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守株待兔
第二十九章守株待兔
隨著血衣樓逐漸展開了行動,許多疑團也慢慢地浮出水面。
歐陽情忽然想通了很多以前一直無法理解的事情。
關於飛龍堡、神刀門和旋風樓三大世家同時在一夜之間慘遭重創一事,已經得到證實,絕非燕重衣所為,歐陽情肯定,眼前這人一定就是假扮燕重衣的兇手,由此可見,這人在血衣樓中地位一定極高,否則不可能受到黑袍的重用。
血衣樓這麼做,可謂是一舉多得,既重創了實力與勢力都非常強大的三大世家,又陷害了燕重衣。為了還自己一個清白,燕重衣當然不能袖手旁觀,等閑視之,再加上老槍的利諉和欺騙,燕重衣自然而然地就掉進血衣樓早已設計好的陰謀中,成為眾矢之的。失去燕重衣,就意味著江湖第一殺手組織「九龍堂」即將因為群龍無首而土崩瓦解,阻擋血衣樓稱霸江湖的強敵便又少了一個。血衣樓最後的目標,想必就是青衣樓和葉逸秋了!
毋庸置疑,老槍的確也是血衣樓的人,葉逸秋並沒有猜錯,鐵傳雄果然很有問題,他根本就是在說謊!
這人戴著面具,又不敢顯露原來的聲音,想必是我認識的人。歐陽情心裡想道,他會不會就是鐵傳雄?
所有的謎團都已經解開,但有些問題,歐陽情還是想不通。
老槍究竟是死是活?他究竟是不是黑袍?
有些問題,她明知道問也必然是徒勞,但她還是忍不住問:「當日燕重衣去到陳園的時候,陳士期一家三十餘口都已經死在『一劍穿喉』之下,這些人是不是你殺的?」
「是我!」那人居然沒有否認,「此事從開始到結束,都是一個圈套。老槍負責引誘燕重衣中計,而我則假扮燕重衣的樣子,在燕重衣抵達之前殺死陳氏滿門,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這麼說來,那五個家丁能夠成為漏網之魚,並非僥倖,而是你故意讓他們逃出去給鐵全拿通風報信的?」
「嗯!我知道秦孝儀和獨孤一劍等七大高手都已到達古城為陳士期賀壽,所以才故意留下幾個活口去通知他們前來緝拿燕重衣。」
「人證物證俱在,秦孝儀等人一口咬定燕重衣就是兇手,燕重衣雖然明知自己是冤枉的,卻也百口莫辯。」歐陽情冷笑著長嘆道,「血衣樓為了達到目的,雖然是不擇手段,也不顧江湖道義,但我還是不能不承認,你們的手段實在很高明。」
「這個計劃,我們是蓄謀已久,一直以為萬無一失。」那人也輕輕嘆了口氣,「但沒想到,燕重衣在眾多高手的圍攻之下,居然還能安然逃脫,也算他福大命大,命不該絕。」
歐陽情緘口不語,秦孝儀暗中相助燕重衣逃出重圍之事,她當然不可能說出來。過了半晌,她苦笑著嘆道:「你們要對付燕重衣也就罷了,可是為什麼還害死無辜的人,殘殺陳士期滿門?『君子劍』早已退隱江湖,不問世事,難道對血衣樓也還存在某種威脅?」
那人卻忽然閉上了嘴,又緩緩垂下了頭,顯然已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是不是早已猜到,葉逸秋一定會來鐵槍山莊質問老槍,所以才又布下了圈套讓我們自己鑽進來?」歐陽情又問道。
那人依然沒有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能不能告訴我,老槍究竟是死是活?」歐陽情試探著問道。
那人依然一言不發。
歐陽情嘆了口氣,苦笑道:「你能不能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那人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抬頭道:「你說。」
「你可不可以解開我的穴道?」
「不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任我殺最愛的女人。」那人的聲音突然變得苦澀,又似充滿了恨意,「我要他嘗盡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滋味,活得痛不欲生。」
「他不會失去我的。」歐陽情忽然笑了笑,自信而堅定地道,「他很快就會找到我。」
「他一定找不到。」那人的聲音帶著種殘酷的快意,「你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
「鐵槍山莊。」那人緩緩道,「無論任我殺如何聰明,也絕對想不到我居然沒有帶著你離開鐵槍山莊,這個時候的他,也許已經找你找得發瘋。」
「無論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一樣,他一定會回來的。」想起葉逸秋,歐陽情心裡總是很甜蜜,眼神變得溫柔似水,竟似已完全忘記自己仍在虎口之中,隨時都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危險。
「你對他就這麼充滿信心?」那人冷笑道。
「是的!他總是能夠做到許多人都做不到的事,總是能夠給別人帶來許多驚喜。」歐陽情斬釘截鐵地道,「作為他的對手,你若是低估他,那麼你一定將一敗塗地。」
「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手中。」那人的語氣帶著種重重的警告,「血衣樓的手段,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想象得到,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
「血衣樓為了達到目的,的確是可以不擇手段,但我相信,你現在決不會動我一根手指頭。」歐陽情眼神淡定,輕描淡寫地道。
「說出你的理由。」
「因為黑袍是個絕代劍客,絕不是個卑鄙無恥之人。」歐陽情正色道,「我看得出來,你也不是!」
那人忽然愣住,一雙死灰色的眼睛竟似掠過一絲奇特的光芒。過了半晌,他冷哼一聲,再不多言,忽然轉身走出屋子,腳步聲漸漸遠去!
歐陽情長吁一口氣,慢慢闔起了美麗的雙眼,一顆提起的心終於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黃昏,又是黃昏。
晚霞滿天,夕陽欲落未落,那一片紅,就像是處子初經人事之後而滴落下來的顏色,觸目驚心。
秋風不斷拂起,天空中落葉紛飛,飄飄蕩蕩,天地間充斥著種凄涼而蕭索之意。
老樹下,葉逸秋的身軀幾乎已完全被落葉覆蓋。從午夜到凌晨,從凌晨到中午,又從中午再到黃昏,他已經守候了整整八個時辰,滴水未沾,忍受著飢餓和疲累,決不離開半步。他曾經在冰天雪地里潛伏過十八個時辰,不吃不動,為的就是刺殺一個武林高手,這區區八個時辰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
很多人都認為,葉逸秋對待自己太殘酷,太堅忍,但他並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是種堅強,也是種堅持,對原則的堅持。每做一件事,只要耐心地堅持到最後,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漫長的等待,並沒有等到那個殺手和歐陽情的出現。但葉逸秋並沒有失望,他堅信,他們一定會出現。
一片枯黃的落葉,從天空中沒有方向地隨風而舞,不斷盤旋,最後慢慢飄落下來,遮住了葉逸秋的眼睛,將天邊的那一抹艷紅隔絕。
葉逸秋總是如此認為,一天之中,黃昏是最美麗的時刻。曾經有過多少次,他總是獨坐黃昏,沽幾斤老酒,賞一份美景。也許,他是在品味著孤獨的同時,享受著那一份來之不易的寧靜!
這片落葉,顯然不合時宜,非但掩蓋住了他的視線,也擾亂了他心的寧靜。他慢慢伸手拂去落葉,但就在這一刻,他的動作卻忽然停頓,一隻手僵在了那裡!
他忽然聽見了一種迅若雷霆的聲音,伴隨著一聲馬嘶。
聲音是從鐵槍山莊那個方向傳來的。
來了!葉逸秋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從落葉堆里一躍而起。
滿天的落葉仍在空中緩緩飄散,葉逸秋的身影卻已不知隱匿何處!
山道迂迴、曲折,在山石、樹木與花草叢間盤旋穿行,若是徒步而行,從山腳下到鐵槍山莊,足有一個多時辰的行程。
急促的蹄聲雖早已遙遙響起,卻過了半刻鐘才看見一匹烏黑的駿馬從樹木掩映中穿越而來。馬上騎士頭戴一頂寬大的低沿斗笠,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衣衫,衣袍隨風飄動,向兩邊敞開,露出腰間一截烏黑的劍柄。
燕重衣!?這人當然絕不是燕重衣!
黑衣騎士一手提韁,一手提著一個長長的大包袱,縱馬疾奔,片刻之後已越過了那株老樹。馬蹄落處,落葉隨風飄起。
就在這時,忽聽一聲「唏嚕嚕,黑馬倏地發出一陣嘶鳴。黑衣騎士提著馬韁的右手用力一勒,黑馬揚起前蹄,人立而起,再落地時,已御去了前奔的力道,停頓在了那裡。
有埋伏?!黑衣騎士心中倏然生起一種警覺。
心念方動,忽聽一個低沉而又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下馬!」
兩個如刀鋒般充滿殺意的字,就像是兩支鋒利的針,狠狠刺在黑衣騎士的心上。他倏然抬頭,循聲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身後不遠處的老樹下,一個身穿白袍的年輕人雙手反剪,神閑氣定地站在落葉堆中,目光犀利如刀,臉上神情比冰還冷!
「一刀兩斷」任我殺!
黑衣騎士的心忽然沉了下去,瞳孔猛然收縮。
葉逸秋目光落在黑衣騎士的臉上,瞳孔也在慢慢收縮。
那不是臉,而是一個似鐵非鐵,似木非木的黑色面具。
黑袍!?
但一種特殊的感覺告訴葉逸秋,眼前這個面具人,絕不是那個神秘的劍客黑袍。他與黑袍雖僅有一面之會,但那一場生死之戰卻讓他記憶猶新,銘心刻骨。黑袍沉著冷靜,氣宇軒昂,渾身都散發出一代宗師與絕代梟雄的混亂氣質;這個面具人雖也非常沉靜,但眼神略帶混沌,殺意太盛,完全沒有黑袍的淡定神髓。
「你是血衣樓的人?」葉逸秋沉聲問道。
面具人端坐馬上,不言,也不動。
葉逸秋腦海里忽然靈光一閃,喝問道:「我問你,你是不是假扮燕重衣,一夜之間挑翻飛龍堡、神刀門和旋風樓三大世家的兇手?」
「我是。」面具人終於不再沉默,聲音沙啞難聽。
「果然是你!」葉逸秋長吁一口氣,瞳孔再次收縮,「那麼殘殺『君子劍』陳士期滿門的兇手也是你了?」
面具人突然陰森森地「桀桀」笑了起來,笑聲刺耳,如梟之夜啼。
笑聲突然停頓!
面具人目光一冷,緩緩道:「我的『一劍穿喉』,與燕重衣比起來,是否只在伯仲之間?」
葉逸秋冷哼一聲,沉下了臉色,緩緩道:「你跟我走。」
「為什麼要跟你走?」面具人哂然道。
「燕重衣被你栽贓陷害,成為六扇門通緝要犯,你必須跟我回去,還他一個清白。」葉逸秋一字一句地道。
「燕重衣的清白與我何干?」面具人縱聲長笑道,「我身有要事急需離開,恕不奉陪。」
刺耳的笑聲中,面具人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黑馬頓時疾如脫弦之箭,向右前方的森林奔去。
「你休想離開。」葉逸秋口中發出一聲厲喝,身形疾如流星追趕過去。
葉逸秋的輕身功夫「浮光掠影」可謂是江湖中最為上乘的輕功,一經施展,身輕如燕,絕快如電,稍一閃動,就縱出三四丈之遠。然而那匹黑馬正當壯年,力足量大,四蹄正起落之間,便已縱出數丈之外,雖背負一人,卻仍不覺吃力,本是七八大的距離,不過片刻,一人一馬竟已拉遠了十餘丈之遙。
葉逸秋心中暗暗焦急,急提一口真氣,發力苦追。
那匹黑馬身壯腿長,本是來自大宛的千里神駒,在這種山徑小路,竟是如履平地,奔走如飛,在森林中幾個起落,本是碩大的黑色身影漸漸變得遙遠而模糊。
抓住兇手,已是還燕重衣清白的唯一機會,決不能讓他逃脫!
葉逸秋長嘯一聲,幾乎已將畢生功力提至極限,在樹木與山石之間如蝴蝶般飛翔,速度快到無以形容,已非肉眼所能見。
片刻之後,黑馬的身影漸漸又變得清晰起來,一人一馬相隔僅只數丈。
「站住!」葉逸秋一聲暴喝,突然出手。
手一動,刀已現!
天下第一神兵利器——冷月彎刀!
葉逸秋看不見的刀終於出鞘!
陰暗的森林中,忽然迅速升起一眉彎月,月華如水,所經之處,只聽「唰唰唰……」一陣亂響,一棵粗如大腿的枯樹竟被這一刀一斬兩斷。
枯樹欲倒未倒,葉逸秋已一腳飛起,將枯樹踹了出去。
「呼呼!」枯樹夾雜著凌厲的風聲,迅速撞向面具人的后心。
面具人馬韁一緊,黑馬立即改變了賓士的方向,向右邊一條幽深的小徑奔去。
「呼!」枯樹去勢迅急,直去數丈,狠狠撞在一棵小樹上。「咔嚓!」小樹承受住巨力的撞擊,攔腰斷為兩截。
就在這時,葉逸秋已如大鳥般凌空撲到,揚手一掌劈下……
他的刀又已不見了!
刀已入鞘!
就在葉逸秋一掌劈出之際,面具人警覺地倏地回頭,雙腿一蹬,黑馬快似離弦之箭向前方狂奔,面具人卻已凌空飛起,左臂依然緊緊挾住長包袱,右手運指驟然還擊。
「嗖」地一聲,勁風颯颯,破空響起,猶如利劍刺穿了銅牆鐵壁。
葉逸秋右掌疾收,左手猛拂對方腕脈,同時右掌又如電光驟閃,含勁吐出。
面具人招式怪異而詭譎,雖然左手抱著包袱,但右手卻靈活非常,只見他化指為掌,去勢微偏,一招「雲封霧鎖」,將葉逸秋的攻勢封在門外。
「嘭!」葉逸秋厚實的勁力被面具人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擊在數尺外一株矮樹之上,只震的枝葉紛飛,樹身中斷。
「咦?!」葉逸秋一掌落空,心中微覺詫異。
高手對決,勝負只在一念或一線之間。趁著葉逸秋略一分神,面具人已經順勢一掌拍到,速度快得驚人。
葉逸秋冷哼一聲,突然順著掌勢,腰軀微擰。真氣下沉,力貫足心,身子距地還有尺許左右時,忽的一個輪轉,欺近面具人身側,右手指已搭上面具人右肘肩關節。
「一刀兩斷」任我殺出道江湖數年來,一直都是以刀法獨步天下,極少數人見識過他的手上功夫,面具人做夢也想不到葉逸秋居然會有這等奇奧、玄妙的招式,剎那間,關節已被扣住。但他追隨黑袍已有多年,性格早就練就成極端沉著冷靜,雖然身處危境,亦是鎮靜如常。他陰森森地冷笑一聲,右腳如電飛起,疾踢葉逸秋氣海要穴。
「氣海穴」,屬於任脈,為氣之所聚,若是被強大的外力擊中后,則將衝擊軀內臟腑,氣破血淤,致使身體失靈,為人體死穴之一。
如果葉逸秋要加勁挫斷面具人的手肘關節,必然無法避開這致命一擊。他怒哼一聲,偏移半步,搭在面具人手肘關節的右手變拿為戳,指力疾吐,猛地向面具人前胸點去。
面具人冷森森地一笑,急忙閃退丈外,同時將左手抱著的包袱迅快地放在地上。
二人不過交手數招,看上去似是眨眼而過,其實卻已是生死須臾,驚險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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