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速之客（上）

法蘭特在這間小小的酒館工作已經三年，幾乎已經熟悉了經常光顧酒館的形形色色的人，無論是講話粗俗，行事野蠻的傭兵，還是精打細算，一臉奸詐的商人，或者是態度倨傲，從不拿正眼看人的貴族，他都基本上能做到令對方滿意。事實上，只要始終面帶微笑，抓住他們的特點，恰到好處的恭維幾句，基本上都能哄得對方開心。法蘭特在鎮子上沒有什麼朋友，唯一說話的機會就是和酒館里的客人和夥計們，因此工作起來也是格外上心。法蘭特曾驕傲的認為，經過老吸血鬼的「諄諄教誨」（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被借故扣了不少工錢），沒有什麼人是自己應付不了的，然而今天，也就是他八歲生日的晚上，酒館里來了兩個不同尋常的客人，這兩個人從踏進酒館的那一刻開始，法蘭特就覺得頭疼，因為他從來沒學過如何應對這樣的客人，即使拿出前世的記憶也只能勉強應對。

來的兩個人是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哦，或者用女孩子形容比較貼切一點。為首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雖然火焰般鮮艷漂亮的紅色軟甲，可是卻絲毫沒有掩蓋住她傲人豐滿的身材，高筒皮靴之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腿泛著晶瑩的光澤，顯得光滑而富有彈性。而精緻動人的臉上帶著的冰冷氣息更激起了男人的征服欲而讓人忍不住要一親芳澤。一頭金色的披肩長發被隨意的扎在腦後，淡藍色的眸子，腰間的短劍，更加凸顯出她俊朗的神采。而她的左手，牽著一個天使般可愛的女孩，女孩大概七八歲，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頭戴一頂白色的尖尖的軟帽，嬌小的身軀裹在一件粉紅色的可愛連衣裙里，胸口上有小巧的蝴蝶結，袖口上有精緻的摺疊花邊，再加上裙子下擺的層層褶皺，讓人禁不住抱在懷裡憐惜一番。（法蘭特：…女僕裝啊？）

事實上她們早已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眼球，傭兵們情不自禁的吹起了口哨，直接起鬨似的喊了起來：「喂，小妞，來陪我喝一杯怎麼樣！」「哇，好漂亮的妞啊，大的火辣，小的清純，要是雙飛肯定更有風味啊，哈哈！」「哇，你真是變態啊，那麼小都不放過，嘿嘿……」更有一些膽子大的直接就湊了上來，看起來似乎準備動手動腳了。

武士裝束的女孩子並沒有顯出絲毫的慌亂，只是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然而她旁邊的「小天使」卻撅了撅小嘴，用清純的嗓音說道：「菲爾姐姐，這些人好討厭哦，囡囡不喜歡他們。」被稱為菲爾的女孩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後冰冷的聲音在酒館響起：「滾，別逼我動手。」

她的聲音並不大，然而在喧鬧的酒館里卻顯得格外清晰，有些資歷比較深的傭兵聽到之後，面色一變，真的放下錢就走出了酒館。然而大部分的傭兵明顯不把這句話當回事，有一個一臉色相傭兵甚至直接就伸手摸了過來,嘴裡還含混不清的說著：「這妞還挺辣啊，來讓哥哥……啊！」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一聲慘叫，整個人倒飛出去十幾米，把酒館木質的大門都撞破了，法蘭特遠遠的一望，眼見那人在地上抽搐著，口吐鮮血，看樣子是受了重傷。

這下子可激怒了原本看熱鬧的傭兵，「呼啦」一下圍上來二十多人，從裝備的樣式上看跟剛才那個傭兵是一個團隊的，其他的傭兵也大聲的叫喊起來，似乎已經看到了這兩個女孩的悲慘下場。法蘭特暗暗的嘆了口氣，哎，果然是酒喝多了腦子就不清醒，難道這些人都沒有發現剛才那個倒霉鬼飛了十幾米么？

果然，這個被稱作菲爾的女孩似乎顯得不耐煩了，「刷」一下抽出了腰裡的短劍，一霎那間酒館里光明如白晝，照的人睜不開眼睛。整個酒館的人都被這光芒震住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有人大喊：「天哪，鬥氣，黃色的，她，她是七級武士！」瑪法大陸的武士被劃分為十三個等級，其中武士從五級開始鬥氣便有了顏色，依次向上對應赤橙黃綠青藍紫白的不同顏色，不過十三級的顏色並沒有人知道，因為歷史上從來沒有人達到過——事實上十級以上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七級的實力在魏瑪王國的軍隊中至少是一個百人長級別的低級軍官，然而誰能想到這種實力竟會出現在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身上呢？

「我不想殺人，再說一次，滾。」這下傭兵們可不敢在當做耳旁風了，像他們這種中小型傭兵團隊，即使是團長級別也最多七級的實力，等級差兩級就跟十個人打兩百個人一樣根本就是送菜。再說就算不考慮實力本身，能培養出這麼年輕的高手的勢力，想一想也得罪不起啊。

於是傭兵們紛紛作鳥獸散，眨眼的功夫熱鬧的酒館變得冷冷清清，只留下一地狼藉。店裡機靈點的夥計早被法蘭克支走找老吸血鬼去了，剩下的全是被嚇傻了的，獃獃在角落裡站著。

「兩位尊貴的女士，請問需要點什麼？」法蘭特露出標準的商業化笑容，微微躬身，盡量使自己看著像懂點貴族禮儀的樣子。儘管這位暴力女嚇跑了客人，但生意還是要做的，再說如果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自己是不是也要像剛才那位傭兵一樣從這飛出去？

兩位美女並不說話，只是盯著法蘭特一直看，法蘭特被盯得忐忑不安，腦海里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下意識的抱臂捂了捂胸口。

「你就是桑格里斯~法蘭特？那個法蘭特家族唯一的後代？」菲爾首先開口了。

「啊，是的，兩位認識我？」法蘭特眉毛揚了揚。

「好了，就是你，跟我們走吧。」

「不行不行，我還太小，不能做那個的……」

「做什麼？」這下輪到她們迷糊了。

「額……」法蘭特意識到可能是對自己的長相太過自信了，以至於誤以為……哎呀真是的，自己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啊，就算長得帥也沒什麼可能嘛。想到這法蘭特趕緊改口：

「請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需要我做什麼？」

「你是法蘭特哥哥嗎，我叫囡囡~莎碧娜~鮑西亞，這是我的姐姐菲爾~鮑西亞，我們是受到伯爵夫人的委託，接你到月光城去的。」小女孩笑吟吟的看著法蘭特，右手摘下帽子，左手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她竟然憑空拿出一卷羊皮信箋來。這一手可是震住了法蘭特，明明是什麼也沒有的，難道，這是傳說中的魔法？

囡囡，好奇怪的名字啊，鮑西亞家族，那好象是南方最近崛起的一個龐大家族，鮑西亞的家族領地月光城也是南方最繁華的城市，來來往往的傭兵總是不經意提起那裡。只是，他們怎麼會跟自己扯上關係的？

「伯爵夫人？你們說的，該不會是我的母親吧？」法蘭特三兩眼就看完了這封信，但並不能確信這就是自己那位「母親」的筆記，所以問話的時候特地在「母親」這個詞上加了重音。

「是啊，不然能是誰呢？法蘭特哥哥，你也真是的，如果我有這麼漂亮的母親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忘記？自己的這位「母親」，還真是讓自己無可奈何到想忘記啊。法蘭特不禁想到，既然「母親大人」能在自己五歲生日那天離開了星風鎮，放心的把這麼一個小孩子扔在這麼一個地方。那麼這輩子還是不要再見的好。這倒不是怨恨，而是害怕尷尬。法蘭特搖了搖頭，隨手把羊皮湊到燭火上燒掉了。其實信上只有一行字：祝法蘭特生日快樂，期待月光城的會面。

並不理會倆妞詫異的目光，法蘭特笑了笑，似乎對囡囡粉嘟嘟的小臉蛋發生了興趣：「這麼說你認識我的母親了？那我得考考你，她臉上的紅痣是長在左邊還是右邊？」

「法蘭特哥哥，這種問題只能騙小孩子的，伯爵夫人當然臉上沒有痣了。」囡囡很機靈的笑了。

法蘭特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囡囡再做糾纏，而是將目光投降了另一位。「美麗的菲爾女士，噢，我想你應該不介意一個小孩子這樣稱呼你，請問你的答案是什麼呢？」菲爾皺了皺眉，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但終究還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好的，好的。那麼接下來的問題是，我的工作怎麼辦？或者說，我跟你們走有沒人有人支付我薪水並且還清我的債務？」法蘭特保持嘴角上翹，盡量使自己的笑顯得充滿童真。

天哪，這個傢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既然是月光城的貴族來接他，那麼他八成就要去城裡享福去了，怎麼他非但不激動，反而還有種討價還價的趨勢？

「兩位美麗的女士，請問有什麼需要效勞的么？」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老吸血鬼終於來了，酒館被砸成這樣，想必他會心疼的要死吧。法蘭特心頭暗自好笑，同時期待著老吸血鬼也被一腳踹飛出去，那樣的話，這場戲就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