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經由阿傑的指示,席貝雅終於在書房找到了莫勒提凡。
敲門后直接走進書房,一眼就看見在那張巨大的書桌前,正專心盯著計算機屏幕的男人。
席貝雅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的模樣。這一段認識不算短的日子裡,她只聽阿傑說他經營幾座礦場、投資了某些生意的事,而實際的情況她並不了解。難得看到他在工作,她正想退出去……原本專註在計算機前的莫勒提凡突然出聲:「過來。」
席貝雅依言走到書桌前。「你似乎很忙。」
「讓你下決定。」莫勒提凡突然把計算機屏幕轉向她。看著她,他笑得縱容。
屏幕上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錶格,席貝雅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要我做什麼?」
「這裡有三家公司讓你選,你喜歡哪一家,我就投資哪一家。」他說得輕描淡寫。
這話讓席貝雅震驚不已。
重新細看屏幕的內容,是三家美國船務公司的組織、財務分析、未來計畫等等。她只大概看了一遍,視線由屏幕轉開,愕然地發現原本在書桌前的男人竟然不見蹤影……就在此時,她的腰際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抱住。她還來不及喊出聲,一個黑影罩下,她的嘴即被封住。
熟悉的氣息滑進她的口中,揪著她的是比火還熱的唇舌。之前的驚駭早被驅離,他的吻帶著一絲霸道的索求,撩動她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點,令她忍不住往下沉溺,響應了他的吻……等到他終於放開她的唇,她才知道自己心跳得多麼快、喘息得多麼急,臉也不自主地潮紅了。她感受到緊靠的廣闊胸膛也在劇烈起伏著。令她有種想不顧一切抱緊他的衝動。天!為什麼她會愛上這男人?愛上這簡直像是另一個世界的男人!
莫勒提凡握住她的手,牽引著她移到計算機屏幕前。他的聲音低嘎而地在她耳畔說著:「來,看著它們,選一個……」
席貝雅努力平復被他擾亂的心思。她搖搖頭,想縮回被他牽住的手。「不,這太瘋狂了,我怎麼能夠代替你下決定。」
莫勒提凡握緊她的手,狂恣一笑。「我說你可以就可以,或者你已經決定要這個?」
席貝雅一怔,看見自己的手指觸碰到屏幕上的某一點莫勒提凡將鍵盤移了一百八十度,一手如飛在上面按下指令……一筆千萬美金的投資於焉完成。
席貝雅不由得倒吸了口氣。天!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她眨了眨眼,唇邊浮起一個無力的微笑。
「我希望……這只是個遊戲。」
莫勒提凡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攬著她-纖合度的腰,傭懶的俊臉與她相對。
「你這樣說也沒錯,這是一場人人想競逐的金錢遊戲,下的賭注愈大,冒險的程度愈高……。」他的唇角勾勒出猖狂的弧度。「得到的刺激和樂趣就愈多。」
「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有這種瘋狂的本錢。」。
莫勒提凡咧嘴,露出一口漂亮白森的牙齒,像是一個頑皮的小男孩,讓席貝雅著迷地盯著他。
「瘋狂?在我面前用這字眼的,你是第一個。」他的手指在她的背部游移,引得她一陣輕顫。「不過我喜歡。」
凝視著她嫣紅的臉蛋,他的眼瞳逐漸變得黝黯深沉。「奇怪,為什麼每回看到你,就總有一股想把你壓在地上的?」他的聲音低得像耳語。
耳根又是一陣躁熱,腦海里浮現的景象令席貝雅急促心跳。
「在你心中,我是一個……只讓你感『性』趣的女人?」她幾乎是屏著氣息問。
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定定勾視住她,莫勒提凡的手指輕柔地往上移,地摩挲她的後頸。他開口,語氣意外地溫柔,不帶一絲遲疑:「不,我不只想得到你的人,我還想要得到你的心,我——要你完完全全屬於我……」
這男人,可以霸道,也可以溫柔;可以牽動她的情緒起伏,也可以撩撥她的喜悲。席貝雅的心頭竟湧上一層莫名的酸楚。她迅速垂下眼帘,不讓他看見已經遮住她視線的薄霧。
「我……可以完完全全屬於你,可是你……」她已經放棄了女人該有的矜持,同他屈服了。「你卻永遠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屬於我,不是嗎?」她試圖維持語氣的平靜,卻反而輕易泄漏了不穩的心情。
莫勒提凡靜靜地看著她白瓷般的容顏變得蒼冷,那種又痛又暖的莫名情感一下子佔據他的心,這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令他起疑。
他的沉默更加深席貝雅的凄絕。一咬牙,她猛地用力推開他,後退了好幾步。顧不得眼中未乾的淚,昂起頭,她帶著決然的表情面對他。
「我要回台灣。」
「不。」他盯著她滑下臉龐的淚。
「我要回台灣。」她堅定地重複。
「除了在我身邊,你哪裡也不準去。」他-起眼睛,危險的金色火焰跳躍閃動。
「你阻止不了我。」她抿著唇。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莫勒提凡臉色不善地跨步走向她。
看那男人一臉固執地向她走過來,原本堅強的勇氣竟如堤防潰決般——她做了一件錯事……。
席貝雅轉身就往門口跑。
那扇精緻美麗的門板就在她的眼前,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握到門把——間不容髮之際,一隻手臂突然打橫伸了出來,硬是攔住了她往前沖的身子,接著,她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啊!你……你做什麼?放……放開我!放我下來……咳咳!」席貝雅在下一-間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竟被莫勒提凡整個扛在肩上。她又驚又惱地喊,甚至握起拳捶打他。
莫勒提凡任她喊打,一言不發地扛著她往書房內隱密的休息室走去。
第一次被人用這種方式對待,席貝雅氣忿地以全身的力量捶他,奈何他根本不痛不癢,倒是她自己先頭暈腦脹了。就在她難過得快吐時,又一陣天翻地覆,等她再清醒一些后,才發覺自己被丟在一張床上。她轉頭,看見了站立在床畔盯視著她的男人——莫勒提凡已經脫去上衣,露出上半身陽剛粗獷的肌肉。他那黑色泛著幽藍光芒的長發散在肩上、胸前,得幾乎令她窒息。而他那張冷寒的臉,讓她沸騰的血脈適時冷靜下來。
眨了眨眼,她已經感到不對勁。
「你……想做什麼?」她立刻坐了起來。
莫勒提凡俯,兩手輕輕按在她的肩上,逼得她壓下往後退的企圖,不得不仰起頭看他。「東方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貞躁,或許這是讓你不再想離開我的好方法。」他的瞳眸又露出了金色的光點。
對上他那雙迷魅的金眸,她的心神難以保持在清醒狀態。她懷疑他的眼睛是催眠的利器。
「不、不對!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用拇指輕易挑開她的衣襟。「我說過,除非我厭倦了才會放你走。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我要——徹徹底底地得到你。」封住了她張口欲言的嘴,要這個女人的如猛烈的大火般焚燒、席捲著……再也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包括她——阻擋得了他。
※※※
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她悄悄張開眼,凝視著那張在睡夢中的臉龐——第一次用這種方式看他……席貝雅憶起片刻之前的事,全身不禁又是一陣躁熱。
天!剛才那真的是她嗎?她該抵抗他的,沒想到在他的、撩撥下,她的身體卻不自主地迎合向他;在他的帶領下,她一次又一次與他同墜美妙歡愉的漩渦,終至不可自拔……她不後悔,就算他永遠也不可能屬於她。
席貝雅輕輕地再貼近他,微仰起頭,深吸了一口他納吐出來的氣息,幾近迷戀地盯著他俊美如阿波羅神只般的臉龐。
她愛他。只是,在他心裡,她究竟是什麼?一個已經讓他得到、失去價值的女人嗎?呵!曾幾何時,她席貝雅對自己的評價竟低得如此不堪!以前她不解女人為愛做出的瘋狂舉動,現在的她能體會了……她伸手抓了一綹落在他頸畔的髮絲,心思起伏不定。此時,正熟睡中的男人突地吐了口長長的氣息,原本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收攏了些,然後才又沉靜了下來。
席貝雅被他嚇得動也不敢動。等到他均勻起伏的胸膛顯示他正安穩睡著,她這才鬆了口氣——她還沒準備面對他。
咬了咬下唇,她試著輕輕動了一下,決定趁他熟睡時離開。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他橫在身上的強壯臂膀……似乎過了一世紀之久,席貝雅終於成功地溜下床,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在逃出門前,她回頭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心神一盪——她冒險地彎身,在他的唇上點下一吻,才終於下定決心離開。
莫勒提凡無聲無息地睜開眼睛,一雙閃耀著金色流光的黑眸看向被輕輕關上的門。他伸出舌恬過被她觸點的嘴唇,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正緩緩泛開……。
※※※
距離舞宴還有兩天。
整座宅邸的人忙得天翻地覆,尤其是籌劃這一切的塞普希夫人更是少有休息的時間;不過因為如此,她的情緒愈來愈高昂。她期盼這次的舞宴,能有一美麗高貴的英國淑女牽絆住他不肯停下的腳步。
這些天來,她不知費盡多少唇舌才說服了他再留下幾天。當初他一聲不響地離開,除了偶爾從異地寄來的簡短問候信外就一直不曾回家。上次他出乎意料地回來帶走了亞輪,這次他好不容易又回來了,卻是為了他父親留給他的公司和她這母親傳襲給他的爵位——雖然到了最後,他終於同意放棄爵位的事等亞輪成年了再談。她不能讓塞普希家族的榮耀斷在她手中——羅伊不成材,亞輪年紀又小,唯一能承接家族重擔的只有他了,這回她說什麼也要用盡一切方法留住他。
就在塞普希夫人忙著指揮下人時,一個輕俏的人影從她眼角晃過。她轉頭,看見剛巧轉上樓梯的東方女子。
盯著她消失的方向,塞普希夫人心底那股莫名焦躁的感覺又升上來了。跟著莫勒提凡一起回來的東方女子,他說是他的隨身秘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直覺這女子不簡單。她太美了,美得冶艷,不像秘書,倒像是他的。她不反對他養個美麗的在身邊,可是他絕不能對她認真;即使她愛的那個男人是東方人,可這並不表示她的兒子可以娶一個來歷不明的東方女人。
看來,等這件事忙完,她得把這女人的身分好好調查一番才行。她不能讓這個東方女人壞了她的計畫……
※※※
席貝雅成功地避開大廳的女主人踏上二樓。站在走廊這一端,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影正朝這裡走來。
塞普希家的二少爺——羅伊!
他正吹著口哨,吊兒啷噹地往樓梯口這邊走。
席貝雅剛聽亞輪說二樓的畫室收藏了不少歐洲大師的名畫,她這才想來看看,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羅伊。
不動聲色的,她輕步和他在走廊上擦身而過。
「喂,你站住。」
席貝雅偷偷嘆了口氣。她一直避免和塞普希夫人與羅伊接觸,怎麼她今天這麼湊巧都遇上?尤其是他。昨天傍晚,亞輪找她去劇院看歌劇,出門時,正巧羅伊駕著他那輛囂張的紅色跑車停在門口下車。因為亞輪帶著她,而她又是東方人,所以引起了他的注意。之前對他的印象即不好,他竟又不顧旁人的對她色迷迷地注視,幾近下流的言語更令她心情惡劣。
席貝雅轉身面對他。
「二少爺叫我嗎?」她的語氣不冷不熱,剛巧維持在禮貌的臨界。
果然是昨晚那個東方美人。羅伊細小的眼睛一亮,兩三步就跨向她。
「這裡就你跟我,我當然是叫你。」他嘿嘿笑著,一雙眼仔細地打量她。
在輪敦的東方人不多,像這樣美麗的東方女人更是不多見,昨天這女人就搔得他心痒痒的,沒想到一探聽之下才知她是莫勒提凡帶來的人。哼,從小到大什麼好處都讓莫勒提凡佔盡,連這個美麗的女人也跟他有關係。
席貝雅退了兩步,冷冷地看他。
「美人兒,待在這屋裡一定很無聊,少爺我帶你出去兜兜風,怎麼樣?」羅伊靠近她。只要是莫勒提凡的東西他就想搶。
「我只喜歡待在屋裡。」又後退,她的忍耐力正在搖搖欲墜。
「那我陪你。」他垂涎地笑著,將手摸向她。
席貝雅厭惡地拍掉他的手。
「不需要!」她已經不想維持見鬼的禮貌了,轉身就走。
羅伊被她不識抬舉的舉動惹毛了。怒咒一聲,上前一下就拽住她的手,咬牙切齒地抓著她吼:「本少爺給你三分顏色,你就給我-起來了!別以為你是他的女人我就不敢動你,哼,我就不信他能殺了我。」
席貝雅被他抓得好痛,握緊拳正要不客氣地揍向他,卻見他突然面色一變——「要不要試試我究竟能不能?」擾動四周氣流的聲音低低地自她背後傳來。
席貝雅只覺一股戰慄沿著她的背脊竄下,她的心臟凍結住,然後又開始跳動。
羅伊原本發狠的神情霎時委靡不少。抓在她臂上的手也一緊一松的。
「這女人在我手中,你又能對我怎麼樣?」他突然雙掌移向席貝雅的脖頸,作勢掐住。表情一變,得意地看著數尺外的莫勒提凡。
莫勒提凡的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眼光幽暗地看著他身後上來的那一群人。
「羅伊,你在做什麼?」驚駭的女聲出自塞普希夫人。
羅伊一震,陡地放下雙手轉過身——「母親?」
被羅伊的大吼聲引上樓的塞普希夫人和下人們全都站在他面前。
「你剛才想做什麼?」塞普希夫人不可置信地問著羅伊。每個人,都清楚地看見他掐著席貝雅的脖子。
在羅伊心中,塞普希夫人仍存在著不可侵犯的母親威嚴,所以她的出現和厲聲疾問都讓他狠狠嚇了一跳。「我……我什麼也沒做。」他暴躁地往前沖,推開眾人向樓梯跑,一下子便不見人影。
席貝雅返到牆角,始終沒望向她的後方,可她敏銳地感覺到莫勒提凡正向她接近。
此時,塞普希夫人也神情肅然地看著她。
「我要你告訴我,剛才究竟出了什麼事?」塞普希夫人以森冷的語氣質問。
席貝雅深吸口氣,考慮著要如何解釋那混亂的局面時,肩膀乍被一雙堅定溫暖的巨掌輕輕按住,她的心不由一緊。莫勒提凡和緩的聲音自她身後上方響起「沒事,只不過是羅伊常做的一些愚蠢舉動而已。或許他又忘了上次所受的教訓,看來我應該再喚起他的記憶。」
塞普希夫人皺起了眉,不置可否地下樓。
席貝雅看著其它人都離去后,那雙放在她肩上的手掌也離開了。
身後的莫勒提凡沉默著,她知道終究還是得面對他,於是轉過身。起先,她的視線停在他胸前的扣子上,按著往上移,他寬闊的肩膀、脖頸、下巴、嘴唇……昨天與他纏綿結合的記憶如排山倒海湧上她的腦海,她的身體迅速竄過一陣輕顫。咬了咬牙,她勉強壓抑想轉身逃開的怯懦行為。
「呃……謝謝你剛才救了我……。」該死!她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哼了哼,莫勒提凡不耐煩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沉的眼睛立刻對上她的。
「沒其它話可說嗎?」
光被他這雙迷倒眾生的眼睛盯住,她就無法思考了。
「我……正要去參觀畫室……。」這說話結結巴巴的女人是她嗎?
莫勒提凡的大拇指輕柔地摩挲著她染上一層紅暈的臉蛋。
「我想你需要一個嚮導。」
「不,我可以自己……。」她下意識要拒絕。
「怕我又把你吃了嗎?」他笑了,笑得愉快而狡猾。
她的臉更熱了。「你——」她急忙抓下他的手,想轉身就走。
莫勒提凡的動作更快,她的腳才動,他已經伸臂圈住她的腰,並且帶著她往前走。
「別擔心,就算我要吃你,也不會在畫室。」
※※※
這一天,莫勒提凡不僅帶領她參觀家族收藏的珍貴畫作,還第一次帶她出外暢遊輪敦。
席貝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快樂過,而且這是她第一次享受被男人寵愛的滋味今天的莫勒提凡優雅迷人,充分展現英國紳士的風采;內斂的氣質、體貼的態度令她迷戀,而更令她心動不已的,是他笑容里一直出現某種可稱之為「愛憐」的東西……天!她著魔了!
她放縱自己在這個美麗的城市裡開心地大笑,笑倒在莫勒提凡的懷裡。
在泰晤士河畔古老高貴的餐廳里,兩人共進浪漫的晚餐。悠揚抒情的音樂、莫勒提凡低沉好聽的聲音,再加上一杯又一杯的香檳酒,最後,她竟醉了。
莫勒提凡好笑地將醉眼迷濛的席貝雅扶上車后,她就這樣一路昏昏沉沉地到回家,甚至他將她抱回屋裡,並經過他那目瞪口呆的母親身邊時她仍半醉半醒著。
轉開暈黃的小燈,莫勒提凡坐在床邊,看著緊閉眼睛卻仍在床上蠕動著的席貝雅,他的嘴角不由浮出笑容。
他知道自己不僅得到她的身體,也得到了她的心,只是……他為什麼仍然不滿足?通常他會很快厭倦一個女人,可是她不一樣。他對她,不只是身體上的,另一種深沉的感情也一點一點從他心底被挖掘出來。迫切要擁有她的感覺超乎他以往所經歷的,而他也從來不曾在乎旁人的喜怒哀樂,唯獨她。
凝視著她的目光逐漸變得灼熱鋒利,莫勒提凡伸出手掌,如水般溫柔地貼在她白裡透紅的臉頰上。
似乎是因為他輕柔的觸碰,她突然張開了眼睛。迷濛的神情顯示她還處在未清醒的狀態。她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嗨,你……是誰?……你……看起來……好象他……」她打了一個酒隔,說的是中文。
「他?他是誰?」他一向討厭喝醉酒的女人,可眼前這發醉語的女人,竟讓他覺得可愛。
她眨眨眼,那燦爛的微笑再度閃現。「呵!……我要回……台灣……不要待在這裡……。」
「不準。」他只吐出這兩字。
她的頭在他手掌中擺動著,表情有些困惑。「啊!你連說話的樣子……都像他……。」
莫勒提凡兩隻手掌扶在她的頭側,俯首向她。「你真的喝醉了,女人。」
吐出一口含著香甜酒味的呼氣,席貝雅突然閉上眼,神情有些不對勁。「我的頭……好暈……。」
她又開始陷入昏沉中,並且一直不安穩地翻身、喃喃自語。
莫勒提凡動手替她換上睡衣,強忍著她晶瑩的誘惑。好不容易安置好她,正決定喚來下人照顧她之際,背向著他的席貝雅突然嘆了口氣,呢喃似地說了一句話——正要離去的莫勒提凡重又俯,在她耳畔低沉地誘哄道:「再說一次。」
「……」她嘴裡終於又咕噥了句。
莫勒提凡的神情漸漸沉凝,嘴角也抿成一條硬梆梆的直線,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床上酣睡的女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
終於,他的唇角慢慢揚起了一抹陽光般迷人的笑容,並且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愛嗎?」他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疑問。
※※※
塞普希宅邸的舞宴,是今日輪敦上流社會的一大盛事。
除了因為塞普希家族深受皇室重視,及塞普希夫人在社交界的卓越影醬力外,另一個令眾人好奇又期待的是——莫勒提凡.塞普希,塞普希家族的長子,也就是繼承了爵位的塞普希伯爵,一直不曾正式在公開場合露過臉。據家族對外發表的說法是:他一直在外旅行。
不過也有傳言說莫勒提凡.塞普希可能早已身亡異地。不過,不管真實與否,如今塞普希宅邸要為歸來的塞普希伯爵舉辦舞宴已經是不容爭辯的事實此刻站在鏡子前的,無疑是能拉住所有人視線的絕色女子白色露背的長禮服穿在身上,弧形半透明的直裙-,更加襯托出她柔美動人的身體曲線。一頭烏黑長發盤在她頭上,她的臉龐看來艷光四射。
「美麗的席貝雅小姐,願意讓我當你的護花使者嗎?」一身淺色西裝,儼然是個小紳士的亞輪笑著將手伸向她。
席貝雅轉過身來,攤開雙手。「你確定嗎?亞輪少爺,我可不敢確定我是否該出現在下面。」
就在一個小時前,亞輪派了威爾斯太太送來禮服和鞋子,並且吩咐威爾斯太太務必使她能成為舞會最出色的淑女,但她從沒想過要參加今晚的舞宴。
在這裡,她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她原本打算出門逛逛夜晚的輪敦,沒想到亞輪卻認真地邀請她。
亞輪抓過她的手放進他的臂彎里,轉頭對她狡黠一笑。「如果你沒膽量面對一屋子的人,我可以一直陪著你,美麗的小姐。」
他這樣做反而讓她更容易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席貝雅斜睨著身高只到她鼻子的亞輪,有些好笑。「我記得以前有人叫我醜女呢,現在變成美麗的小姐可真是令人不習慣。」她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亞輪自然地想起之前的事,不過他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希望你能很快習慣。我們現在可以下去了嗎?美麗的小姐。」
席貝雅遲疑著。她該去嗎?畢竟那原本就不是她該去的場台。其實她怕面對的不是其它人,而是……莫勒提凡。這是他的舞會,是一場他即將與美麗的英國淑女的邂逅之夜。
席貝雅驀地昂起下巴。她為什麼要當懦夫?去了總比獨自坐在輪敦街頭想象他到底擁著哪個女人跳舞的好,況且……她也不想辜負亞輪的用心。
她對身邊的小紳士微微一笑。「親愛的亞輪先生,那就麻煩你帶我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