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難以兩全
望著手中的藥瓶,蕭雪君心中猶豫。
藥瓶中裝著一顆還魂丹,是他用一顆行軍丹偷換出來的,但爹想來做事精密,不久之後必會被他識破。況且密室里機關重重,他雖然很順利地換了葯,但也許過程中碰到了機關而不自知,那麼……
罷了,就算被發現,那又如何?他蕭雪君何時成了畏手畏腳的鼠輩了?蕭雪君淡淡一笑,握緊手中的藥瓶,向密室外走去,驀地,一排極細的銀光從左牆邊向他刺來。蕭雪君一驚,錯步躲開,還未走得幾步,腳下一空,腳下的地磚急速下落。蕭雪君迅速用手中靈劍一卡,阻住了自己下滑之勢,他微微鬆了口氣,正想施展輕功上去,突然,頭頂一黑,一張大網從屋頂向他罩來,蕭雪君無法閃躲,一下便被網住了身體,被吊在了房樑上方。
蕭雪君苦笑地掙了掙,網卻收得更緊,心中不由叫苦,這網分明是天蠶絲所造,這下真走不得了。他瞄了瞄手中的靈劍,抱著試試看的心理抽劍砍向網絲,沒想到網絲應聲而破,蕭雪君一蹬牆,輕巧落地。
這劍不是普通的利器。蕭雪君凝神看著手中的靈劍,心中疑雲更重,但是當下容不得他想得太多。他小心避開機關,不知道碰到了何處,原本落下的地板和大開的天花板又都恢復了原樣,除了地上散亂的碎網,一切都像他來時一般平靜無波。他彎腰把碎網收起,放入懷中,飛速掠出密室。
除了密室的門,蕭雪君走到後院,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狼狽的儀容,把靈劍和碎網收在二叔送的乾坤袋中,轉作無事般地向大門走去。路上的下人見到蕭雪君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蕭雪君不以為意,剛要踏出大門,卻被一個家僕拉住了手臂。
「大少爺,」家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二少爺他……他……」
蕭雪君臉色一變,反手握住家僕的肩膀:「小武他怎麼了?」
「二少爺他剛才突然在祠堂門口暈倒了,渾身抽搐……」家僕還未說完,蕭雪君就飛快向回掠去。
家僕怔了怔,連忙朝蕭雪君大喊:「大少爺,需不需要去叫倉老爺來?」
蕭雪君的身形頓了頓,剛想說好,突然憶起黑衣男孩的面容,連忙改了口:「不,來不及了,把在西廂的慕容婉兒叫來。她是神醫之後,定有辦法。」
「婉兒姑娘,如何?」蕭雪君口氣平穩,袖下的拳頭緊握。
慕容婉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吟道:「……看似過度疲倦,飲食不濟所致……」
蕭雪君心下一沉,淡淡問道:「實則?」
婉兒緩緩道:「中毒。」
「什麼毒?」
婉兒的臉色越發古怪,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是你們俠王府的獨門毒藥天蝶毒。」她回頭仔細觀察蕭雪君的神色,「中毒者初期會出現體力不濟,時常昏睡的狀況,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昏睡的時間會越來越長,身體日漸衰敗……直到七天後,再也不會醒來。這個期限會隨著天蝶毒分量的增加而縮短。」
蕭雪君臉色蒼白地看著床上的蕭武,低聲道:「還有多少時間?」
「分量極重,令弟……」婉兒搖了搖頭,「恐怕連今晚都熬不了,除非有解藥。這我能調配,但時間恐怕來不及了。最好有……」
蕭雪君閉上了眼睛,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還魂丹。」
「對。」婉兒看了他一眼,走出門去,臨走前意味深長道:「我不管你們俠王府的明爭暗鬥,我不過是個大夫。但蕭少爺,婉兒奉勸你一句,兄弟是幾世修來的,手足相殘,天理不容。盼你別做傻事才好。」
蕭雪君愣了愣,婉兒已經走了出去。他嘆了口氣,坐到了蕭武身邊,自語道:「看來她以為是我下的毒。」
「難道不是么?」床上的蕭武冷不防睜開了眼睛,臉色青白,直直地望向蕭雪君,他輕咳著坐了起來,自嘲地苦笑,「呵,這回恐怕真快死了吧。不然,蕭大少爺怎麼回勞動大駕來看我。」
「小武,你身體不適就先休息吧。」蕭雪君柔聲道。
「休息?」蕭武挑起眉毛,眉眼中竟有陌生得恨意和凄苦之色,「我怕我一閉眼,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蕭雪君嘆了口氣,淡淡道:「你才9歲,別說這種話。」
蕭武轉過眼來看他,撇了撇嘴,掙扎著要下床,被蕭雪君扶住:「你想去哪裡?」
蕭武甩手怒道:「我去看看赤焰和如月,別管我,我不想理會你!你用不著假惺惺!」話還沒說完,後頸被蕭雪君一打,立時昏了過去。
蕭雪君讓蕭武躺好,細細觀察弟弟稚嫩的容顏,不由嘆氣。這些年他的確可以疏遠了蕭武,只怕兄弟感情太好,會引起爹的警惕。爹要的是能絕情絕義,能擔當大任的繼承人,若是蕭武做不到,定會被爹當作棄卒丟掉……
想著想著,心神不由有些恍惚,蕭雪君拿出藏在懷中的藥瓶,倒出還魂丹。他盯著手中的小小藥丸,臉色幾度變幻,驀地想起黑衣男孩的清澈而冷冽的眸子,心中一緊。他的的確確是想跟那個男孩交個朋友的……
也罷,那樣單純的人,永遠也不會是俠王府的朋友,也永遠不會是他的朋友。
蕭雪君一咬牙,低下頭,把手中的還魂丹塞入蕭武口中,然後起身推門出去,沒再回頭。
小武,你若真以為是我下的毒,那就罷了。
你終有一天會長大。你會知道,這個地方,這些富麗堂皇……
都是無父母無兄弟無朋友的牢籠。
天已亮了。蕭雪君望著天邊,離約定的時間只剩幾個時辰了……若此時再去拿還魂丹……
不管了。蕭雪君下定了決心,伸手推開了密室的門,沒走幾步,猛地停了下來。
一個人站在他的幾步開外,冷冷地看著他。
蕭雪君心中一顫,低下了頭:「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