂靜,面面相覷,幾個拿著旱煙稈子的拚命的抽氣著。
終於有個聲音在人群之中低低的響起,「人家已經佔了好幾個郡了,這些年來光是人蔘鹿茸什麼的大批流入,估計早就是富的流油,哪裡能看的上我們的這點小錢……」
那聲音似乎是出自低頭埋成人堆的那一圈,一時半時根本就辨認不出到底是誰在說話,讓家主是又急又氣。
「哪個膽小鬼說的,怎麼縮頭縮尾,站出來說!」
寂靜。
「……我看你們幾個廢物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連一點點的建議都拿不出,那些家產在你們這裡但是就是暴殄天物……」
就在他暴跳如雷的時候,下面又是有人不知死活的接了一句,「到了人家這個地位,錢財又算的了什麼,遼西以北的那些地方知道吧,出現了好幾個大型的金礦,還是高純的,我們這點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不陰不陽的續說了一句:「依我看啊,你還不如直接到他的面前跪送上家主的印章,估計他會很感興趣的。」
什麼?
包括家主在內的一眾人等在瞬間就張大了嘴巴,這方法也真的夠特殊的,送上了這個,幾乎是將全族的命運置於一個心理莫測的人的手中,包括那些財富,甚至是所有的人生命。
當然,以現在族長的手腕是不可能達到這一點,可沒人懷疑南宮孤的能力,族長的身份,無疑會讓他可以在正式名義下做任何事。應該說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最關鍵的是當族長的總要給自己下面的人點活路,南宮孤現在最重名聲,相信不會很為難大家的。
當時都有好幾個撫掌大喝道:「好主意!」然後就開始交頭接耳議論起這個計劃的具體形式措施來,全然不再看台上面族長鐵青臉色。
惡狠狠的看這下面的人,總算清楚了是誰說的話,原來是和自己略有仇怨地遠房六弟,他怎麼能,怎麼能想出這麼的一個狠招來。
眾人完全忘記了上面壓著的大山。喜形於色,開始想象以後的幸福生活了,一方之豪當族長,這是多麼大的榮耀,在商場上面應該能橫著走了吧,更重要的是,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南宮大人手下這麼多的肥缺,權勢薰天,應該會有不少落到自己手上吧。
成年男子多地家庭喜笑言開,少的唉聲嘆氣。沒想到南宮家也有一天能登上歷史的舞台。
也不怪乎他們這麼想,以前的王朝初建時候曾經發生過好幾次這樣的事情,不能不讓眾人滿懷希望。歷史上有名地大漢王朝,高祖立國之際大封諸王,共坐天下。
期待。
有幾個心思比較清晰的人還有點的擔心。畢竟,當時大漢朝曾經發生了八王之亂,南宮孤不可能不顧及這一點。擔心的話剛剛出口,身邊的幾個人已經為了他想好了理由,南宮孤是誰,那可是天縱其材,從小地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的不凡,富貴之極,當年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逼的他離家出走。要不然地話,他就會呆於家中做一個富家翁,哪裡來今天的風光,在做的可都是功臣啊,以南宮孤的聰明肯定會想明白這件事情。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再說了。他智慮周全,封王之後肯定會採取種種手段來保證這種制度,大家就等這那一天吧。
不知不覺間,已經幫未來的族長下了決定。
樂呵間,只聽得重物拋出的劇烈風聲夾雜在眾人的歡呼,一聲慘叫打斷了他們地迷夢,只見剛才出主意的那個人滿臉鮮血的站了起來,地上一個小木錘轉著圈兒。
憤怒的族長指著他破口大罵:「你出的是什麼叟主意,來人那,請出家法,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混蛋小子,還有你們,都做個什麼夢,真地以為南宮孤是這麼好糊弄的么,就不怕他一個個地把你們給親手弔死……現在我是族長,哪裡輪的你胡扯,只要我在的一天,你們就別想……」
一時間眾人都驚呆了,不知道說什麼好,族長竟然不再顧及祠堂中不得沾血的祖訓,親自出手了,那鮮紅這麼的刺眼,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只見那捂著臉的傷員搖晃著站了起來,高聲道:「大家不要聽他胡說,他不過是捨不得族長的位置而已,大家想想,這些年來他從我們這裡颳去了多少的油水,若是南宮孤小弟當家,斷然不會如此的對待我們!」他這是廢話,人家多大的家業,怎麼會刮到你的頭上。
「反了,反了……」族長指著他的手指顫抖,「來人那,將他亂棍打出去。」側門聞聲進來幾個手持大棒的大漢,正是他多年培養的心腹,衝上去就對那個傢伙劈頭蓋臉的一陣狠揍,鮮血迸的到處都是,可憐的傢伙在地上無力的翻滾。
祠堂內的眾人都嚇了個半死,這些人都養尊處優多年,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
見下面終於安靜的下來,族長稍微消了氣,看樣子培養這幾個心腹還是很有用處的,不動用這一招,恐怕還真的震不住下面的這幫老油子。
地上的那傢伙被打的是奄奄一息,還尤自喃喃泣道:「眾位哥哥,你們還在等著什麼,現在是有人站在我們南宮一族興隆的路上啊……你們難道就這樣看著不成?」
終於有個人站了出來,道:「族長,快命他們住手,有話好好說。」雖然有人給描述了這麼美麗的前景,眾人的勇氣還是不足,這麼年來,族長的積威,也太厲害了點。族長獰聲道:「休想,你們要不想現在就被打斷腿的話,還不趕緊的回去將你們的家產悉數點清,照我說的做!」說實話,剛才那人說的方法還是蠻令人動心的,可惟獨不會包括他,一旦失去了作為族長的權勢,就不要說南宮孤那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放不放過他,單是以前有讎隙的人都會落井下石。
想象那種未來暗無天日地生活,極為恐懼。無論如何都不要走到那一步,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沒辦法,樹敵實在是太多了。
可恨地上半死的那個傢伙還剩下幾口既,居然又不顧一切的大喊:「眾位哥哥不要再聽他的,當年欺負小弟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我們只不過是幫凶而已,只要綁了他送到南宮大人的駕前。說明一切,那諸位可就是大功臣啦……你們想想,以後南宮大人是要建不世功業,到時候,他的頭上居然有個名義地族長。這可是大不敬啊,真的要害死我們……」
族長的臉色頓時一慘,當年的事情自己不過是主持了一小半,後來就忍受不了南宮孤沒完沒了的報復,不得不停止。可真地要是有人把這屎盆子非要扣在自己的頭上,就算是身上有一百張口,恐怕也分辨不清。
當時大家都是小孩子。外人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時間都過去了這麼多年,就算想找出點對自己有利的證據都找不出。
至於人證,看著下面一雙雙越來越熱切的眼睛,頓時心中冰涼,當年的人大部分都在這了,有了脫罪地機會他們怎麼會放過。
而且,那人說的最後一部分更像是錐心之刺。讓自己坐立不安,不行,不能再讓他們這麼鬧下去。
還想垂死掙扎,「你們……」話根本就沒有說完,只覺得腦袋一震。好象是被飛來的一個椅子打了個正著,看什麼都是霧蒙蒙地。
看到有人最先動手。打了族長,這可是大罪啊,知道再也無路可退的眾人勇氣大振,無所畏懼的一波波的向前沖。
饒是眾大漢木棍亂敲,可又怎麼能擋的住燒紅了眼的人群。
幾個大漢很快就被眾人抱腰的抱腰,死拽的死拽,有幾個站立不住地人更慘,祠堂裡面的人個個都是富的流油,也就是說,有相當一部分也是肥的流油,被幾個肥大的屁股死命地一坐,大老爺們也剩不了多少的氣。
雞飛狗跳中。孤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已經鬧的翻天覆地。
那天和兒子笑笑就算,可一聽得他無聲的承認,頓時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怎麼會這樣。他是喜歡這個兒子,可並不等於可以忍受他的全部。
早就催他進行大婚了,倩兒這丫頭看著這麼多年,挺合心意。
現在的南宮家,已經沒有必要再去進行所謂的政治聯姻了,說實話,國內還沒什麼勢力能看的上眼,何必搞的兒子心裡不高
可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屢屢推委,讓夫人發了老大的脾氣,倒霉的還是自己。
而且,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忍無可忍,自從小孫女兒降生這段時間以來,欣喜的夫人一天都要跑過去好幾次,疼愛非常。
娘的,這丈夫做的還真是苦命。
還好政務繁忙,在一定程度上分了他的心思,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鬱悶成什麼樣子。
門外輕輕的敲門,打斷了南宮孤的思慮,憤聲道:「臭小子,你還在外面呆著幹什麼,還不趕緊的滾進來!」
君劍笑嘻嘻的推門而進,「老爹,你怎麼是火氣一天天的大,這樣可不好,萬一氣壞了身子,可就沒人挑大樑了。」
南宮孤怒急:「你這小子不去陪你媳婦來幹什麼?」
君劍攤了攤手,這段時間也算是他過的最為幸福日子,抱抱襁褓中的寶寶,就會心中一片寧靜。「老媽在那呢,倆女人說體己話,還不把我趕出來。」一陣的悶笑,最近好象找到了開心的事情,只要在老爹的面前一提起老媽,肯定能欣賞到免費火山爆發表演。
不過,看著小女子一日大似一天,對京中的念兒歉疚愈甚,也不知道那丫頭現在怎麼樣了。
不料今天的南宮孤有點的出奇,一反常態的詭笑道:「最近的飯後甜點怎麼樣,還挺滋補的吧?」
君劍一愣。
老爹笑眯眯的道:「你就不去仔細的檢查你那孩子,就不怕淪到我今日的地步?」話中冷氣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