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英國加長型豪華黑色轎車在輪敦的街上疾速地向前行駛。

席貝雅沒有心思欣賞車窗外的美景,她的視線探索地投射向坐在對面、正閉目養神中的莫勒提凡。

他們一下了飛機,就有三名穿著制服、訓練有素的家僕上來迎接。令她意外的是——莫勒提凡彷佛早料到會有此事發生,眉頭也沒皺一下的就讓家僕帶上車,樂壞了一路扁著嘴的亞輪。

據曼帕契先生之前透露的,莫勒提凡在好幾年前就離家不知去向。他當初為什麼離家?如今又為什麼回來?她該置身事外的,可是她知道,事情只要關係到他,她就很難不去注意,也很難不被牽扯進去,就像現在……「怎麼?我讓你看得入迷了嗎?」充滿吸引力的聲音,成功地將她自沉思中驚醒。

席貝雅回過神,發現莫勒提凡俊美深刻的臉龐上此刻儘是促狹。

連亞輪也張著一雙湛藍大眼有趣地看著她。

「我只是在發獃。」她迅速整理亂了拍子的心率,平靜地回答。

莫勒提凡笑得更邪惡了。「那麼你是承認看著我發獃了?」

陡地被激起了抗衡之心,席貝雅眨眼,淡笑道:「就算是,那又如何?」

完全不忌諱有第三者在場,莫勒提凡傾身向前,突然執起她的手,動作極優雅地湊近唇邊啄了一下。

「這是我的榮幸。」他用低沉魅惑的語調說。

心底打了一陣輕顫,席貝雅感到手背被他輕觸到的地方,彷佛烙上火般地炙熱,並且連帶讓她憶起了那個吻……思及此,她的雙頰不由躁熱起來。接觸到他彷佛看穿了什麼似的灼然視線,她猛地將被他握住的手收回。

「塞普希先生,雖然我是你的秘書,但實際上我卻完全不了解你的行程。我一直以為你並不打算回家……」控制紊亂的心緒,席貝雅立刻將話題帶回現實-

起了眼,莫勒提凡把背部靠回座椅,懶洋洋的神情令人瞧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我們的目的地確實不是這裡,我來這裡不過是要處理一些小事。」

亞輪是不曾將疑問藏在心底的。

「原來你不是特地要跟我回家見母親的?」

「我是特地要去見她。」莫勒提凡的微笑陰沉。「還有羅伊……」

「你要找羅伊?」亞輪忍不住驚訝地喊出聲。難怪他要驚訝,因為他這兩個相差四歲的大哥、二哥一向不和睦,尤其脾氣暴躁的二哥更將大哥視為仇敵。大哥離家數年後,回家要見的人竟包括二哥?

亞輪正準備開口發問,行駛中的車子已經緩緩停了下來。

早知道塞普希家族地位非凡,席貝雅已有心理準備,可是當她下車,面對著矗立在眼前氣勢恢宏的維多利亞式建築時,仍不禁從心底發出一聲讚歎。

屋前的草坪上已經整齊排列著兩排僕役。待莫勒提凡一行人走過來,他們便響亮、齊一地喊道:「爵爺好!小少爺好!」

莫勒提凡神態從容地往敞開的大門走去。亞輪在他身邊,席貝雅及阿傑、阿格則跟在他們身後。

屋內繁複奢華的裝飾很容易令初見者心生驚懾,而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席貝雅也不免震撼。不過在下一刻,更令她屏息的是正朝他們而來的人——那是一個女人,精緻美麗的面容配上西方女子少有的嬌小身材,黃金色的頭髮盤成優雅的髻,覆在淡綠衣裳下的是一身奶油色的——那是一名絕姿美女,即使她並不年輕了,可她全身上下散發出的成熟風韻卻像磁鐵般吸引眾人的目光。

她嫻雅而高貴地直走到莫勒提凡面前才停住。此刻在她眼中,似乎也只有他。

「母親。」莫勒提凡的神情不見任何久別重逢的激動,似笑非笑的模樣反像譏諷此次的會面。

「嗯,你回來了。」塞普希夫人美麗的臉龐依然維持著威儀,她看著離家數年、依舊桀驁不馴的大兒子,累積了無數歲月的愧疚與思念,幾乎要使她剋制不住地上前擁抱他。

一會兒,下人送上了茶點。

顯然有話要說,塞普希夫人要下人帶亞輪先回房休息,席貝雅也頗有自知之明地要跟著阿傑、阿格退出去。沒想到莫勒提凡卻將她留下。此舉,不僅令她驚訝,連塞普希夫人也不由得對她多看了一眼。

「你什麼時候對東方女子有興趣了?」眼前的東方女子不若印象中的東方女子柔弱,塞普希夫人因她氣質中流露出的堅定冷靜,有些意外。

莫勒提凡的嘴角浮上一層嘲弄似的微笑。

「或許是我身體里流著一半的東方血液吧,而這個東方女子跟給我這一半血統的人來自同一個地方。驚訝嗎?」

塞普希夫人的心怦跳著。

「難道你有去找他?你找到他了?」她知道自己依然愛著那個東方男人,即使他因為自責,為了尋求解開附於孩子身上的詭異詛咒而離開她;即使她因為自負,先後愛上另外兩個男人,最後都以離婚收場……。可她自己清楚地知道,她從來就不曾忘了他。

看出她眼中複雜的思緒,莫勒提凡表情陰沉。

「我不會再做這種蠢事了,他以為把那什麼鬼公司丟給我,我就會高興嗎?哼,我倒想試試,我能用多快的速度弄垮它——」

席貝雅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握緊了——這男人,並不是在說笑!

「你離家這麼久,今天好不容易回來,為的只是要讓我知道,你仍然不諒解你父親?」塞普希夫人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面容不禁流露出一絲焦慮。

他的身子往後靠,凝視她的目光顯得遙遠而淡漠。

「我今天回來不是為了討論他的事。」他的神態明白地告訴她,這話題到此為止。

「那麼你……」

「這裡已經不是我的家,塞普希伯爵這頭銜對我來說更沒有意義。」

「你……竟然想要放棄爵位?」聽出他話中的用意,塞普希夫人想不到他竟會做出這種決定,她的心更冷了。「下一步,你該不會說要和家人斷絕一切關係吧?」

莫勒提凡英俊的臉龐掛著一抹似笑的神情。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最高興的人一定是那傢伙,但我並不想讓他過得太快樂。」

塞普希夫人鬆了口氣后又皺起眉來。「你指的該不會是羅伊?」

這兩兄弟從小關係就不好,尤其在莫勒提凡繼承了她的爵位后,兩人更是勢同水火。她承認,儘管兩人同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她明顯地偏愛莫勒提凡。

莫勒提凡的嘴角勾現一個酷冷的笑。他這次會回來,一半的原因就是為了那傢伙。既然那傢伙可以為了爵位而派殺手追殺他,他也就不必再客氣了。

「他不在家嗎?我以為他會是第一個迎接我回家的人。」他的語氣平靜,卻彷佛是暴風雨要來臨前的徵兆。

一直靜靜坐在他身側的席貝雅也聽出他話中的不尋常,不禁轉頭望向他。

塞普希夫人已意識到了不對勁。「你為什麼會突然問起他?是不是他做了什麼事?」

莫勒提凡沒回答她,半偏著頭,捉住席貝雅疑惑的視線。他眨了下眼,還沒讓她解讀出眸中那抹異樣的情緒,便轉頭對上驚詫的表情。

「我這麼久沒回來,除了問候母親,當然也要順便關照一下我那親愛的弟弟近日可好。」他在微笑,眼神正逐漸變得冰冷犀利。「算是給他一個驚害吧,他肯定沒想到我會回來看他,而且是完整無缺地回來……」

※※※

即使在夜裡,塞普希宅邸的庭園仍是那般引人探索的幽靜——席貝雅應邀和塞普希夫人、莫勒提凡、亞輪同桌共進晚餐后,乘他們各自回房休息,她便獨自踏出屋外,沿著美麗典雅的花園散起步來了。

晚風吹來,帶著冷意,她拉緊身上的小外套,倚在一尊大理石雕像的腳邊,仰頭尋找月亮。

半弦月——席貝雅找到低垂在天邊的孤月,記掛著它的圓缺——因為它奇妙地影響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則莫名地影響她……她早該承認莫勒提凡有影響她的力量,愈來愈難抑止對他與日俱增的牽戀,她知道自己已陷入無可自拔的危險漩渦里。

到底是什麼時候被他吸引的?是第一次在大街上救了他的時候?他強迫她面對大海的時候?還是……他吻了她的時候?

該死!她一直以為自己把心控制得很好,沒想到仍會被那樣狂妄的男人吸引。何況那男人還是個英國伯爵、法威集團的總裁。不過,令她佩服的是,他竟將那些尋常人求都求不到的地位名利說-下就要-下——這種人,通常不是狂人就是超人。

吐了口長長的氣息,怔怔看著前方那活潑流動的噴泉,席貝雅的心情實在很難輕鬆得起來。

塞普希夫人和莫勒提凡之間的母子關係似乎有點緊張,原來他並沒有要回這個家。他真正的打算是什麼?他們口中那個塞普希家的二少爺一直沒出現,而從莫勒提凡絕對稱不上友善的語氣中,似乎是羅伊少爺做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席貝雅移動腳步,緩緩朝屋子踱去。她腦中想的,仍是莫勒提凡——他可以隨意改變眼睛的顏色,和彷佛可以控制海水的能力究竟是怎麼回事?若不是親眼所見,她很難相信世上真有這種事。

猛地,一陣由遠而近的引擎聲傳來。

席貝雅立刻回過神,抬頭便看見兩束車燈正快速地由大門往屋子這方向來。一-間,一輛鮮紅跑車呼地從她身邊的路道衝過,接著以驚人的煞車聲作結,停在屋子的石階前。

一個碩壯高大的人影從駕駛座鑽出,然後「碰」地用力甩上門,便大步且急促地往屋裡去。

席貝雅將這幾幕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猜測這個囂張的傢伙是誰。

啊!她知道了……

※※※

由於席貝雅的房間被安排在莫勒提凡的寢室旁,所以當她想回房時,看到站在走廊上的阿傑和阿格,自然聯想到有事發生。

她走近兩人,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怎麼了?你們為什麼守在門外?塞普希先生在裡面嗎?」

兩人點頭。接著阿傑對她透露另一個事實:「羅伊少爺也在。」

「外面那輛紅色跑車就是他的?」

「是,他剛才一進門就抓著總管要找少爺,他們進去已經一會兒了。」即使知道那來意不善的羅伊少爺動不了主子,阿傑和阿格仍戒備地守在門口。

這裡每個房間的隔音設備都絕佳,外面的人很難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席貝雅似乎也只能跟著他們一樣站在門口等待了。

「你們是不是知道他們之間出了什麼事?」席貝雅不打算再掩飾她的好奇。沉默了一會兒,終於直截了當地問他們。

阿傑和阿格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同意主子會讓她知道這件事。於是,阿傑帶著幾分惱忿地說:「少爺已經知道羅伊少爺為了得到爵位而買通殺手追殺他的事。」

席貝雅心跳得厲害。「你說……殺手?」

「對,就是你在飯店及別墅里看見的那個女殺手。」阿傑的表情是咬牙切齒的。

席貝雅的背脊上透過了一絲涼意。天!那個女殺手竟然是莫勒提凡的親弟弟派去的?只為了「伯爵」之位嗎?

就在這時,房門陡地被打開,接著一個衣飾華麗誇張、相貌猥瑣的棕發男子滿臉戾氣地從裡面沖了出來。若不是席貝雅被反應極快的阿格拉到一邊,恐怕已經被他一頭撞倒。

他們三人有些怔楞地看著他如旋風般地下樓。大約過了三十秒,一陣如雷的引擎聲響起——車子大概是以不要命的速度離去的。

席貝雅首先驚醒,未及仔細思索便立刻往房內跑去。

起居室中,那抹立在大落地窗前的影子一下便攫住她的視線。她停在他身後,沒有出聲。

阿傑、阿格兩人也隨後進來。

「少爺……」

「你們都下去。」莫勒提凡依然背對著他們,硬聲下令。

阿傑、阿格對他所下的命令一向言聽計從,想也沒想就退出了房。

席貝雅,並沒有這麼做。

看著他傲岸卻又顯得孤單的背影,席貝雅深吸口氣,終於靜靜地開口:「我不喜歡我所知道的事……」

莫勒提凡顯然不驚訝她仍在此。他哼了一聲,仍然沒有轉過身,口吻儘是煞氣。

「看來你已經知道那傢伙的事了。」

「我剛剛問了阿傑和阿格……」席貝雅沒有隱瞞。「對不起,這是你和家人之間的事,我似乎不該多問。」

莫勒提凡轉身,他冷酷卻又灼熱的眼神狠狠揪住席貝雅。

「他是不值得你問。」

羅伊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當他所有的經濟來源被切斷時,他就該有所警覺,沒想到他竟笨到直到他出現才知道出了紕漏。哼,就跟他那沒大腦的父親一樣,廢物一個!

「讓你感興趣的只能是我——」盯視著眼前神情驚疑的東方佳人,他的心情竟突然輕鬆了下來。「試試看取悅我,或許從我身上可以獲得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他一跨步便接近她,低頭對她勾出一個誘惑邪氣的笑。

席貝雅猝不及防地心跳狂亂,他的氣息乍地攏向她,幾乎瓦解了她的鎮定。

「是不是……所有能取悅你的女人,就能得到她們想要的?」她力持冷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

「沒錯。」他的眼睛對著她的,開口時,一陣混合著淡淡酒味的氣息立刻侵佔她的呼吸空間。「我不吝惜給女人機會來取悅我,不過真正能取悅我的女人少之又少,所以自然有資格得到她們想要的。而你,是難得讓我心動的女人……」

心動?說不定她是讓他心動的女人中的第一百零一個!

即使一顆心幾乎要躍出胸口,席貝雅仍不願就此屈服。她的雙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咬著牙直視他。

「你把我當成什麼?用身體做交易的應召女郎嗎?」

他再傾身,幾乎是貼著她的唇說話。「就算你是,也只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他的笑多了些。

看出他眸中濃烈的,席貝雅不自在地把頭住後仰,伸手要抵開他。

不料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下一刻,她的腰被扣住,後腦勺也被一隻大掌釘住——她被一個男性軀體包里得紮實,親密得令她的耳根一陣火燒,她的心差點要爆炸開來。

「我……不是屬於誰的……更不是你。」從齒縫裡迸出這兩句,席貝雅仍試圖掙脫他。

把這冷靜的女人出火來,令他心情特別暢快。莫勒提凡今夜感覺強烈地想立刻佔有她。

「誰說我不是。」他邪邪一笑,突地低首侵向她的脖頸。

他……在對她做什麼?

席貝雅無法躲過他,頸動脈彷佛被火燙燒令她全身泛起一陣戰慄,而那烙印仍一路沿著脖肩往下……急促的呼吸說明了她此刻的情迷意亂,她明白再不阻止的話將會發生什麼事——「放……放開我……」席貝雅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吐出的話微弱中帶著震顫,雙手也抵在他胸前要推開他。

冷不防的,莫勒提凡那張英俊得邪氣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嗎?」墨黑的瞳子逐漸轉幻成魔魅的流金,他凝視著她。「心甘情願地臣服於我,你就能得到你要的。」

他在……勾引她。席貝雅感受到他貼緊著她的熱燙軀體,甚至亢奮的男性,她的身體彷佛也燒灼了起來。

「你以為……所有女人必定會臣服在你的腳下嗎?」抵在他胸前的雙手改捉住他的衣服,她試著不掉入他設下的陷阱,堅決地想與這邪惡的男人對抗。

「是的,包括你。」他的聲音專橫而有力。他的大掌微一施力,她的頭只能不容抗拒地向前,她柔軟的唇立刻淹沒在他堅實炙熱的唇中。

火,迅速點燃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呼吸、她的思緒、她的魂魄,幾乎就在這一瞬間被他奪去。他的唇舌,狂野、粗暴地侵襲著她,她的反抗對他根本構不成一絲威脅;她的理智也逐漸被消融、被吞噬,直到一陣涼意突地襲上她的前胸。

席貝雅倏然從迷離的雲端跌下地面,回過神,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倒在地毯上,身上的衣服被褪了一半,而那成熟的男性軀體正壓著她……又驚又羞又慌,她低呼一聲,想也未想,立刻伸手推開正恬吻著她裸露的胸口的那顆頭顱,然後趁機翻身,抓著自己的衣服要爬起來。

突然地,身後一股強大卻柔和的力量將她結實地包里住,她根本沒得逃,更無處可躲。她被那具男性的軀體從后釘得牢牢的。

席貝雅沒有成功她急促地喘著氣,努力地偏過頭瞪向莫勒提凡。

「你……你根本是個下流的無賴!你……啊!」她猛地驚叫出聲。

只見莫勒提凡對她咧嘴,露出漂亮白森的牙齒,接著毫無預兆地朝她的肩頭咬下——她雪嫩的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齒印。

驚駭比痛的感覺來得強烈,席貝雅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怔了。

「相不相信詛咒?」似乎很滿意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莫勒提凡手指輕撫著他咬下的記號,金色幽魅的眸纏住她發愣的眼,驀地吐出一句異樣溫和的句子。

仍有在這裡要了她的,不過她那雙控訴似的眼神讓他產生憐惜的心疼。哼,憐惜嗎?他十分不喜愛這種感覺,但仍詭異地跟著它走——被他咬到的地方隱隱作痛,可他的話成功地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也暫時忘了自己此刻窘迫的處境。

「你說什麼?」他說的是中文,她不以為自己會聽錯……詛咒?

他一開口說話,吐出的氣在她耳後造成一股撩人的蚤動,讓她的心不由自主跳動得更加劇烈——「我的體內有一種力量,只要我願意,我可以隨意掌控海水,就像那天我帶你走進水裡一樣。」

他說得輕鬆,席貝雅卻聽得目瞪口呆。難道……那一次她以為自己在夢中被他拉進海水裡的事情是真的?

莫勒提凡依然以親密的姿勢鎖著她,還不打算放開這具柔軟的身軀。呵!既然他已經決定要把這女人據為己有,讓她知道這些事,也無妨。

「我擁有普通人所沒有的力量,不過這股力量卻也令我瘋狂……」他伸出舌,壞壞地觸恬過她小巧圓潤的耳垂,而她的迅速竄過的那一下輕顫,他掌握得清清楚楚。「我們第一次見面,正巧是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時候。」

每回到月圓時候,他的身體就要承受一次火焚似的痛苦煎熬,為了那個見鬼的詛咒。

他的力量伴隨著他的怪病,在他小時候第一次發作時便嚇壞了他的父母親。起初的那兩年,他們不知用盡了多少方法要治好他的痛,卻從來不曾見效。而他父親堅信是他當初不聽勸,挖掘了一處古迹,才導致他變成一個不正常的孩子,於是他-下家人,只為了尋找能解除誼咒的方法……「你說的是……你的痛?」席貝雅無法輕易相信超越常理的事,可是她親眼所見的事又該如何解釋?這就是她一直想知道的,可是現在聽他親口說出,反而令她更迷惑。

「還有什麼問題嗎?」莫勒提凡的聲音低啞危險了起來。

敏感地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席貝雅的臉頰倏地一陣發燙,心思回到現實,也陡然驚覺兩人之間曖昧的處境——天!

她試著冷靜下來。

「我想,你應該先放開我。」

出乎意料地,莫勒提凡從后伸出一隻臂膀將她的身子攬住,抱緊她一翻身,下一刻,兩人已經面對面地站著。

席貝雅手忙腳亂地拉著自己凌亂的衣服,還沒有勇氣將視線往上移。

莫勒提凡後退一步,英俊迷人的臉龐慢慢浮出高深莫測的笑意,凝視著她,眼底逐漸變得黝深。

「現在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所以這次我放開你,下次可就沒這麼容易了。這樣,你還敢繼續留在我身邊嗎?」

她終於抬起頭,與他炯黑的眸相遇。

「你會放我走嗎?」奇怪地,她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這男人呵,怎能輕易讓她的心陷入又愛又恨的地步?

一陣低低的笑聲從他的喉嚨逸出,按著泛濫成放肆的狂朗大笑。

好不容易,莫勒提凡斂回大笑,冷不防地,他伸手扣住她的上臂,一施力便將她拉近身前。

「我不會放你走,不過你可以逃……」他低頭,異樣柔和的眼眸霸道地纏住她的。「只要你能逃得出天涯海角、只要你能確定不會被我找到,明白嗎?」

※※※

自那一晚后,席貝雅已經一連好幾天沒見到莫勒提凡了。

在這裡,席貝雅的身分是莫勒提凡的隨身秘書,不過地位只比僕人高一級。在這個階級分明的貴族家庭,即使她是他身邊的人,也不能夠和塞普希夫人、甚至亞輪他們平起平坐。對這個古老的貴族而言,禮節和紀律、尊嚴和榮耀更甚於一切。幸運的是,因為之前的男主人是東方人,所以她這東方面孔在這裡並沒受到多少不尊重,對於她,下人們倒是感到好奇新鮮得多。

莉莉安是個褐發、滿臉雀斑、勤快熱心,但有些長舌的少女。自從她替席貝雅整理過一次房間后,就自動將她列入朋友之林。宅子里發生的大小事件,她都有辦法打探得到,所以很多事席貝雅都是從她口中得知的。

「……夫人要不是為了家族聲譽著想,早就不管二少爺的死活了。二少爺若再不收斂一點,真的遲早會被夫人趕出家門。」一早例行的打掃工作后,莉莉安又打開話匣子,向席貝雅述說昨天羅伊二少爺又在外打架鬧事的事。

除了第一晚在莫勒提凡的門外意外撞見他外,席貝雅之後也只遠遠見過他兩次。相較於莫勒提凡和亞輪的優秀突出,這塞普希家的二少爺簡直像是個異數——羅伊除了買通殺手要殺自己大哥外,這些天,光是從莉莉安口中就又知道了不少有關他的事——可以說沒有一件好事。從小到大他就與莫勒提凡爭執不斷,而他的脾氣暴戾易衝動,在外跟人打架鬧事更是家常便飯。塞普希夫人對他的行為也頭痛得很,有好幾次幾乎要將他逐出家門,卻都因為禁不起他事後的苦苦哀求,又給了他機會。只是他幾天後又故態復萌,一次又一次,似乎看準了塞普希夫人愛面子,絕不願家族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而將他趕出去,於是他的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行為更見囂張。

「我看你們最近好象都忙著清理內外,是不是有什麼事?」席貝雅機伶地將話題轉開。

莉莉安立刻眉開眼笑,也將那惱人的二少爺-開。

「呀!原來你還不知道嗎?爵爺離家了好久,這次終於肯回來,讓夫人高興得決定在三天後舉辦一場盛大舞宴。聽說夫人地想藉此讓爵爺接觸上流社會的名門淑女,好讓他物色未來妻子的人選。這是侍候夫人的艾琳娜偷偷告訴我的,絕對不會錯。」莉莉安的消息少有出錯過。「家裡已經好久不曾舉行宴會了,雖然我們會很累,不過想想那場面就值得……」她陶然地想著。

舞宴?名門淑媛?莫勒提凡未來妻子的人選?

席貝雅突然感到手足無措和心痛——

※※※

全屋子的人似乎都在為三天後的舞宴做準備。塞普希夫人的決定雖然倉卒了些,不過她仍要求盡善盡美,不容許出現一絲差錯,所以眾人更是戰戰兢兢。

亞輪趁母親忙舞宴的事沒時間理他的當兒,用一番甜言蜜語將女教師哄騙后,便快樂得逃出門。由於太過興奮,差點和人撞上。

「哼,你瞎了眼了?」伶俐地閃過那人,亞輪看也沒看,劈口就叱喝。

一個低潤清和的聲音回他:「出門不看路的人是你吧?」

咦?這人……亞輪迴過頭,果然看到了正不以為然地睨著他的席貝雅。

亞輪倏地轉怒為笑,拉了她就走。

聽說莫勒提凡已經在家裡,原本想找他商議要回台灣一事的席貝雅,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亞輪。

「我記得這段時間你應該在上課。」這小子專挑小徑走,看來有問題。

「逃課不行嗎?」亞輪這招學自席珊瑚。

「只要你保證不會被抓到,又有辦法把課業維持在水準以上,我不反對你偶爾出來鬆口氣。」席貝雅可不是老古板。

這會兒,兩人已走到了屋外,亞輪帶她來到少有人跡的迷你小湖旁。

亞輪歡呼一聲,一下子就脫掉鞋子,將腳浸到清澈冰涼的小湖裡。彷佛被悶了很久,此時快樂的神情溢於言表。

席貝雅也感染了他單純的快樂,只是她不喜歡這個小湖……暫時不去想莫勒提凡的事,她放鬆自己在離湖水較遠的草地上坐下。

「真希望大哥可以永遠留在家裡。」玩了一會兒,亞輪突然皺了眉。

沉默了下,席貝雅終於忍不住問-「你知道當初他為什麼要離家嗎?」

明明告訴自己別再去想他的事,但偏偏每個人的話題都離不開他,教她想平靜下來都難。

「大哥不願被束縛在這裡,所以在他可以不受母親的管束后,就獨自離家去做他想做的事。我不知道大哥這些年在外面究竟做了些什麼,可是我想他的生活一定很多采多姿。如果我能像他一樣……」用著嚮往的語氣說到這裡,亞輪突然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怔了一下,席貝雅這才吁了口氣,慢慢地說-「你當然可以像他一樣過得多采多姿,只是你不一定得像他一樣要離開家才做得到。」看來,莫勒提凡對家人造成了莫大的影響。

亞輪可不這麼想。看著席貝雅,他忽地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喜歡我大哥對不對?」

席貝雅一愣,面對他不掩興緻的笑臉,她決定不再規避這問題。

「我承認。」這就是麻煩所在——愛上一個不能愛的男人。

亞輪眼睛一亮,笑得更愉快了。

「太好了!那你願不願意參加三天後的舞宴?」

「亞輪少爺,是你要邀請我嗎?」席貝雅嗤地一笑。

「我母親舉辦這場舞宴可是別有用心,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大哥被別的女人搶走,就聽我的。」

一個好玩的計畫迅速在亞輪心底成形。哼,看那些無知無趣的女人成為他的大嫂,倒不如讓席貝雅跟大哥在一起。反正大哥一向為所欲為,他若真愛上不是母親所安排好的人選,母親也對他沒辦法。

他喜歡席貝雅——即使她沒有席珊瑚的熱情、席楚炎的瘋狂,可是她就是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呵!能讓大哥產生強烈好奇心和興趣的,就是她這樣獨特又吸引人的女子吧。

他要幫席貝雅打敗那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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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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