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符咒
我與冥雪前腳才入了羅剎洞，冥雪的肩險險擦過結界邊緣，後腳結界已變為碗口大小。
我松下心來，險些虛脫。
就在此時，洞外一道紅線直破長空，穿過結界縫隙，竟圈住了磐龍的手臂。
紅線一拉，磐龍還未回過神，整個人向前拖去，手臂恰恰卡住了正在癒合的結界缺口。
紅線那頭，是落木得意的笑臉。
最近的李逍遙反應過來，急忙抓住磐龍的肩膀，用力向後拖，把磐龍的手臂從缺口中一點點拖出。
然而這時，正派人士重新殺來——此刻還未癒合的結界根本不堪十幾人同時攻擊。
在千鈞一髮之際，磐龍突然推開了李逍遙，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磐龍——」靈兒尖叫。
血光一閃，結界瞬間癒合，同時，洞外強擊已至，剛好被結界擋開。
磐龍猛地跪倒在地，捂住斷了的左臂，蒼白的臉上冷汗涔涔。
靈兒一手撐住結界，另一手指向磐龍，想用法術幫磐龍，卻被磐龍搖頭拒絕。
「阿俊。」磐龍低扭喚道，一個少年從拜月教眾里衝出，拿了一瓶葯給磐龍服下，傷口竟奇迹般一下子止了血。
磐龍抬起頭，冷靜地朝駭呆了的眾人笑了笑：「無妨，好在我不是用那條手臂用刀，斷了便斷了，沒有什麼關係。」他站起身來，看向靈兒，「公主，不要再妄用靈力。現在，什麼都沒有結界重要。」
「現在怎麼辦？」蒼羽皺眉看著已封閉的結界，「這樣僵持下去，他們會從洞內秘道逃跑的。」
蕭武眼睜睜地看著靈兒等人近在咫尺，卻因隔著一道透明的結界而不能觸碰，不由咬牙道：「我不甘心。」
林天南突然開口道：「蒼掌門，你們崑崙派向來與蜀山派交好，也精通符咒。依你看，若是用符咒攻……」
「沒有用。」蒼羽搖頭道，「這不是普通的結界，就算用符咒召喚三昧真火攻，也只不過會消耗結界的靈力，根本攻不破結界。」
蕭武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一次自然不行，但若是兩次、三次呢？趙靈兒靈力再高，也不過是一個人，總有靈力枯竭之時，到時候，結界自然不攻自破。」
蒼羽眉頭鎖得更緊，低聲交待崑崙子弟后，又抬頭看向洞內靈兒纖弱的身影，心中不忍，竟開口警告：「趙姑娘，我們要用符咒攻了，勸你還是投降吧，我們絕不傷害無辜。」
聽聞此言，羅剎洞中幾百人瞬間惶惶不安，竊竊私語著，都看向靈兒。
「別慌。」柔弱少女輕輕開口，聲音溫柔而平穩，讓洞內不安之聲慢慢靜了下去。她掌住結界，回頭淡淡道，「阿俊，你帶磐龍和其他拜月教眾從石室逃出去，趁他們還沒攻進來。」她緩緩掃視著黑壓壓的人群，「現在就逃，絕對來得及。」
「公主，你呢？」阿俊急道。
靈兒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睜眼微笑道：「我撐住這結界，待你們都走後，我自然會逃。——一個人逃比幾百人逃容易多了吧，而且，他們還不一定能攻破這結界呢。」
阿俊看著靈兒的微笑，慢慢安下心來，回頭安排拜月教眾。
「小壞蛋。」李逍遙低頭靠在靈兒肩上，在靈兒耳旁呢喃，「什麼時候學會撒謊了？」
靈兒的耳根子都紅了，結結巴巴道：「逍遙哥哥，我，我說的是真的……你和雪心妹妹，還有冥雪就和他們先走吧。我一會兒就趕過來。」
「你根本就沒打算活著。不是么？」我在旁嘆氣。
靈兒沉默。
「我不會離開的。」李逍遙堅定道。
「我……」我正想開口，瞥到一旁臉色蒼白的冥雪，卻一下子說不下去。
「我與你一同留下。」冥雪倚在洞壁上，淡淡道，好像早就知道我的答案一樣。
靈兒焦急地開口，正想說什麼，眼睛望向前方的洞外，卻突然變了臉色，喊道：「拜月教眾聽令，現在，馬上從石室到江陵集合。不許回頭，不許返程，聽到沒有。」
「公主，人員還未編排好……」
「來不及了。」靈兒轉過頭，竟是滿臉的淚，大吼道：「逃啊！快逃啊！」
凄厲的尾音回蕩在洞內，洞內一下子鴉雀無聲，像是被什麼力量所驅使，拜月教黑壓壓的人群瞬間潰散，向洞內奔去。
靈兒轉向我們，第一次失態地大叫：「走啊，我不要你們在這兒。跟他們一起逃啊。誰要你們留下啊！我不需要你們！」
「靈兒……」李逍遙環抱住失常的靈兒，「你怎麼了……」他抬起頭，瞳孔猛地一縮，「這是……」。
冥雪跨步上前，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靈劍，抵在結界上，他轉頭向李逍遙：「把你的靈力輸進結界。」
李逍遙不語，一手環抱住靈兒，一手蓋上靈兒的手，一同撐起結界。
「發生什麼事了？」我焦急地上前，卻被冥雪喝住：「不要過來，離這越遠越好。」
我不肯讓步，正想問清楚，眼前卻亮起了耀眼的火光，讓我目不能視。
我眯起雙眼，竟看到洞外的空地上漸漸凝聚起燃燒的烈火球，越來越大，越燒越烈，把洞外照得猶如白晝。它顫了顫，向結界疾馳而來。
我的眼睛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我踉蹌著上前，抓住冥雪的肩，死不退後。
耳邊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響。
感覺到巨響和劇烈的震動，許多拜月教徒停下腳步，遲疑地望向洞口。磐龍猛地轉身，掙開阿俊的攙扶，死死地盯著洞口，雙目赤紅，他仰頭嘶吼：「懦夫！」
「磐龍……」阿俊走上前來，卻被磐龍推開，他朝他吼道，「你明知道公主是想犧牲自己保全我們，你為什麼要撤退，你在騙誰？」他抬頭掃視人群，「你們在騙誰？騙她還是騙我們自己？你們真的以為公主可以逃脫？」
他用刀指著人群，一身血污，左肩斷臂，表情猙獰，如內從地獄走出的魔鬼：「你們，你們還算是個男人么？」
他吼道：「你們難道要躲在一個女人身後苟且偷生么！」
他的吼聲就像撩過荒原的風，空空蕩蕩，伴著洞口的巨響，回蕩在洞內。
幾百號人一下子靜得連掉根針都聽得到。
「什麼靈力枯竭，那只是籍口。」磐龍咬牙，「只要還是個男人的，還是個人的，給我把身上所有血鵲箱全部給我服下，拿著刀，跟我殺出去。不給那些正派留下一瓶血鵲霜！」
他猛地回身。
「寧願戰死，也不要恥辱地活著。」
「給我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