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豆萁煮豆
如雲猛的一頓噬神槍,道:「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即使你不還手,我也絕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之後,他便提起了噬神槍,準備以自己全力的一擊打倒笑天,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卻及時地阻止了他,那聲音道:「雲哥,真的必須要殺死他嗎?」
如雲轉過身,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一個嬌柔的少女正緩緩的從朝陽閣中走了下來。看到了她,他眼中的目光突然變的溫柔起來,嘴中也傳出了笑聲,道:「靈兒,我不是讓你呆在那座高塔中嗎,你怎麼又下來了?」
這少女正是與如雲形影不離的白靈,她搖了搖頭,平靜地道:「雲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難道一定要殺死他嗎?」
蔣玉如聽到這裡,卻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冷冷地哼了一聲,道:「一個做事蠻不講理,一個說話顛三倒四,就好像全天下的人,只要你們想殺,就都能殺得了似的。」
如雲沒有理會蔣玉如的話,只是對著白靈道:「難道你忘了嗎,師父答應過我們的,只要能夠殺了他,就放我們離開,到時,我們就找個清幽的地方,好好過我們幸福的日子,那也不是你所嚮往的嗎,為什麼在這關鍵的時刻,你又不忍心了呢?」
白靈痛苦的搖了搖頭,道:「雲哥,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就好像今天會發生什麼令人終生後悔的事一樣,我們還是回去吧,以前的那些話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
如雲一聽,哈哈笑道:「終生後悔?怎麼會呢,今天正是我們幸福生活的開始,怎麼會發生令人後悔的事,你乖乖的在那裡看著就行了,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說完這些,他把目光轉到了笑天身上,緩緩的道:「袁笑天,你確實很聰明,聰明到師父都開始顧忌你了,這也是今天我要殺你的主要原因。」
笑天皺了皺眉,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明白。」
如雲漠然一笑,道:「你慢慢地聽我說,就明白了……我們在殺掉玉虛子之後,準備向素女宮進軍,然而當我們趕到這裡時,卻發現這裡竟沒有一個人。望著那空空如也的素女宮,師父真是對你佩服異常,他根本沒有想到你竟能料到他的計劃,提前把門下調遣了出去。而與此同時,他也不相信你會死在『黑暗深淵』中,因此便留給我一句話,只要能殺死你,就同意我前幾天所提起的事情,而我也就在這素女宮中,連續等了你好幾天。」
笑天在聽到玉虛子的死訊時,腦中轟地一響,他怎麼都不敢相信,向玉虛子這樣正直的人,竟會死在一個小人的陰謀中,他長長的吁出了口氣,道:「玉虛師叔真的死了?」
如雲道:「沒錯,與其說是被我們殺死的,倒不如說是被他的徒弟害死的。」
笑天吃驚地道:「你說的是辰弟,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如雲搖頭道:「人心難料,他為什麼這樣做,我也不清楚,但是你必須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
笑天苦笑了一聲,道:「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你說我料到了你師父的計劃,提前把門下調遣了出去,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雲一聽,大笑道:「袁笑天,你門下的那些女弟子究竟在哪裡,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也沒必要在這裡和我裝蒜……」
笑天截口道:「裝什麼蒜,我門下那些弟子在哪裡,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如雲望著笑天的面龐,漸漸地,他臉上的嘲笑變成了疑慮,他懷疑的道:「難道你門下的那些弟子真不是你調遣出去的?」
笑天苦笑道:「我還以為是你們把她們抓去了呢,又怎會是我調遣出去的?」
如雲奇怪地道:「如果不是你把她們調遣了出去,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難道素女宮數百名弟子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不成?」
笑天低下了頭,開始凝神思考起來,然而過了半晌,仍然沒有想出一點的頭緒,此時,只聞如雲又道:「你門下的事情已經與我沒有絲毫的關係了,我也不想再過多的考慮,現在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了你,以換取自己的自由,而你也應該拿出自己的全力,以應付我們之間的決鬥,否則讓我殺掉一個毫不反抗的人,真是無趣的很。」
笑天此刻的心情異常苦悶,他既在為自己門下的那些女弟子擔心,又在為玉虛子的死而傷心,還在為自己的際遇而寒心著,他深切的明白,自己與如雲很可能要在這場決鬥死掉一個,然而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整日地活在痛苦之中。他心中默默地想,也許如雲殺死自己后,能自由,幸福地活下去,那麼自己的死也算是有價值了。
想通了這其中的關係,他緩緩地抬起了頭,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那麼輕易地讓你殺死的。」
他又把目光轉到蔣玉如身上,笑道:「玉如,我不得不答應與如雲決鬥,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但不管結果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堅強的活下去。」
蔣玉如皺了皺秀眉,道:「笑天,我不想聽那些,我只希望你能夠打敗他,就這麼簡單而已,否則你害死的就是兩條人命。」
可是,她又怎麼知道,如果笑天打敗了如雲,那麼他害死的將是另兩條人命,似乎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到這裡,並扭在了一起,再也解不開了。
笑天心下暗嘆了一聲,然後緩緩的祭出傲天劍,道:「如雲,我們開始吧。」
如雲點了點頭,第一次對笑天露出了笑容,他微笑道:「很好,那就讓我看看你的傲天決修鍊到了什麼程度,看看你是否還能將我打敗吧!」
說完,他便在槍上附加了玄陰真元,噬神槍化做一道冰錐,狠狠的向笑天刺去。笑天右手一緊,傲天劍放出赤紅的烈炎,向著如雲反抄而去。
頃刻間,如雲便被那烈炎包圍在了中間,然而他卻沒有一點慌亂的意思,只是催動著真元力,企圖突破笑天的這道反擊。須臾,那烈炎中冒出了一絲藍芒,然後藍芒漸漸的擴大,最後終於又集結成一道冰錐,穿過了那烈炎的包圍。
笑天淡淡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了這種局面,傲天劍輕輕一劃,一道強大真元凝成的劍氣向著如雲直擊而去。如雲見到笑天的又一反擊,依舊不改招式,噬神槍化成的冰錐猛的對向了那道劍氣。
只聽「啪啦」幾聲脆響,如雲噬神槍上所凝結的冰錐盡數被震成了碎片,而與此同時,笑天所放出的劍氣也消失無蹤,兩人竟在這硬碰硬的對決中不分上下。
如雲右手輕輕一抹槍尖,笑道:「你的功夫進步了不少……」
笑天微笑道:「你也一樣……」
如雲又道:「下面我將用出自己的全力了,希望你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笑天依然微笑道:「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如雲雙手握槍,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都拿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好好的拼殺一場,看看到底是誰先死吧!」
說完,也不待笑天回答,噬神槍便化出數十道影子,每道都夾雜著巨大的冰錐,向著笑天刺去。笑天猛提傲天真元,在自己的周身祭起一道火牆,抵抗著冰錐的侵入。
每一道槍影在觸及火牆時,都發出「啪啪」的輕響,然後緩緩的停在火牆的周圍,再也難以前進一步。如雲冷笑一聲,眼睛中放出冰藍色的光芒,口中淡淡的吐出四個字「霜凍之擊」,然後那數十道槍影變的一陣煞白,周圍的溫度亦隨著降低了許多。
如雲凝神歸元,把真元力都用在了這一式的消耗上,根本無法顧及其他,所以此刻與笑天對峙的只有那早已凝結成寒冰的噬神槍,其他的槍影早已隨著這一式的展開而消失無蹤。
身在遠處的蔣玉如突然感到一陣寒氣襲來,竟不由打了個寒顫,想到自己離的這麼遠尚且如此,不禁為身在其中的笑天擔憂起來。
在霜凍之擊的侵襲下,笑天所祭起的火牆越來越小,最後都已縮到了自己的周身,與蔣玉如所使用的屬性護盾一般大小了,而此刻的笑天,甚至已經感覺到了火牆外那極寒的溫度,他咬了咬牙,放棄了對火牆的維持,然後揮舞起傲天劍,以自己全部的真元力迎擊向如雲直刺而入的噬神槍。
又是一陣脆響,又是一次冰與火的對撞,然後兩人被同時震出去數尺,靜靜地望向了對方。然而這一次,他們什麼都沒有說,又運起自己的兵刃,向著對方攻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最終,天色也黑了下來,然而他們依然沒有放棄彼此的決鬥,依然在冰與火的照耀下,全力的拼殺著。此時的他們,已經忘記了自己決鬥的初衷,亦忘記了自己的生死,只為了決鬥而決鬥著。
隱仙山的夜空是如此的美麗,尤其是在這秋高氣爽的日子裡,雖則有一點涼意,但仍不失為觀看夜空的好時機。這不,此刻正有一人在房頂上,望著那明亮的夜空發獃呢。
他一會兒望著最南的一顆星,嘆了口氣,一會兒又望著最北的一顆星,搖了搖頭,最後他又望了房下仍在拼殺的笑天二人一眼,傷感地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們的這一戰,雖然令觀者傷心,但卻是天命使然,想避也避不開的,至於你們能不能渡過這一劫,就全看你們的造化了。」
說完之後,他又嘆了口氣,拂塵微抬,緩緩地消失在夜空之中。
法場上,一陣夜風吹來,吹拂起笑天二人的衣衫,然而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甚至連天色的變化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的影子,只有這無奈的拼殺,也只有在其中的一人倒下去后,另一人才會回到這殘酷的現實中。
在擊退了笑天的一次進攻后,如雲輕笑了幾聲,身子忽然斜斜地往後飄了幾尺,然後雙手持住噬神槍,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定在了半空中。
笑天望著他那奇怪的架勢,知道他要發動強力的攻擊了,那次在天行城中,如雲所用的絕寒槍法終結式,令笑天險險喪命在他的手中,此刻見到他又擺出一副古怪的樣子,笑天心中竟生出了一種快感,一種將要擺脫這無奈拼殺的快感。
一陣涼風徐來,吹起了他那飄逸的長發,亦吹冷了他那繼續拼殺的心,他獃獃的望著如雲,等待著他那可以結束這一切的招式。
悠然間,如雲的雙眼精光大盛,整個人隨著噬神槍化做了一道流光,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襲向了笑天。
當笑天注意到這一切時,那流光已經掠到了他的身前,然而這一次面隊死亡的威脅,他卻並沒有閉上眼睛,只是獃獃的望著身形已經模糊的如雲,此刻的他,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在死前,能好好的看如雲一眼,好好讓他生活下去。
就在那道流光即將刺入笑天的身體時,他突然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以不比那流光稍慢的速度,擋在了自己的身前。
如雲似乎也發現了這一異變,亦看清了那人的相貌,他驚呼了一聲,用盡全部的真元來停止這一式的發動,然而他早已把自己的意念都集中在這一式之上,想停止又談何容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泛著白光的黑色槍尖一點點的刺入那人的身體。
痛苦,悔恨,絕望,充滿了如雲的眼睛,此刻的他,恨不能倒轉槍尖,狠狠地刺死自己,然而他卻不能這麼做,這麼做只會加速那人的死亡。
只聽那人甜甜地笑道:「雲哥,你的這式『流星槍』已經深得其中三味,足以傲視整個修真界了。」
如雲全身都在顫抖著,目中也無聲的滑下了幾滴淚水,他顫聲道:「靈兒,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那人身後的笑天聽到如雲喊出她的名字,心中亦是一顫,傲天劍「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白靈右手握住槍桿,企圖把槍尖從身體中拔出來,如雲一見,趕忙阻止道:「不要……你這樣會死的……如果不拔出它的話,也許還有人能救得了你……」
白靈漠然一笑,淡淡地道:「雲哥,你不要哄我了,我知道噬神槍的作用,被它刺中,生機會漸漸的遠離身體,即使是小小的傷口也是必死無疑的。如果寒無心還在修真界的話,也許他還能救我一命,可惜此刻的他……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障,又如何還能救……救我呢?」
當她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已經有些氣喘了,如雲知道,那是噬神槍在緩緩的剝離她的生命,他多麼想把槍尖拔出來,可是他又不敢這麼做,生怕一拔出槍尖,白靈就永遠地離他而去。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悶哼,然後看到一片鮮血飛濺,竟是白靈把槍尖從身體中拔了出來。她的臉色一片煞白,身體也隨之不停的搖晃起來,如雲趕忙掠上前去,把她攬在了懷裡。
看著如雲那傷痛,悔恨的面龐,白靈心下一陣歉然,她輕輕咳嗽了幾聲,道:「雲哥,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生死有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一定要怪的話,就怪我太過任性吧。」
如雲把臉貼在她的柔發上,搖頭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白靈輕輕搖了搖頭,倔強地道:「不,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把話說完。」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使自己的身子立正了些,然後轉了過頭,對著笑天道:「袁公子,請你過來些,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笑天心中也是異常痛苦,他望著白靈那蒼白的面龐,哽咽地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我都聽著呢!」他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白靈面前。
白靈喘了幾口氣后,斷斷續續地道:「袁公子,雖然……到現在我也……沒有想起你究竟是誰,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我和雲哥最重要的人,所以……所以我不能讓你們自相殘殺……」咳嗽了幾聲,她接著道:「袁公子,請你原諒……我們的自私,雲哥他是為了我……才與你決鬥的,我們……不想在師父在陰影下生活,才不得不答應……師父的請求的。」
笑天痛苦地搖頭道:「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們,要怪的話,也只怪你們那狠心毒辣的師父。」
白靈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片紅暈,紅的就彷彿那夕陽映照下的晚霞,她開心地笑道:「能聽到你這樣說,我就是現在死了也很開心了。」
此刻,如雲的臉上早已被淚水所蓋滿,他高聲叫道:「不許胡說,你是不會死的,你看,你已經漸漸好起來了,連說話都不停頓了呢。」
望著白靈的面龐,笑天深深的明白,此刻的她只是迴光返照而已,她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的盡頭了。他嘆了口氣,悄然轉了過頭,不忍在看這離別的一幕。
白靈輕輕的依偎在如雲的胸前,夢囈般的道:「雲哥,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隱居了……」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甚至已聽不出她說的什麼了。
如雲一邊聽著,一邊輕輕的搖頭,然而他還沒有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便感覺自己懷中的白靈一輕,竟緩緩的向下沉去。他死命的抱著她,不敢有一絲的放鬆,生怕白靈掉在了地上,便永遠都無法站起來了,然而他這樣的做法,卻也無法喚回白靈那已經沉睡的心靈。
漸漸地,他彷彿也明白了這一點,眼淚又無聲的流了下來,此刻,他沒有大鬧,沒有喊叫,只有一顆殘破的心靈,在緩緩地滴血,只有一雙無神的眼睛,在默默的流淚……
笑天本以為如雲會哭,會鬧,然而他卻沒有聽到一絲的聲響,這不由使他奇怪地轉過了頭,發現了如雲那黯淡無光的眼睛,與緩緩流淌的淚水,他心痛地道:「如雲,如果你想哭,就放聲地哭出來吧,這樣很傷身體的。」
聽到笑天的聲音,如雲突然停止了流淚,無神的眼睛中亦放出了仇恨的光芒,他猛的抬起了頭,對著笑天恨聲道:「都是因為你……靈兒都是因為救你才會死的,你就為她償命吧!」說完,他右手一推,噬神槍迅速的刺向了笑天。
這一槍的速度雖然很快,但與剛才的「流星槍」根本無法相比,笑天甚至輕輕一擰身,便能避了過去,然而他卻獃獃地站在原地,任那黑色的槍尖一寸寸扎入了自己的胸膛。
本是如雲發泄怒火的一槍,卻沒想到偏偏刺中了笑天,他一手攬著白靈的屍身,一手握著槍桿,怔怔地道:「你……你為什麼不閃避……」
笑天苦笑道:「我閃避……我還有閃避的理由嗎,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是我害死了白靈,是我害死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我應該拿自己的性命來償還……」
邊說著,他邊狠狠地拔出了自己胸口中的槍尖,大量的鮮血亦隨著噴涌而出,濺在了如雲的臉上,手上,把他的全身都染成了一片血紅。
如雲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然後在他的腦海中產生了一幅奇怪的畫面,那是在一個幽靜美麗的山谷中,在一個花香鳥語的草叢中,一個頗為淘氣的孩子躺在雜草上,翹著二郎腿,在望著天上的一隻風箏與一隻小鳥。
他一手摸著鼻子,一手指著那風箏道:「別看你現在高高的飛著,早晚還不是被人給拉下來,有什麼自由可言,還不如那小小的鳥兒,它雖然沒有你那漂亮的外表,但起碼比你自由多了,想到哪裡就到哪裡。」
說完之後,他竟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忿忿不平的把身邊的青草拔了起來,可見他竟把那風箏比作了自己。
就在此時,一個面容俊朗,年紀與他相仿的男孩子走了過來,他邊走邊搖頭道:「就知道你會在這裡,難道讓你好好的上一天課都如此困難嗎?」
那淘氣的孩子把一株狗尾草夾在自己的鼻子上,含糊地道:「你根本不知道,在學堂中坐著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哪有在這裡看著天空,幻想自己的未來有趣。」
俊俏的男孩坐在了他的身邊,托著下腮,道:「有趣是有趣啊,不過你要是再不回去就無趣了,梅老父子一定會狠狠地打你的手心的。」
提到打手心,他的臉色一變,乾笑道:「如雲,你竟提這些無聊的事做什麼,我們不如去河邊摸螃蟹去,那多有意思啊。」
如雲皺了皺眉,道:「我也想去啊,可現在是上課的時間,梅老夫子是讓我來叫你回去的,不是讓我出來和你一起玩的。」
那淘氣的孩子一聽話中還有轉機,趕忙又道:「你怎麼凈說那個『朽木不可雕』的老傢伙,他有什麼好說的,還是摸螃蟹有意思,如果摸的多的話,回家還能美美的吃上一頓,你說是不是啊,如雲?」
如雲點了點頭,道:「話是沒錯,可是……」
淘氣的孩子哼了一聲,不屑地道:「別可是了,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敢去了,你不是怕逃課,而是怕被螃蟹夾傷了你那嫩嫩的小手。」
如雲只覺一股不平之氣涌了上來,使他怒吼道:「你別這麼看不起人好不好,我會怕那小小的螃蟹?」
淘氣的孩子淡淡一笑,道:「不怕,不怕你幹嘛急著回去?我看你啊,本來就是個膽小鬼,只是不好意思承認罷了。」
如雲怒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讓我們去捉捉看,誰捉的少,誰就是膽小鬼。」
那淘氣的孩子得意地一笑,道:「這可是你向我挑戰的,不是我硬要拉你去的,如果你輸了,可不準哭鼻子哦!」
如雲冷哼道:「誰哭鼻子還不一定呢!」
於是兩人就跑到了被青草圍繞的小溪旁,開始專心致志地摸起螃蟹來。
開心的時間總是過得這麼快,兩人茫然不知正午的接近,此時,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她望著專心比賽的二人,微笑道:「你們倒真是好興緻呀,竟在這裡捉起螃蟹來了。」
聽到她的聲音,二人齊齊地抬起頭,又齊聲笑道:「白靈,你怎麼來了?」
白靈指了指半空中的太陽,笑道:「現在都已經下課了,我為什麼不能來?」
二人一怔,獃獃地道:「下課?怎麼這麼快?」
白靈搖了搖頭,道:「你們啊,是玩暈頭了吧,我的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還說快?」頓了一頓,她接著道:「好了,快和我一起回去吃飯吧,下午好去上課。」
提起上課,兩人似乎又想到了梅老夫子的戒尺,獃獃地站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輕輕嘆了口氣,白靈望著如雲道:「你啊,梅老夫子是叫你把笑天叫回去的,可你倒好,竟然陪他一起玩到了中午,真是的!」
如雲一聽,慚愧地低下了頭,而一旁的笑天則笑的不亦樂乎。
白靈似是看到了笑天的樣子,知道如雲一定又是中了他的詭計,她粉臉一變,對著笑天叫道:「笑天,你也不要太得意了,小心我回去告訴伯父,讓他好好地訓你一頓。」
眨眼間,笑天臉上的笑容都跑到了九霄雲外,他哭喪著臉道:「好白靈……親白靈……求求你,千萬別告訴我老爹,否則我會死的很慘的……」
一邊說著,他竟一邊傷心的哭了起來,好象一旦他爸知道了這件事,他就真的活不成了一樣。
白靈搖頭笑道:「笑天,別和我裝了,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那麼我就不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伯父。」
笑天依然裝樣的抹了抹眼睛,笑道:「只要你不把我逃課的事情告訴老爹,我什麼事都答應你。」
白靈柔聲一笑,道:「我要你做的就是,今天下午乖乖的跟我去上課,不準再出來玩了。」見到笑天無奈的答應了,她才接著道:「好了,現在就隨我回去吃飯吧。」
就這樣,三人手牽著手,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
突然間,如雲的腦中又是一痛,漸漸地從那幅畫面中脫離了出來,他望著在蔣玉如懷裡的笑天,喃喃地道:「笑天……笑天……原來你便是我那最好的兄弟,難怪平日的夢裡總會出現你的影子。」他痛苦地搖了搖頭,接著道:「我竟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和最好的兄弟,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嗎?」
他望著手中那桿墨色的噬神槍,苦笑道:「當初我在得到它時,『天機神算』曾對我說,它是一桿被詛咒的神器,其主人的命運亦會非常的悲慘,然而當時的我卻並不相信,覺得自己能化解它的煞氣,可事到如今,我卻相信了,這眼前的一切不是最好的證明么?」
說到這裡,他突然倒轉過槍頭,猛地向自己的心口扎去,然而他卻並沒有如願的死去,只因為在這個時候,傲天劍突然格開了他的槍頭,不過此刻拿著傲天劍的,卻不是笑天,而是方才還在照料笑天的蔣玉如。
她冷冷地望著如雲,悲聲道:「別以為我是在救你,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要親手殺死你。」
說完之後,她不在猶豫,運起傲天劍便刺向了如雲,而如雲那黯淡無光的眼中卻閃過一絲快意的神色,對他來說,能夠死在蔣玉如的手中,也算是一種解脫了。
就在這時,笑天卻突然嘶聲道:「住手,不要殺他……」
蔣玉如猛然收回了傲天劍,轉頭對笑天道:「你為什麼還要為他求情,為什麼?難道他這樣的人不該死么?」
笑天痛苦地道:「雖然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他畢竟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能,絕對不能看到他死在別人的手上。」
很顯然,剛才如雲的變化,笑天並沒有發現。
蔣玉如哀傷地道:「那你呢,你該怎麼辦……」
笑天捂著那不停地湧出鮮血的胸口,漠然地一笑,道:「我……我還能怎麼辦,大不了便是一死罷了。」
蔣玉如聽到笑天那滿不在乎的話,心早已碎了,眼淚也早已無聲地流了下來,她悲聲道:「你總是這樣的不珍惜自己,總是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你可曾為我想過,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苦澀地一笑,她接著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就不再埋怨了,反正我也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笑天心神一震,他知道蔣玉如所說的打算是什麼,方才在聽到蔣玉如說的那句「否則你害死的就是兩條人命」時,他就明白了,然而他也明白,自己是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她的,心中苦澀的同時,不禁又有了一絲甜意。他望著蔣玉如那哀傷的面龐,輕聲道:「玉如,我想去一個地方,你帶我去好么?」
蔣玉如走到笑天的面前,盯著那他那含著笑意的眼睛,哀惋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