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
聽他這麼說,安小離稍愣了片刻,紅了眼眶。
總是這樣的,忽然就對她好了,忽然又冷眉冷眼的。兩個人之間連吵架都沒有的,她委屈了,發脾氣了,他願意忍就忍,不願意就冷哼一身轉身就走,惹毛了就恨聲恨氣的——「安小離,從現在、此刻起,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小白,其實從你出現,我一直還算是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陳遇白的笑容掛不住了,看著她慢慢的濕了眼眶,眼淚「啪嗒」打在粥碗里,小鼻子也紅紅的,他心裡一緊,握住她的手:「騙你的,哭什麼!」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小離淚眼婆娑,低著頭擦眼淚,「你說不許我再出現在你面前的,現在你又這樣。」
「陳遇白,你討厭死了,我幫著你把楚浩然搖暈過去了,你還那麼凶,還罵我……」
「桑桑說我也有不對,她說我總把不敢把自己交出去,總是想著即使離開你也不能傷了我自己,所以我愛的不夠深。可是你又哪裡好了,你總是騙我,你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們都有不對,可是為什麼你就那麼理直氣壯,我就要躲著你啊?!」
安小離說著說著哭的稀里嘩啦,拿著餐巾不斷的擤鼻涕,陳遇白聽了她這些話,有些發獃,兩個人都沒話說了,好久才聽他嘆了一口氣。
「是我不好。你想知道什麼,來問我,我都告訴你,好不好?」陳遇白伸手擦她臉上的淚水,安小離一偏頭,一串鼻涕掛上了他的拇指,拉出一道富有彈性的亮絲。陳遇白捏捏她的鼻子,把鼻涕都揩在自己手上,又反過手來,用手背把她臉上擦乾淨。
安小離正抽抽搭搭的,手機卻響了。而且幾乎在同時,陳遇白的手機也響了。
背景聲音很亂,秦槐的聲音聽不太真切,「小離姐快來……我姐……醫院……」
陳遇白那頭卻說了很簡短的幾句就掛了,他立馬站了起來,快速的抽了幾張錢在桌上,不由分說的拉起安小離就往外走。
「幹嘛啦?!」
「秦桑受傷了,現在在醫院。你跟我走。」陳遇白的面色很冷,程浩這個時候中槍,城裡只怕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梁氏毫無疑問有著最大嫌疑,而城西和梁氏多年的暗地較勁,這次是要被擺上檯面大做文章了。
……
到了醫院,還沒下車小離就腿軟了,陳遇白半摟半抱一路把她帶進醫院。到了病房門口,只見黑壓壓一片全是人。
門口嚴嚴實實被十多個黑衣大漢堵著,腰間鼓鼓的都是真槍上陣。秦楊正往裡面沖,門正打開,走出來青著臉的李微然,不由分說拔出身邊一個手下腰間的槍,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抵上了秦楊的額頭。
秦楊絲毫不懼,直冷笑。
李微然也笑,卻絲毫沒了一貫的溫潤氣質,冷的像最陰寒的冰,他修長的手指微動,「啪嗒」一聲打開了保險,頂的秦楊往後硬生生退了一步。
陳遇白低聲咒罵了一聲,把安小離交給邊上一個手下看著,他上前去格開了李微然的槍。
「微然,拿些氣度出來,別那麼小孩子氣。至於秦先生,你不如先回去,既然秦桑現在在我們梁氏的地盤上,我想應該不至於會再有危險。」陳遇白完美微笑,話中帶刺。
「我必須確定秦桑的情況才能離開。」秦楊語氣也很硬,「不管她以後嫁給誰,現在她還是我們秦家的女兒。更何況,這次的意外是誰針對誰,誰意外受傷,還有待查證。」
李微然轉著手裡的槍,冷冷的笑著,「要不是她是你們秦家的女兒,你剛才就死了。這件事是誰幹的,我自己會去查。而我未來大舅子,我建議你馬上滾,不然——」
「——不然怎樣?」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傳來,來的是秦家的一家之主,秦威。
秦威眉宇之間很是疲憊,卻不損他的威嚴。秦楊看(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c見父親來,立馬迎了上去,李微然也收了槍。秦楊還不成氣候,秦威卻是城裡的老一輩了,梁飛凡也得給他幾分面子。況且,他是秦桑的父親。
「你好。」秦威向李微然伸出了手。
李微然畢恭畢敬的伸出手,微微彎腰。
「秦桑怎麼樣了?」
李微然立刻沉聲回答:「她崴了腳,從台階上滾下來,臉上有些小的擦傷,腰和脊椎的情況還不明確,估計沒什麼大問題。因為受了驚嚇,醫生給她打了鎮靜劑,現在還在休息,等她醒了再做全面的檢查。」
秦威很認真的聽,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對他說:「多謝李總費心了。」李微然連說「不敢」。秦威對身後的秦楊吩咐了一句:「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看一下秦桑,出來和你一起走。」
秦楊無聲點頭,秦威往病房裡走,守門的看看李微然,李微然點頭示意放行。
安小離趁著開門的空當溜了進去,陳遇白一伸手沒抓住她,只好由她去。
沒多大會兒,秦威出來了,和李微然陳遇白告別,和秦楊一起離開。
李微然看著秦威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扭頭疑惑的問陳遇白:「這是什麼意思?」
「讓你別太囂張的意思。」陳遇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推門進去找他的小傻子去了。
……
秦桑臉上的擦傷有些紅腫,更顯得臉色慘白。李微然考慮到現在的複雜形勢,包下了醫院的整層樓,如今四周寂靜如真空,點滴的聲音衝擊著安小離的耳膜,心跳漸漸的不受控制。
桑桑……好像死了一樣,好可怕。
愛情原來可以這麼傷,永遠談笑風生淡漠理智的桑桑,因為一個李微然,糾結出這麼多的愛恨情仇,以至於現在這樣悄無聲息的躺在這裡,不哭不笑。
那麼如果明明可以愛,是不是就不要眼睜睜看著彼此擦肩而過呢?畢竟,我們都不會活很久很久。畢竟,要找到那樣一個願意和他每天一起共進早餐的人,不是很容易。
陳遇白後來輕輕的開門進來,站在了她身後。安小離忽然的轉身,準確無誤的撲進了他的懷裡。
鼻間是熟悉的淡淡味道,他的心跳和她的脈搏是一個頻率的,那份安定的感覺,她不會認錯。
那就讓他騙一輩子吧,既然做不來桑桑說的隨遇而安,那麼就老老實實的做小白的小傻子。
……
李微然和陳遇白後來又在門外商量什麼說了好久的話,晚飯的時間都過去了,安小離知道他們一定在談秦桑的事情,很複雜很艱難,所以她也就一直守著秦桑,乖乖等著。
中間秦桑醒過那麼一小會兒,迷迷瞪瞪的看了她幾眼,好像也沒認出來,等到她喊了李微然進來,秦桑已經又睡過去了。九點多的時候,陳遇白和李微然終於暫時性的談完了,進病房來,小離趴在秦桑床邊,兩個人都睡著了。
陳遇白看了看錶,有些心疼,輕輕把她打橫抱起,和李微然打個招呼就走了。李微然心情很差,拉著秦桑的手微點頭,也沒去送。
……
電梯「叮」一聲,安小離就醒了,在他胸口蹭了蹭,迷迷糊糊的把手吊上他的脖子,減輕點他手臂的負重。
「去哪啊?」
陳遇白低頭,下巴在她額頭上蹭了蹭,「現在情況有些複雜,我們不清楚到底是誰在暗處。所以我擔心你也不安全,今晚先住我那裡好不好?」
小離沒聲音了,他頓了一頓,鬱悶的補了一句:「我……住別處去。」
其實安小離只是在奇怪自己有沒有聽錯,陳遇白,以前從來沒有問過她「好不好」。
「我還住客房。」
「……好。」
半路上陳遇白叫外賣,電話剛剛接通,他忽然請對方稍等,而後問小離:「想吃什麼?」
小離搖搖頭,「沒什麼特別想吃的。」
陳遇白勾了勾嘴角,點了些她愛吃的亂七八糟小點心,又點了一份雞湯。
回了家外賣已經送到了,安小離早就餓了,當下吃的風捲殘雲。陳遇白喝了點湯就放下了碗,看了她一會兒,他起身去了書房。
安小離剛剛半飽,一袋資料就放到了她的面前。
陳遇白坐下,把資料袋解開,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一張安小離的近照,她的成績單,選課表,甚至是入黨申請,還有一疊紙,上面寫著她的一些生活情況。
「這是我前兩年回國時找人查的,原因……其實我也不知道原因。第一次見面你現在記得了,從那以後我一直在外國求學,後來認識了梁飛凡,加入了梁氏。從我被調回梁氏中國總公司的命令下達起,我就想找你。看了這些知道你過的不錯,我就沒有來打擾。c大是顧煙的母校,大哥當初為了她在那裡設了獎學金,那天微然說要去辦事,我就想到了你也在那裡念書。那天的車禍,是我故意的,我那麼遠看到一個很像安小離的女孩子在開車,我就對自己說,如果是你,那麼就是天意。」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陳遇白依舊面色淡淡,安小離吃驚過度,沒有在意到他眼底被濃濃覆蓋住的忐忑和那麼點,小羞澀。
「你……第一次見面就喜歡上我了?」安小離覺得匪夷所思,「那麼多年都忘不了我?回國了第一個就想到我,然後千辛萬苦製造偶遇,再把我給蠶食了?」
以安小離的智商消化這個故事,真相就是如此。
陳遇白低頭喝了好幾口湯,最後不得不點頭承認:「唔……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