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名正言順的翹課吧

整個和德女校都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教室中傳出的老師講課的聲音，安靜的可以聽到操場上練田徑的同學的喘氣聲，李善哲靜靜地坐在學校的一個角落裡，滿目的驚恐與憂傷。他到底還是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那幾個鮮活的面容在那場大爆炸后慘然的模樣。

突然，他又覺得開始噁心，他站起扶住旁邊那塊牆，大口嘔吐起來，一邊吐著，一邊覺得心也空了，不知不覺中，李善哲的眼睛濕潤了，在他快要把心都給吐出來的時候，他終於大聲哭了出來，也許哭出來會好受一點，那就哭吧，盡情的哭吧，在沒有人的時候，他這樣想，他也只這樣做的。

金鈴恩遠遠地聽見哭聲，她輕輕地走了過去，眼前卻是一個慟哭著的脆弱男人的背影，金鈴恩心中一顫，恍惚間生出有一種不忍，不忍去打破這悲傷的境懿。什麼事，到底是什麼事，讓一個一米八多的男子這樣傷心，這和那個化學實驗又有什麼關係。

金鈴恩小心地靠近，但她沒有說話，她只是站在李善哲身後，站在那，陪著他。過了好一會，李善哲收住了眼淚，用手抹一把臉，看著天，頭也不回地說：「你怎麼來了，你不要上課嗎？」

「我……」金鈴恩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只能柔聲安慰，「大家看你跑了出去，都擔心你有什麼事，所以讓我來看看你……你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李善哲仍不回頭。

金鈴恩注意到地上有嘔吐物，關心的問：「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讓校醫看看？」

「我說了我沒事。」李善哲覺得這個女人真煩，轉過身就要走。

「喂，你去哪？」

「不用你管。」

金鈴恩哼了一聲，追了上去，笑著說：「還說沒事，眼睛都紅了。」

「我說了我沒事，能不能讓我一個人呆會。」李善哲要發怒了。

「不能。」金鈴恩卻笑得比鮮花還燦爛，「我們翹課吧。」

「什麼？」金鈴恩美麗的笑容讓他的怒氣實在發不出來，但她的提議卻又讓他吃了一驚，好歹金鈴恩是全年級的優等生，而且還是一班之長啊。

「也不能算做翹課啦。」金鈴恩笑著說，「你是先逃課出來了，自從昨天插班過來后，就擺明沒把學校的制度當一回事，我呢，是已經請過假的，所以是可以不上課的。」

「那你也不用跟著我啊。」

「誰說我要跟著你啊！」金鈴恩撅著嘴說，「我請假是因為班長是要看著點有問題的學生的，所以我要看著你，其實，是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不是我要跟著你，分清楚了嗎？」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樣拗口。李善哲覺得神經直疼，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班長，一點都不讓人消停。

「那為什麼我要跟你去。」李善哲又問。

金鈴恩狡邪地一笑：「很簡單啊，因為我是班長，而且我是獲得老師同意后外出的，所以你只有跟我出去才是『名正言順』的。」

東邊的牆不是很高，李善哲看著這不高的牆卻忍不住自嘲，真是有緣啊，剛進女校才兩天而已，就連續兩天要從這裡出校。金鈴恩先爬上了牆邊的一棵樹，朝李善哲喊：「你怎麼不動啊，就和昨天一樣就行了！」說完先伸一隻手扒到牆上，然後用腳鉤住樹，另一隻手也抓緊牆檐，身子很快就像體操般甩到牆頭坐下，金鈴恩朝李善哲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接著翻過牆去。

李善哲看著金鈴恩的動作，正琢磨著，她翻牆練的這樣嫻熟，穿校裙還能保證不走光的，是不是經常不走大門？正這時，金鈴恩卻「啊！」的一聲大叫。

李善哲心裡一急，來不急多想，立刻蹭蹭上樹，跨到牆頭，可一看金鈴恩的情形，卻不由大笑起來，只見金鈴恩手仍然攀在牆頭，身子掛在當中，腳離地還有兩個頭那樣高，可是裙子卻被一旁的樹枝掛住了。

「你笑什麼笑，不許笑不許看。」金鈴恩臉帶慍色，很為氣惱，李善哲撇撇嘴就要往下跳。

「慢著！」

「怎麼？」

「你力氣有多大？」

「什麼？」

「你拉的動我嗎？」

「要我拉你？我先下去扶你不就好了嗎？」

「不可以！」金鈴恩再次大聲阻撓，然後小聲的說，「那樣就什麼都被看去了……」

「哈哈……」李善哲覺得有趣極了，他好奇的問，「那你打算讓我怎麼做？」

「你，你拉住我一隻手就好，不要拉多久，10秒鐘就好！」

李善哲並不明白金鈴恩到底想做什麼，只照做，他拉起她的一隻小手，金鈴恩將另一隻手也放開，李善哲覺得手上突然一重，忍不去說：「喂，你怎麼那麼重嘛！」

「你閉嘴！」金鈴恩用另一隻手去扯開裙子上的樹枝，「堅持一會，一會就好……放開吧……啊，你怎麼放的那樣突然啊，差點把我摔著。」

李善哲滿不在乎的一笑：「是你叫我放手才放的，怎麼又是突然了。」雖然他是故意以最快的速度放手的，他跳下牆來，又說道：「班長大人，接下來你要帶我去哪，不會又是去打球吧，這回我可以一直在禁區外……」

「才不和你打球呢，盡欺負人。」金鈴恩拍拍身上的灰，瞪了他一眼，「我得先去換身衣服了，一會再帶你去。」

「那現在呢？」

「你木頭啊，當然是跟我走啊！」金鈴恩快受不了了，怎麼有這樣遲鈍的人，虧他長著一張亂世佳人般的臉蛋。

李善哲也吐了口氣，虧這位班長擁有一張溫柔天使一樣的面孔，整個人卻像火焰一樣摸不到頭腦。

走到一個街口，金鈴恩要他在原處等她一會，李善哲剛一點頭，金鈴恩就連飛帶蹦地奔到街里去了。李善哲覺得很無聊，在原地用腳划著圈，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點後悔剛才放手放快了，其實現在回想一下，她的手還是很柔軟的，這時他想起了兩個詞，一個是：男女有別，一個是：恍若無骨。

「喂，能不能幫忙把球扔過來？」一個人朝他喊。李善哲一看，一個大概比他大點的男生，頭上光光的，一根雜毛也沒長，那人穿著的籃球服已經全被汗水浸透，一張嬉笑著的臉看著他。

李善哲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沒想那麼多，撿起球一把扔了出去，那人接到球，大聲說了句：謝謝！然後也跑到街里去了。

又過一會兒，似乎聽到有人在街中爭吵，而且聲音漸漸地傳近了，他探頭一看，見一個穿著運動服的女孩提著一瓶純凈水往外跑，一個穿著長裙的婦女提著一把掃帚在後面邊追邊打，嘴裡還念叨：「……臭丫頭，又跑出來了，不好好讀書，衣服還弄那麼臟……」

李善哲一旁瞧著熱鬧，那個女孩卻向自己跑來了，一把拉住他就往外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跑。」

李善哲這才注意到，這個穿運動服的女孩子就是他們火暴的美女班長金鈴恩，他隨金鈴恩跑出老遠去，到一個小山坡的下面，金鈴恩才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幹嘛跑的這樣快，是不是做什麼壞事了，那位大嬸為什麼要追著你打啊？」李善哲問。

金鈴恩說：「我才沒做什麼壞事呢，那是我媽，我媽看我上課時間又跑出來了，而且衣服弄的又臟又破，就說我逃學不上課來著。」

李善哲一笑：「你不會經常翹課出來吧，這樣可不像是個好班長啊。」

「要你管啊，我家住的近嘛，就是課間十來分鐘，來回一趟也夠的。」

真有意思的，李善哲心想，又見金鈴恩跑上了山坡，笑著沖他大聲喊：「你知道這是什麼山嗎？」

「什麼？這也叫山？」

「是啊，雖然它不高，而且沒有正式的名字，但是我叫它彩虹山，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啊？」

「你跟我上來啊，到了山頂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