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的日子
孟守英精心侍弄著一盆君主蘭,青綠直挺的葉讓人看了舒坦。再有一年就開花了,她滿心的期待著。可是,卻不知什麼原因,盆土生了一種蟲子,將花根啃食了一些。她心疼不已,這花是開不了了。重新換土,她一邊擦拭著葉子,一邊哀嘆著。
兒子媳婦今天都休息,難得趕在一起。孟守英將君子蘭重新栽好,放在陰涼處,扭頭看著他們「我去買點肉,今天包餃子」洗凈手笑呵呵的走了出去。
郭達亮坐在竹椅上,胳肘拄著膝蓋,悶悶的吸著煙。他對她有了很深的感情,她對他也有了依靠,所以他很難取捨。可她為了前夫終要離開他的,他也只能忍痛割愛。
「記得我們結婚多久了嗎」吳晴靠在窗邊,滿眼愧疚。
「一年零二月」他輕聲說著,猛吸了兩口,仍舊低頭若有所思的樣子。而後抬起頭「這幾天我也仔細的想了一遍,你遲早都要回到他身邊,所以……」他頓了頓,似乎這話很沉重「所以我們還是趁早吧」他使勁的搓了搓手。
吳晴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部,說不出半句,淚水一滴一滴從頜下流過。她轉身奔向自己的柜子,掏出一沓鈔票,遞到他面前,強忍著淚「這還有五千塊錢,你拿著吧,其餘的我會慢慢的償還,你放心」
「如果你真的愛他,不僅要體會他內心的疾苦。而且還要有和他一起面對艱難的勇氣,趕緊帶他去戒毒吧」他的眼神放出悠悠的光。
「你是個好男人,將來會有一個很負責、很體貼的女人照顧你的」她忍不住雙手抿了一把淚水。
郭達亮沒有說什麼,淺淺的一笑。那笑容有幾分無奈和勉強!
外面的陽光很溫暖,卻無法溶解他內心的冰冷。坦然面對一切吧,望著搖曳的樹葉,他獨自思忖著。
一個月後,郭達亮帶著母親和鬧鬧離開了這裡。他心裡如同揣了一把斧頭,每走一步,都會顛砍得生疼。母親背個包,莫名其妙的問「我們這是上哪啊,咋不帶上媳婦呢?」她急走幾步,攆上匆匆急走的兒子。
「以後我會告訴你的」他回頭催著鬧鬧。眼神不由自主的溜向佇立遠送的吳晴。她像淚人無聲的抽泣著,心痛的直咬自己的雙唇。
他們搬回了離老屯十餘里的小村,花了四千塊錢買了一所小土房。這個家終究可以安定下來。他們手裡的錢僅剩幾百元,所以總是節省又節省的花。
孟守英開了一些瓜果,在鎮里擺個小攤,生活費用可以解決了。郭達亮在磚廠推單車,他總是飛快的跑來跑去,他想多賺些,為了兒子,也為了母親,他可以克服一切的困難。而且有信心讓他們過上幸福的日子。
酷暑難奈的天,沒有一絲的風。樹木、花草彷彿被烤焦了一樣,搭拉個葉子,沒有半點生機。不幹活兒的人直往樹蔭里鑽,找個納涼的地方。更何況在露天乾重活跑來跑去又是怎樣的難忍?郭達亮每天都像水洗一樣,頭髮濕了,臉漲得通紅,汗水順著臉頰不停的往下流。流到眼睛里殺得睜不開,衣服褲子濕踏踏的緊裹在身上。不管有多苦,他都堅信一切都會好的。
吃過晚飯,郭達亮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一家人在院中乘涼。鬧鬧常往園子里跑,一會兒摘個柿子,一會兒扭個黃瓜。
郭達亮胳肘拄著大腿,手托著下巴,神情木然的想著心事。他能想到吳晴,更多的還是趙吟月,她的影子總在他眼前晃動,她渴望的眼神老是盯著他,讓他一靜下來就會想到她,也不知她過得怎麼樣。正想著,母親遞給他一個柿子「吃一個,解解渴」他接過,獃獃的咬了一口。
「吳晴那麼好的人,咋還能吸毒呢」孟守英望著兒子,想知道個究竟。
郭達亮沒跟母親說的那麼多,他只告訴她是吸毒的,因為養不起,才不要的。如果母親知道吳晴為前夫才嫁給他,那她一定會狠狠的說她是個大騙子。為了不讓母親感到更多的傷悲,他只能這樣編了個謊。
「最開始只是嘗嘗,後來就上癮了」他敷衍著母親。
「吸了那麼久了,得有什麼癥狀吧。比如打哈欠,流眼淚什麼的。我咋沒見她這樣呢?」她擦了一下柿子上的水珠,望著兒子,耐心的等待著。
「不說她了,好嗎,媽」他三下五下就把柿子吃進,將蒂根甩進園子。
「媽想和你說個事」她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像是話很難開口。
「你說吧」郭達亮將窗台上的煙抽出一根,捏了捏煙身。
「鬧鬧她媽後來嫁了一家,那男的死了。不知道現在找沒找人,要是沒找的話,我希望你能接受她」母親的臉上掛了一抹憂傷,憔悴的面容上,爬了幾道深淺不一的皺紋。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呢」他使勁的搓了一下胳膊,彷彿很鬧心的樣子。而後接著說「前幾天,我在鎮里碰到了她們屯子里的人。說她外出打工了,能有七八個月沒往家打電話了」
「吟月,命也挺苦的」母親端來一盆水,準備洗衣服。
「如果她沒找,你還能要她嗎?」她又問了一遍,抬頭望著兒子,眼神充滿渴望。
「媽,別想那麼多了,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容易」他微微一笑「日子就這麼過,不是挺好的嘛」他雖是笑出了聲,可心卻很難受。如今他也不知道吟月在哪,即使知道在哪,她願不願意回來呢。鬧鬧從不找媽媽,但他卻看見,有一次兒子聚精會神的看著媽媽的照片,他站在屋外,沒有驚擾孩子。這幾年的不順意,他已經學會了諒解學會了解決,他只想要一個完整的溫暖的家。
母親無奈的搖頭嘆息。她不知道兒子是怎麼想的,但她清楚兒子這幾年確實很苦。
郭達亮斜靠著牆,眼望西方,看著那一大片晚霞,想起了兒子高燒時的呼喚「媽,我想你。回來吧」。對著遠方他默默的問「你還想著這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