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機關

我和阿離剛剛踏進後院，阿離就摟著我的腰閃到一邊，三隻短箭擦過我的耳朵，留下一陣風聲，插入牆中。我驚訝地瞪大眼睛，如果説不是阿離，現在被箭射中的應該是我了吧。

「靠近我，一步也不準離開。」阿離略帶命令的聲音，讓我不禁斂容，看到今天的事要比昨天的麻煩的多。

緊緊跟在阿離後面，才走沒幾步，又有箭迎面射來，兩人閃過一邊，剛剛站定身後有水傾下，阿離抱緊我，提氣落在遠處，只見那水落在地上，升起一層白色的煙霧，滋滋的聲音聽得人心驚。我還沒有回過神，阿離抽出腰間的軟箭，擋住身後的攻擊，回頭，昨日我們曾到過的房間，籠罩著一層黑布，從那黑色的中間，鑽出五條鐵鏈，像長了眼似的，一一攻向阿離，鏈子前端的箭頭，閃著幽光。

阿離將我護在身邊，不慌不忙地應對舞動的鐵鏈，忽然他心下一驚，迎面密密麻麻地射出幾百隻箭，他帶著我向上躍去，該死的鐵鏈卻纏住了我們的腳，眼看那些箭直直地向我們射來，阿離盪劍纏住那些鐵鏈，用力一提，鐵鏈生生地從屋裡撥出，阿離帶著斷了的鐵鏈落在屋頂，脫去腳上的桎梏后，我們回到院落，走進那個房間，繞過鋪在房內的黑布，分舵主的屍體躺在那裡，看來剛剛的尖叫聲的確是他發出的。

我頗為冷靜地看著那具屍體，腦中還在分析他是怎麼死的，看癥狀倒像是被人折斷脖子……阿離忽然轉過我的頭，讓我的臉埋在他的懷裡，我這才發現手心略微有些生疼，好像是自己的指甲掐的。

房間里原先的屏風已經不在了，放椅子的地方掛著一幅很大的牡丹圖，我略帶困惑地看著那張圖，掛得真的太是地方了。阿離輕輕我的背，我微微後退，他移開那張圖，輕扣牆壁，看了一下四周的擺設，轉動屋內唯一的燭台，牆壁分成兩半，露出一條長長的台階。我輕咬嘴唇，憂喜參半。

「悅兒，我一個人下去，你在外面等我。」阿離看著台階的盡頭，略一皺眉。

「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我知道下去會有危險，我也知道我去可能會拖累他，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但是我不想一個人站在外面，提心弔膽地等待未知的結局。

阿離看著於悅乞求的目光，不由點點頭，他有點明白為什麼男男那麼精明的人，也會對她的目光沒有辦法，她的乞求帶著倔強，楚楚可憐。見他答應，她的眼中流露出欣喜，星光點點。雙手握緊，小心翼翼地沿著台階往下走，一路上出奇的安靜，我猛地想，是不是也要拿個什麼武器，要是真有事也可以自保一下。正想説，前面開闊了起來，我們下了台階，沒走幾步，突然從四面飛出幾塊黑布，將兩個擋在中間。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衣蒙面人，揮劍朝阿離砍去，阿離提劍擋住，正要上前過招，那人卻隱在黑布前，消失了蹤影。

忍術？我驚訝地想，如果是在平時，我説不定會拍掌大笑，忍者一直是我最喜歡的，特別是看了火影之後，風影我愛羅簡直成了我的終生偶像，但是現在，我只能祈禱不會出現太專業的忍者，不然我和阿離都會有大麻煩。要不是為了找出幕後的人，阿離也不會追到下面。回想以前看過的一些武打電視，到了最後肯定會來一套天人合一，感受外界的變化之類的。

「殺意……感受他們出招瞬間的殺意，找出他們的位置……」我猶猶豫豫地説，好像在對付這些會躲起來的人，最常用的就是這招吧。

阿離握緊手中的軟劍，仔細分辯四周的動靜，殺氣，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他從小受得訓練就是關於這個，隱藏或釋放，他都能自如應用。放下心中的雜念，默默感覺周圍的一切，除了於悅的心跳，還隱藏著別的什麼……他猛得將劍刺向左側，遮著黑布，一抹暗紅滲了出來，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略一心驚，卻沒有之前的害怕。看到阿離沉穩地將隱藏在黑布後面的忍者一一解決，像是做一個極平常的人，我略微有些疑惑，也許對他來説，殺人並不是一件值得不安的事，或者還曾是他活著的意義之一。但是，以後，他要放下曾經的全部，成為我的夫君。我默默嘆了一口氣，他對我的好，怕是一輩子的愛都還不清了。

布陣已經破解，阿離拉著我，向一扇石門走去。石門後面，是一間點著燭火的暗室，暗室中間擺放著一張石台，上面躺著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我困惑地看著她，難道剛剛出現了忍者，現在要出現殭屍了嗎？

「她就是西朝的舵主。」阿離解釋道。

我驚訝地看著她，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西朝的舵主是個男子，想不到竟然是個女的，腦中慢慢拼湊關於她的印象，喜歡獨處，愛喝千日醉，她一定是個孤獨的女子，而且，美麗。走近她時，我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儘管她身穿著紅衣，卻有一種淡然出塵的氣質，阿離將我擋在身後，上前試探她的氣息。也是，如果她真的死了的話，屍體不可能那麼久都沒有出現變化。

阿離的手指剛剛靠近她的鼻前，她猛得睜開眼，從口中射出三枚銀針，阿離一閃，銀針射入牆中，阿離冷眼看著從台前一躍而起的女人，看來一切的根本，都在她身上。

「誰指使你的？」他冷冷的問，渾身散發的殺氣攝人心魄。

婦人淡淡地看著阿離，沒有出聲。隱約地，我感覺她在用餘光打量我，難道，她想抓我來威脅阿離？正想著，阿離和她已經打了起來，一黑一紅在昏暗的房內穿梭，如果不仔細看，還真容易錯過他們的身影。沒錯過又怎麼樣，還是一樣看不到他們的身手，我只聽見兵器相交的聲音，然後牆上的某個角落又會多幾根銀針，或者是飛鏢之類的。忽然，那婦人吃痛地哼了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阿離的劍指著她的喉嚨，站在她的面前。

「到底是誰指使，有什麼目的？」

婦人淡然一笑，朝阿離吐出一枚銀針，阿離側身躲過，身上殺氣更甚，正要教訓她，卻見她抓著那劍，直直地刺進喉嚨，倒地而亡。我躲在阿離身後，偷眼看向她，她的臉沾染著血污，但是美麗依舊，嘴角淡淡的笑容，像是解脫。阿離輕拍我的背，我沖他笑了笑，轉身正要和他離開，暗室的門忽然關上，阿離四下一看，發覺她最後發出的銀針並不是為了殺他，而是要發動機關，看來這個暗室，本來她為自己準備的墓室。

暗室的四周忽然起了火，將我們圍在中心，阿離緊緊地摟著我，四下查看有沒有能出去的路。火越燒越大，阿離抱著我，站在石台上，我焦急地看著四周，等待奇迹的發生，讓我怎麼死都可以，就是不要燒死。躲在阿離的懷裡，我忍不住開始掉眼淚，我還沒有成親，還沒有……正在感嘆，腳下的石台忽然動了，阿離抱著我落在地面，盯著從石台下面露出的腦袋，竟然是遮月。

「門主，跟我走。」

阿離點點頭，拉著走進石台下面的暗道，在漆黑一片的暗道中，我們彎著腰，慢慢走著。我的心依舊半懸著，一想到剛剛差一點死掉，就覺得害怕。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慢慢出現亮光，當我們走上地面時，我才發現我的腰酸得要命，拿掉臉上的面具，我盡情的呼吸新鮮的空氣，手依舊緊緊地握在阿離的手裡。我驀然發現，自己明明是死過一次的人，應該不會那麼害怕才對。如果真的在那裡死去，我想，我真正要後悔的是，還沒有好好地愛握著我的手的那個人，但是，能和阿離死在一起，也是非常幸福的事。下一次，我會坦然，當然，最後不要有下一次。

「你怎麼知道這條暗道？」阿離冷冷地看著站在一邊的遮月，我猛得回過神，如果他不説，我倒忘了這回事。

遮月抬起頭，淡淡地看著阿離，「她，是我的母親。」

我面露驚訝，仔細打量遮月，她不美，皮膚也差，但是，如果仔細看，還是能看出她身上和剛剛那個女子相同的氣質。氣質，是多麼虛無飄渺的事。阿離看了遮月一眼，轉而看向四周，「這里，是哪裡？」

「無雲澗，她練劍的地方。」

她平淡的回答，讓我奇怪，那個出塵的婦人怎麼説也是她的母親，難道她一點也不傷心嗎。不過一個母親送自己的女兒去當殺手，本來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殺手，真的每一個都如此冷血無情嗎？還好，阿離，現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