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從那個禁忌的吻后,他借口大學生活忙碌,搬出了家,之後,又爭取到交換學生的機會,到美國實習兩年。
她知道他在躲她,也明白為什麼,所以她沒說什麼,聯考時選擇就讀南部的醫學院,同樣遠離家門。
從此,除了每年農曆年,兩人幾乎沒什麼見面的機會。
直到最近。
因為爸媽乘坐的飛機在山區墜落失事,她和哥哥同時趕回家裡。
隨著救難隊挖出一具又一具燒焦的殘屍,兩兄妹都明白,他們失去了雙親。
哥哥將哭成淚人兒的她默默擁入懷裡,溫柔地安撫著她。
這是多年來第一次,她重新從他身上感覺到溫暖。為了這樣的溫暖,她哭得更激動了,眼眸至今依然紅腫,
她不明白,他們明明是那樣感情親密的兄妹啊,為了一個擦槍走火的吻,便要硬生生隔離彼此!
那只是意外啊!他們應該把它忘了,讓兩人的關係回復到從前。
他依然是那個疼愛她的好哥哥,她依然是那個愛撒嬌的好妹妹。
難道不行嗎?
「……哥哥。」看著他彷彿滿蘊痛楚的背影,她感覺自己的心也緊緊揪扭,不禁輕喚了聲。
她希望能喚回從前那個哥哥。
可他似乎對她的出現感到十分震驚,瞪大了雙眼直盯著她,「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我看見你一個人往地下室走,所以就偷偷跟來了。」她淡笑著解釋。
他卻無法輕鬆以對,狠狠瞪視她,「以後不許這樣偷偷跟蹤我!」
她一愣,「哥?」
「走!跟我出去!」說著,他牽起她的手,不由分說將她往外拉。
她一面走,一面匆匆瞥了一眼荒廢的實驗室,「哥,你怎麼了?你不高興嗎?是不是我不該來這裡?」
「你當然不該來!」他低咆,「忘了嗎?爸以前就警告過我們!」
「可那時候這裡在做實驗埃現在根本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來看看有什麼關係?」
「總之不許你來!」
「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她不平地問,「你能來,我卻不能,多不公平啊!」
「風鈴!」將她拖出實驗室后,他先確認金屬門扉重新落鎖,接著雙手扳過她的身於,灼亮的眸圈住她,「你不聽我的話嗎?」
「我——」她一窒,鼻尖跟著一酸。
他已經很久不曾用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了,用這種哥哥式的命令口吻。
她悄然深呼吸,剋制胸口過於急促的心跳,然後淡淡揚起唇,「我聽,哥,你說什麼我都聽。」
溫柔低語恍若融化了他的心。
他動也不動。
她揚起眼睫望他,眸光迷濛,「哥,我們不能回到從前那樣嗎?」
「……怎樣?」
「像從前那樣,我什麼心事都告訴你,你也什麼話都告訴我。像從前那樣,只要我朝你伸出手,你就立刻來到我身邊。像從前那樣,你照顧我,保護我,說這世界上你最疼我——」她幽幽地說,一字一句都蘊著無限的渴望與眷戀,「不能嗎?哥,我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嗎?」
他沒答話,怔怔地望她。
她的心一緊,喉間一澀,「真的……不能了嗎?」
深邃的黑眸滾過一道合影,「當然……可以。」他低低地說,「當然可以啊,傻丫頭。」
傻丫頭。
這聲夜裡夢裡總在她耳畔繚繞迴旋的呼喚震動了她,她呼吸一哽,再也忍不住落淚的衝動。
有多久……不曾聽他如此戲譫地喚她了?有多久了?
淚珠奔出眼眶,她顫著唇,伸手環抱住梁瀟堅硬的背。「哥哥,哥哥——」她哭著喊,「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這樣疼我了,我以為你再也……不想理我——」
他的心一扯,「怎麼會呢?你是我妹妹啊!」
「真的嗎?」仰起淚顏,她又惶恐又希冀地看他。
他輕嘆,伸指撫去她頰畔的淚痕。「當然。」
「那你……那你答應我!」她猛然抓住他的手,迫切道,「不要再離開我了!留在台灣,留在這裡!爸爸、媽媽都走了,我不要再失去你,不要離開你——」
「風鈴——」
「不要走!留下來,不要丟下我!」她尋求他的允諾。
那焦慮而抖顫的聲調撕扯著他,他繃緊身子,至此方明白這幾年他選擇疏遠她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她肯定……非常害怕吧?
比爸媽還親的哥哥不理她,對她而言,是人生最大的恐懼吧?
他想起了她小時候被綁架的事,她誰也不喊,唯獨拚命叫喚他,拚命向他求救。
因為對她而言,他就是這世上她最信任的人吧?
她這麼信賴他,這麼依戀他,他卻因為怕管不住感情而逃避她這麼多年——
他太自私了!
「對不起,風鈴。」他擁住她,讓她濕潤的頰緊緊貼住自己的胸膛,「是哥哥對不超你。我答應你,我不走了,我會留在台灣。」
留在她身邊。
梁氏夫婦出殯后,梁家的律師召集梁瀟兄妹及溫亦凡三人宣布了遺囑。
梁進為三人各自留了一筆基金,滿二十五歲即可動用,梁家名下的不動產則平均分配給梁瀟與梁風鈴。
至於梁氏夫婦握有聖天使醫院的股權,其中四分之一留給了梁瀟,另外四分之三由梁風鈴繼承。
對這樣的分配,梁風鈴有些意外,「為什麼?方律師,照理說應該把大部分股權留給哥哥才對啊,將來當院長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不一定要大股東才能當院長的。」方律師解釋,「院長人選要由全體理事會成員來推舉。」
「可是——」她還想追問,梁瀟卻止住了她,
「怎麼?拿到比較多股份你還不開心啊?」他半開玩笑。
「不是不開心,只是……」
「你是女孩子,爸媽多留些給你也是應該的。」
這不對吧?一般家業都是由長子繼承的埃
「好了,現在問這些也沒意義,這是爸的遺囑,我們照做就是了。」
「可是我想哥哥當院長……」
「那以後你在理事會投我一票就好了埃」梁瀟微笑,比了個手勢,就此停止這個話題。
也罷。
見梁瀟篤定的神情,梁風鈐選擇不再追問,總之,只要他願意留在台灣就好了,至於院長之職,只要他想要,她絕對會用手上的股權全力支持。
於是,在這一年,梁瀟正式進入聖天使醫院擔任急診室住院醫師,兩年後,升任總醫師,再一年,取得主治醫生的職位。
當梁瀟擔任神經外科的主治醫生時,梁風鈴也從學校畢業了,同樣選擇在聖天使醫院開始住院醫師第一年。
她是個很優秀的學生,實習時也頗獲好評,可不知怎地,一回到家裡的醫院擔任住院醫師,就風波不斷。
由她負責的某位病人鬧自殺,輪值急診室時附近公路發生連環車禍,而當她興緻勃勃跟某大名鼎鼎主治醫生的刀時,術后那醫生竟也無端遭病人控告,連帶的她也跟著倒霉。
「老天!我不會是掃把星吧?」她喃喃自問,
身為醫院最大股東,又是前院長千金,在她背後欽羨與嫉妒的眼光本來就比一般人多上好幾十倍,再加上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又特別多,難免惹來閑言閑語。