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幸福哭泣 第十二章 長恨當去
三母女進入那屋子時,地上已經被清理了,但還留著一大片血跡。頭髮蓬亂,臉面骯髒的羅薇*牆坐著,似乎是受的刺激太大,三女進來時,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紅珠蹲落在她的面前,輕聲道:「羅薇,羅薇。」
羅薇那雙含著抹不去恐慌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紅珠,忽然撲到和她年歲差不多的紅珠身上哭喊道:「三娘,救我,救救薇薇,薇薇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其實我當年只是想教訓一下你們,想把顏羅王趕走,可沒想到事情會那樣發展的。」
紅珠和羅芙兩姐妹也哭了,紅珠嘆道:「你為何要那樣做呢?當年我們一家過得多平靜,只因你的一己之怨,弄得家破人亡的,如今死的死,活著的被仇恨圍繞著,你覺得值得嗎?玉兒他是妓女生的孩子,身世本來就很可憐了,你不喜歡他也罷了,何必還為了要害他、要害我們,而把蜀山九龍惹來呢?」
羅薇只顧哭喊道:「我知道錯了,三娘,求你救救我,現在只有你能夠救我了。」
紅珠嘆道:「如果是以前,我能夠救你,但我現在也沒有辦法,玉兒他已經不是以前的小男孩了,他的心意,不是我能夠隨便改變的,而且我也不想去改變。」
羅薇就轉而求羅芙,「四妹,你救救我,看在我一直照顧你的份上,你救救我。你肚裡有玉兒的孩子,他會聽你話的。」
羅芙哭道:「可我當初落入蜀山九龍的手中,也是你一手弄成的,那時若非翠姨把我推下山,我已經被他們輪姦了。大姐,我那時才多少歲啊!二姐就是被他們輪姦至死的,你為何還要與那種人在一起呢?」
羅薇悲痛地道:「我已經陷進去了,無法自拔,我、我真的很後悔。」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羅紫玫含淚說了一句,她的母親被鷹龍強姦、被肥頭龍殺死,她比紅珠和羅芙更恨蜀山九龍,當然也更恨羅薇,可羅薇畢竟也是她的親姐姐,她不能叫顏羅王殺了羅薇,卻也不會阻止顏羅王。
羅薇當然也清楚這點,所以她只求紅珠和羅芙,未曾求得羅紫玫,此時羅紫玫說話,她就抓著羅紫玫的衣袖,道:「三妹,你也替我說說話吧!」
羅紫玫道:「假如我替你說話,我怎麼對得起我的娘親?」
羅薇只得轉而求紅珠和羅芙,但兩母女也無法給她安慰,她絕望了,退而求其次道:「我知道我是該死的,可你讓他別折磨我,別像對待蜀山九龍那樣對待我,我畢竟是、是他的大姐。」
紅珠落著淚,俏臉發愁,她道:「你若早知道你是他的大姐,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他以前只是個愛哭的孩子,天真又善良的,可是誰讓他變成今日的顏羅王?是你啊!羅薇!那道士也是你們叫來的吧?根本就沒有那麼回事的,都是你們一手策劃的。為何你的心胸就那麼狹窄,僅為了要對付一個孩子,你就不惜一切手段?女人,應該善良的,你是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惡毒的呢?」
羅薇道:「三娘,我想從善,請三娘求玉兒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學好的,做一個善良的女人。」
羅紫玫在一旁道:「大姐,你說了這麼久,你說你要認錯,可我卻沒聽到你提起二姐。不說我娘,二姐可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害死了她,你一點也不覺得慚愧嗎?為何你到現在懺悔了,卻沒把你害死二姐的罪過說出來?以前你把二姐的死、家裡所遇到的災難,都推到玉弟身上,難道現在還要推到他身上嗎?大姐,我是你的妹妹沒錯,但我很難相信你,也無法原諒你。你帶給我們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
羅薇獃獃地看著羅紫玫,羅紫玫站了起來,含淚道:「我娘她,是被劍穿透心臟而死的,我被我娘推到深河,若非我師傅救了我,我現在也無法在這裡聽你懺悔,你說,你要我怎麼原諒你?」轉身走了出去。
羅薇看著她的背影許久,終於長嘆一聲道:「我,只求你們,叫他別折磨我,好嗎?」
紅玫和羅芙無法回答她,也知道與她繼續說下去,沒有多少意義了。紅珠站了起來,羅芙也相跟著她的母親,兩母女默默地走了出去,留下痛哭哀鳴的羅薇。
雖然天未晚,但路喜喜已經陪顏羅王入睡了,三女沒處去,想起劉府的喪事,於是相約過去看看,至晚時方歸。
其時,顏羅王剛好醒來,叫武士把羅薇押了過來,讓羅薇跪在他的腳前。
顏羅王把手中的藥包攤了開來,道:「如果你吃下這些藥粉,我就讓你走,如何?」
羅薇看著顏羅王手中那黃花粉末,又看看綻放著花兒般笑容的臉,她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顏羅王笑道:「你還能夠選擇真假嗎?」
羅薇道:「你這是什麼葯?」
「這葯有個很不像藥名的名稱,卻是對惡人最好的懲罰,它叫做『屍解之刑』,也就是說,當你吃了這葯后,你的身體會慢慢地腐爛,直到半月之後才死亡,你如果想多活幾天,就吃這葯吧!」
顏羅王把葯遞向羅薇,羅薇嘶喊著轉身就爬跑。
顏羅王狂笑著,任她爬到門外,然後他才緩緩地站起來,左手拿葯,右手扛斧,走出了門外,攔住了羅薇,彎下腰來,道:「怎麼?你也懂得害怕?我以為像你這種女人,是不應該害怕的。你不是說我是妓女生的雜種,是你家養的一條小狗嗎?怎麼你到頭來,倒怕了你家養的雜種小狗了?啊?」
「我最近才聽我翠姨說的,我娘本是一個好女孩,被你爹買來,再被輪姦,被迫為娼妓,我娘她從來沒欠過你們,她忍受著多大的痛苦才生下我!也是,我是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狗雜種,是妓女生的野種,可我那個時候,以為自己是幸福的,有著我童年的天真、童年的幻想,可這一切,都因為我是妓女生出來的,而被強迫性地破壞了。」
「我這一路走過來,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這一天?我顏羅王雖是妓女生的野種,卻頭頂著天,腳踏著地,為仇為恩,爬滾著活過來,就是要把你們這些隨意破壞別人的幸福、踐踏別人的命運的爛傢伙,一個個地宰了。」
「我從妓女的胯間爬出來,帶著骯髒的血,但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那從未見過的娘親,她是純潔的,我這骯髒的血里,有著我娘一半的純潔的血,知道什麼是愛憎,懂得什麼是仇、什麼是恩。所有養育過我的人,都曾教我要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我直到此刻還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一個男子漢,但曾經傷害過她們的,我都不可能原諒,曾經有恩於我的,我會以我的生命去回報她們。我生命的所有意義,也許無關愛與怨,只關恩與仇。我是被一群可憐的女人養大的,本不想傷害女人,但是你,超出了我容忍的範圍。今日不管誰求情,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別說我太殘忍,因為我是*殘忍活過來的。」顏羅王直起身體,朝周圍的武士喊道:「把她的嘴打開,我要讓她受盡痛苦折磨而死。」
兩個武士不由分說地走過來,抓住羅薇,羅薇掙扎吶喊。
羅芙突然跪了下來,哭道:「玉弟,求求你放過大姐吧!她總也是你大姐啊!」
紅珠也跟著羅芙跪了下來,羅紫玫猶豫了一會,也跪了下來。
顏羅王楞楞地看著她們,忽然笑得很燦爛,沉痛地道:「你們,都替她求情嗎?如果我殺了她,你們是否也要恨我?」
羅紫玫搖搖頭,泣道:「玉弟,求你,讓她死得乾脆些。」
紅珠和羅芙無言。
顏羅王仰天長笑,在狂笑中,他的那雙黑亮的眼睛流出了瑩晶的淚水,他喝道:「放開她。」
兩名武士放開羅薇,羅薇驚喜萬分,跪地哭道:「玉弟,大姐一定會改過自新的。」
「抬起你的頭!」顏羅王喝喊,他猛的低下臉,淚眼凝視著羅薇,一字一字地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如此叫你,大姐!」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顏羅王肩上的斧頭忽然長揮而起,帶起一道血光橫砍向羅薇的脖子,瞬間噴起一泉鮮血,羅薇的頭已經滾落地上,所有人都料不到這變故,紅珠三女都驚呆了。
顏羅王手中的靈色斧落地,朝著跪在地上的三母女道:「即使你們為此而恨我長世,我也殺她,那是獻給二娘和蕭娘的禮物,也是獻給二姐的禮物。你們要恨,就盡情地恨吧!一切都結束了,哈哈!」
狂笑之中,顏羅王的身影忽閃,躍出牆外,瞬間消失了。
路喜喜追過去,但她很快就回來了,她無能追得上顏羅王的速度,這世上真要能夠追得上顏羅王的速度,也許只有霸靈,可是霸靈遠在雲南。
跪在地上的三女,突然放聲大哭。
路喜喜不知道怎麼安慰三女,她叫人把羅薇的屍首收了…
眾人以為顏羅王出去一會之後,會很快回來的,但直到第二日,顏羅王還沒有回來,於是眾人出去找,找了兩日,找遍了揚州城,都找不出他。
她們想起顏羅王離去時瘋癲的模樣,心中開始擔憂起來,於是派人回春風揚萬里,得到的消息是,顏羅王並沒有回春風揚萬里。
如此八九日,找不見顏羅王,大家都急了,就連蘭心和李清玉都過來了,後來蘭容也過來,眾女聚在一起議論顏羅王離去時的情景,猜測顏羅王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路喜喜責怪三女當時不該替羅薇求情的,因為顏羅王一直都覺得殺羅薇是對的,是對她們的回報,可是她們一旦跪下來,顏羅王的心就亂了,他或許是以為紅珠三女會恨他,因此離開了。或許也有別的原因──畢竟他所殺的,是他的大姐──哪怕沒有血緣關係的,但小時候生活在一起的事實,是不可變的。
紅珠叫路喜喜派人前往蘇州舊宅,一個月就在尋尋覓覓的憂傷中過去了,早已經過了農曆年,但還是不見顏羅王回來,這是她們過的最艱辛的一年。
新的一年,應該是有新的開始的。可是,沒有了顏羅王,她們要從哪裡開始呢?
紅珠每日以淚洗臉,其餘眾女的心也長痛,眉宇間總是存著揮不去的悲傷。
她們料不到顏羅王會如此做,她們以為顏羅王應該是負責任的男人,不應該放著一堆懷有身孕的女人不管的,但他卻沒有一句留言,就離她們而去了。
她們終於也無可爭了,曾經爭奪過的、或是想爭的,此刻都成了團結一致的怨婦,只想找到顏羅王。
她們想不通,顏羅王為何要選擇逃跑?
難道,真的是腿長的男人,都會逃跑嗎?
在揚州又等了一個月,在此期中,霸靈也從雲南趕過來了。得知此事,霸靈挺著肚子就破口大罵,罵過之後,她就大哭。
紅珠在絕望中準備回春風揚萬里,起程的前兩日,到蘇州探查的人終於回來了。眾人出來迎接,卻見到領首的是一個如精靈般憂鬱的女子。
眾女驚喜地道:「思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