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夜驚魂
「可……可是，這樣你太痛苦了呀！」李青郁禁不住哽咽了。
杜柒笑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牙關卻驀然緊咬，刺骨的痛苦，凌遲般的煎熬，使得他的全身開始劇烈的顫抖，面孔上的肌肉也完全扭曲得變了形，臉色開始轉為一種慘怖的深色鐵青，可他卻依然拚命忍住，吭也不吭一聲，只聽得到他斷斷續續的吸氣聲。
李青郁與唐紫衣眼見杜柒笑受苦，卻毫無辦法，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也不過才半盞茶功夫，驀聞杜柒笑輕哼一聲，就見他整個身子突然靜止了下來，除了四肢尚在微微的痙攣之外，他雙目緊閉，毫無動靜，連呼吸也僅剩下那若有似無的一絲微弱氣息，簡直就讓人不敢相信他還是活著的。
李青郁兩人不由得驚呼一聲，同時打了個寒顫，李青郁更是氣急敗壞的衝上前，小心翼翼的伸出簌簌發抖的手搭在杜柒笑的腕脈上。
「青郁姐姐，怎麼樣？杜大哥還好吧？」唐紫衣見李青郁眉頭緊鎖，不由得焦急詢問著。
「還好，他只是暈過去了。」放開手，李青郁呼了口氣。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唐紫.衣皺眉看著昏厥過去的杜柒笑，光是想到剛才杜柒笑痛苦抽搐的模樣就讓她心驚膽戰的，再來幾次恐怕她命都會縮短几年。
「不知道。」李青郁搖頭，同樣憂心的.注視著杜柒笑，「如今我們只能靜觀其變，一切等杜兄醒來再作打算。」
蠻荒地域，芊芊與凌霄兩人沿.著幾乎不可辨認的荒蕪小徑，辛苦的由谷地登上高山半腰。
天，不但沒有放晴，反而翻臉不認人的變得陰沉灰.暗。
強烈的朔風在山腰的坳口咆哮著，頂著鵝毛般的.飄雪，芊芊眺望著坳口對峰，喃喃自語：「所謂咫尺天涯就是這麼回事了吧！明明蠻荒沼澤就在眼前，可是若要從這裡抵達對面那座山峰，恐怕又得花好幾天的工夫。」
「咫尺……天涯……？！」一路皆沉默以對的凌霄聽到此話，忽.然開口，望向芊芊的神色有些飄忽。
「嗯哼。」沒有注意.到他不對勁的芊芊點點頭，「搜神記的剎那芳華曲里的詞是這麼說的：朝lou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這裡面說的是何意？」凌霄的聲音，少有的藏了些許茫然。
「哦，此詞是描寫神農與空桑仙子的愛情史。」或許是凌霄的語氣難得沒有疏遠之意，也或許芊芊一路上自語自語慣了，難得冰冷的凌霄肯搭話，便興緻勃勃的繼續說道：「這是一位喜歡撰寫民間傳說與神話故事的古人所寫的一本名著，叫《搜神傳》，裡面的主角有人、鬼、神等等，這詞描寫的是神農作為神帝，空桑是為聖女。聖女不能嫁，神帝不能娶，然而他們相戀了，迫於蒼生的壓力，神農忍痛將仙子流放湯谷孤島，終其一生，不復相見。」
「既然神農喜愛空桑，為什麼還要把她流放到荒島？」凌霄的的語氣冷了下來，「恐那神農並沒有像空桑那樣愛著他吧，所以為保他手中的權利才會把空桑放逐荒島，什麼迫於蒼生的壓力，那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
「那也不盡然。」芊芊站在中肯的立場評價道：「這神農對空桑的愛是理性的，因為他不僅僅是神帝，雙肩更維繫著天下的所有的蒼生，為了蒼生，他惟有割愛，同時也將自己的心埋葬；而空桑對神農的愛即是盲目、也是勇敢的，雖然她賠進了自己的青春年華與紅顏，但是她可以微笑，寧願被流放也不願說自己不愛。」
「但是她最好的年華卻在荒島中度過，生活無比艱難困苦，自己最愛的人也不在自己的身邊，這種身不如死的滋味那坐擁榮華的神農可知道？」凌霄冰冷雙眸瞬間散射出森寒之氣，連一旁的芊芊都不直覺的打了個寒戰。
「喂，姓凌的，我只是在說故事，你對神農的怨恨是不是太大了些。」芊芊的眼中透著狐疑，看向凌霄的目光也帶著審視，「若你僅僅是因為對空桑的遭遇道不滿，好像也有些過頭了吧？」
「哼，我只不過是道出你心中所想而已。」凌霄瞥了她一眼，「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
「那倒是，同為女人，站在我們這一立場來看，神農也確實薄情些。」芊芊對凌霄的說法也贊同，說罷，她又瞧向他道：「其實我也想問問你，你對罌粟花的感情是盲目還是理性？」
「那麼你呢，你對他的感情是盲目還是理性？」凌霄不答，反問起她來。
「我嘛，都有。」芊芊大方的回答，然後繼續追問：「姓凌的，你還沒回答我呢。」
「……或許，盲目……」凌霄沉默半響，幽幽說道。
「我知不是。」
「你又怎知？」凌霄挑眉。
「我就是知道。」芊芊眼中射出異樣神采，銳利如同閃電般對上凌霄投來的目光，而後微微一笑。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彷彿誰若轉開眼睛就輸掉了般較著勁兒，一寒一烈的眼神在互相交匯，糾纏之際彷彿在彼此抗衡著。
「……上路吧。」移開眼，凌霄轉開話題，徑自一人向前行去。
「嘖，差一點我就可以解開謎題了！真是可惜！」芊芊惋惜的撇撇嘴，跟上他的腳步繼續趕路。
他們再次抵達谷地時，天色已漸昏暗。
由於地勢的關係，風雪已較先前小了許多，但是那股穿梭在林間的寒風，卻顯得更加的
凍人，芊芊凝神傾聽了半晌，終於滿意的咧開嘴角：「在這裡總算聽不見那什麼亂七八糟的鼓聲了！今晚，我們大概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凌霄熟練的升起篝火，掏出包裹里的乾糧袋，一旁的芊芊更是不客氣的拿起個干饃饃啃了起來，兩人誰也沒有開**談，就這麼沉默以對。
直到天色完全黑暗下來后，凌霄突然神色有些凝重起來，「你覺不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
「啊？不對勁？沒有啊。」芊芊眨眨眼，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笑道：「怕是你太多心了吧！」
凌霄皺眉道：「這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太安靜了，安靜得有點不太正常。」
「廢話！」芊芊翻了個白眼，「現在又不是夏天，在這麼冷的天氣里，只要是活著的都去冬眠了啦！哪像我們這麼辛苦，大冷的天氣去什麼蠻荒沼澤……」
凌霄不耐的抬手打斷她的話，「我的意思是這裡面透著古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哈，我倒覺得自從我們進入蠻夷地域之後，沒有一處地方不透著古怪的。」芊芊打著哈欠，拍拍他肩頭，勸道：「要是時時刻刻都像你這麼小心翼翼的，那豈不不累死？好啦，昨夜那群傢伙弄得我一夜都沒睡好，白日又和大風雪奮戰了一整天，今晚再不好好休息，明天我可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說著，她在離篝火幾步遠的平地鋪上塊皮毛墊子，和衣躺下，不多時便已沉沉入睡。
依舊坐在篝火旁的凌霄默默看了她一會便把目光收回，盤膝而坐，也跟著閉起眼睛。
半夜，一陣古怪的沙沙聲，使得凌霄猛的張開眼，警覺的注視四周。起先，他並末弄清楚這陣惱人的異響究竟是怎麼回事，直到一股普通人不易察覺的腥膻味沖入鼻翼，他在煞那間便反應過來——蛇！
蛇，老實說，凌霄在唐門裡實在是看膩了、也聞膩了！因為，唐門裡有座毒龍谷，說是毒龍谷，其實稱為毒蛇谷會更貼切些。
所以，蛇對凌霄而言，並不陌生，就算是再毒的蛇，凌霄也不見得會將它放在眼中。
然，雖然他不怕蛇，不代表別人不怕，特別是與他同行的這位。
熟睡中的芊芊似乎也受到周遭異響的干擾，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揉著眼睛問道：「什麼東西吵死人了，是不是下雨了？」
不待凌霄回答，她迷濛的雙眼在看見漫天鋪的的蛇群時，驀地發直了。
「蛇！」芊芊倒抽一口冷氣，「好多……好多的蛇！」隨著響徹夜空的尖叫，無數顆天雷彈已拖手飛出。
天雷彈威力是強，但用於撲殺這似潮水般不斷湧入的毒蛇，顯然也是效果不彰的。
眼看蛇群越來越多，凌霄當機立斷吼道：「快走！」
黑暗裡，芊芊兩人宛如喪家之犬般，也不管方向，沒命的向前奔去。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芊芊實在喘不過氣來才喚凌霄停下腳步，捂住胸口不停的喘息道：「我們先暫停一下，剛才是被嚇到了，所以才盲目的悶頭亂跑，如今應該安全了吧？咱們還是看一下我們的所在地，好不容易才走到蠻荒沼澤附近，可別又跑回去了！」
「恩。」凌霄應了聲，隨即開始在黑漆漆的叢林里打量他們所處的環境。
「喂，姓凌的，你看那邊綠綠的是什麼？」這邊也在環顧四周的芊芊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中，有兩盞豆大的綠芒，懸浮於半空中，閃爍著詭異的光彩。
一邊說著，芊芊一邊好奇的往閃光的地方走去，而也注意到那兩盞綠芒的凌霄心中升起種不妙的預感，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扯了回來，「別過去！」
他話才剛說完，那兩點綠光突然亮了起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刺鼻的腥風。
等那綠芒kao近后，芊芊不禁失聲尖叫：「我的老天爺！是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