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火焰魔神
笑天三人解決了守衛的血池弟子后,加緊了腳步,追上了仍在幻想中的楊陪剛。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他帶著三人東轉西轉,來到了地下一個赤紅的小門前。
楊陪剛盯著那扇門瞧了許久,仍沒有絲毫的動靜,然而就在笑天三人感到不解時,他卻突然轉過了頭,掃視了周圍一眼,然後自言自語地道:「什麼都沒有啊,可為什麼我的心就是平靜不下來,總有一種闖禍的感覺。」搖了搖頭,又道:「也許是我太過多心了吧,就憑那三個傢伙能做出什麼事來……真是的,功勞就擺在眼前了,我還猶豫什麼。」
下定了決心后,楊陪剛用力地推開了那扇赤紅的小門。
笑天三人悄然走到了門前,借著門上那沒關嚴的縫隙,瞧見了令他們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情景。
雷翻帶著數十個血池弟子,來到了那充滿幽幽碧火的廳堂,他望著地上那狼籍的一片,心中起了一種強烈的不安,恨聲道:「楊陪剛,如果這次的『血祭召喚』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你就是我們血池的千古罪人,就連我……我……」
說著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竟再也無法說下去,他回頭道:「我們現在就趕去封印之地,希望那裡還沒出什麼亂子,否則整個血池都將不復存在……」
透過那狹小的縫隙,笑天看到了那粗大的管子,也看到了裡面那赤裸的少女,此時,少女已經蘇醒過來,發出震天的慘叫,似乎已無法忍受那無盡的痛苦。
笑天已經無法在看下去,他握緊了拳頭,便想衝進去殺了那些血池的魔頭。然而蔣玉如卻及時地拉住了他,輕聲道:「你先別衝動,看看裡面的情況在說,你這樣貿然地衝進去,和送死又有什麼分別?」
笑天眉頭一皺,道:「玉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心起來,難道你沒看見那女子的痛苦嗎?如果再不救她的話,她會死掉的。」
蔣玉如低聲道:「別人的死活我管不了,只要你能安全就已經足夠了。」
笑天緊皺的眉頭再也難以舒開,冷哼道:「是嗎,那我們永遠呆在素女宮豈不是什麼危險都沒有了,可是那樣的生活我過不了,所以我才走了出來,而這件事情既然讓我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
方浪突然拉了拉笑天的衣襟,悄聲道:「袁兄,你怎麼責怪起蔣姑娘來,她可是為了你好啊,你現在往裡面看看,然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聽了方浪的話,笑天的目光不由移到了那窄小的門縫上,卻發現原本平靜的熔岩池竟突然起了很大的波動,周圍也閃動起幽藍的火光,而在門外的笑天甚至都能感覺到那無盡的力量與無比的威勢,那是一種強大的生物降臨時所帶來的必然效果。
銀面人看到這個情景,連忙跪在那剩下的一個蒲團上,雙手朝天,嘴中念念有詞:「天地間最偉大的魔神,打開無力的『青之封印』,請您降臨到敝處吧。」
隨著他話語的結束,原本飄蕩在周圍的藍火竟突然消失不見,而熔岩池裡的波動也平靜了下來,彷彿一件充滿活力的東西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現出詭異的靜謐。
楊陪剛自進來以後,就一直獃獃的站在牆壁旁,不敢發出絲毫的語聲。四處流淌的血液,管子中赤裸的少女,還有那妖異的召喚儀式,深深地震撼著他的心靈,他似乎也不曾見過這樣的情景。
就在笑天為裡面的平靜感到奇怪時,熔岩池中突然冒出陣陣火紅的煙氣,遠遠的看來,彷彿傍晚的落霞,又彷彿那致命的桃花毒瘴。
銀面人雙目中現出熾熱的光芒,身體也微微顫抖著,似乎他們已經快要達到預定的目的。
煙氣越來越濃,在熔岩池的上方漸漸形成一個模糊的形體。那是一個高大的人形身體,不過他的下身並沒有雙腿,而是一片虛幻繚繞的雲霧,上身雄壯而有力,頭上戴著一個大大的王冠,周身包圍著一層怪異的紅色氣霧,無法看出到底是什麼成分,看樣子還並沒有化成實體。
伴隨著少女一聲聲的哀號,她身體里的鮮血也在漸漸的減少,而她的鮮血每一次流到熔岩池中,那池中的青幽之色便減褪一分,赤紅之色便加重一分。
笑天看到這樣的情景,在也無法忍受下去,他冷哼了一聲,道:「你們如果不想進去的話,就在外面替我把風,我一個人進去就好了。」
蔣玉如心下一驚,連忙道:「不要啊,笑天,你這樣進去會沒命的。」
笑天冷笑道:「是嗎,如果在不進去的話,我想我們都會沒命,難道你沒看見那個怪物正在實體化嗎,如果真的讓它化成了實體,我們就算殺了那些血池的魔頭又有什麼用?」
蔣玉如使勁搖了搖頭,肅然道:「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進去的,我不能眼看著你去送死。」
方浪嘆了口氣,道:「都怪我不好,提出這麼差勁的主意,害的你們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
笑天道:「難道方兄忘了嗎,這個主意是我先說出來的,所以這裡的事情就讓我來負責好了,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即使我死了,方兄也不必自責,因為這原本就與你沒有什麼關係。」
方浪辯解道:「怎麼會與我沒有關係呢,你們之所以來到這裡,還不正是因為我們的地火宗的原因?所以即使要進去,我也與袁兄一起去。」
笑天笑道:「好,就讓我們一起去會會惡靈血池的那些魔頭!」
就在他們想要破門而入的時候,蔣玉如卻死死地拉住了笑天的手,哀傷地道:「你不是說過,只喜歡過自由自由的生活,不喜歡背上什麼『俠義』的包袱么?可為什麼你偏偏不顧自己的性命,去管這些沒有意義的事呢?更何況你現在是素女宮的宮主,你可曾想過,你要是死了,素女宮的弟子該怎麼辦?她們要是為你來報仇的話,你又會害死多少人?這些道理難道你都不明白嗎?」
蔣玉如的一番話卻使笑天怔在了那裡,原本想推門的手也停在了門上,他沉思了片刻,心下暗道:「是啊,我現在是一宗之主了,行事不能如此不顧後果,何況還有同是宗主的方浪,如果我把他也拉進去的話,那我可就害了地火宗了。」
蔣玉如看到笑天那猶豫不決的樣子,心下一陣難受,她知道平時的笑天是敢作敢為的,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她為了笑天的安全與素女宮的未來著想,她不能不這麼做。
笑天的樣子方浪自然也察覺了,他笑了笑,道:「袁兄不必如此,反正這裡的事情與我們……也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果袁兄不想進去的話,那我們就回去好了。」
方浪自然明白裡面的儀式對地火宗有多大的威脅,如果那儀式順利完成的話,整個地火宗甚至都有可能會灰飛煙滅,但他卻不想因為自己門派的關係,把整個的素女宮都牽扯進來,所以他才說出上面的話。
然而他的話聽在蔣玉如耳朵里卻完全變了意味,她認為方浪是在激將笑天,怕他放手不管這裡的事,於是她憤怒地道:「方浪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把我們害死在這裡,你就不開心嗎?」
方浪腦中「嗡」地一響,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好心的話卻被蔣玉如誤會,他委屈地道:「如果蔣仙子認為我是那種人的話,我無話可說。」
笑天心中越來越覺得煩躁,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進退兩難過,又聽到蔣玉如他們兩個在那裡不分是非的吵鬧,心裡愈加惱怒,忿忿道:「夠了,你們不要吵了,我已經決定了,還是我自己進去。」
「什麼人……」銀面人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
笑天心下一驚,知道由於自己的急噪,竟忘了說話的聲音,顧爾驚動了裡面的人。
然而裡面的銀面人自傳來這個聲音后,卻沒有追出來,彷彿又有什麼事羈絆住了他。原來是他聽到聲音后,轉頭說話的瞬間,卻發現了呆在牆角的楊陪剛,吃驚之下,竟忘了門外的人。銀面人目中陰寒的目光簡直叫人難以呼吸,楊陪剛也只見過一次這樣的目光,那是他在處決一個叛徒時所發出的目光,楊陪剛想再後退幾步,可是他早已貼在了牆壁上,只得顫抖地道:「宗……宗主……,我……」
銀面人冷冷地道:「好了,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外面的人是你帶來的吧,你應該知道叛徒的後果!」
楊陪剛此刻就算有十張嘴也分辨不出自己的清白,他徒勞無功地道:「宗主……宗主……你聽我說……」
然而銀面人卻沒有聽下去的興趣了,他手中冒出一陣白色的光芒,然後光芒化成了利劍,把貼在牆角的楊陪剛削成了兩半。
楊陪剛張大了嘴,似乎想為自己做最後的辯解,然而他的這個願望也只能帶到陰間去了。
銀面人看都不看他的屍體一眼,徑直對著門口道:「既然你已經來了,還呆在門外做什麼,進來看個清楚吧,也好讓你們這些外人知道我們血池無敵的法寶究竟是什麼!」
笑天三人正自想著該如何應對時,一個聲音卻答道:「銀面小子,你所謂的法寶也不過是窮凶極惡的『火魔神』罷了,還不放在我老人家的眼裡,就讓我老人家來教教你們這些後輩什麼叫做『以禮待人』。」
不知道為什麼,笑天覺得這個聲音甚是耳熟,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但一時之間,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就在他感到奇怪時,那聲音突然又出現在耳旁,道:「袁小子,你是越來越不長進了,我老人家才幾天沒見到你,你就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畏首畏尾的了,真是叫我老人家失望。」
笑天搖了搖頭,心下暗道:「這人到底是誰,他說『才幾天沒見到我』,這麼說來我是一定認識他的了,那我在哪裡見過他呢?聽他的口氣,好像大的很,對誰都稱『小子』,而自稱『我老人家』,我認識的什麼人如此自大呢?該不會是……」
想著想著,笑天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便是天劍劍靈——齊天壽,也只有他這種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人,才不把『火魔神』這種恐怖的怪物放在眼裡,也只有他才會這麼老氣橫秋的和人說話。
想到了他,笑天不由想起在那無名谷中的快樂生活,不由微笑著搖了搖頭。
蔣玉如自然發現了他的異常,柔聲問道:「你沒什麼關係吧,笑天?」
笑天哈哈笑道:「放心好了,我們這下安全了,有個更加恐怖的人物為我們出頭,你也就不用為我擔心了。」
蔣玉如開心地笑道:「真的嗎,難道他比裡面的那個妖怪更強么,他是誰啊?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快說來聽聽。」
方浪似乎對這人也很有興趣,雙目露出期待的神色,凝神傾聽著笑天的答覆。
笑天神秘地道:「這個嘛……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等這裡的事情完了,我得先問問他願不願意讓你們知道才行。」
蔣玉如,方浪失望地低下了頭,然而他們像忽然想到什麼一般,都齊齊盯著那窄小的門縫,因為他們雖然問不出來,但還有一雙眼睛可以觀察那人的情況。
齊天壽還是像以前那樣隨便,並沒有因為離開無名谷而發生絲毫的改變。頭上依舊戴著那個破爛的斗笠,腳下依舊是那露出十指的破鞋,身上也還是那樣的寒酸,不過他的臉上卻洋溢的快樂的微笑,也不知他是為了什麼才如此高興。
銀面人說什麼都沒有想到,敢誇下如此海口的竟是個這樣的人,他怔了半晌,才道:「你……前輩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敢不把火魔神放在眼裡?」
齊天壽哈哈笑道:「銀面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那點小伎倆會放在我老人家的眼裡?你所說那個『火魔神』還沒出生時,我老人家就在世間逍遙自在了,你說我為什麼要把他放在眼裡?」
銀面人心下的吃驚已經無法形容,他怎麼都想不到眼前這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奈,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是個什麼都沒穿的嬰兒,保留不住任何的秘密。
他乾笑了數聲,道:「前輩開玩笑了,我還能有什麼身份,我就是血池的宗主啊。既然前輩不把火魔神放在眼裡,不如等我們把它召喚出來,由前輩和他較量一番,也好讓晚輩們開開眼界。」
他雖然震驚於齊天壽的話,但也不是個毫無經驗的傻瓜,會被他的幾句話給唬住,所以才對他如此恭敬,以拖到火魔神的復出。
齊天壽哈哈笑道:「念在你對我老人家這麼恭敬的份上,我老人家就多等你一會兒,也好讓你看看我是怎麼對付那個小妖怪的。」
銀面人點頭笑道:「那多謝前輩了,召喚儀式馬上完成,前輩不會等很久的。」
銀面人何時對人如此低聲下氣過,此刻他的心裡早就窩了一肚子火,然而他卻是個非常小心謹慎的人,怕眼前此人真有驚人的藝業,所以不敢發作出來,就等著召喚儀式完成,看看此人的斤兩了。
他走到蒲團面前,跪了下來,虔誠地道:「尊敬的火魔神啊,我想您一定聽到了眼前此人對您的不敬,所以請您加快實體化的速度,來和此人一較長短吧!」
那原本飄渺的紅霧似乎能聽懂他的話語一般,流轉的更加快速了,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紅霧已經不在轉動,漸漸化成了一個高大的紅色軀體。
他整個的軀幹被火焰圍繞著,下身乘坐的已是實體化的浮雲,頭上戴著一個金色的王冠,更增添了幾分威猛的形象。
他燃著碧火的眼睛環視了周圍一眼,寬闊的嘴中發出雄渾的語聲道:「剛才是誰在藐視我,難道不想活了嗎?」
雖然無法看清銀面人的面貌,但他此刻一定非常高興,因為他的努力總算有了成果,而眼前的此人無論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那高達幾丈,能隨心所欲地控制一切火焰法術的火魔神的對手。
於是,他那無神的眼中又現出熾熱的光芒。
齊天壽笑了笑,道:「沒有什麼人藐視你啊,我想一定是你自己聽錯了。」
火魔神把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道:「你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和我說話,難道你就不怕死嗎,哼哼,我只要一個小小的火球,就能把你化成灰燼。」
齊天壽笑道:「小傢伙,先不要這麼猖狂,我老人家如此說話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坑裡呢。難道你忘了你是怎麼被封印在這個地方的了,還不都是因為猖狂自大。」
火魔神大大雙眼瞪著齊天壽,吃驚地道:「你……你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我封印在這裡的原因,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些什麼?」
齊天壽想了想,道:「對了,是天靈老道把你封印在這裡的,當時由於你太過目中無人,所以趁天靈老道不在山上的時候,竟屠殺了靈雲觀的全部弟子,而天靈老道為了復仇,便把你封印在了這千丈地底的『封魔池』中。我說對不對啊,小傢伙?」
笑天看到火魔神那高高的身軀,竟被齊天壽稱為「小傢伙」,不由肚裡暗暗好笑,而火魔神卻感覺不到絲毫可笑的成分,他獃獃的望著齊天壽,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難道是天靈老道自己說給你的,可這又不太可能啊,他怎麼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你呢!」
齊天壽笑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你好好想想,要是別人做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事,你會不知道嗎?你應該知道當時的靈雲觀在修真界中有著什麼樣的地位。」
火魔神巨大的頭顱輕輕地點了一點,道:「是啊,當時我做的事確實是太驚人了,哈哈……」笑著笑著,突然停了下來,喃喃地道:「只是不知道天靈老道是不是已經老死了,哼,我可不希望他現在就死了,否則我被封印了近千年的痛苦,豈非白受了?」
齊天壽笑道:「怎麼?難道你還想報仇么?」
火魔神恨聲道:「怎麼不想,我在這『封魔遲』中日思夜想的便是報仇的事,那老傢伙實在是太可惡了,他把我封印在這裡還不夠,竟用法術把我的靈體分解開來,與這裡的凡火異塵結合在一起,要不是眼前此人用特殊的方法把我挽救回來,那我豈非連復出的可能都沒有了?」
說完,他那放著碧火的眼睛感激地望了望銀面人,然後接著道:「你說說看,他如此過份,我是不是該找他報仇。」
齊天壽一直微笑的臉上突然失去了笑容,寒聲道:「你難道沒想到他這麼做的原因嗎,要不是你滅了他的滿門,他會這麼對付你嗎?再說就憑你現在的這點微末本事,想找他報仇簡直是痴心妄想,他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飛升成仙了,聽說還做了八部神王中的干達婆王。」
沉默一了會兒,他自言自語地道:「連天帝都沒有了,也不知怎麼出來的八部神王,現在的天界全被那些糊塗蛋搞亂了。」
火魔神冷冷地道:「我不管我當時做了什麼,也不管他現在是什麼王,這被封印了近千年的痛苦我是不會忘記的,也是非報不可的。」
齊天壽冷笑道:「沒想到把你封印了那麼久,仍舊沒有化去你心中那邪惡的種子,如果我這次把你放出去的話,恐怕整個修真界都會被你搞的亂七八糟,所以我看你還是留在這裡好了。」
火魔神狂笑道:「你說我自大,我看你比我還要自大十倍,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把我留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