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第十一章念歸
梅如雪嘆息一聲:「有誰,連送入慈庵堂的人都要趕盡殺絕……」
曹妃兩眼發直:「我不知,不知,父親,救救我……」,繼而口吐泡沫,如瘋如狂。
梅如雪所握住她的手,靈力直達她的腦部,卻感到她思緒混亂無章,憐憫道:「這樣一個人,想不到卻被嚇瘋了!」
葉姑姑聽到嘈雜,走了出來,靜靜地看著這一死一瘋兩人,兩手合什,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卻未見訝色,只道:「終又給她得逞了!」
梅如雪現在終於心驚於這異世大陸宮廷的險惡,想要回夜叉族的心愿到如今強烈到了極點。
梅如雪興趣索然,也不再和葉姑姑閑扯,無驚打採的回到自己的住處。
壽景宮內,太後娘娘微閉雙眼,寧公公一邊幫她捶背,一邊輕輕道:「太後放心,一切已經辦妥……」
太後娘娘沒聽見般,許久,道:「這個蠢丫頭,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到頭來,還是要我來幫她收拾,真是不省心。」
寧公公佝僂著身子:「少主子做事太不小心了,竟派殺手去殺那曹妃,動靜這麼大,用的還是蠱毒,萬一鬧到皇上那裡,牽連的人可就多了……」
太後娘娘微微睜開眼,望了一下寧公公:「還不是你,出的什麼餿主意,竟讓樓蘭使者也牽連進來,說不定,皇上已起了疑心……」
寧公公露齒一笑:「知情的人死的死,瘋的瘋,還有誰會知道?」
太后緩緩坐起:「知道你辦事小心,哎,如果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轉眼之間卻面容一端:「沒留下什麼破綻吧!」
寧公公恭聲道:「當然沒有,不過……」
太后倏地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線利芒,轉眼卻眼光如媚:「不過什麼?」
寧公公道:「那殺手死時,皇上新封的常在梅如雪也在那裡,就不知……」
太后輕笑一聲,聲音卻無喜色,想起為了她,自己同皇上的對峙:「怎麼什麼事都有她的份,實在不行,只好棄了她……」
寧公公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宮中只聽到「撲撲」捶打聲。
宮外,窗前拐腳,卻有一人從牆角轉出,安公公輕嘆:「歸夕,看你惹了多大的禍,不管在哪裡,你都能掀起陣陣波濤……」轉身急急走了。
卻沒聽見後面的說話:
「那梅常在不是有一個侍女叫月兒的,在我這裡辦差嗎?」
「娘娘好記性,是有這麼一個人,才十五六歲,小得很呢!」
「小得好,好調教……」太后輕輕笑出聲來。
金銘看著梅如雪心不在焉的樣子,倒一杯茶,有一大半撒在杯外,平日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見,實在忍不住:「你怎麼啦,我可不要一個心不知在何處的人辦差……」
梅如雪望了望他:「皇上,如果我要出宮,你能讓我走嗎?」
金銘倏地抓過她的手,眼中滿是惶急:「你怎麼啦,朕對你不好嗎?為什麼你這麼想?」
梅如雪不動聲色推開他的手:「我聽說宮女滿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去,如果家裡人有錢也可以買了出去,不知是也不是?」
金銘暴躁的一揮手:「不,你永遠不準出去……」
梅如雪睜大雙眼:「為什麼?」
金銘看著她如小鹿一般的眼睛,臉上忽然一紅,面帶一絲羞窘,霸道地說:「不為什麼……」把奏章一推,沖了出去。
梅如雪張大口,半天合不攏:「怎麼連皇上都越來越古怪了,哎,異世啊,還是回去的好!」
「你能回去嗎?只怕不能啦!」安公公從御書房門口走進來。
梅如雪愛理不理地:「怎麼,葵花寶典練好了,想打了?」
安公公一愕:「別不識好人心,我們本屬同源,現在又同時落難,現應互相照應……」
梅如雪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困在這裡,別跟我亂套交情!」
安公公笑笑:「勝敗乃兵家常事,夜叉族巫女就這麼沒有風度?」
梅如雪新學了一句粗口,現賣起來:「有話就講,有屁放放!」
安公公嘖嘖兩聲,頗為不齒她的粗魯:「別說我沒告訴你,有人要拿你性命,你小心一點!」
梅如雪噢的一聲:「你會這麼好心,不趁機落井下石?」
安公公輕笑道:「你可是我的,在葵花寶典沒練好之前,我可不捨得讓你被別人打死。」哈哈笑了兩聲,徑自走了。
晚上,梅如雪又去藏書閣拿了幾本書回來,一目十行的看完,始終沒發現治刀傷不留巴痕的方法。只好又吃了半棵紫心蘭花,希望能恢復多點靈力。卻進展緩慢,靈力時有時無,在體內衝來衝去,更加思念起原來那副軀體——以及自己的世界。
第二天一醒來,卻看見小月兒眼淚汪汪的站在自己面前,幾疑生在夢中,揉揉眼睛,捏了捏她的臉,才確定是真的,猛抱住她,喜極而泣:「小月兒,你終於回來了!」
小月兒擦了擦眼淚:「小姐,我回來了,太後放我回來侍候你啦!」
凝望著這個自己來到異世,第一個真心待已的侍女,小小的鼻子哭得通紅,眼中卻帶著喜悅的笑,心中憐愛徒生,異世,也不一定全是陰謀爭鬥,也像自己的世界一樣,有關懷,有歡笑!
伸手拿過一條絲帕,幫她擦去臉上淚痕:「傻瓜,別哭了……」
小月兒破涕而笑:「小姐,我再也不離開你啦!」
「別叫我小姐,現你我都同樣是宮女,還分什麼高下?」
「不,您永遠是我的小姐,小月兒要永遠服侍您。」
梅如雪看看她的樣子,淡淡道:「好啊,以後就嫁給我算了,我勉為其難女扮男裝娶你做十二姨太……」一句話沒說完,卻已哈哈大笑……
小月兒羞惱地看著她,半晌不能言語,小姐,真的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又過了幾天,御書房風平浪靜,只除了——皇上經常偷偷看她,有時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望去,皇上卻無事人般,看著奏章。
梅如雪如果半神之體,具有靈力(在這個時候,靈力倒是很靈),簡直以為自己真是疑神疑鬼,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他背後偷窺的目光,猛一轉頭,發現皇上狼狽的閃躲:「陛下,您要看就大方一點,幹嘛鬼鬼祟祟……」
第十二章宮宴
德公公站在一旁,心中連連嘆氣,這女子不知什麼做的,一點風情都不懂!看到自己的皇上面紅耳赤答不出話來的樣子,更加嘆氣連連,都是有幾十個妃子的人啦,怎麼對著一個女人還這樣……
忍不住想幫他一幫:「皇上看你,是你的福氣,旁人求都求不來呢……」
梅如雪一本正經,眼望於他,從頭打量到腳,從腳又打量到頭,到最後還把他臉上的麻子用手指點了一點,數了一數,一共有十五個。
德公公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我身上有什麼?」
梅如雪笑道:「不舒服吧,我才盯了你一陣,你想想,我一天到晚被他這麼盯著,舒服嗎?」
德公公啼笑皆非:「你這孩子,你這孩子,真是的……」
金銘面上泛紅,笑意卻怎麼也忍不住,旁邊宮女都掩嘴而笑。整個御書房一時間笑聲朗朗……
一連幾天,宮中諸人都忙著準備太后壽宴,雖不是大壽,卻也忙得宮中太監宮女人仰馬翻,太後生性潔簡,做壽僅僅邀請宮中諸位妃子貴人來赴宴,金銘反覆申請,想要為母親大擺宴席,太后僅僅笑笑,並不作答,只是堅持不準。太后如此做派自然又贏得了朝野上下一致讚揚。
這一日,壽宴終於到了,金銘來到太後宮中,遠遠就聽到了靖王爺朗朗的笑聲。
他先入正殿,為太後行了大禮,坐在寧公公親手為自己準備的龍椅上,才轉過後去看了看自己的表兄——本朝第一個異姓王爺,靖蘭。
幾日不見,這位權傾朝野,風流成性的靖王更顯得風采超卓,一身月白長衫,上面用金線綉著五色麒麟,腰帶上一顆鴿蛋般大小的頂極羊脂白玉,鑲嵌在金扣之上,即簡潔大方,又襯得整個人卓爾不凡。
靖王爺過來行過大禮,這才笑問皇上:「皇上新近得了美人,越發顯得精神了,」又捉狹一笑,「可別太過勞累啊!」
金銘知他對梅如雪之事心中還有芥懷,便也笑道:「說到勞累,靖王爺可要小心了,新入王府的十名高麗國女子,可夠王爺操心的!」
靖王爺哈哈笑道:「那幾個庸脂俗粉怎麼能同皇上美人相比,如果皇上有興趣,不如送幾個給皇上?」
金銘搖搖手,敬謝不已:「我可生受不起,還是王爺自己留著吧!」
靖王爺做撒嬌狀:「太後娘娘,您看,皇上就是怕我拿其它的女人同他交換他的心肝寶貝……」說完身子還扭了幾扭,像極了那七八歲的孩童。
太后正拿著茶杯,啜一口清茶,看到他的樣子,「撲」的一聲,將那口清茶噴了出來,邊笑邊咳:「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淘氣……」
旁邊寧公公也止不住滿臉笑意,忙指揮旁邊之人為太后捶背擦水。
金銘臉上也帶著淡淡笑容:「靖王爺與母后如此親厚,能引母后開懷一笑,再怎麼樣,朕也不跟他算賬了。」
太後點頭而笑:「噢,怎麼沒見你那新封的常在呢?」
聽她這麼一問,堂下坐的各位妃嬪一個個轉眼相望於他,大廳之中竟慢慢靜了下來。
奇妃大概想起了自己被梅如雪捏住的把柄,眼中露出恨恨的神色。
金銘笑道:「正在殿外候著呢,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宮女,並無妃號,又怎麼能位列壽席,同其它人平起平坐呢?」
太后搖搖頭:「你這孩子就是太過剛正一些,她是她,她父親是她父親,一個女孩兒又怎麼知道男人們在外面的所作所為?既中意她,何不……」
金銘淡淡道:「我看她還是做一名常在的好,免得又多生事端,生出許多妄想……」
太后眼中疑色一閃,卻又莞而一笑:「皇兒做事總是這麼謹慎,反而是我多口了!」
說笑間,壽宴開始,金銘望了望席下:「怎麼玉妃沒過來?」
玉妃是金銘最得寵的一個妃子,行事卻頗為低調,從不和人爭風吃醋,為人處事也公平合理,皇上讓她同奇妃一起助皇后打理六宮。一眾嬪妃往往信服於她,反而對奇妃諸多怨言。
只不過玉妃娘家只是一個小小官吏,在朝堂上並無多大的勢力,同皇后與奇妃相比,在宮中勢力弱了很多,雖說是打理六宮,但對於六宮之事,她卻只聽從皇后奇妃所言,並不多加言語。
以前還有奇妃同皇后爭寵吃醋,但最近一個月來,不知怎麼的,兩人卻言語一致,好得如同一人,內宮已變成皇后的天下。
如此一來,玉妃更加深入簡出,言行謹慎。
皇上對於這個與世無爭的妃子,卻一直偏愛,雖沒有三千寵愛如一身,對她卻比其它妃嬪好了很多,翻牌子的幾率,皇后和奇妃加起來也沒有她多。
說也奇怪,可能因為她勢力不大,又會為人處事,尚無子嗣,對人沒有什麼危脅,一直以來,卻沒人加害於她。
今天卻怎麼啦,連太後娘娘的壽宴她都沒到,這可不是她的處世之道!
正疑惑間,一名太監急急走來,跪下稟告:「陛下,玉妃娘娘昏倒在御花園了……」
金銘一聽,倏地站起身來:「怎麼回事,叫了御醫沒有?」
太監忙道:「叫了御醫了,玉妃娘娘已回到紫春宮了!」
金銘忙向太後行了一禮:「母后,我去看看……」
太後點了點頭:「有什麼事記得派人通知我!」太后對於這個玉妃還是挺看重的。
金銘叫了在殿外等候的梅如雪與德公公幾人,一同擺駕紫春宮。
紫春宮內載滿了紫色小花,風吹過來,清香陣陣,同其它宮殿富貴逼人的情景不同,這座宮殿精緻細膩,充滿了江南水鄉的味道,花園之中,角落裡,還仿照農舍搭建了幾座茅草屋。
梅如雪一見此處風景,只覺住在此處的人一定風雅高潔,心中升起莫名好感。
來到玉妃寢宮,玉妃白玉般的臉上卻沒有病容,反而滿臉喜色,見皇上來到,忙想起身下床迎接。
太醫早已下跪奏稟:「恭喜陛下,玉妃娘娘有喜了」
金銘大喜,上前止住玉妃行禮,拉住她的手:「真的嗎,聯有兒子啦!」
皇上雖大婚三年,卻一直沒有子嗣,連個懷孕的妃子都沒有,一時間朝野內外謠言四起,藩王蠢蠢欲動,生出無數事端。如今終於有了動靜,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玉妃含羞笑道:「看把你喜得,才兩個月呢!」
她這一笑真真是氣度高潔,嬌媚無比卻又超凡脫俗,臉上光芒四射,真的是冠絕後宮,連奇妃都稍有不如
正談笑間,門外太監唱道:「太后駕道——」
原來,喜訊傳遍後宮,太后帶著一眾宮妃浩浩而來。
室內之人忙下跪行禮,太后滿面笑容,急步走來,拉起玉妃,仔細看了看她的肚子,笑吟吟道:「終於要抱孫子啦,御醫,可仔細著了,可不能出什麼差錯,皇兒,多派些人來,紫春宮以後要有人二十四小時當值……」
第十三章子嗣
一連串吩咐下來,只聽得周圍之人心底暗笑。皇後景儀卻臉上淡淡然,看不出喜怒。
金銘笑道:「母后,您不用那麼緊張,才兩個月呢……」
太后以手撫額,笑道:「第一個孫子,當然緊張,皇兒,你以後可要多陪陪玉妃……」
真是母以子為貴啊,梅如雪心想,看著玉妃,嬌怯柔弱,喜悅之色從眉眼之中散發出來,不由由衷為她高興。
玉妃左手抬高撫了撫頭,露出一截皓腕,白玉無睱,手肘之上,一塊粉紅色的蝶形胎記若隱若現。
梅如雪眼光一掃,看到那印記,憶起長老們所講的一個故事,幾百年前,羅剎族公主紫月為了逃避嫁給自己族中勇士射日——這隻怪上天的奇特安排,羅剎族的女子個個都美艷動人,但男人卻奇醜無比,就像夜叉族一樣,男人個個英俊,女人卻奇醜無比,美貌的女人卻個個要嫁給本族奇醜的男人,就連美貌艷麗的公主也不例外,公主紫月為了逃婚,竟用九幽返魂大法將自己原身炸得粉碎,絕了那射日的念頭,本人也不知所蹤——難道幾百年前她也來到了這異世?
算起來,她應該在這裡投胎了幾世,難道還保持了那羅剎族皇族的印記?也不知她還記不記得前世之事?
看見玉妃想要重新坐回床上,梅如雪假裝攙扶,走上前去,伸手拉住玉妃的手腕,鏡心通術運起,靈力直達她腦部,空空蕩蕩,卻什麼都探不到,難道她身上戴有僻邪之物?
正惶惑間,卻玉妃反拉住手腕,溫暖如玉的手輕輕撫住自己:「這個就是梅常在嗎?真是好容貌,難道皇上成天掂記著!」如花笑顏,溫文地望著自己,眼中沒有自己在其它妃嬪眼中常見的嫉恨之色。
梅如雪頓生好感:「娘娘說笑了,皇上怎麼會記著我這麼個小小常在?」
金銘每每看到她漠然的樣子,心中就會升起一股無名怒火:「梅常在,還不退下,這裡不需要你辦差!」
德公公又開始在心裡嘆氣,走上前去拉了拉梅如雪,一同退下。
玉妃看見皇上臉上神情,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轉眼又恢復溫文的笑容:「皇上,不如叫梅常在在這裡陪我幾天,反正我這宮裡也缺人?」
不等皇上答話,梅如雪雀躍道:「好啊,好啊……」見太后一干人等訝然望著自己,聲音越來越小。
金銘看到她豪不留戀的答應,暗暗咬牙,氣道:「好,你就留在這裡陪陪玉妃吧!」
梅如雪心中暗喜,但感覺到皇上的怒氣,臉上可不敢表露出來——再怎麼遲鈍,也知道皇上不願自己離開他的身邊,不敢多言,只是用旁邊的玉盞給玉妃斟了一杯茶。
金銘見到此景,有了子嗣的喜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一下子意興索然,不想再在這裡多呆:「玉妃休息一下吧,朕還有奏章要批,改日再來看你。」
見皇上走了都走了,太后與眾嬪妃與玉妃寒暄幾句,說了幾句祝福之話,也都散了。
御書房內,金銘拿著手中一本奏章,已經看了多時,見德公公走進來,問道:「她還好吧!」
德公公一愣:「陛下,您說的是玉妃?」
金銘煩惱地看看他:「當然不是……」
德公公恍然:「梅常在當然好了,她有什麼不好的……」
金銘丟下手中奏章:「派影衛盯住紫春宮,我不想出什麼事!」
德公公笑道:「陛下,您是擔心玉妃啊,還是梅常在?」
金銘深邃黑眸中閃過一絲奇光:「玉妃,還輪不到我去擔心,一定要保護梅如雪的安全!」
德公公聽到這話,微微點頭:「您擔心她又會下手?」
金銘卻不答話,只是把目光投向遠處,有哪樣東西自己中意的,她不會想方設法將之毀去?
紫春宮中,梅如雪過得卻十分自在,玉妃性情溫和,待她如姊妹一般,每天讓她陪著在花園散散步,說說笑話,一天就過去了。梅如雪慢慢已將那紫心蘭花吃完,靈力恢復了不少,但每次用鏡心通術在玉妃身上的時候,卻探不出什麼東西來。
直到有一天,玉妃沐浴要她服侍,看見玉妃脖子上戴著的一塊血紅色的玉佩才明白,原來——羅剎族的異寶——紅淚,也被玉妃帶來了異世,有這塊寶玉護住她,任何半神之人都無法在她身上施法。
看見玉妃待已以誠,梅如雪提防之心也漸漸的淡了。
時值各省上貢貢品的季節,不斷有各省精美絕倫的貢品呈了上來,玉妃新近有喜,因而賞賜也多,梅如雪也跟著沾光——每賞一份,玉妃總是留多一份給她。
說也奇怪,宮中常例每個妃子一份,但到了玉妃這裡,太監們總是說:「多了一份,玉妃娘娘就收著吧!」
玉妃心知肚明,也聰明乖覺,把多餘的這份留給了梅如雪。
梅如雪本是半神之身,對這些身外之物並不看重,隨手又賞給了小月兒和慈庵堂的葉姑姑。喜得小月兒天天眉眼都在笑。
慈庵堂的葉姑姑接到貢品,卻沒說什麼,只是眼光閃動,神色中卻帶著擔擾之色。
梅如雪哪管得了塵世中那麼多的計較,既然皇上不要她辦差,玉妃又好說話,於是整天逗魚喂鳥,玩得不亦樂乎,差點連自己身為夜叉族巫女的高貴血統,要回到夜叉族的使命都忘記了。
這天蘇杭送來兩匹精美絕倫的絲綢,竟兩面綉有不同的花色,不知由何物織成,帶有淡淡的香氣,玉妃一見喜歡得不得了,拉著梅如雪,要讓宮中成衣姑姑為自己兩人做兩套衣裳,梅如雪可有可無,看見玉妃如此興奮,只好應承。
衣裳做好,果然與眾不同,那上面的花紋圖色在陽光之下發出淡淡的光芒,兩人穿著,真的仿如仙子一般。
金銘正好下朝,來到玉妃住處,看到兩人穿著,眼中露出讚賞的光芒:「玉妃穿在身上真如廣陵仙子般。」
玉妃望了一眼梅如雪,嬌笑一聲:「不知是廣陵仙子美,還是梅花仙子美呢?」
金銘斜睨一眼梅如雪,她正懵懵懂懂望著掛在廊前的新進貢的一對奇雀,心中苦笑,她對奇雀的興趣還大過自己:「不如我們到花園走一走吧!」
梅如雪早已走到長廊之上,同那對雀鳥講話——她最近發現自己好像能運用通心術同鳥雀通話了。
金銘本想邀三人同往,誰知梅如雪沒聽到他的話般,一轉眼到了長廊上……
玉妃見皇上邀自己,早已喜之不盡,哪裡注意到他眼中的失落,喜悠悠的帶頭前行。
兩人來到花園之中,金銘卻心不在焉,玉妃體貼道:「陛下是不是朝堂之事太過煩心,您不必陪著臣妾,不如回去歇息吧!」
金銘感激的望了望玉妃:「那你就自己在這裡坐一坐,我先走了!」
望著金銘離去的背影,玉妃臉色逐漸轉冷,
冷得可怕。
第十四章七彩蛛絲
梅如雪在長廊上展開通心之術,聽著雀鳥之言,面上陡然一變,望了望自己身上的這綵衣,那樣的美,彷彿天上的雲彩,但卻是……
她走入房內,換了一件宮裝出來,問旁邊的宮女:「玉妃呢?」
宮女見她臉色凝重,不敢多言:「和皇上去了御花園……」
梅如雪連忙來到御花園中,卻只見玉妃一個人獨自坐在池塘邊,皇上蹤影不見:「娘娘,快除下那件衣服……」
玉妃愕然起身:「妹妹,怎麼啦?」
梅如雪卻不答話,只道:「再不除下衣衫,可就晚了。」
玉妃見梅如雪臉色鄭重,本人身處皇宮,已成人精,什麼手段沒見過,忙手忙腳亂除下衣衫,梅如雪把拿來的宮裝給玉妃換上,這才舒了一口大氣道:「還好,還不遲……」
玉妃望著地下的衣衫,臉色急變:「妹妹,這衣衫有問題嗎?」
梅如雪拿起地下衣衫,手撫衫上雀鳥花紋之處的:「衣衫本身沒有問題,只不過有人在裡面織了一種七彩蛛絲,平時穿著自然不怕,怕就怕在有蚊子的地方,蚊子的唾液加上蛛絲卻會散發出一種毒氣,使人不知不覺中中毒,無葯可解,三天之內就會血液凝結而死。」
玉妃臉色蒼白:「想不到,她連我都要害……」
「娘娘知道是誰要害你嗎?」梅如雪眼望於她。
玉妃搖一搖頭,卻勉強笑道:「這次多虧了妹妹,看來妹妹真是我的福星啊,妹妹怎麼知道的?」
梅如雪淡淡道:「我在家最喜歡看一些無聊書籍,從一本古籍中隱約看到過關於這種毒物的介紹……」
玉妃了點了點頭,也不再問,吩咐宮女:「將這兩件衣服和剩下的布匹都燒了吧!」
壽景宮中,太后勃然大怒,斥責著地下跪著之人:「你好大膽,連我的孫兒你都要害,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地下之人抬起頭來,臉色蒼白,但卻嬌美柔弱:「兒臣只不過幫您除去一個眼中釘而已,再說玉妃身上有辟犀,可避百毒,兒臣是知道的,又怎麼會……」
太後走上前「啪」的打了她一巴:「你忘了玉妃是什麼人嗎?我警告你,如果再有這樣的事發生,傷害到玉妃,你皇后的位也不用再坐了。」停了一停,「退下吧!」
皇后低頭站起身來,眼中閃過一絲恨色,嘴裡卻恭敬說道:「母后,兒臣再也不敢啦……」邊抹眼淚,邊走了出去。
「看來,她開始不聽話了……」太后略帶疲憊的說道。
寧公公從黑暗中閃出:「不會吧,她不是有了悔意嗎?」
「我太了解她了,她不達到手段是不會罷休的,看來只有……」
寧公公點了點頭,看她心情不好,轉移話題道:「那個梅常在怎麼辦?現在皇上雖沒有封她為妃,但宮中份例卻按照貴妃的規格配給……」
太後轉動著手上的鐲子,臉上神色高貴華麗,冷冷道:「總有一些人想方設法想爬上高枝兒,她再怎麼聰明厲害,又怎麼逃得過我的手掌,我自然有辦法對付她……
寧公公點了點頭卻沒再說話,只是道:「我叫小安子來幫你捏捏?」
梅如雪回到住處,異感忽生,身一旋,避過一擊,嘆道:「羅剎族的人總是喜歡從背後暗算人嗎?」
安公公從帷幕中走了出來:「你還記得我是羅剎,那你一定也記得你是夜叉啦。」
梅如雪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下:「怎麼,高貴的羅剎少主,你又有什麼意見?」
「我看你都樂不思蜀了……」
梅如雪望望他:「這好像不關你什麼事吧!」
安公公悠然道:「是不關我什麼事,不過你弄壞了天一令,怎麼都要再找一個賠給我。」
梅如雪氣得發笑:「好像你也有份弄壞它吧,再說那天一令是你的嗎?」
安公公自己找了一張凳子坐下,還把左腿搭在右腿上,翹了個二郎腿:「那你賠我一半好了……」
梅如雪終於明白,這個人是來耍無賴的,也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他的對面,望了望他,嘖嘖連聲:「可惜是個太監,要不然你現在這個樣子可漂亮多了……」
安公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反口相譏:「你現在再怎麼漂亮,可骨子裡也是個醜陋的夜叉。」
梅如雪拿起桌上的杯子又飲一口,欣賞著對面那人臉上的顏色,淡笑道:「總比有的人轉世為太監的好……」
安公公站起身來,氣道:「你小心一些,那批人不會罷手的,聽說請了苗疆蠱母來對付你。」又氣呼呼的扔了一袋東西給她,頭也不回,推開門就走了。
梅如雪拿起袋子,聞了一聞,原來是一包羅剎國特製的控蟲靈藥,想想羅剎少主臉上五顏六色的樣子,不由笑容越擴越大。
金銘如今差不多隔一天來玉妃處一次,或許記掛著玉妃肚子里的孩子,畢竟,這是他的第一個子嗣。
每當皇上來到,玉妃總是要梅如雪在旁侍候,端茶遞水,見到皇上常來,梅如雪暗自替玉妃高興,她心底由衷的喜歡這個與世無爭的姐姐,何況,她幾世之前有可能羅剎公主。
雖說羅剎族和夜叉族相互爭鬥了幾千年,但在異世,也可以說得上是他鄉遇故知,更何況,羅剎族與夜叉族本屬同源,同是八部眾的半神人!
金銘每次過來心中都充滿希望,希望那個女人在意自己一點,但每次都氣呼呼的失望而歸,端茶遞水過後,她不是去逗鳥,就是去餵魚,要不然就拿著一本不知從哪裡拿來的書看,眼角都不掃自己一下。
自己故意同玉妃大聲調笑,希望可以引起她的注意,可結果是——可能太吵,她竟然躲入房中。
金銘的挫折感越來越強,有時竟覺得,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在朝堂上叱吒風雲,後宮有三千粉黛的皇帝?為什麼在那個女人面前給自己的感覺竟是一錢不值?
德公公每次見到他興沖沖的去到玉妃那裡,垂頭喪氣外加氣呼呼的跑回來,頭搖得更厲害,嘆氣嘆得更頻繁。又不知怎麼幫他——從來都是女人主動送上門來,對於頭一個不理皇上的女人,自己也沒經驗。
唯一能做的只有幫皇上收拾被他發火摔碎的滿地名貴瓷器,可憐的瓷器啊!
七彩珠絲事件之後,紫春宮平靜了一陣,安公公所說的殺手並沒有出現,但梅如雪不敢放鬆警覺——災難往往在最不在意的時候發生。
紫心蘭花已經吃完,靈力僅僅能維持鏡心通巫術使用一兩次,沒有夜叉的身軀,靈力沒有可能再生,靠的只是紫心蘭花的藥力,梅如雪只有把這一兩次鏡心通術的使用留在最需要的時候——再也不敢隨便用通心術與鳥雀通話了,通一次話差不多完了一棵紫心蘭花的靈力。
第十五章老王爺
這兩日,宮中諸人人人臉上都帶有喜色,宮女太監相互打招呼之時,眉眼都帶著笑容。
梅如雪在玉妃那裡當差,看見沒什麼事做——玉妃哪裡願意指使她!又回到了住處,小月兒看見小姐回來——說也奇怪,連小月兒都沒有指派差使給她,做為一個小小的常在還有侍女服侍,這在宮中可能也是史無前例的,但管事太監彷彿把這件事給忘了……
小月兒看見小姐回來,興高采烈,梅如雪覺得小月兒今天特別高興,疑惑的問她:「今天怎麼啦,好像人人都很高興?」
小月兒望了望小姐,驚訝不已:「小姐,你不知道嗎?寧王爺要回朝了……」
梅如雪漠然道:「一個王爺回朝,用得著人人都這麼開心嗎?朝廷上下有十幾個王爺呢!」
小月兒道:「當然不同,寧王爺回朝,宮中宮女太監人人都有賞賜呢?」
梅如雪驚奇道:「人人都有,那得要多少銀兩,應該賞賜得不多吧!」
小月兒得意的說道:「寧王爺的賞賜是最為豐富的啦,妃子們都不說啦,連宮女太監次次每人都有紋銀二十兩……」
梅如雪吃驚道:「宮中有兩萬多人,那得要多少銀兩,寧王爺怎麼會那麼有錢?」
小月兒看了看小姐:「你還不知道吧,寧王爺是靖王爺的父親,封地在最為富饒的南疆,聽說啊,天下間最有錢的就是他啦!」
梅如雪笑道:「難道比皇上還有錢?」
小月兒忙左右看看,噓了一聲:「小姐別亂說話,叫人聽見就不得了啦!」
梅如雪輕輕一笑,不再多口,眼前卻浮現靖王爺同奇妃的一幕,看來,這宮廷之中又要掀起風雨了。
到了下午,賞賜真的陸續來了,不但小月兒賞賜了二十兩紋銀,給梅如雪的賞賜竟堆滿了整個桌面,什麼南湖珍珠,東北靈芝,瑪瑙珠玉不知凡已,到了最後,竟還送了兩個活潑可愛的雀鳥過來。
梅如雪看見那兩隻雀鳥,暗嘆一聲,這個寧王爺真是不簡單,耳目竟如此的靈通!
信步走到玉妃那兒,玉妃一看見梅如雪,馬上親熱之極的走過來打招呼:「妹妹,你的東西收到了嗎?如果沒有,從姐姐這裡拿幾樣過去?」
梅如雪笑笑:「娘娘,您知道我一向對這不感興趣……」
玉妃莞而一笑,風情萬種:「妹妹當真好像天上的仙子一樣,就快不食人間煙火了……」
梅如雪苦笑,仙子?可惜是一個落難的半神:「娘娘,您就別取笑我了……」
玉妃攜著她的手,拉著她進屋,只見桌子上堆的東西同自己的也差不多,只是少了那兩個雀鳥。
兩人閑聊了一陣,皇上就過來了,梅如雪端茶遞水過後,不想打擾他們談話,正想離開。
不想皇上問她道:「聽說你也領了寧王爺的賞賜?」
梅如雪點點頭:「有什麼不對嗎?」
皇上眼中精光一閃,臉上雲山霧罩:「他倒挺會做人的」
梅如雪同玉妃對望一眼,卻不知怎麼答他的話……
三人閑聊一陣,皇上也就離開了。
皇後宮中,皇後景儀將所有的禮品全掃落地下:「全拿去扔了!」
旁邊的林姑姑小心翼翼的說:「主子,你何必發這麼大的火,這一樣也沒少了您的……」
景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眼光寒凍撤骨:「玉妃同我的一樣也就算了,就連那個賤人,一個小小的常在,還沒封妃呢,就已經騎在了我的頭上,這個氣我一定要出!」
看了林姑姑一眼:「人都到了嗎?」
林姑姑笑了笑,臉上慈藹祥和:「就等您吩咐了,只不過,有點小小差錯,少了一個人,被御林軍抓住,不過已經處理了,太后那邊需不需要稟告?」
景儀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冷笑,美麗而又殘忍:「她現在只顧著她的孫子,怎麼會管我的死活……」
何況我只不過是她的一個遠房表兄的女兒,推我上后位也只不過因為父親柔弱老實,只是一個小小的知府,不會影響到她的權威,過了一年,為了完全控制後宮,她還不是把另一個遠房親戚的女兒封為玉妃納入後宮,只可憐,皇上還以為這玉妃全無心機,身世清白呢!
這樣的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她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如果不自保,可能,這顆棋子她會豪不猶豫的捨棄吧!太後有寧王爺在野支持,寧王爺已經回朝,連給自己的賞賜都同玉妃一模一樣,難道還不是危險的信號嗎?沒那麼容易,你們太小看我了,我景儀可不是你說舍就舍的棋子。
御書內,金銘正在練字,他的字雖沒達到名家水平,但卻字體挺拔,詼宏大氣。
德公公拿起他寫好的字,贊道:「皇上,您的字越寫越好了……」
金銘笑笑:「你我之間就不用這麼多的虛言,有什麼話,就說吧!」德公公出生於草莽,哪裡懂什麼字?
德公公一張老臉有點掛不住:「皇上,寧王爺這次回朝,看來有大動作……」
金銘炯然的雙目發出迫人的光芒:「他有什麼大的動作沒有?」
德公公嘆道:「一個藩王回京,卻帶了五千匹馬拉車,上面裝的全部的金銀寶器,送給朝臣后妃多不勝數……」
金銘冷笑:「五千匹馬加上馬車夫真的可以組成一隻軍隊了……」
德公公笑笑:「不過全被御林軍阻在了城外,只讓他十幾名親兵入了城!」
金銘哈哈一笑,眼中卻全無笑意:「那他送禮豈不要一點一點的讓親兵搬運?」
德公公得意道:「當然!」
德公公又笑道:「陸下除了他的左膀遼王,他在南疆呆得卻不大舒服了……」
金銘沉吟道:「看來,他想跳回京城,與她聯手一搏了……」
德公公意味深長:「她可不一定會幫他,說到底,她現在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寧王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給她再高的位置,無利可圖,她又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