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巔峰（全）
看到對手如此強勁，東方傑卻不由得興奮起來，雙目也爆起一團精光。心中也升騰起一股熊熊的戰意，只有遇到了真正的高手，才會有如此強烈的戰意，這股戰意也帶動了他極為振奮的心情。老天還是給他留了一下了一個對手，一個可堪與他一戰的對手！
高手是寂寞的，也許只有出現一個強勁的對手，才能解除這種寂寞吧！
對這種巔峰高手的寂寞，才親身體驗不久的東方傑心中卻是一陣喜悅，這股喜悅甚至沖淡了他對方天的恨意。
「人生有個對手，真好啊！」東方傑喃喃自語。雖然在感嘆人生當中對手難求，但反應在行動上，卻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來。
幾乎是在剛剛站穩的情況之下，東方傑立即前撲，在瞬息之間就已經跨越了大段的距離，雙拳齊出，一拳又一拳不斷擊出，當他迎面對上同樣高速撲過來的方天的時候，在他的雙拳之上已經積累下了三十六拳的龐大力量，三十六個小小的氣旋呼嘯著糾纏在一起，環繞在他的雙拳前面寸許之地。
隨著東方傑的一聲大喝，相互糾纏的三十六個氣旋帶著「嘶嘶」的嘯聲脫手飛出！
東方傑僅僅只是利用了一十八拳的力量，就輕鬆之極地擊飛了馭刀而來的刀絕，而這次對付方天，卻足足積攢了三十六拳的威力！這一擊的威力該是何等的驚人！
方天也是面色凝重，他幾乎是與東方傑同時動身，在飛身撲出之時，也已經凝聚起了全身的功力。他知道這一擊將是兩個人之間傾盡全力的一擊，所以他也不敢有絲毫的留手，陰陽神功渾圓流轉，雙掌提起在胸中如抱太極，互相環繞，隨著雙手的運動，在雙掌之間形成了一個太極形狀的氣旋。
隨著陰陽真力的注入，這個氣旋的陰陽兩極迅速膨脹，就在一陰一陽兩個氣旋充斥了整個掌中空間的時候，方天雙掌同時向內一壓，原本膨脹的氣旋立即回縮，縮小了大半的體積，但一陰一陽兩個氣旋卻更加分明，顯露出其間的不同來，清冷內斂為陰、熾熱外放為陽，一陰一陽相互吸引相互排斥，再次充滿了方天雙手環抱中的空間。
由於又是一輪的壓縮，注入功力，膨脹。如此反覆三次，方天感到雙掌之間的氣旋充滿了強大的力量，再也無法壓縮分毫，反而一股極強的力量蠢蠢欲動，似欲反噬回來。
方天深知已經差不多了，而此時也正是東方傑出手的一刻。他也同時一聲大喝，雙掌一翻，強大的壓縮氣旋驀地飛出。
超大型的壓縮「氣爆」對三十六氣旋混融的「凝氣成罡」！
其爆炸的威力該是何等驚人！怕不是當真能夠毀天滅地吧？
氣旋出手，方天和東方傑全都不約而同地飛身後退，其速之快，迵異往常，幾乎就在電火石火之間就已經各自退到了擂台的邊緣。面對著空間的龐大力量的對抗，任誰也不想置身其中。
深受剛才那股狂風猛吹之苦的眾多武林好漢們再一次悄悄了後退了數丈之遙。即使是那些自恃身份的高手名宿不好意思後退，也是運集起了全身的功力，準備硬抗下這一波的罡風餘震！
然而……
「波」一聲輕響，極輕微的一聲輕響，如果不是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凝神屏氣，全場寂靜得毫無聲息的話，估計就連這一聲輕響都聽不到。
所有人全都驚訝地看著這個結果。兩大絕頂高手運集全身功力的全力一擊，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湮滅於無形，除了那一聲輕輕的「波」聲外，竟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怎麼可能？
劍絕一愣之餘，立即明白了這其中的奧妙，不由得一聲長嘆：「否極泰來，反璞歸真！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的內力都已經達到了化神還虛反璞歸真的境界，當真可喜、可惜啊！」言下不勝希噓，這可惜的對象當然指的就是他那曾經的弟子東方傑了。
聽到劍絕的嘆息之聲，大惑不解的眾多高手們這才恍然大悟。
在現今的武學上一直存在著一種物極必反的理論，這種理論認為當內力修為到一定的程度，邁過一道極為艱難的「坎」之後，就會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全身上下再也沒有了任何高手所具有的氣息，一切都如平常人一樣，是謂反璞歸真。同樣化在掌力上也是同樣的道理，兩個威力至大的終極力量相撞之後，反而不會產生多大的聲響和威力，在那空前龐大的力量壓制之下，兩者互相消融，反而化作清風消散於無形。
但理論畢竟是理論，在現實中，還沒有任何人能夠修鍊到如此地步，也沒有聽說過這世間還有這樣的絕頂高手，即便是有，憑著那有如常人一般的外貌，恐怕也是認不出來的吧？所以這樣的高手也一直是流傳於武林傳說之中的。所以面對如此反常的場面，在場的眾多武林中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誰又能想到擂台之上的方天和東方傑這兩個同樣年輕的人竟然會是這等傳說之中的絕頂高手呢？
仔細打量了一下在擂台的兩邊邊緣處大口喘氣的方天和東方傑，怎麼看也不象是傳說中的修為到了反璞歸真境界的半仙高手啊？難道是劍絕錯了？疑惑歸疑惑，這兩個人武功的強悍可是無可否認的，所有的武林高手都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年輕人的武功已經遠遠地超越了他們，其境界之高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想象的了。
「好功夫！」喘息稍定的兩人同時挺起身形，微微笑著，不約而同地開口贊道。剛才那一擊已經消耗了他們大部分的功力，任是他們內力深厚無比，也不得不略微休息一下。
聽到對方脫口而出的同樣的三個字，兩個人不由相視而笑。在這一刻，兩個人都忘記了雙方的立場和身份，充斥在他們心中的只是英雄相惜！那是兩個絕頂高手之間的惺惺相惜，是對對方武功的尊重和欽佩。即便是東方傑，在這一刻也忘記了方天可是他心目中最為仇恨的人之一。
這是英雄與英雄之間的微笑，這是處於巔峰狀態的兩個絕頂高手之間的微笑。正是有了對方的存在，他們才不至於去體驗那種苦無對手的孤獨和寂寞吧？！
兩個人笑意正濃，但卻同時動了！
這一動，便迅如閃電。瞬息之間，諾大的擂台之上滿是兩個人的身影，相互糾纏在一起，隨著速度的加快，之後卻再也分不清彼此，漸漸地整個擂台之上只能見到一團模糊的光影，倏現倏消，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毫無定律。
無論是中原武林群雄還是西域喇嘛教的高僧，全都緊緊地盯著擂台上的身影。只可惜，面對著那如有一陣風般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卻是無能為力，要想在那一團光影之中分辨出哪一個是東方傑，哪一個是方天，那實在是太難了，難於上青天！
無論是方天還是東方傑對於風都有著超乎尋常的理解，所以他們的動作便象風。風是不可捉摸的，所以他們也是不可捉摸的。
倏然之間，光影為之一清，相隔三丈之遙，兩個人影清晰顯現。
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兩個人已經以極快的速度交手了千招之多，但在這千招之中，兩個人相互之間卻都沒有碰觸一下。憑藉著對風的理解，兩個人對於各種極細微的風以及真氣的波動都極為敏感（真氣也是風的一種形態），又有著超高的身法速度，當真是想碰一下都難。
再如此戰鬥下去，只能是白白消耗時間而已。所以他們再一次停了下來。
「讓我們做最後一擊吧！一擊定勝負！」東方傑忽然笑道。
「好！一擊定勝負！」方天也同樣笑道。
「請拿出兵器來吧？這是我最強的一招，而且不會手下留情！」東方傑道。
「彼此彼此！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方天淡然地應道，但是他的雙手卻毫無動作，身上也沒有任何兵器的影子。
東方傑深深地看了方天一眼，右手一動，「嗆」一聲清響，一柄長劍驀地出現在他的手中。他珍重地舉起這柄劍，豎在眼前，眼睛凝視著那閃亮的劍鋒，左手食中二指按在劍脊之上，從劍柄處向上抹去，雙指到達劍尖之處時卻倏然挑起。隨著這最後的一挑，「嘶嘶」之聲驀然大作。
整個長劍都在輕微地顫動，大量的氣旋在長劍之上生成、盤旋，相互纏繞著，整個劍鋒也更加閃亮奪目。
方天雙目微閉，這個劍式實在是太熟悉了。當初與金面天王一戰時，那金面天王不就是做出了這麼一個動作，然後就產生出那個龐大的龍捲風的嗎？難道東方傑也要弄一個龍捲風出來不成？
直覺中，方天感覺到絕不會如此簡單。即便當真是龍鬚風，從東方傑的手中弄出來的也一定不同凡響。
因為事實很清楚，象金面天王弄出來的那樣規模的龍捲風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了。
***********************
自從學習了那本《無影劍訣》之後，方天對於破氣式的理解就是最深的，這不但是因為他對於風有著本能的理解和感悟，還在於他有著極為深厚的內力基礎。說到底，破氣式所破的「氣」指的就是各種各樣利用真氣的運用來攻擊的技巧。而同樣內力深厚的他對於各種真氣攻擊技巧的應用當然理解極快，也正是通過這本劍譜，他對自己內力的應用技巧是一日千里，感悟極多。
雖然他很有把握對付那些運用真氣而形成的攻擊形式，但他也不敢絲毫大意，以至於緊緊地盯著那柄長劍上的變化，做好了一切應變的準備，其中包括隨時拔出那柄插在他腰間的飛仙匕，這柄神奇的斷劍也許就是他最後的應付手段了。
憑東方傑現在的超人實力，什麼都有可能，即便他當真弄出來一個龍捲風也肯定不會與金面天王弄出來的那個一般模樣。更何況，極有可能在這一動作之後，產生出來的並不是那個規模巨大的龍捲風，而是別的其他東西呢？
所以方天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這可是生死之戰中最後最強大的一擊，一擊決勝負！一擊決生死！。
果然不出所料，在長劍上凝聚了足夠的力量之後，東方傑忽然手中一振，長劍劃了一個半圓，從右上方斜斜劃下，口中大喝一聲道：「十字飛斬！」
隨著喝聲，手中長劍飛快地從右上到左下，再從左上到右下劃出一個大大的十字來。隨著長劍的划動，兩道白色的劍芒脫離劍身，在空中交叉構成了一個大大的十字形狀，一邊飛速地旋轉一邊急速地向著方天飛去。
那構成十字形飛斬的白色劍芒實質上乃是數量極多的旋轉氣旋所組成，其中蘊含了其大的力量，龐大的力量凝結在一起，便如實體一般發出異樣的光芒。
方天驚愕地看著那大大的十字忽然旋轉起來，便如風車一般，四根光芒閃耀的劍芒圍繞著中心的交叉點旋轉著，隨著旋轉速度的加快，一股極大的吸力直向他罩來。
方天的身體不由一晃，險險就被那極強的吸力帶動了身形。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這就是東方傑的最後一擊！最強大的一擊！？
就在他略一猶豫的時候，那個碩大的風車一般的十字飛斬已經又飛近了丈許的距離，由於旋轉速度的增加，早已經分不清楚那四根支柱的存在，整體變成了一個白色的閃耀著異樣光芒的大圓盤，而在其中心的那個交叉點上則形成了一個漆黑的點，那極強的吸力正是從那裡發出。
方天牢牢地站立著，但全身的衣物卻獵獵作響，高高飛揚起來，周圍的空氣被到那強大的吸力的吸引，進飛速地流逝著，直奔那個漆黑的圓點而去。那個黑點便貪婪地吞噬著所有飛來的一切，不斷地壯大著自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增長著本身的體積。
方天的手忽然一動，一塊衣角被他撕了下來，手一松，那塊衣角便如流星一般投入那個已經增大到拳頭大小的黑洞之中。在還沒有接觸到那個黑洞的時候，那塊衣角便已經無聲無息地變成了碎粉，消失不見了。
方天大駭，這樣什麼武功，竟然如此詭異！他應該怎麼辦？躲避嗎？那龐大的吸力牢牢地牽扯著他，使他動作維艱，恐怕怎麼也趕不上那個黑洞吞噬的速度的；硬拼嗎？怎麼拼？他能夠對付得了這麼怪異的黑洞嗎？
時間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只能行動！
劍絕等人神色緊張地看著場上的形勢。只見到那個大大的白色大圓盤張著一個黑漆漆的大嘴，正在向著方天吞噬而去，而在這之前，所有靠近那個黑洞的東西都已經被撕得粉碎，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令人奇怪的是在那大圓盤的後面卻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剩下，在上下左右周圍的空間中也沒有那些被吞噬了的東西的任何蹤影，那些被它吞噬了的東西都到了什麼地方去了呢？眾人大惑不解。但在此時刻，卻沒有人去理會這些，這等奇異的武功原本就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現在他們關心的只是：方天應該怎麼辦？他能夠破掉如此詭異的一擊嗎？
方天的眾多的紅顏知已，同樣面色蒼白地注視著場中的動靜，向來膽小的張惜雪雙手緊緊地抓著身邊的海明月，眼睛緊緊地閉著，不敢再向場中看上一眼，嘴唇微微開合，正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破氣式！」就在這時，一聲怒吼傳來。那是方大哥的聲音！張惜急忙睜開眼睛，她只看到一道璀璨的光芒驟然亮起，直接投入了黑沉沉的黑洞里。
下一刻，令全場眩目的光芒驟然亮起，但恍如在擂台之上又升起了一個太陽，光芒萬丈，令人不敢直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耳邊只聽到一連串的爆響，那是龐大的力量撕裂虛空的爆響，那響聲似乎不大，卻震得所有人耳中轟鳴，頭暈目眩！
等到所有人恢復過來，場中勝負已分！
海明月驀地跳了起來，高呼道：「方大哥勝了！方大哥勝了！……」
張惜雪的雙手仍然緊緊地抓著身邊的海明月，被後者這猛然一跳，帶動著身體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等她急急忙忙睜開眼睛的時候，也不由得喜極而泣，一反淑女形態，也跟著高呼起來。可惜的是，她的呼聲已經淹沒在更加巨大的歡呼聲中，她的身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她的失態。
所有人都在歡呼著——當然中正教方面除外——就連最德高望重的劍絕也滿臉喜色，雙手無意識地揮舞著。
也難怪中原武林方面會如此高興，因為方天贏了！方天贏了那個接連擊敗儒仙、司徒空、刀絕的東方傑！而東方傑已經是中正教方面最後一個高手，贏了他，也就意味著中原武林一方勝利了！他們擊敗了西域武林又一次的入侵企圖！
自五十年前武聖前輩帶領群雄擊敗西域武林之後，五十年後的今天，又是武聖的嫡傳徒孫方天帶領大家擊敗了西域武林！
這一戰之後，恐怕又將有五十年的安寧與平和吧！
這一刻，在戰勝了最大的對手中正教的教主東方傑之後，方天已經站在了他人生的最巔峰！
方天用斷劍指著東方傑的胸口，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失敗者。
勝利與失敗之間僅有一線之隔，但是他贏了！
就在那關鍵時刻，靈光閃現，不管眼前這個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如何詭異可怕，它也不過還是真氣運用的一種技巧而已。而《無影劍訣》中的破氣式則號稱能夠破除一切運用真氣的攻擊手段，而他手中的飛仙匕則是使用這一式的最佳利器，他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至於選擇對攻的目標，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最強點——中間的那個黑洞。因為他還相信另外一句話：對方最強的一點往往就是對方唯一的弱點。
而不管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反悔的了。他只能拼了！
結果是拼贏了！
擊破那個黑洞之後，方天仍然留有一絲的餘力，而東方傑則因為剛才那個黑洞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至今仍然萎靡不振。所以方天便輕鬆如意地用重新恢復成不起眼的斷劍模樣的飛仙匕指住了後者的胸口，斷劍的前端距離後者的胸口也僅有寸許之遠，這點距離，可以說只要動動手，便可以讓東方傑回歸地府！
此時東方傑的性命已經掌握在了方天的手中！
東方傑眼睛看著那把斷劍，不確定地道：「這就是飛仙匕？」
方天點點頭，道：「是的，這就是飛仙匕！」
東方傑的眼神忽然一亮，但轉瞬便暗淡下去，勉強一笑道：「我輸了？」
「是的，你輸了！」
「我輸了！」東方傑黯然一嘆，道：「我的命就在你的手中，你要就拿去吧？」說完，他雙眼一閉，神色竟然變得從容得多。
「呵呵，我要你的命幹什麼？」方天淡淡一笑，低低的聲音道：「別忘了開戰之前，我們打的那個賭！」
「哦？」東方傑詫異地看著方天，後者的臉上一片真誠。
「我可不想失去你這樣強勁的對手，人生沒有了對手，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再說，我還需要你實現你的承諾呢？」方天繼續微笑著，說道。
東方傑眼中的驚異色漸漸軟化下來，他相信方天說的全是真的，也許兩個人換一個位置，他也不會捨得殺死這樣一個人生對手吧？
「殺了他！」一聲大喝透過歡呼的人群，響徹了整個山谷。全場立即寂靜下來。
「殺了他！就是為我中原武林除去了最大的隱患，從此以後，我中原武林再不受西域番子的威脅！」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對呀！殺了他！從此永遠安寧！」第一個人附合。
「殺了他！」第二個人附合。
……
一時間，中原武林一方喊殺聲一片！
＊＊＊＊＊＊＊＊＊
今天過年了，在這裡，寒星祝願所有的書友們春節快樂，在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