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乞丐
第六章老乞丐
走了這麼久也該到家了吧，他向前望去，才發現竟走到天都山中，不遠處一道斷崖橫亘。他想停下來向回走，雙腿似乎已不再是自己的，仍向前走個不停。他忽然想起，一定又是那隻白鼠狼在搗鬼，回頭望去，果然見一雙小眼睛在盯著自己，那裡面好象還有一絲幸災樂禍的詭笑。
它的眼睛眨了一下，似乎略微思索，又死死的盯著他。看來它是和他拼到底了。已來到崖邊，腳下雲霧繚繞，他的頭皮一陣發麻，心想今天就要命喪於此，有些不甘心，但想到會見到日思夜想的父母，又有些釋然。
他抬起頭來，青天仍在，陽光依舊燦爛。「老天，你讓我到人世間白白受這十幾年苦，卻是為何？」他仰天長嘯，氣海中熱浪滾滾而來，好似熊熊火焰要將他化為灰燼，他憋悶之極，苦於手足失控，只好將滿腔怨氣由口中噴出，頓時一道紅光如長虹般貫日而去，半晌方才消失。白鼠狼好象也已驚呆了，竟不再催他前進。
一股無名之力充斥他的全身，使他掙脫白鼠狼的束縛，他本想將白鼠狼連同木棍一起扔下山崖。但看到它的眼神中有幾分驚懼又有幾分凄苦，不覺心一軟，或許它也有難言的苦衷吧。
他將繩索解開，說道：「你走吧，只是以後不要再害人。」白鼠狼活動一下筋骨，回頭看了他一眼，鑽入密林之中。
他也走到林中抄近路回家。
數道光芒向斷崖飛來，剛才的赤虹驚動了多位歸隱的仙道，這使他們想起了一名驚天動地的人物，巡視一翻后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或許是虛驚一場吧，他們打了一下招呼，便各自散去。
在他們消失以後又一道白光如流星般落下，一****站在崖邊，白衣勝雪，長發如雲，臉上更有一種成熟的風韻。她喃喃道：「是你嗎？」
松影搖曳，崖谷深深，哪有一點人影？
半晌，她垂下頭來說道：「難道你還不肯見我嗎？不，不會的，一定不是你。這一千年來我日思夜盼，你又在哪裡？」
一滴清淚落在草葉上，如朝露般透明，她又哀思良久，化做一縷清風黯然離去。
日已西沉，漫天的晚霞似火，齊劍峰拖著長長的身影來到觀外，阿大和阿二還未回來。「一定是躲到哪裡偷懶去了。」他心道。
如雷般的鼾聲從觀內傳了出來。「原來是在裡面睡大覺。」他推開觀門，卻見一老者面朝外，躺在供桌上，正在夢周公。兩道長眉垂下來和花白的鬍鬚粘合在一起，滿臉的油泥，赤腳上全是泥垢，衣裳襤褸之極，小乞丐心中好笑，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邋遢的叫化子，這位一定是叫化子中的皇帝。
一大灘口水正淋漓而下，在供桌上匯成一條小溪，直流到地面。齊劍峰心服口服，和他相比，自己簡直就不算乞丐，不如暫時把住處讓給這位老前輩吧。他又輕輕的掩上大門，坐在不遠處的方石上發獃。
猛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阿大手中拎著兩隻山雞，阿二肩上抗著一隻野兔，向他狂奔過來，齊劍峰道：「跑什麼？又沒有老虎吃你們！」兩人從他身邊跑過，阿二邊打手勢，邊喊道：「爺爺，快跑！」
後面不遠處，驚天動地般的一聲怒吼，一頭一丈多高的巨熊，雙眼似要噴出火來。腥風陣陣已撲了過來，齊劍峰嚇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種巨熊皮糙肉厚，發起瘋來就連老虎都要退避三舍，他暗罵道：「無用的傢伙，平白無故你們惹它幹什麼？」
巨熊見阿大阿二已跑遠，一個小乞丐離自己更近，它便徑直奔他而來，齊劍峰慌忙向觀內跑去，又用幾根粗大的木棍將觀門頂住，然後戰戰兢兢的站在塑像前面，心想巨熊折騰一會，便會回到山上去。誰知，轟轟聲響個不停，巨熊似乎不達目的勢不罷休。已相繼有木棍被撞斷，齊劍峰驚駭不已：「怎麼辦？難道今天又要葬身熊口嗎？」忽見觀後山牆的縫隙應該鑽得過去，剛想轉身離開，卻見老乞丐依舊呼呼大睡不醒，便是把他餵了熊他也不會有知覺。他只好抱住老乞丐的身體，對他來說老乞丐又奇重無比，只好連背帶抱的將他放到地上，並勉強塞到供桌下面，剛直起腰來，就聽轟然做響，觀門已被撞開，巨熊張開血盆大口對他咆哮不停。他一扭身從縫隙鑽了出去，巨熊剛要追來，卻見老乞丐蜷縮在桌下，它一掌將供桌擊碎，齊劍峰大聲喊道：「狗熊，你爺爺在這裡，快過來，爺爺給你點顏色瞧瞧。」
巨熊卻對他理也不理。揮掌向老乞丐拍去，齊劍峰心道：「這下糟了，老乞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真是活得迷迷糊糊，死得糊裡糊塗。」他閉上雙眼，不忍再看下去。
忽聽一聲慘叫，他睜開眼睛見巨熊的一隻前臂被斬落在地，斷臂處鮮血狂涌，巨熊眼裡滿是驚懼，
「轟」的一聲撞塌一面牆壁，嚎聲不停，已逃進深山老林之中，老乞丐兀自鼾聲如雷，似乎什麼都未發生過。
他心中大奇，屋內又確無任何異常之處，難道真的見了鬼不成？
阿大阿二見巨熊倉皇而逃，也好奇的向屋內窺視。
齊劍峰走過去說道：「你們兩個是怎麼惹上它的？」
阿大說道：「今天在山上我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捉到兩隻山雞一隻野兔。」
阿二插口道：「野兔是我捕到的。」
阿大道：「是，野兔是阿二捕到的。我們下山時見路邊有一巨大的蜂巢，心想裡面一定有很多蜂蜜，烤肉時抹上一層蜂蜜，味道鮮美極了，爺爺會很喜歡的。誰知剛來到蜂巢旁邊就撞上了巨熊，它想必也是來偷蜂蜜的，見到我們后怒不可遏，緊追不捨，被追得走投無路，只好向回跑，多謝爺爺救了我們。」
齊劍峰心中好笑，「自己的命都不知是誰救的！」
他說道：「你們也辛苦了，不如我們吃飽了早點休息。」
阿大阿二手腳麻利將獵物洗剝乾淨，支起火來就開始燒烤，片刻間，香氣瀰漫，油滴落在火堆上，爆起一朵朵漂亮的火花。
阿大取下一隻山雞遞給小乞丐，便和阿二分吃另一隻烤雞。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老乞丐不知何時醒了過來，饞涎欲滴的看著小乞丐，阿大想了想，勉強撕下一塊雞屁股，遞給他，老乞丐撇撇嘴，說道：「誰吃你碰過的臭東西！」
阿大嘟囔道：「娘的，要飯還嫌餿！」將雞屁股塞進嘴裡大嚼起來。
齊劍峰遞給他一隻雞腿，老乞丐將整個雞腿放入口中，三兩下便只剩一根骨頭吐了出來。
齊劍峰從未見過如此吃東西的人，索性將整隻雞遞給他，老乞丐也不客氣，大塊朵頤起來。
齊劍峰擰下一隻兔腿，四人直吃得一片狼籍。
老乞丐意興闌珊，伸個懶腰，回到道觀中，不一時便鼾聲大起。
齊劍峰見自己的草鋪已被老乞丐佔據，只好來到屋角倒身便睡。
一片烏雲由南方飄來，天地間一片黑暗，空氣中多了幾分雨意。
三條人影如輕煙般落在觀門口，躡手躡腳的來到破窗前，一人低聲說道：「大師兄，屋內有一隻肥羊。」
大師兄從懷中取出一管迷煙，向屋內吹去，頓時奇香撲鼻。三人稍等片刻便推門而入。
只聽「撲通」一聲，一人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另外兩人忙抽出防身武器，護在他的身邊，四周寂靜無聲，兩人目光炯炯，躺在地上的人爬起來，摸了摸腳下，拌倒他的竟是一根啃了一半的雞腿。
大師兄罵道：「三師弟，你怎麼這麼不長進？」
三師弟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糊裡糊塗的就摔倒了。」
大師兄說道：「好了，不要說了，快和二師弟將小的帶走，老的做掉！」
二師弟拿出一個布袋將齊劍峰裝進去後背在肩上，三師弟揮掌帶起一道勁風向老乞丐胸口拍去，只聽「嘭」的一聲如擊敗絮，老乞丐痛苦的抽搐幾下便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