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因緣際會,機緣巧合

第七章 因緣際會,機緣巧合

見過虎親王言無令、麒麟親王言無忌和蟠龍親王言無常,我更加確信了我是鷹親王言無爭的事實,因為見到他們,都能令我或多或少地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真是天意弄人!

我跌落懸崖竟被敵國的公主所救,還與她結為夫妻、生下一子;而我的王妃───我最心愛的女人,竟與我一樣失了記憶!

心裡一團亂!

我入宮拜見了母后,在那裡見到了我和嫣兒的三個兒子。

母後幾度哭得昏死過去,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長子悅風和次子隨風都認得我,我卻想不起他們。三子流爭坐在悅風懷裡,獃獃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流著口水。

我心痛難當,把他抱入懷中親了又親,淚流滿面。

悅風被封為鱗親王,在宮外有了自己的王府,兩個弟弟都跟他住。我原想帶他們回鷹親王府去讓他們的母親見見面,但小流爭的模樣───我實在不敢帶他回去!嫣兒尚在病中,再也受不得刺激。

王府中,我還有三個兒子和四位妾室。聽說那三個兒子是我以前的三位王妃所生,那三位王妃都已過世,而我的四位妾室均無所出。但我對他們全都毫無印像,連一丁點都想不起來。

府中的侍衛、奴才,我一個都認不得;朝中的大臣、同僚我也生疏得很,儘管他們每一個人都走過來跟我問安、打招呼,但我卻連誰是誰都分不清。

生活是完全陌生的,我得一點一點去適應!

我每天待得最久的,是嫣兒的院落。她是我唯一熟悉的人,而且我對她的記憶在飛快的恢復中。常常,她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都能勾起我對她的很多記憶!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慢慢想起了大半的往事,雖然有一些仍未能清晰明朗,但腦海中不時閃過的一些畫面已能令我連貫起舊日的時光。

三個月後,我對朝中的事務已能夠得心應手地處理。

嫣兒和我的過往都一一浮現在眼前。

她與我那火一般熱烈的相識、相戀,與我在「梨花別院」的恩愛,她柔情萬種地喚我「無爭郎」時的模樣,穿著大紅的嫁衣與我在戰馬前的擁吻!一樁樁一件件,都讓我熱淚盈眶。

我竟然忘記了她!三年!

天!她那個時候得知我已死,會有多難過多傷心!她是那麼那麼地愛我,怎會不尋死!

我感激大哥,無論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和目的,喂嫣兒服食「忘情丹」,我都是感激他的!他救了嫣兒一命!

可是如今,該怎麼解決他對嫣兒的那一片痴情呢?把嫣兒讓給他?別說我做不到,就算我做得到,悅風、隨風也不會答應!他們兩個都對這個大伯恨之入骨───這三年來,他不許他們見嫣兒一面!儘管他對他們一直呵護有加、恩寵無比,但他們仍然恨他!京中有流言說,我功高震主,而他又想得到嫣兒,便派我去絕天崖,然後與五弟合謀將我害死在那裡。兩個孩子都相信這流言───從他們大伯這三年來的所做所為,他們選擇了相信。

我無法向孩子們解釋這一切,因為對於往事我還不是很清晰,我的話在他們心裡起不了作用。

嫣兒的身體有了些好轉。她數度要求見流爭,我卻不敢答應她。

流爭的情形我與太醫商討過。

他似乎聽不見,也說不出。把手放在他眼前晃動,他的眼珠竟連動都不動;在他耳邊叫他的名字,他也還是流著口水,毫無表情。把他抱到哪裡,他就待在哪裡,人走光了,他也仍然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有時他會盯著自己的手指看,有時會望著天空,神情總是獃滯的。

他是個痴兒!太醫們確定,他是個痴兒!

這樣的情形,我怎敢讓嫣兒與他見面!

可是拖了幾個月,嫣兒再也不相信我。她大發雷霆,扔光了屋裡所有的家俬,砸爛了所有能砸的東西。然後,她站在那堆碎片里要挾我,若不讓她見流爭,她就要在地上打滾撒潑。

看著那滿屋子的碎瓷片、尖利的木屑!我頭痛地盯住這個難搞的女人,即使失了憶,她也還是那麼難對付!怎麼以前皇兄哄她的時候,就不見她這麼蠻橫!皇兄騙了她三年,我才騙了她三個月,她就不上當了!

「你答不答應我?你究竟答不答應我?」她氣喘噓噓地問我。

我看著那原本蒼白的小臉上,因為胡鬧一通而興起的紅暈,心痛地把她摟進懷裡,道:「好好好,我答應你便是!只有一條,你不能激動,知道嗎?你自個兒的身子你自個兒知道,不管瞧見孩子什麼樣兒,你都不許激動!你答應我,我才把孩子帶來!」

「我答應我答應!你快去把流爭兒接回來呀!」嫣兒急忙應承我。

我們坐著馬車去了悅風的鱗親王府。

儘管在府里答應得好好的,可是等到見了流爭那可憐的小模樣,嫣兒仍舊哭得死去活來,我勸都勸不住。

悅風和隨風早在三個月前就已見過他們的母親,此時他們二人也幫著勸她。

小流爭獃獃地坐在他母親懷裡,既不抬頭,也不動,彷佛他仍然坐在之前門口的台階上一樣。他也許聽不見他母親的哭喊,也許聽得見。沒有人知道!他永遠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好不容易勸住嫣兒,把她們兩母子抱進屋裡去,我們父子三人才得以喝口水、休息休息乾渴的喉嚨───要勸得嫣兒不哭,簡直把我們的口水都說幹了。

餵了些水給嫣兒,又接過隨風遞上來的濕巾給她擦擦臉,我對她說道:「別難過了,孩子已經這樣了,哭又有什麼用呢?好在咱們如今一家團聚,日後他跟在咱們身邊兒,誰也欺負不著他。」

嫣兒吸吸鼻子,撫著懷中小人兒的胎髮,喃喃地哄道:「流爭兒不怕,娘娘以後在你身邊,誰也不許欺負你!」哄著哄著,她又流下淚來,摟著孩子失聲痛哭。

長嘆一聲,我把她連孩子一起抱到腿上來,擦著她的眼淚,道:「好了,快別哭了!你身子不好,可經不起這樣。」

「無爭郎!你以後不要再離開我們了…」嫣兒靠在我肩上,泣聲地說。

小流爭像是疲倦了,挨在嫣兒胸前閉上眼。

我朝嫣兒使了個眼色,伸出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又指了指小流爭。

嫣兒順著我的手指看去,見小流爭靠在她懷裡睡著了,便露出一個帶淚的笑容,用手扶住孩子的小臉,輕柔地把他摟住。

流爭被我們帶回鷹親王府去照顧,嫣兒原想把悅風和隨風都接回府去住,但悅風說他與府里的三位兄弟有些嫌隙,隨風又脾氣火爆容不得他們,我便由得他們住在鱗親王府了,左右途程不算遠,要見他們也很方便。

嫣兒有了小流爭,精神一日日地見好,臉色也紅潤了起來。

小流爭仍是痴痴的模樣,不見有什麼改變。但嫣兒十分耐心,每天抱著他在王府里四處走動,指著花花草草教他說話,雖得不到回應,但仍然一遍又一遍地教。

我剛剛還朝,皇兄交待的事情並不太多,所以我一有時間,也會和嫣兒一起教小流爭說說話,甚至習習武───實際上只有我自己在那裡演練,流爭兒連看都不看。

但我們不放棄,每天如是,從不間斷。

很快到了十一月,金翅城下起了雪。

嫣兒的身體差了起來,染了風寒一直不見好。十幾日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流爭兒放在外間給丫頭們照看,不敢帶到小院里來。

一直到第二年四月初,嫣兒的病情才有起色,天氣暖和了,她在太醫的調理下慢慢兒好了起來。到了四月尾,她一有力氣下床走動,就忙不跌地要見流爭兒。誰知流爭兒見了她,竟不肯讓她抱了!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府里的丫頭、婆子,不管哪一個,流爭兒都不曾拒絕過;可是嫣兒一碰他,他就擰著小身子要往地上扭去,嘴裡不出聲,可眼睛卻瞥向一邊,不看嫣兒。別的人接了他去,便沒事兒了;一放回嫣兒懷裡,他又開始鬧脾氣。

我也被這奇怪的情形搞胡塗了。忙找了太醫來瞧,太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沒準兒小世子是認得人了!」

可這孩子不是傻子嗎?雖然我很不想這樣說自己的親骨肉,可那是太醫一早就診斷出來的結果呀。只是,他若真要認人,也該認那些他從未見過、從未接觸過的人才對呀!怎麼誰都認,就是不認嫣兒呢?

一連幾天,嫣兒都近不了小流爭的身,她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地想法子,吃的、玩的全都拿去引誘過了,可那孩子就是不讓她抱。

嫣兒沮喪極了,原本好了些的病情,翻了一場風,又惡化了,太醫只能開些調養的葯給她,並囑咐她不過五月都不要再出門吹風。

說也奇怪,自從那天起,小流爭就誰也不要了,自己一個人獃獃地坐在小院兒的門口,誰碰他都不行,就連我都不給碰。

從早上到深夜,他就坐在那裡,喂飯不吃,喂水也不喝,一抱他就往地上掙扎,還打人、抓人,反應十分激烈。

我沒法子,只能守在他身邊,等他實在捱不住睡著了,才抱他進屋。誰知第二天,他一醒來就又跑回小院門口去坐著,連鞋也不穿,光著兩隻小腳丫子坐在那裡。

他莫不是想念他的娘親了吧?

我在心中猜想。但這可能性實在太低了!他是個痴兒,哪裡懂得什麼是想念呢?只是,前幾天他不讓嫣兒接近他又是怎麼回事呢?唉,真是費解!

我不得已,只好把這事跟嫣兒說了。

嫣兒撐起病弱的身子,在我的扶持下來到門口。

小流爭竟回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一臉木然。

雖然只一眼,也令我和嫣兒受得莫大的鼓舞。

那孩子認得人!他認得他的娘親!

嫣兒挨著他坐下來,不說話,只輕輕地伸手把他攬進懷中;他也不掙扎,就那樣乖乖地靠在嫣兒胸前。

我和嫣兒都熱淚盈眶。

這孩子不是傻子,他認得人!

嫣兒含著淚把小流爭抱起來,放在膝蓋上,道:「流爭吾兒,你前幾天可是惱了娘親嗎?你惱娘親好長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抱你,對不對?娘親不是故意的啊,娘親生病了,怕傳染給我的寶貝小流爭呀!」

我把她們母子倆抱回屋裡,安置在榻上。

流爭兒安靜地偎在他母親的懷裡,依然是那一副獃獃的表情,可我們都知道,他心裡會思考,他有他自己的感覺。

悅風和隨風知道了這件事,也是驚喜不已。

這真是老天爺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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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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