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明修棧道（六）

連綿群山，道路難行，阮君明瞧著險要的地勢，心中也是暗暗吃驚，這個地方，險要不下井陘關，甚至地勢更為惡劣，可謂鳥道蠶蟲，兩山壁立。!。這條路，卻是6氏一門無意間尋找到的，唯一的出山道路，當然也是當初的進山之路。

阮君明到了村子中，進行了一番補給，同時取出了本是帶路人的酬金送給了村中的老者，以示感謝。並表示，若是天下平定，會想辦法給這些村民一個安居樂業的村子，有足夠的耕地讓他們耕種。

村中的百姓，很是淳樸，聽了就非常開心，摘來了辛苦種植的蔬菜，給士卒們做了一頓香噴噴的飯菜，隋軍士兵在這裡終於吃了一頓新鮮的食物。經過了一夜的休整，隋軍士兵精神大振，次日，就在6濤的帶領下，沿著陡峭的山路緩緩而行。

只容一人通過的山道佔據了大部分，更有一部分只能容人側身而過，當士兵走過的時候，就有碎石落下，出嘩嘩的聲響，讓人不覺有毛骨悚然之感，更有地方需要攀岩才能行走，情況非常的惡劣。一路，士兵雖然是小心謹慎，但還是有不善於攀岩的士兵滑下山崖，慘叫著墜落，這樣的高度，顯然是留不得性命了。士兵們心中有著悲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不幸的兄弟們墮落山崖。

「諸位兄弟，小心，小心一些！慢一點沒有關係，我們不趕時間！」阮君明大聲的喊著，提醒士兵。可是在這樣的山勢下，雖然士兵們小心謹慎，但還是有不少士兵跌落山崖，倒是帶路人6濤，身手比猿猴還要敏捷，一路的險要在他的眼中視若無物，一路走下來，居然毫無損，就是身擔著的幾隻獵物，也沒有丟失。

其實不過短短的一截路，就耗費了阮君明兩個時辰之多，當終於到達了一處平地之時，隋軍士卒已經累得夠嗆，紛紛躺在綠草喘息著。這一支精兵，就是當年隨著阮君明偷襲井陘關的士兵，說起來，經驗倒是非常豐富了，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損失了五十多名好兄弟，讓阮君明很是鬱郁。

「將軍，出了黑虎口，剩下的路幾乎就是一馬平川了！」6濤說著，指著剛才經過的那道險要的山勢。

「嗯，山勢果然險要啊！」阮君明說著，心中有著淡淡的傷感，這種袍澤之誼，沒有經歷，很難明白。不過這種情緒一晃而過，阮君明精神一震，就又說道：「接下來，就麻煩6兄弟了！」

「將軍，小民並非為了功名，只是希望能夠早日平定叛亂，讓大山之中的族人能夠移居山外，再也不用過那種苦日子了！」6濤說著。山中雖然並不缺乏食物，可是總是吃肉食是不行的，山中的土壤貧瘠，只能種植少量的農作物，而因為氣候、土地的關係，產量非常的少，因此，在稍微平和的時期還比較好，能夠出山賣掉獵物來換取所需要的油鹽、布匹。獵物雖然在山中常見，但在山外，還是比較好賣的。

「6兄弟，小心啊！」阮君明說著。

「將軍放心，小民經常在少習縣販賣野味，倒是認識一些人，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只要探聽到少習縣的情況，小民就會回來！」6濤說著，倒退了兩步，然後轉身就大步的邁向了山外。

山外的路，6濤說是一馬平川，其實是相對黑虎口而言。往少習山前去，還要翻越兩座不小的山，走七八里，才能到達少習縣。

趁機這個機會，阮君明就讓士卒休息，最大限度的恢復士兵的體力，等待著少習一戰。

奪取了少習，接下來就是要攻打武關了，雖說能出其不意，可是阮君明的心中還是沒有底，畢竟武關險要，如果不能再最短的時間內擊潰唐軍，阮君明所率領的隋軍就成了瓮中之鱉，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

在隊正、伍長的招呼下，士卒們三三兩兩的和衣而睡。阮君明卻是睡不著，吩咐士兵四處探查，自己卻是登了一處山崗，環顧四周，只見群山起伏不斷，那個世外桃源的村子卻不知道在何方了。若不是意外的尋到在山中打獵的6濤，找到了出山的路口，恐怕這一次，就是白費精力了。

天色漸漸的黯淡了下來，山風也逐漸涼了，阮君明不覺感到有些涼涼的。蒼穹之，繁星點點，陪伴著一輪彎月，很是璀璨。

就在阮君明想著的時候，卻是瞧見遠方的山路，有著黑影移動，移動的方向，就是阮君明的所在。

難道是6濤回來了？阮君明想著的時候，就有士卒前，稟告著：「將軍，6兄弟回來了！」

「快請！」阮君明說著，快步走下山崗。

「將軍！好消息！」隔著老遠，6濤就打著招呼，有著喜色。

「6兄弟，這一趟辛苦你了！」阮君明說著，他瞧見了6濤一臉喜色，反而是放下了心。

「將軍，這是少習一帶的地圖！」6濤說著，奉了一塊羊皮卷。

「地圖？」阮君明吃了一驚，驚訝的問道：「6兄弟，此物從何而來？」

「此物的來歷，說來話長了！」6濤抹了一把汗，一路疾奔，額全是汗水。

阮君明見了，就說道：「6兄弟不要急，先喝點水，在慢慢細說！」當即就有人奉了水囊，6濤拿起，咕嚕咕嚕喝了幾口，說道：「還真是渴死我了！」說著，又喝了幾口，這次卻是慢多了。

「好了，讓兄弟們起來吃點東西！」阮君明說著，士兵們都睡了兩個時辰，該進食了。

幾名伍長應聲而去，阮君明這才問著：「6兄弟，說說是怎麼回事？」阮君明的確奇怪，他讓6濤前去少習縣，不過是想瞧瞧少習縣的防備如何，大概有多少兵馬。6濤只需要挑著獵物到處轉一轉，就能知道一個大概，到時候阮君明的心中有個底，不至於是瞎子摸象，什麼都不清楚。那裡想到6濤居然弄回了一塊地圖，這就好了許多。

「將軍，小民在縣中叫賣，同時探查唐軍的布置情況。不料走到一處的時候，卻是遇見一個生打扮的人，瘦的皮包骨頭，聽說是餓了幾天了，看見小人扛著獵物叫賣，非要那這塊羊皮和我換。」6濤說著。

亂世之中，生的作用就顯得小了很多，除非是世家大族，除非遇見明主，否則出頭的機會非常小。李唐依據關隴軍閥，自然不會瞧那人分毫。

阮君明拿著羊皮卷，在月光下看了看，只見保存的比較好，面的筆畫雖然簡陋，但仍然清晰的畫出了少習縣的地理，阮君明看著看著，眼睛就是一亮。在羊皮卷之，卻是繪出了少習山的所在，在少習山與少習縣之間，有一條小路，居然只直通武關的！

而此刻阮君明所在的地方，居然是在武關與少習縣之間，往西是少習縣，而往東則是武關，也就意味著，阮君明可以經由小路攻打武關，而不需要去少習縣，避免更多的糾葛！

6濤並沒有看見阮君明的異樣，繼續解釋著，說道：「小民被他纏的沒有辦法，只能拿一隻兔子和他換了，這才打了他。本想扔掉羊皮卷，突然想起那生的話，打開一看，現竟然是少習縣的地圖！小民有些不相信，因此就四處走了一下，觀察了一番，這才現這卷羊皮繪製的**不離十！」其實倒也不算是羊皮卷的錯誤，蓋因滄海桑田，少習縣有著戰亂，有些變化也不奇怪。

阮君明聽了，心中大喜，說道：「6兄弟，你可是立了大功！待平定了關中，一定如你所願。」阮君明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6濤的心愿，不過想要將山中的親族遷出。到時候圈出一個村子，就足夠安置了。

「多謝將軍！」6濤說著，臉也是帶著喜色。

阮君明又吩咐道：「傳令下去，吃過飯後，立即休息，丑時出，攻打武關！」

士卒下去之後，阮君明又叫過親兵，取出筆墨將羊皮卷複製了一份，去尋找那條隱蔽的小路。畢竟這條小路沒有走過，或許唐軍有重兵駐守，又或許，這條小路早已經被淹沒在茫茫的群山之中，還需要派兵前去查看，才能決定。若是找不到，就要想辦法奪取少習縣，假扮唐軍，如當初混進井陘關一樣，進入武關。

清晨，站在武關之，只見群山被掩蓋在霧色之中，很是朦朧，讓人有些瞧不清楚。

此刻，屈突通站在城牆之，瞧著關城外的隋軍大營方向，更是疑惑。隋軍遠來，只有五千人，這點人，怎能攻破武關？更何況，根據探馬傳遞迴來的消息，薛萬均的隋軍居然隔三差五的潛入山中打獵，然後帶回來兔子、野雞、山貓，甚至是老虎的死屍，回到營中，大快朵頤。

隋軍是想要幹什麼，只為了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是為了探查路徑？屈突通想著，很是不明白。

當初李淵攻打河東郡的時候，因為蒲津關守將投降，使得屈突通不能入關，那時候，他就是準備從武關迴轉長安，想要抵禦李淵的大軍，因此，他對武關很是熟悉。他知道，武關有著變遷，原先是在商南縣一帶，與富水關互為犄角。後來因為從紫荊關有小路可以行走，經由界牌、青山，可以繞到武關的後面，從而使得武關不再險要，因此後來就將關口移到商南與商洛之間的少習山附近，在這裡，因為北有少習山，南有白岩山、筆架山，兩座連綿的山峰，使得武關以東的勢力只能是強攻武關，才有希望奪取武關。

但武關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離長安較遠，就算得到敵軍攻打武關的消息，急切之間，更因山路難行，長安的救兵難以快抵達，不像潼關快馬不過一日的路程，就可以趕赴潼關，抵禦關東的敵軍。當初高歡攻打長安，採取三路並進的方法，經由武關、潼關、蒲坂，除了武關這一路略有戰果之外，其他兩路均是鎩羽而歸。

這也正是楊浩為何要奇兵突襲武關的原因，雖說楊浩對攻下潼關有著絕對的信心，但武關若下，就可以奪取藍田也就是青泥，牽制大量的唐軍的同時，還可以南窺子午道，堵截漢中的援兵，畢竟長安之戰，對於李淵，是生死之戰，李淵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屈突通不明白隋軍的計劃，更不明白薛萬均派人山四處打獵，乃是為了站在高處，與阮君明取得聯繫！兩軍聯繫的方式，就是放孔明燈。這個時候，只有這種辦法才能聯繫，使得攻打武關的行動趨於一致。

屈突通疑惑的同時，心中有著感慨，各種情緒交織在心間，猶如亂麻，斬不斷，理還亂。畢竟，他屈突通是文帝時候的老臣了，明帝的時候，也受到重用，曾經是關內討捕大使，平定關內的盜賊，他曾經夢想著，能夠輔佐代王楊侑，平定四方叛亂，成為大隋的中興之臣，可是這一切，隨著李淵入關而破碎了。

縱使他的心中有著不願，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投降李淵，投效了大唐！他的投效，也不能算錯誤，雖然當時的李淵面對諸多強敵，但有著關隴世家的支持，李淵平定關中，不是問題。隨後李唐的展，也說明了一切，先後定巴蜀，收隴西，勢力盛極一時。大隋眼看就要滅了，他屈突通自然不會如飛蛾投火一般，自尋死路。

屈突通想起了這些，突然又想起了死戰不降的堯君素，王行本。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都是他的好部下，好兄弟啊！居然死守孤城蒲坂，最終居然等到了河北的隋軍！然後，死者封爵，青史留名，就是王行本，也是受到重用，繼續守蒲坂這個重要的據點，一旦天下平定，自然會受到隋帝的重用。

那個時候，自己會有怎樣的結局呢？唉，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只是沒有臉面去見明帝陛下啊！屈突通想著，突然苦笑了起來，因為不管什麼結局，對於他來說，只有死戰而已！若再次投降隋軍，長安的老小不保不說，隋帝豈會信任自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就在屈突通想著的時候，有士兵趕來，說道：「將軍，隋將薛萬均領兵朝著關外而來！」

「多少人？」屈突通有些詫異，隋軍在這個時候攻擊？

「啟稟將軍，有五千人！」士卒說著。

屈突通應了一聲，暗想這薛萬均究竟在想什麼，如此雄關，豈是五千人能夠攻破的？

很快，薛萬均就帶著五千士兵在遠離武關的地方停下了腳步。武關以東的這條路，雖然經過修建，但路面也只是較為平整而已，路面時寬時窄，寬的地方有兩三丈，窄的地方居然只容一匹馬通過，的確是艱險難行。

在屈突通的視線中，隋軍在較為寬敞的地方停下，從一兩匹沒有人騎著的戰馬之，搬下了什麼器械，然後在就地安裝起來，居然是投石機！

武關的城牆雖然高大，但還是經受不住隋軍的投石機的攻擊，就在投石機安裝完畢之後，隋軍後方卻是源源不斷的運來了巨石，準備要投擲起來。武關的城牆，也是有著投石機，屈突通立刻就下令了士兵，開始投擲起來，準備與隋軍對投巨石，看看誰的威力大。

不得不說，屈突通的備戰情況準備的非常充分，在現隋軍準備使用投石機攻擊的時候，屈突通才下令武關城頭的唐軍士兵還擊，但唐軍投石手卻是提前一步將巨石拋出。巨石如雨，從武關城牆之呼嘯著向城下的小道撲去，「轟」的一聲砸在了地，出數聲驚天動地的響聲。

按照屈突通的猜想，他在城牆之，就有著地利，拋射下去，射程會更遠一些，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一定能夠將隋軍的投石機擊毀，但實際的情況卻並非如此，只是在隋軍前方二十餘步前砸下，看似聲勢驚人，卻並未傷著任何一人。

就在唐軍巨石落下的時候，隋軍卻是突然對著武關的城牆進行了一輪拋射，巨石飛在空中，帶著冷風，猛地砸在了城牆之，頓時將女牆砸壞一個角，碎石紛飛。在巨石撲城牆的時候，屈突通有些不敢相信，這種投石車的射程，居然更遠！更遠就意味著，隋軍在攻打城池的時候，佔據了優勢，就算是武關這種險要的所在，也仍然經受不住投石機的摧殘。

只是一瞬間，屈突通就做出了決定，決定派一支精兵，前去損壞隋軍的投石機。屈突通知道，隋軍的投石機一定是從其他地方帶來的，因為他們自從到了武關之後，只是如一群乞丐一般四處打獵，生怕吃不飽的樣子。

既然是從遠方帶來，投石機就不會太多，而且，就算是在這裡製造的，若是損壞了這批投石機，起碼也能拖延一些時日不是？

聽到屈突通的命令，屈突壽就組織了一匹勇士，由他親自帶領，破壞隋軍的投石機！很快，武關的城門稍微打開了一點，然後唐軍的精銳就涌了出來，前面的是手持木盾的士兵，居中則是大刀隊，而最後則是四五十人的軟弓手，因為地形的關係，再多的士兵都是枉然。

「兄弟們，沖啊！」屈突壽喊著，一揮手，唐軍精銳就如離弦之箭，朝著隋軍投石機的所在衝鋒了過去。

「嗖嗖嗖！」隋軍士兵早就瞧見了衝鋒而來的唐軍，弓弦滿張，紛紛將利箭射了出去，唐軍士卒趕緊舉起手中的木盾，擋住如雨的箭矢。不過唐軍的木盾雖然寬大，但終究不能護住全身，還是有不少士兵不斷的哀叫著倒下。笑話，隋軍的依仗就是投石機，怎麼會讓唐軍輕易的破壞？

趁著隋軍射擊的間歇，唐軍就又再度的衝鋒，等隋軍射擊，再度依仗木盾保護，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終於就要靠近了。當隋軍最前方的士兵進入了唐軍弓箭手的射程內的時候，唐軍弓箭手就開始了一輪拋射，試圖對隋軍進行壓制，從而讓前面的兄弟們能夠順利的衝到投石機的面前，將投石機破壞掉。

但是隨著唐軍的衝鋒，隋軍的箭雨更加的密集了，很快，就有一支數十人的軍隊沖了來，與唐軍前鋒短兵相接起來。頓時，在這條狹長的山道，金戈聲，廝殺聲綿綿不斷的響了起來。

薛萬均瞧著山道的廝殺，目光不停的在武關的城牆瞧著，心中有些焦急。他今日出兵，就是因為得到了阮君明的消息，因此才會在清晨動攻擊，雖然有著投石機，但重兵防守的武關不是只靠著五千人就能攻下的，還需要阮君明的配合，殺駐守在武關內的唐軍一個措手不及！只要兩軍配合，就能奪取武關，而在武關不遠處的商南縣，實際已經駐紮了隋軍兩萬兵馬，由來整率領，只等著攻下了武關，就揮師奪取商洛、洛兩縣，從而兵壓藍田關！

就在薛萬均瞧著的時候，隋軍的投石機依然在不停的轟擊城牆，屈突通瞧了，心中更是大急，就喝令士兵擂鼓助戰，激勵士兵，務必要將隋軍的投石機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